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
一見月嬋過來,三王妃李氏紅了眼眶,一把抓住月嬋的手:“弟妹趕緊想個法子吧,我瞧着,那些百姓真真可憐,我這心裡不落忍……”
月嬋心中無奈的很,便知道李氏肯定會是這樣的,李氏一輩子軟弱慣了的,萬事都要別人替她拿主意,她自己一點子主見都沒有,就如那藤花一般,不靠大樹就活不得。
“劉侍衛!”
月嬋隔着車簾吩咐一聲:“帶人驅散這些人,趕緊開路,我們趕着去含山寺呢。”
外邊一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答應了一聲,大聲喝道:“你們堵在這裡像什麼話,還不讓開,否則我們可要不客氣了。”
那些流民餓的很了,哪裡會聽,好容易碰到這羣看模樣就是富貴人家的車駕,沒有落到什麼吃食錢財,打死他們都不可能退後的。
“退下……”
兩個王府的侍衛全都大喝出聲,那陣勢真的驚人。
有幾個膽小的流民有了退意,稍往後退了幾步,四處瞅着,想要看別人如何。
“哇!”
這時,一個婦人懷裡的嬰孩哭了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色也變的青白起來。
那婦人一瞧,頓時急了,顧不得那些身帶煞氣的侍衛的威脅,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貴人啊,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兒吧,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當報答。”
她這麼一嚷,好些人都在後面大叫:“貴人救命啊,救救我等吧,貴人心善,我等不忘大恩。”
聽那聲音,人太多了,應該有了二三百人。
月嬋越發急了。大聲道:“劉侍衛。還不趕緊讓這些人退開。”
劉侍衛聽月嬋口氣不善,心下大驚,一狠心。抽出腰間長鞭揮舞開去:“都退到一旁。”
說話間,他把黑色長鞭舞的密不透風,只要在長鞭範圍內的人都被打的皮開肉綻,其他侍衛見此狀。也都拿起兵器衝進人羣,意在下退這些流民。
說實在話,劉侍衛等人心裡着實不忍,他們都是戰場上下來的百戰精兵,一心報效國家抵禦外寇,卻沒有想到有一日用刀子對付自己國家的百姓,而且這些百姓又手無縛雞之力。飢寒交迫的緊。
更有幾個侍衛心內對月嬋有些怨言,只道九王妃瞧着是個和氣面善的,哪知道這般心狠,連幾個流民都不放過。
三王妃心裡害怕。哆嗦着手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就一眼,立時驚呆了。
就見好些人倒在地上,身上冒着血,一路哭喊着,更有那年輕的婦人抱着孩子在地上翻滾,一邊哀求,一邊擋着孩子不讓兵器加到孩子身上。
老人跪在地上抓着頭髮哭求。婦人和小孩子也被打的求告不已,饒是如此。這些人也只退去極少數,大多數都捨不得離去。
三王妃便是再不知事的。心內也明白,這些人必是餓的狠了,怕是退去了再尋不到別的善人,以至於因爲飢餓而丟了性命,左右都是個死,不如一拼,怕也有想通過哭求要些錢財飯食的。
“弟妹,這,這……”三王妃緊緊抓着月嬋的手:“他們太可憐了,弟妹,我們還有些吃食,不如送給他們吧,也省的都堵在這裡,讓我們不能通過。”
她這話句沒說完,也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一個流民來,黑漆漆的手扒在牀沿上,張着嘴哭喊:“給口吃的吧,活不成了。”
三王妃立馬掉了淚,以譴責的目光看着月嬋:“九弟妹,你怎的如此心狠,他們又不是敵寇,不過是些吃不上飯的百姓罷了,我們王府裡又不是沒有錢財沒有飯食,只是破費些,管他們一頓飽飯罷了,你竟然……我錯看了你。”
月嬋有些目瞪口呆,微微出了會兒神,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給三王妃遞個帕子過去,三王妃嫌棄月嬋心狠,竟扭了頭不接。
月嬋嘆息道:“不是我心狠,實在是人太多了,我們是去上香的,哪裡帶了許多吃食,不過都是些小點心罷了,哪裡夠這麼許多人果腹的,三嫂子瞧瞧,流民有多少,都是餓紅了眼的,若是三嫂子扔些吃食下去,那些人急了,怕什麼都不管不顧的連我們都要扯下馬車的,餓壞了的流民可是比敵寇都要危險的。”
李氏只不信,瞪眼道:“你別和我說這些,我只看着這些百姓可憐,我們是皇家人,若是今日見到這些百姓絲毫不知道救助,傳揚出去,讓天下百姓怎麼看怎麼想,便是爲了我們爺,我也得勉力一試。”
月嬋見李氏不聽她的勸告,有些急了,大聲道:“我們身處郊外,兩位王爺又不在,要真出了什麼事情,是死都不夠的,三嫂子只瞧着別人可憐,難道都不顧自身安危了麼,萬事都不如……”
“你少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李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月嬋的話,又聽她身旁丫頭笑道:“王妃說的很是,九王妃,聽我們王妃一句勸吧,您這樣,要是讓九王爺知道了,不定要如何呢,九王爺脾氣可不好。”
月嬋氣極,呵斥道:“主子說話,哪有你一個奴婢插嘴的份。”
那丫頭立馬委屈的紅了眼,含着淚看着李氏:“是!”
李氏更氣,索性一把推開月嬋,就要出去,月嬋哪裡能讓她任性,趕緊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回拉,一邊拉一邊道:“劉侍衛,動作快一點。”
李氏急了,對一旁丫頭道:“你帶些吃食下去,給百姓們分了吧。”
丫頭立時不哭了,笑嘻嘻的拿了點心下車,就要去分吃食。
月嬋大怒,一甩李氏的手:“嫂子怎的如此不聽勸告,今日我等怕要交代到這裡了。”
她有心不管李氏,自回自己的馬車上扭頭就走,可一想若是丟下李氏讓她出了什麼事情,又有什麼顏面見三王爺,再說。她不管嫂子獨自回去。又讓別人如何看她,怕到時候李氏活不成,她也要跟着陪葬的。
無奈之下。月嬋只好打點起精神來,時刻注意外邊的情形,好一有什麼事情就讓人保護李氏突出重圍。
李氏見月嬋拿她沒有辦法,竟有些欣喜起來。暗暗瞅了月嬋一眼,看她面上含煞,眼帶愁色,不由的更加高興。
她自己知道她是個沒有成算沒有主見,腦子也不是很聰明,爲人處事也是不成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讓別人連連指責又是一回事。
自從月嬋嫁到九王府以來,人人都說月嬋好,把九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對那些侍妾們也好,不說責打侍妾下人,竟是一點妒意都沒有,有時候還勸着九王爺到侍妾處歇着,如此有才有貌,心性又好的女子可是不多見。
就算可着長安城尋,怕也找不出幾個來。
三王爺每次回家,凡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便把李氏和月嬋放在一起比較,只說李氏不如月嬋多矣。不說給三王爺出謀劃策,幫他的忙。便是不拖他的後腿,他就萬幸了。
每次三王爺冷着臉說這些的時候,李氏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她不服氣,她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了,三王爺納妾,她從不說什麼,還滿心歡喜的替他打點,對那些側室侍妾也都盡心盡力,更沒有像別的府裡一樣,拿着子嗣說事,可就是如此,卻得不上一個好。
孟月嬋有什麼,不過是比她好看一點,比她能算計一點,比她心狠一點罷了。
李氏心裡瘋狂的嫉妒月嬋,今日她一方面確實可憐那些流民,一方面也是存了和月嬋較勁的主意,她牛脾氣犯了,月嬋越說不能如何,她越要如何。
月嬋沒有瞧到李氏得意的神情,她正犯愁呢,她直瞅着那小丫頭下了馬車,拿了許多吃食走到人羣裡,先把一個倒在地上的婦人扶了起來,拿些點心遞到她懷裡的小孩手上,又給幾位老人發了吃食。
她這麼一弄,那些侍衛也退到一旁,哪裡還打得下去。
原先那些流民還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竟是一擁而上,發了瘋似的緊巴着那丫頭,伸出漆黑的爪子似的手爭搶那些點心。
月嬋只見一突的功夫,就看不到那丫頭的身影了,又一會兒功夫,許是東西搶完了,那些流民散去,再看那丫頭,上身衫子被扯的不成樣子,衣袖也被扯掉半隻,頭上的首飾一概皆無,大概被人混水摸魚給搶了去吧。
頭髮散落到臉邊,臉上左一道紅印,右一道青紫,真是觸目驚心。
最讓人看不下去的還是,丫頭胸上腿間都有一些黑手印,應該是成年男子趁機揩油所至,還有一隻繡鞋也沒了,光着腳丫子站在地上竟是嚇傻了。
月嬋倒還罷了,她前世經的事情比這個更厲害的多的去了,只李氏嚇壞了,完全沒有想到要做好人會付出這般代價,想了一想,若是剛纔月嬋沒有拉她,她自己出去分發吃食的話,又是怎樣一種光景。
她堂堂李家嫡女,三王爺的嫡室王妃,要真是像那小丫頭似的被弄的如此模樣,又被人佔了便宜的話,也不用別人說什麼,她自己一條繩子吊死都是輕的。
李氏後怕不已,哪裡還有心思和月嬋較勁,顫抖着手問:“弟妹,這,這如何是好?”
月嬋一指窗外:“還能如何?我說你你偏不聽,你自己看吧。”
卻見那些沒有落到好處的流民,少說也有二百來人,一邊哭喊着一邊圍了馬車,一個個的伸了手,大聲嚷嚷着,有的哭求,有的威脅,那意思若是沒有給夠東西,他們是再不走的,便堵在這裡了。
又聽人羣中一箇中年男子大聲道:“這馬車是長安城裡富貴人家的,咱們怎麼都沒有活路了,不若大家膽大一次,舍的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咱們截了這女眷的車子,讓她們家人拿錢來贖。”
月嬋心裡一突,有種很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