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些人,就這麼死了?”
環兒和黃鶯還從來沒有見過死人,到底有些接受不了。
月嬋喝了口茶,強壓下紛亂心跳:“皇家便是如此,爲了那些榮耀和富貴,不停的爭鬥,不知道多少人拼了性命也不悔。”
環兒吐吐舌頭:“真不懂,有再多的錢,也不過一日三餐,有再大的權,死後也不過佔那方寸之地,那些人腦子不清楚,就爲那個連命都不要了,要我說,莫如清清靜靜,自己活的自在的好。”
月嬋笑了笑:“你這話是對,可也不盡然,想要清靜活着,沒有強有力的保障也是不成的,便如你我,若是沒一點的錢,如何能夠保障食能裹腹,沒有一點的權勢保障,生命便被人輕賤了去,所以說,該追求的東西總歸是得追求,卻也不能爲了權勢失了自己的本分,做事情自己要有分寸,這纔是做人的道理。”
環兒和黃鶯都點頭稱是,月嬋又安撫了一通,笑着讓兩個丫頭下去。
其實,月嬋也有些接受不了,她雖然是個見慣生死的,可猛然間瞧到那麼多人被杖斃,那些女人死時的慘狀,心裡還是有些堵的難受,大嘆人的生命真是脆弱不堪。
那些姨娘們被杖斃,屍體被拖出去,也沒有讓人收屍,直接送到化屍廠裡一把火燒了,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沒有留下。
高子軒怒火發作那麼多的侍妾,這事情並不是什麼隱密,沒過幾日傳的整個長安城裡都知曉了。
好些人家都在感慨九王爺的陰冷無情,那些女人服侍他一場,說打死就打死了,死後連個交待都沒有,真是可嘆可憐。
而那些姨娘們的家人知道之後。全都嚇的搬了地方。竟是不敢到九王府理論。
更有朝臣上書,指責高子軒沒有一點仁愛之心,吵的天辰帝都有些受不住。一封旨意把高子軒召進宮中。
永辰宮內,天辰帝坐着批閱奏摺,把高子軒晾在一旁,只不理會他。
過了許久。奏摺批完了,天辰帝才站起身,伸了伸懶腰,端過茶來喝了一口,看向高子軒:“你個混帳東西,做事情未免太不留餘地了,那可是十幾條人命。說處死就處死,怎的一點……”
高子軒根本無視天辰帝,只低着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直氣的天辰帝手中的茶盞子直接扔了出去。高子軒眼明心亮,頭一偏就躲過去。
“父皇。”高子軒高呼一聲:“兒臣沒錯,那是兒臣的人,兒臣如何打殺不得?”
天辰帝氣的渾身發抖:“朕告訴過你,做事情要多多用心,那些女人有錯,你可以慢慢折騰,爲何非要一次性全部打死。召來滿城非議,若不是朕兜着。御史們都能把你參死。”
高子軒一臉不服氣狀:“參便參罷,那些御史家裡便那般清靜。他們家裡侍妾死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惹急了兒臣,全給他們抖出來。”
天辰帝上火了,這個兒子怎麼回事,如何說都不聽,真真是驢一樣的脾氣,倔的回不了頭。
他實在忍不住了,從桌子上抓起一個鎮紙,劈手又是扔了過去。
這次,高子軒倒是學乖了,躲便是沒躲,不過倒是伸手把那鎮紙撈了過去,打眼一瞧,倒是個好物件,便拱手作禮:“兒臣謝父皇賞。”
天辰帝只氣的手都顫抖,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天辰帝才嘆了口氣:“別的倒也罷了,朕賜你的那個馮氏如何也……馮氏可不是你府裡那沒名沒分的東西,那也是官宦之後,清白人家出身的,你怎麼……唉,一點都不考慮後路。”
一說起這話來,高子軒更是不服氣:“父皇,這件事情兒臣還沒有問你呢,什麼官宦之後,清白人家,清白人家能在才入我府裡沒有幾日,便做出這種陰險下作之事嗎,紅氏腹內的可是兒臣的兒子,您的孫子,就被這賤人生生毀了,兒臣只打殺她一人還算輕了,要照兒臣的意思,誅她九族都不爲過。”
撲通一聲,天辰帝氣的跌坐在椅子上。
劉全喜瞧着天家父子相爭,原是不敢出聲的,可如今瞧天辰帝氣狠了,便大着膽子上前:“皇上莫氣,九爺也是才失了孩子心裡不舒服罷了,皇上和九爺好好說話,九爺會明白的。”
他又瞧了高子軒一眼:“九爺,皇上日理萬機,本就辛苦,還要操心九爺的事情,到底父子之情奴婢不該說什麼,可皇上這幾日身體不適,還請九爺……”
高子軒說出這番話,也有些悔意,見劉全喜遞了臺階下來,就順勢道:“父皇,都是兒臣的不是,兒臣給父皇賠罪。”
他跪下嗑了個頭,起來之後卻又道:“兒臣和父皇說一句,以後莫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賜到兒臣府上了,要是再賜過去,兒臣不能保證她得不了馮氏的下場。”
劉全喜身體晃了晃,差點沒有摔倒,天辰帝更是氣的臉都白了,末了,把怒火全壓在心間,揮了揮手:“罷了,你的事情朕不會再管了,你便是府裡一個女人都沒了,朕也不會再管你,你且下去吧。”
“謝父皇!”高子軒笑着嗑了頭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天辰帝就站了起來,一臉的陰沉表情:“馮氏那個東西,是朕錯看了她。”
又想了一下,天辰帝擺手讓劉全喜上前:“你去挑些東西,到九王府,說朕的旨意,月嬋受驚了,送些東西給她壓驚,再告訴她,朕知道她是個好的,讓她不必介懷。”
劉全喜點頭,出了永辰宮之後心裡猜度着,皇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剛纔還被九爺氣成那樣,怎的轉眼間又是賞賜東西,又是安撫九王妃呢?
又一想,劉全喜明白了,這件事情是九王爺做的,與九王妃無關,可要是傳的遠了,指不定有人說九王妃心狠容不得人呢,九王妃也算是背了黑鍋了,皇上到底該給人家些賞賜纔是。
他又一想,九王妃那人倒是個不錯的,又大度又知事,怕這件事情上也勸九王爺了,不過就九王爺的性子,她一個女人家哪裡勸得住。
他和天辰帝卻是不知道的,月嬋確實沒有勸,一是她也瞧出高子軒確實有打殺那些姨娘的決心了,二是,她發覺只要一勸高子軒對那些姨娘好些,高子軒便不理會她,所以,月嬋也樂得不管,反正那些姨娘都不是好的,高子軒願意發落,她也樂的清閒一些。
不說劉全喜如何挑選東西,想着怎麼安撫月嬋,只說高子軒回了府,才進門,便見鄭嬤嬤迎頭過來。
鄭嬤嬤行了禮,跟在高子軒身後,小聲道:“王爺,紅姨娘不吃不喝,吵着要見王爺。”
高子軒一聽這話,一雙桃花眼閃過一道精光,精緻的眉毛微挑,嘴角掛着一絲笑意:“她要見本王,很好,本王還想見見她呢。”
說話間,他一邊快步前行,一邊對鄭嬤嬤道:“你和王妃說一聲,紅氏思子心切,有癲瘋之症,着人把她看守起來,不能讓她出門傷人,還有,弄些安神的藥給她吃,飯食上也儘量安排妥當。”
鄭嬤嬤撇了撇嘴角:“是,王爺,紅氏那賤人能活着已經是福氣了,照我說,該好好的教訓她一頓,省的她……”
高子軒一擡手,鄭嬤嬤趕緊退後。
高子軒眼瞅着進了紅姨娘的院子,就見幾個小丫頭站在門外,一副張望樣子,見他進來,都趕緊行禮,一個靠前的丫頭快人快語:“王爺可來了,姨娘一直唸叨着您呢。”
高子軒一擺手:“本王知曉了,你們都下去吧。”
幾個丫頭都極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高子軒瞧着沒人了,一腳踢開房門,進了屋,有些不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眯了眯眼,纔看清半躺在牀上的那個女人。
只見紅姨娘靠在牀頭上,一頭長髮披散頭,把一張小臉也遮了大半個有餘。
她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身上搭了一條半舊的綾面被子,懷裡抱着繡花枕頭,一臉懷念樣子:“孃的兒子,孃的寶貝……”
“咳,咳!”高子軒把手放在嘴邊咳了兩聲,紅姨娘才清醒過來,她擡頭看到高子軒,眼睛亮了起來,把枕頭扔在一旁,連滾帶爬的到了牀邊,伸手就要去抓高子軒的衣服。
高子軒閃身一旁:“紅氏,你說你要見本王,本王來了,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了。”
紅姨娘眼見高子軒一臉厭惡表情,竟是不敢相信,伏在牀上大哭起來:“王爺,妾身的兒子,王爺和妾身的兒子就這麼沒了,王爺,妾身心疼啊……”
說話間,她哭的更加悽慘起來,原想着這樣能夠引來高子軒的憐惜,讓她不至於失寵。
卻是沒想到,高子軒更加厭惡起來,退後幾步,拉開和她的距離,冷笑一聲:“什麼兒子,本王哪來的兒子?”
一句話,紅姨娘的哭聲就這麼噎住了,不上不下,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些許,這才擡起頭來,臉上帶着星星點點的淚光:“王爺,妾身說錯了,是女兒……”
高子軒挑眉一笑:“兒子也罷,女兒也罷,那是你的,可不是本王的。”
這句話無異於驚雷,把紅姨娘劈的魂飛魄散。
她猛的搖頭,哭的悲悲切切:“王爺厭棄妾身,妾身無話可說,可不能污了妾身對王爺的一片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