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面說瞎話還這麼順溜,魏王簡直啼笑皆非。算這丫頭聰明,沒有揭穿雲菲被囚禁的事實,他想,倒是對甘琳的敵意消了不少
甘琳纔沒那麼傻揭穿,沒意義。魏王一定清楚雲菲被王妃長年囚禁在島上,至少他是默許的。她要是揭穿,就是打魏王的臉,這叫犯蠢。
顏庶妃那番話虛虛實實,其中也是有意讓她把事情鬧大,雖說是能爲雲菲爭取待遇什麼的,可是她肯定把魏王得罪狠了,王妃更是要恨她入骨。
她可不想幫人還把自個兒搭進去,見魏王臉色緩和,連忙又笑道:“王爺可否派人把小妹妹送回去?”
“呵呵,菲兒,來父王這裡來。”魏王笑道,像天下所有的慈父。
馬上有侍女過來攙着姬雲菲,往魏王的身邊走去。青月郡主憤然,卻被魏王以眼色制止,只得壓着火氣也走了過去。
女賓們由王妃在另一處招待,殿內只有男賓,姐妹倆都沒座位,只能站到一側。
甘琳假裝吃驚:“原來這位妹妹也是郡主,小女子失禮了。”
“她纔不是!”青月郡主搶着說,沒注意父親臉陰了。
“啊,原諒小女子出身窮鄉僻壤,真的不懂王爺的女兒也有貴賤之分。”甘琳故作無措的左右四顧,好無辜的樣子。
奚樵好死不死的來了句:“丫頭,不裝你能死啊!”
好吧,裝不下去了,甘琳壓下咬死奚樵的衝動,嘿嘿乾笑道:“奚大人恕罪,小女子掐指一算,算出您想找魏王府的茬,就給您送了一樣把柄來。”
“噗!”
“咳!咳!咳!”
“咔!咔……”
殿內頓時充斥着各種響聲,有笑噴了的,有被酒水嗆的,有被魚刺卡喉的,等等,不一而足,就連舞伎們也嚇得摔倒了好幾個。
奚樵承認他是無聊了,想看甘琳出糗,卻沒料到她的反擊如此快捷,如此犀利,害他被酒嗆了喉。
秦煜也是隱隱一笑:還掐指一算呢,這小騙子看戲不怕臺高,要把大家都攪和進來啊!
被魚刺卡在嗓子眼裡的倒黴蛋,是少國公。他對甘琳更有興趣了,都忘了要把魚刺先弄出來。
魏王最先反應過來,冷然說:“甘姑娘真是愛說笑啊。”
青月郡主忍不住,怒道:“就算栽髒,也找個靠譜的理由。你把本郡主的這個見不得人的傻子妹妹扯出來,又能讓這位錦衣衛的少督公給我父王羅織什麼罪名?”
還真不知道長女蠢成這樣,魏王真想封了她的嘴。奚樵給官員羅織罪名的勾當沒少幹,算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可是這能拿到檯面上說嗎?沒聽到他都打算和稀泥,把話題扯開,這個蠢女兒倒好,把話挑明瞭。
奚樵冷哼一聲,對青月郡主那輕慢的語氣極爲不滿。
林韶趕緊舉杯對奚樵說:“奚大人,好久不見,在下今日可得要多敬大人幾杯酒,還請大人賞臉。”
瞧這位少國公爺的恣態擺得真低,擱別人肯定會給面子,奚樵卻不,眼皮都懶得撩一下,冷森森地說:“本座區區一個太監,何德何能,敢喝少國公敬的酒?”
這也是太不給面子了,甘琳都替林少國公抱怨,可他笑容依舊,又讓她驚歎這貨城府深,也是隻腹黑狼。
“呵呵,小女子再說個笑話吧。小女子掐指一算,算出瓊花島下有寶,所以呢,雲菲妹妹纔會在島上住了五年,就出落得跟仙女似的。”打了個圓場,順便把歪樓的話題再扯回到姬雲菲身上,甘琳尋思要逼魏王給雲菲弄個郡主的身份,多少也算個保障。
殿內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想說甘琳胡說,奇怪的是,大家卻都存着一線希望。
要知道,傳說瓊花島是有仙蹟遺留的,或許甘琳掐指算出的寶,是仙家寶物,就是一個仙緣啊!
就連奚樵眼神也熱了,要是真有仙寶,長生不死什麼他也一想,只要能補殘,讓他做回正常的男人。
只有秦煜暗笑:這個小騙子真是什麼都敢胡諂!
衆人的熾熱的眼神都落在姬雲菲臉上,魏王也在看。
還別說,幾年不見,這個女兒還真的出落得傾國傾城,從外表是看不出一點癡傻,頂多就是顯得清冷,卻更添了幾分出塵脫俗。
可是仙家遺寶什麼,太扯了!
魏王沒上甘琳的當,卻默然,想看她玩什麼花樣。
準確的說,是看奚樵玩什麼花樣,他相信甘琳不管玩什麼花樣,都是受奚樵指使。爲了韜光隱晦,他連獨子的滿月宴都沒有大肆操辦,躲到瓊花島上,沒想到這個比狗鼻子還靈的閹貨仍察覺到了……
“你是算命瞎子啊,還掐指一算。”青月郡主惡絕的嘲弄,恨不得抽甘琳一頓鞭子。
“郡主可以選擇不信。”甘琳笑道,也懶得在乎青月郡主的敵意了。
看甘琳有恃無恐,魏王更信了她是得了奚樵暗中授意。輕咳一聲,他打了個圓場:“甘姑娘的笑話很有趣。本王也要敬奚大人的酒。本王欲爲小女雲菲請封郡主,還得請奚大人幫本王把摺子帶回京中。”
神轉折啊,虧得魏王說出來不嫌彆扭!
甘琳嘆了口氣,真心覺得跟老狐狸們相比,差了道行。
奚樵睨了她一眼,問:“你覺得本座該不該飲這酒?”
這是讓她當惡人呢,還是給機會她拿捏魏王?甘琳一呆,又轉了轉眼珠子,朝奚樵燦燦地一笑,活脫脫就是隻算計人的狐狸:“奚大人,喝酒什麼的不急,先幫個小女子一個小忙吧。”
看到這一幕,秦煜覺得礙眼,冷然說:“你要幹什麼,跟本府說吧。”
本來沒打算答應甘琳,不想被她算計的,有秦煜橫插一槓,奚樵也不肯袖手了,抿了口酒,斜睨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說:“甘琳跟本座說話,有你什麼事兒?”
甘琳不想兩人槓上,被魏王揀了便宜,忙忙的說:“奚大人,煩請跟魏王說下,把瓊花島便宜點賣給小女子。”
她之所以不找秦煜幫忙,真不是瞧不起他官小權微,實在是她僅止虛晃一槍,要借奚樵的名頭忽悠一下魏王罷了。她就算知道瓊花島下有一條玉石礦,也沒那個本錢買,再說人家魏王也不差錢,憑什麼賣啊!
以秦煜的智商應該能想到的,可是男人在某些時候智力歸零,他還就給一股子邪火沖毀了理智,拍桌喝道:“奚樵,不要欺人太甚!”
奚樵眯了一下眼,不怒反笑:“呵呵,本座就欺你又如何?”
魏王作爲主家本該打圓場,可他卻心不在焉,陷入沉思。
甘琳只好硬着頭皮先救火:“兩位大人息怒,現在魏王都沒打算賣瓊花島,爭也無益。”
魏王沒吱聲,青月郡主不幹了:“甘琳,是不是窮家小戶的人都像你這樣眼皮子淺,還不知天高地厚,買瓊花島,你買得起島上的一塊石頭麼?”
甘琳笑而不語,她反正也沒打算買啊。
下一刻,她笑不出來了。
“秦大人若有意娶本王這個小女兒,本王倒是可以將瓊花島當嫁妝。”魏王突然說。
他想,看樣子奚樵是要拿瓊花島做文章了,倒不如舍一個庶女,引秦煜跟奚樵先鬥上一鬥,或許能看出奚樵究竟玩什麼花樣。
殿內再一次靜默。
片刻後,王府謝長史率先舉杯,笑呵呵的說:“那下官可得要求王爺與秦大人賞臉,容下官做一回冰人。”
魏王卻撫須一笑,舉杯對奚樵說:“本王倒是希望奚大人能做這個大媒。”
姬雲菲站在那裡,把周圍人都當成空氣,渾然不知正說她的親事。甘琳也想裝出事不關己的樣子,故意偏頭,卻與秦煜視線相接。
相顧無言,卻有一種莫名的情愫滋生,在這一刻,兩人心跳都有些紊亂。
奚樵纔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讓秦煜跟魏王成爲翁婿,不過秦煜跟甘琳眉目傳情,他看着也礙眼,不陰不陽的說:“若是秦大人有那個好命,本座不介意當一回大媒。”
這語氣可不太好,有殺機,秦煜只是冷笑。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姬雲菲的身體忽然晃了晃,白皙的臉迅速變黑,在甘琳察覺不對看來時,她一頭栽倒在地上,嘴裡有烏黑的血流出,淌在白玉石雕花的地面,觸目驚心。
甘琳捂着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
顏庶妃絕非良善,讓姬雲菲出現在衆人之前,並非簡單讓傻女兒在魏王爺面前刷存在感,意在青月郡主母女所做的事曝光。就算如此,她也能理解。
連甘家這種七品官的後宅之中,也爭鬥不斷。更何況王侯之家,女人間的爭鬥更激烈,都不是一方肯安分就能保平安的,踏進了那道門,就進入了你死我活的戰場,步步危機。
只是,姬雲菲已經那麼慘了,顏庶妃還要把女兒當棋子,利用得這麼徹底,直接用她的命給仇人母女挖坑,虎毒還不食子,她又於心何忍?
哦,女兒已經傻了,在顏庶妃看來是沒用了,所以纔要榨乾她的剩餘價值,爲她跟兒子的未來輔路吧!
甘琳一陣陣的發冷。
她第一時間就認定了是顏庶妃下的毒,畢竟姬雲菲跟她一路過來,並沒有接觸旁人,如果不是她甘琳下的毒,就一定是顏庶妃了。可是,還沒等她從震憾中回神,就慘了。
“甘琳,你還是人嗎,我妹妹都病得連人也認不清了,你怎麼還給她下毒!”
在青月郡主的聲音刺破了殿內的死寂時,魏王的咆哮聲同時響起:“大膽,竟敢毒殺本王之女!”
這對父女都第一時間認定是甘琳下的毒手,魏王也罷了,肯定是想不到枕邊人是條毒蛇,可是青月郡主在這種時候還要秀一把姐妹情深,甘琳真想問,青月郡主,你蠢成這樣,你娘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