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熱烈的揮灑下來,沒過一會兒,月嬋幾個人就覺得熱了。
從草地轉戰到一棵大概有百十來年的垂柳下面,跟姜彤來的幾個丫頭小廝拿了用厚實的緞子料做的大大的棚子搭在這些人頭頂上,以防樹上的蟲蟻咬到月嬋等人。
月嬋瞧了,抿嘴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只想帶些吃的喝的玩的,卻沒想到帶這個。”
姜彤指指那棚子:“這可不是我想到的,是我哥哥細心,出來的時候硬是着着,他可是說了,他們男兒沒什麼,摔打着些才能長的好,咱們女兒家嬌貴,可不能受一點苦楚。”
姜彤這話說的,姜家大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月嬋笑着向姜墨道謝,姜墨連連擺手說不敢當。
清寧坐在一旁瞧了,抿着嘴直笑,推着月嬋道:“得了,也甭羨慕別人有好哥哥了,你看皓宇哥哪一樣不替你着想……”
月嬋回頭,對皓宇笑了笑,招手讓畫眉把馬車上的食物搬了下來。
月嬋帶的東西倒是挺多,除了一些時鮮水果之外,還弄了醬肉,又帶了一些自己做的小點心,並秘法做成的魚乾等物,這些食物都在籃子裡裝着,除了這個,還有月嬋親自熬的湯水,可謂豐富之極。
畫眉帶了兩個小丫頭把東西拿過來,月嬋忙着請人品嚐。
姜彤說了不少話,這會兒倒是渴了,倒了一小碗酸梅湯端起來就喝,喝下一口之後連連稱讚。
姜墨和周承恩還有李風只對魚乾感興趣,倒吃了好幾片。
皓宇坐在一旁。讓了這個讓那個,他自己倒是沒吃多少,月嬋瞧了,悄悄留下一份來,等一會兒大夥都去活動的時候再給皓宇。
吃喝了一會兒之後,皓宇約了幾個少年去騎馬,姜彤一聽,雙眼發亮,嚷着也要去騎,就是清寧也站了起來。舒展一下腰肢,笑着說去試試。
月嬋聽了,倒是嚇了好大一跳,完全沒有想到清寧那樣清冷嬌弱的樣子能夠騎馬。
姜彤會騎馬月嬋倒是不吃驚,到底姜家以武立家。姜彤做爲姜家女兒,怎麼着都會些騎射功夫,可劉家大多數都是文官。清寧怎麼會騎馬的?
驚嚇過後,月嬋倒是蠻佩服清寧的,心說以清寧那倔強的性子,難保學騎馬的時候得挨多少苦呢。
見大夥都要騎馬。月嬋爲難起來,她是不會這些的。前世的時候根本沒怎麼出過門,一心只在後宅玩樂,這世重生也沒有多長時間,哪裡有時間學那個去。
“彤妹妹,你們去玩吧,我在這裡歇息一會兒。”月嬋對姜彤笑笑,擺了擺手:“我看守這些吃的喝的,一會兒你們玩累了,回來就有東西吃。”
姜彤不是傻的,自然是知道月嬋不會騎馬才這樣說的。原想不去玩了,留在這裡陪月嬋,可又一想。她要是不去,怕卿瀾還有清寧也不會去的。這樣一來,倒掃了大家的興子。
沒有辦法,姜彤只好點頭答應下來,拉着清寧和卿瀾挑馬去了。
月嬋坐在一旁,遠遠望着,就見姜彤這次帶了好幾匹馬,怕是早就準備要騎的,可見的她準備的有多充足了。
瞧着皓宇幾個少年翻身上馬,動作瀟灑爽利,又見姜彤幾個女兒也不輸男子,馬上英姿勃發,月嬋心裡很羨慕,暗暗咬牙,下了決心,以後也一定要學些騎射功夫,不然怕是和大家玩不到一處了。
等着大夥都騎馬跑個沒影的時候,月嬋徹底放鬆下來,也不管姿勢好不好看,就這麼躺在樹下草地上,靜靜的吹着風,慢慢竟有些睡意。
畫眉看着月嬋困了,默默站在一旁,給月嬋站崗放哨。
月嬋閉上眼睛,心裡一片清靜,一會兒功夫,就這麼睡了過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心裡安寧的很,有些不願意醒來。
過了好一會兒,月嬋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笛聲,笛聲很好聽,卻也很奇怪。
她再也睡不下去了,睜開眼睛聽了一會兒,才知道爲什麼感覺奇怪,笛音本就清亮,適合那種歡快曲調,可她聽到的笛音卻深沉悲哀,聽了讓人心裡發酸。
“畫眉?”月嬋有些迷糊,叫了畫眉過來:“這是誰在吹笛子呢?”
畫眉走到月嬋身邊,微行了個禮,伸手指指江邊一個白色身影,月嬋順着畫眉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到一個白色背影,看樣子,應該是個男子的背影,那個人兩手持笛子橫在嘴邊,正在用心吹奏。
江邊有風,那人穿的衣服也是很薄的,可就是這樣,那一身白衣卻是纖塵不染,更是八風不動,一絲的波紋都沒有,倒是風把男子的頭髮吹的飄了起來,白衣黑髮,讓人無限暇想。
笛聲哀怨,男子背影卻很美好,有一種奇異的美感,看的月嬋一時間竟有些癡迷起來。
不光是月嬋,就是畫眉並旁邊兩個小丫頭都迷了心智。
曲江邊上游人不少,這會兒卻沒有一個往男子身邊走的,似乎大家都有志一同的不願意打擾他似的,月嬋坐在地上,雙手抱膝,把下巴擱在膝蓋上,靜靜的聽着,慢慢被笛聲引的心裡也開始哀怨起來。
想到前世的一切,還有重生之後所遭遇到的困苦,月嬋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她深吸一口氣,硬是壓下這般衝動,再轉頭時,就見畫眉已經掉了淚,正悄悄拿帕子擦眼淚,兩個小丫頭已經滿臉的淚痕。
這男子真是不一般啊,只憑一曲就讓人有這樣的感動,可見有多精通音律了,月嬋心裡想着,人只說清寧琴聲一絕,可是。和這個男子比起來,清寧離人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這會兒清寧要是在這裡,怕是要衝過去拜師的吧。
月嬋硬是胡思亂想,不願意被人控制了心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男人一曲吹完,右手一轉,把笛子插在腰間,負手站在江邊靜立片刻,猛的轉過身來。竟是對着月嬋微微一笑。
就是這一笑,月嬋徹底的怔住。
這人,這人……
一身白衣,衣料並不名貴,甚至有些粗俗。可穿在那個男子身上,卻像是全天下最好的料子一樣精緻,那人要說是男子。不如說是少年,他眉眼間還有些稚氣,可混身氣度卻很孤傲,白玉似的臉龐。濃重眉毛,一雙鳳眼微微上挑。微笑的時候波光流轉,挺直的鼻染下是對於男子來說有些厚了點的淡粉脣瓣。
這一切,組合在一個少年身上,奇蹟般的和諧,讓人看着,就像看最完美的一副畫一樣,不禁要讚歎一聲,好一個美男子,好一個璧人。
看着這個少年,月嬋不禁想到看殺衛階這句話。衛階因爲人美又嬌弱,出行的時候被一羣貪圖他美色的女人圍堵在街邊,後來受了驚嚇而去世。
這個少年的美貌怕是一點都不輸給那個傳說中的人吧。身上氣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是他也到那麼一個年代中去。怕圍堵的人更要多了去。
月嬋一時間想了好多,心驚的同時,看着少年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這個人在哪裡見過,尤其是那一雙眉眼,讓人一見難忘。
“小姐,那個公子過來了……”
月嬋正胡思亂想間,卻聽畫眉在她耳邊大聲說話,立時清醒過來,就見白衣少年正邁步朝她這裡走過來。
擰了眉頭,月嬋更加驚疑不定,這個少年過來做什麼?
少年走的很快,一會兒功夫就走到月嬋面前,對月嬋一笑,那一雙眼睛更加晶亮有神,簡直要吸人的魂魄。
“孟小姐?”少年開口,聲音清亮之極。
月嬋點頭,疑惑的問道:“你認識我?”
少年笑容更大:“怎麼不認識呢,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人常道受人點滴之恩當涌泉相報,孟小姐,可要我如何報答?”
救命恩人?
月嬋心裡疑惑越發的深了些,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
看着少年,月嬋深思起來,慢慢的倒是想了起來,一指少年:“啊,你,你是那個……”
少年點了點頭:“孟小姐宅心仁厚,施粥的時候救助了在下,要不是你那些銀子首飾,我怕會暴屍街頭。”
這話說的重了些,月嬋看少年的樣子,絕對不會因爲沒錢而被困住的,不過,她轉念又一想,要是沒有她給的銀子,少年說不定會吃大苦頭的,說起來,自己也算是對他有恩了。
既然是熟悉的人,月嬋對少年的態度也好了許多,扶着畫眉的手站了起來,對少年一笑:“不過萍水相逢,我也是一時心善給了你銀子,並不當什麼的,公子還是不要記掛在心上的好。”
少年低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場面有些沉默起來。
片刻之後,少年擡頭,臉上掛着溫和笑容,從腰間摸出一塊玉佩來向月嬋遞去:“不管怎麼說,小姐對在下有恩,在下不能不報,這塊玉佩是在下隨身之物,贈予小姐,若是將來小姐有什麼事情,可憑這玉佩讓在下幫你去辦,也算是還了小姐一份人情。”
月嬋低頭,看着少年白玉似的手上託着一塊碧玉佩飾,那玉晶瑩通透,一看就是不凡之物,她趕緊搖頭:“這怎麼使得,我救公子也不是爲了圖什麼的,這是您隨身之物,可不能輕易送人,公子還是收起來的好。”
說完了話,月嬋一拉畫眉就想要走,她就覺得這個少年很奇怪,怎麼見面就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就怕再不走,再牽扯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可就慘了。
而且,月嬋看着少年,突然間想到這個少年的身份,這個人,怕就是和霍家脫離關係的庶子吧,這樣的人怕不簡單,她只想安穩生活,還是不要隨便招惹麻煩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