司徒敏然當着司徒氏的面兒,給慕容府二少爺磕了個頭,算是送了人,盡了禮,這種時候,他自然是不方便留在慕容府的。
司徒敏然扭身出了司徒氏的院子,有些惶然,不知道該怎麼是好,姐夫出了事兒,姐姐怕是怎麼也沒有心思幫着他的事兒了,便是自己這個當口也張不了嘴。
司徒敏然低着頭,一步步走着,突然聽到兩個人的低語,聲音越來越近。
“沈詩雪這次和親是必然的了。”
“我當初便說,她到底是個義女,並不是正牌兒的公主,你偏還不信我的,如今可知道了吧!”
聽兩人語涉沈詩雪,司徒敏然下意識的就躲進了身後的垂花門處,兩人應該是邊走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我當時也不過是想着,到底公主的名頭比皇后庶妹的名頭要好一些,且這些年,皇后娘娘心疼沈詩雪,比澹臺婉更甚,我便……”
“如今可知道了吧?當初怕是還以爲我是要跟你爭沈詩雪呢吧!”
“成了成了,總之,沈詩雪和親的事兒已經定下了,你我都要使些手段,將澹臺婉的心思收過來,不然的話,咱們兩個,誰也跟沈家沾不上邊!”
“唉!早知道當初,你我就應該一個去哄着沈詩雪,一個哄着澹臺婉的,這樣也不至於兩邊撈不着。”
“咱們就是沒有八郡王聰明,你瞧瞧,咱們都圍在沈詩雪的身邊時,就八郡王,對澹臺婉,那叫一個有求必應的!”
“八郡王到底是蕭家的人,跟咱們不一樣,別忘了,咱們大哥都已經是丞相了……”
“便是丞相,也不跟咱們一條心,你還瞧不出來麼?在祖母心裡,咱們這些個人,都是比不得大哥的!”
兩個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司徒敏然將這些話都聽了個真切,心裡頭愈發的着急,自己聽到的尚且如此,那沈詩雪自己經歷的呢?
不成,他怎麼也不能就這麼讓沈詩雪受了委屈,既然姐姐這邊不能去尋了皇后娘娘,他便自己去尋了去!
司徒敏然一咬牙,直接就奔着宮裡去了,因爲他的身份特殊,火狐館有事兒的時候,多是他往宮裡頭跑腿兒,所以入宮倒是容易,只去見了瑾悠,卻是要另外通稟了。
瑾悠聽聞司徒敏然來的時候,有些驚訝,想着約莫是司徒氏那邊的事兒了,這幾天錢太醫都在慕容府守着,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
“讓他進來,估摸着,是慕容景道的事兒!”瑾悠將手裡頭的賬本給了水冉,讓水冉分門別類的收拾起來,自己去了正廳見司徒敏然。
說起來,瑾悠也有幾年沒有見過司徒敏然這孩子了,自打在寧王府鬧了那麼一出,沈詩雪親自去跟沈珺昊求情,將司徒敏然送去了火狐館後,便鮮少能見到他。
到底是司徒府的人,司徒敏然學那司徒家的功夫,就是比旁人要快上許多。
聽沈珺昊說,司徒敏然如今的功夫愈發的好了,若不是怕司徒府的人心疼,早就已經送到軍中去歷練了,是個不錯的苗子!
這邊司徒敏然入了安泰殿,給瑾悠磕頭請安。
“起來吧,本宮有幾年沒瞧見你了,今個兒怎麼會來安泰殿?可是你姐夫出了事兒?”
瑾悠只要想到司徒氏,便替她揪心的慌,這世上的事兒,總沒有那麼完美的,好容易有了慕容景道的血脈,慕容景道卻是……
司徒敏然擡起頭來,“方纔去了一趟姐姐那裡,姐夫剛剛沒了。”
瑾悠眉頭一皺,雖說是一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但當真聽見了這消息,心裡頭還是有些心酸難過,就更別提司徒氏了。
瑾悠輕輕的嘆了口氣,吩咐身後的蔣嬤嬤道:“嬤嬤出宮去瞧瞧,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蔣嬤嬤點了點頭,又怕瑾悠心裡存了事兒難過去,便安慰道:“一早忠國公夫人,四小姐就商量過了,要過去的。”
瑾悠點了點頭,“旁的不怕,蕭翎兒是個能幹妥帖的,只怕她心坎兒裡過不去,讓寒煙姐和四妹妹好好與她說說話吧。”
蔣嬤嬤福身去了。
司徒敏然卻是沒離開,瑾悠瞧着他的模樣,問了句,“還有旁的事兒?”
司徒敏然沉着臉,給瑾悠又磕了一個頭,“是詩雪公主的事兒。”
“哦?”瑾悠顯然沒有想到,司徒敏然會來與她說沈詩雪的事兒,微微一怔,深深的瞧了司徒敏然兩眼。
司徒敏然如今也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卻不是那種風流倜儻的翩翩君子模樣,皮膚有些黝黑,身材壯碩,倒是有些個英氣勃發的模樣。
司徒敏然沒有想那麼多,只想着,當初沈詩雪與自己說過,這個世上,最疼沈詩雪的,便是皇后娘娘了。
既然沈詩雪這般說,那也只有皇后娘娘纔有本事,解決這件事兒了。
“敏然聽聞,大元王上要帶了大元的王子一道來寧朝,還要爲大元的王子求娶詩雪公主。”司徒敏然擡起頭來,對上瑾悠一雙清澈的眸子,他是帶着期盼的,希望這不過是傳聞,並不是實情。
瑾悠卻是沒有再看他,只點頭應道:“是有這麼回事兒。”
瑾悠這會兒端了茶盞,準備聽聽司徒敏然的話,還能順道聽了外頭人的意見與想法。
司徒敏然希望落空,上前堅定道:“敏然認爲,詩雪公主不能與大元王子成親。”
“這是爲何?聽聞大元的王子長相俊美,性子和軟,這樣的人,聽起來,倒也不算是差的。”瑾悠自是不能說,她不會將沈詩雪嫁到大元去,但是如今大元王上與小王子還沒有到,她便傳出這話去,那後頭的事兒,便不能安排了。
司徒敏然沒想到,瑾悠竟然是這樣想的,急忙說道:“大元小王子,絕不是良配!”
“皇后娘娘身在後宮,又撫育小公主,不會聽到那些個腌臢的事兒,敏然今天無奈,要說給皇后娘娘聽。”
“說!”
“那大元內亂整整五年,大元王上最終得了勝利,卻是命衆朝臣在朝堂之上,吃其親兄皮肉,以震懾叛逆之徒!”
“此等惡行,便是敏然這等男子聽聞,也覺得通體冰涼,試問,有這等兇殘的父親,那大元的小王子又能有多麼的良善?”
“當年大理的昭陽公主也曾和親,嫁入大元,可婚後才今年光景,就客死異鄉,死在寧朝?”
“詩雪公主說過,皇后娘娘是最疼愛她的,敏然相信,皇后娘娘得知這樣的事情後,定然不會強逼着詩雪公主去和親。”
瑾悠細細緻致的聽了一遍,同時觀察着司徒敏然的神色,那樣的心焦,不是裝的。
瑾悠微微垂了眸子,溫聲說道:“本宮知道了,這事兒本宮與皇上自有分寸。”
司徒敏然原以爲,自己說了這番話,瑾悠會立刻推了這樁婚事,卻沒有料到,瑾悠竟然會說了這樣一句話。
“皇后娘娘……”
司徒敏然的話沒有說完,瑾悠便道:“你姐夫沒了,你姐姐這陣子心裡頭定然是不好受的,你若是得空,便多去陪陪你姐姐吧。”
卻是不願意與司徒敏然多說的模樣!
司徒敏然垂下頭去,默默的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他還能說些個什麼呢?又用什麼樣的身份說呢?若沈詩雪還是當初那個表小姐,不是公主,也許他能說,他想要保護沈詩雪的話,可如今……
司徒敏然站在那裡,看着前殿,那邊朝臣們匆匆忙忙,似是都在忙着大元王上來訪的事兒!
司徒敏然目光專注的看了一會兒,便直接撩了袍子,大踏步的去了前殿,求見皇上沈珺昊!
“敏然請旨,去驍騎營。”
“驍騎營?”沈珺昊才讓慕容景輝回了府,這邊正要與馬元童商議了大元之事,卻沒有想到司徒敏然來求見。
沈珺昊一早就想要讓司徒敏然去歷練,這學武排兵佈陣之人,若只是在紙上談兵,終生都不能成了大器。
奈何司徒府就這麼一根獨苗苗,寶貝疙瘩,沈珺昊也不好直接就將司徒敏然給派了去。
“你爲何想要去驍騎營?”
“敏然想要在軍中歷練,將來成爲大將軍!”
“大將軍?”沈珺昊側頭瞧了馬元童一眼,果然在馬元童眼中,也瞧見了笑容。
“去驍騎營,十年的光景,最多也就是個小將軍,想要成爲大將軍,就得衝到最前線去!那可是時刻警惕,會丟掉性命的地方,你敢去麼?”
“敢!只是如今寧朝沒有戰事!”司徒敏然說着,又頹然的低下了頭。
“你父母親和祖父母能答應了?”沈珺昊如今確實需要一個領着前鋒營的人,有衝勁兒,有膽色,但是還得聽從慕容景輝的調遣,司徒敏然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歷練的少了一些罷了。
“敏然不能一直在京城中,在父母親和祖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只要皇上能同意,敏然可以去說服府里人。”司徒敏然現在想的不多,只是想要好好的立軍功,成爲一個可以讓沈詩雪依靠的大將軍,有資格在皇上與皇后面前說話的人!
沈珺昊與馬元童相視一笑,俱是滿意神色,雲珠卻是從外頭進來,低聲在沈珺昊身邊說了幾句話,沈珺昊再看向司徒敏然的神色,就有了些輕微的變化。
這是爲着詩雪?
沈珺昊修長的手指在御案上敲擊着,“去前鋒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