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回,她不求榮華富貴,只要親近的人平安喜樂,這要求不過份吧?
她不貪心啊,可是芸香跟林媽,死得比前一世還早,妖狐也死了,老花匠還沒來得及見面就死了!
甘琳明亮如若湖水的眸光裡,閃過強烈的恨意!
不,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天無絕人之路,情勢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胖掌櫃給甘琳喂完吃的之後,就靠在車廂門上眯起眼,沒多久就開始打呼嚕起來。
馬廄擋着的角落裡,兩個夥計在交頭接耳,其中一個賊眉鼠眼的夥計說:“做完這一票,咱們就離開梅花塢,怕啥!”
另一個長得黑炭似的夥半說:“耗子,要是馬車裡沒啥值錢貨,咱們又被發現了,那不就虧大了?”
“我說黑炭,你是不是傻呀,馬車裡沒值錢的,那個胖子能守着不走嗎?”耗子沒好氣的說完,又陰陰的說:“一會兒馬廄失火,胖子被燒死了,鬼會發現咱們啊!哼哼,胖子死了,還會給咱們背黑鍋,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馬廄好好的怎麼會失火?”問完,黑炭又瞪圓了眼睛,吞了吞口水說:“你……你該不是要放火燒馬廄吧?”
“爲什麼不,掌櫃鐵公雞一毛不拔,每個月都找藉口扣咱們錢,我們累死累活,除了用殘湯剩菜填飽肚子,哪個月拿到足額的工錢回家了?”耗子頗有怨念的說,倒是挑起了黑炭同仇敵愾的心,下定決心跟他幹,出一口積累下來的怨氣。
不多時,馬廄燒了起來。火勢幾乎是剛起,就一發不可收拾,剛好又颳起了風,火焰騰空,映紅了這一方的天空,風助火勢,很快將客棧其餘的建築引燃,好些住店的客人衣衫不整的從房間裡躥出來,亂成一團。
就在這一團亂的時候,耗子尖叫一聲:“馬驚了,快抓住馬啊!”
黑炭拎着一隻酒罈,已經到了馬車邊,拍開泥封,一罈酒潑了胖掌櫃一身,火星子飛來,轟的燃起來,胖掌櫃變成個火球在地上連滾帶翻,哪還顧得上管馬車。黑炭還按耗子之前教的,嚎了一嗓子:“死胖子,在馬廄邊喝什麼酒啊,把我們馬廄都燒了!”
耗子喊得起勁,卻把馬廄裡的馬都放了,加上火勢太猛,那些馬本來就驚了,這一放開來,都驚散四逃,嚇得衆人閃避不迭。剛好黑炭把馬車駕着往外衝,他也趁機跳上馬車,混在驚馬之中,順利衝了出去。
這一下亂起突然,喬風等人是不清楚馬車裡的秘密,想着保護好甘琳就行,不願多管閒事。彩兒娘假扮甘琳,本來就心虛,不敢讓她們接近馬車,雖然心急,卻不敢去看,再者,她也是想着胖掌櫃實力不弱,應付突發狀況肯定沒問題。
哪知,胖掌櫃着了小人算計,被酒火燒身,整個人都快燒成黑炭了,客棧的掌櫃跟夥計們先入爲主,聽到黑炭喊的話,認定他是這一場火災的肇事者,還有一些被燒傷或者受驚的客人,都衝上來暴打,也不知是誰下手那麼黑,竟然拿個鐵杵插進他的太陽穴,當時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彩兒娘得知胖掌櫃的死訊,是一大幫人來興師問罪索取賠償的時候。喬風出面交涉,還不肯任人訛詐,要親自去察看,並表示要追究胖掌櫃被打死的責任,相當強勢的說:“報官,是誰的責任誰承擔,我們的人,也不能被白白打死。”
“不要報官!”彩兒娘陡然尖叫,惹得衆人都看過來時,她才醒悟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忙又描補:“喬風,不要推卸責任。是我們的人喝酒誤事,引發了火災,人家開個客棧小本經營也不容易,還有這些住店的客人也是遭了無妄之災,直接算賠償吧。”
頓時,除了喬風幾個之外,大家都紛紛讚美彩兒娘心善,一時間,她被誇得簡直要成了觀音下凡,菩薩轉世。
喬風也不好再說,老老實實賠償了那些人一大筆銀子,還被損得灰頭土臉。等人都走乾淨之後,她心氣不順,也覺得這火燒得詭異,就打算去被燒的馬廄看看。
還沒等喬風跨出門檻,就聽到彩兒娘叫道:“喬風倒杯茶來。”
倒茶這種小事,也不一定非得要喬風做,屋裡還有喬雪跟喬雨呢,可是彩兒娘就盯上了她,就是防着她去調查火災的事。
接過喬風倒的茶,彩兒娘拿着描金邊的白瓷杯蓋,拂了拂茶水的浮沫,淡淡的說:“我的話,在你這裡不管用,是麼?”
喬風連忙跪下請罪,又解釋說:“婢子只是覺得這火燒得詭異,而且咱們的人死了一個,總得找到真正的死因。不然,婢子怕他是遭人暗算,而真兇還會對咱們下手。”
“你想多了。”彩兒娘把茶碗放在桌上,不高興的說:“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很明顯是一件酗酒引發的意外事故。”
“是,婢子錯了。”就算是沒錯,喬風這時候也得老實認錯。只是,她垂下頭時,眼裡閃過狐疑的神情。要不是她一直跟着小姐,都要懷疑小姐是假冒的了,不然怎麼解釋一個骨子裡富有正義感的人,突然就變得漠視人命了呢?
彩兒娘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喬風言不由衷,放緩了語調,又說:“事情鬧大了,萬一影響到秦煜的佈局,誰來擔這個責任?”
這個理由,倒也站得住腳,暫時打消了喬風的疑心。
喬雨一直嫉妒喬風更得主子信任,又不像喬雪跟喬風搭檔的時間長多了些情分,這時看到機會來了,立馬落井下石:“喬風啊,別忘了,你也發了誓只效忠小姐的,你竟然還要自作主張,對小姐的吩咐陽奉陰違,難不成你還以爲是秦大人的手下,凡事只需要對秦大人負責,可以替小姐拿主意不成?”
“喬雨不要亂講,喬風不是這樣的人。”喬雪很少說話,這時也說了喬雨兩句。
“小姐都沒說什麼呢,你們就不讓我說話了?”喬雨一臉委屈的接着挑撥。
彩兒娘巴不得三婢鬧起來,狗咬狗什麼的,她最喜歡了。三婢咬得越兇越好,就沒功夫留意她的事情,她也就少了曝露的機率,還能借機探聽到更多的秘密,比如出自秦家暗衛營的三婢,竟然向甘琳發誓效忠,就是一個很重要的信號!
秦煜,比她想象的更重視甘琳啊!
一股酸意上涌,彩兒娘恨不得拿刀戮爛甘琳那張臉,心裡暗罵不已,死不要臉的狐狸精,竟然把秦煜迷得神魂顛倒,連家族派給他的暗衛,都直接送給了甘琳,不僅是他在意甘琳的安全,更是一種象徵,表明他跟甘琳是一體的,直白的說,他是把甘琳當成妻子。
絕不可以……哦,不,現在的甘琳是她呀!
在妒火快要燒燬理智時,彩兒娘忽然轉怒爲喜,盤算着等回到京城,就讓秦煜給她一個風光的婚禮,至於需要頂着甘琳的名義,那一點也不重要好吧,這些年她都是頂着假面具,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秦煜,是我的。”彩兒娘低聲呢喃,心裡甜絲絲的,媚眼彷彿漾了一條春江水,幾乎要讓人溺於其中。
秦煜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對上彩兒孃的眼睛,怦然心動。“客棧起火了,你沒事吧?”他問,聲音帶着微微的喘息聲,明顯是趕路太急,纔會氣息不均。
好久,都沒有這樣正大光明的看他了,彩兒娘貪婪的望着秦煜,露出迷醉不已神情,都忘了要回答。
喬雨急於在主子面前表現自己,見彩兒娘忘了答話,暗中扯了她一下,又替她答了一句:“小姐沒事的。”
“小姐沒讓咱們說話。”喬風小聲說了一句,也沒看喬雨陡然轉陰的臉。
彩兒娘被喬雨打了個岔,才明白剛纔失態了,對喬雨的感覺自然更好些,也覺得喬風不聽話,需要打壓,就冷下臉來斥道:“你們是秦家的暗衛,自家主子的問話,喬雨回答也有錯麼?或者,喬風你覺得翅膀足夠硬了,可以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了?”
“婢子不敢!”喬風連忙跪下請罪。
喬雪跟着跪下,卻什麼都沒說。
喬雨眼裡閃過得意的表情,也跟着跪下,假好心的說:“小姐請勿見怪,喬風以前是暗衛領隊,管束婢子們成了習慣,不是有意衝撞小姐。”
眼見秦煜的臉色冷了下來,彩兒娘自然認爲他偏心自己,樂得借他的手懲治喬風,更不肯息事寧人了:“難怪呢,她這個丫環,比本小姐還要氣焰高,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本小姐呢!”
說話的時候,彩兒娘一直歪靠在牀頭,滑如綢緞般的青絲半垂下牀沿,一半落在初具規模的胸前,擋住那一處的風情,越發顯得媚態橫生。
她指責喬風的話,更像是在對對着秦煜撒嬌。連喬雪都以爲秦煜會發怒,很是擔心的憋了喬風一眼。喬雨更是得意的暗笑不已。不過,喬風卻沉靜無比,不見慌亂。
最詭異的是,秦煜沒有勃然大怒,幽黑深沉的眸色閃動,露出一絲莫名的異色,平靜的問了聲:“火災是怎麼發生的?”
彩兒娘最不想提的就是火災的原因,害怕撥出蘿蔔帶出泥。
畢竟,要徹查火災的原因,就要查死胖子的身份,還有下落不明的馬車,雖說她的計劃周密,進行得也相當順利,能抹去的痕跡,都已抹去,但是,百密有一疏,就怕萬一有個疏漏,被秦煜的人查出來,她可沒把握能胡弄過去。
她趕緊說:“算了,不要追究了,就是多賠了一些錢,當是做好事積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