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罵了一聲,又衝向另一名蒙面黑衣人,身形如風,靈動無比的在人羣中穿梭,轉眼就衝到目標之前,仍是一刀斷了對方的手腕,然後他一腳飛踹,將那人踹飛,他再飛身掠起,抓住那人落在人羣之外,再一掀對方蒙臉的黑巾,又忍不住爆了粗口:“草泥馬的,死士!”
被拎的黑衣人嘴角流出黑血,已經毒發身亡。這分明是死士,被抓了就咬破藏在牙間的毒囊。
這時黑衣人又被戒嗔大師打死了一個。他也是豁出老命,掄着禪杖大開大合,壓根就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悍不畏死,拼着捱了穿胸一箭,直接打爆了這個黑衣人的頭。
剩下的那個黑衣人眼見衝進寺門的希望更小了,轉頭試圖突圍。戒嗔大師受傷,餘下武僧們都不是他的對手,竟然被他衝出包圍圈。
“想跑,問過老子沒有!”沒抓到活口的暗衛,哪肯讓最後這個黑衣人逃掉,飛速攔截。讓他鬱悶的是,黑衣人知道打不過他,被擋住去路,果斷咬破牙間的毒囊自盡,氣得他扒了對方的衣服搜,也沒搜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外面都快打翻了天,天元大師仍渾然不覺,絲毫沒受到打擾。
他此時的動作,跟在大殿前不一樣了。他時而正襟危坐,時而起身搖擺,誦經時還唸咒語。那鉢米被他在桌上灑出一個個怪異的圖案,還蘸水在手心或黃紙上畫符,還不時舉起雙手結印。
米灑成的圖形,又抹去,符畫了又重來,手印也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中間自然還不時穿插誦經、咒語、鼓鑔木魚、銅鈴的響聲,天元大師累得大汗淋淋,仍一絲不苟。
喬風這時聽暗衛彙報,說一個黑衣人都沒抓到,也沒從屍體上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看着活死人般躺在地上的甘琳,也不敢隨意搬動,跪坐在旁邊,眼淚都急出來了。
“是林家死士!”
突然一聲驚疑的聲音響起,喬風扭頭一看,看到了季三少季青彥,她簡直像是抓到了浮木的溺水之人,叫道:“季三少可知林家死士是如何暗算我家小姐的?”
季青彥這纔看到寺內躺在地上的甘琳,飛奔進來,看到甘琳的樣子,一驚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變幻,有驚疑,有憤怒,更多的是痛苦。
只看他的表情,喬風就清楚他肯定知道內情,而且甘琳情況不樂觀,仍報着一線希望問:“季三少,若是能救我家小姐,請直言,我家大人必有重謝。”
季青彥很想說誰希罕秦煜謝了,要是能救甘琳,他肯定不會袖手,只是,甘琳這樣分明是中了邪術,魂魄離體,他還能怎麼救?
等了片刻,沒得到迴應,喬風森然問:“是林家下的毒手,對不對?”
季青彥沒理她,單膝跪地,打算把甘琳抱起來,被喬風一掌擊飛,後背撞在院牆上,又彈落在地上。他吐了一口血,狼狽的爬起來,堅定的說:“我要送甘琳回安辦後事。”
“辦你全家的後事!”喬風跳起來,對着季青彥同陣拳打腳踢。還算她理智尚存一線,沒直接打死季青彥。
“魂歸來兮!”
已是午夜時分,天元大師舉行的儀式一直延續到,也結束了,隨着他的聲音響起,一串鞭炮聲隨之響起。
詭異的是,活死人般的甘琳眼皮動了一下,濃密的睫顫了顫,醒了!
喬風本來在抹淚的,看到甘琳睜開眼,還以爲眼花了。
還算季青彥是個男人,淡定一些,抓住甘琳的手,一用力,把她抱在懷裡,驚喜交加的問:“你活着?”
聽了這話,甘琳很不高興,一把推開他,不爽的問:“本小姐活過來,你替你妹急是不是?哼哼,告訴你,有本小姐在,叫你妹死了嫁給秦煜的心!”
以爲她必死的時候,季三少感到心如刀絞的痛,才明白心裡早就有了她。此刻,看到她清醒過來,他有種珍寶失而復得的狂喜,就算她語氣惡劣,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笑得無比愉悅:“我本來就不贊成這樁親事。”
誰想,甘琳聽了這話又不樂意了,嘴皮子十分惡毒的說:“你還嫌棄秦煜不成,也不看你那個病殃子妹妹,嫁誰都只能是個擺設,哼。”
換別人這麼說他的寶貝妹妹,季三少肯定會當場發飆,這時卻只是苦笑一聲,很無奈的說:“別這麼說我妹,她其實很天真很善良的,你不要對她有偏見。”
“這種虧心話,你好意思說,我還不好意思聽呢。”甘琳撇了撇嘴,一臉的嫌棄。然後,她也沒給季三少辯解的機會,一扭小蠻腰,跑去找天元大師。
天元大師大約是耗費了太多的精神,進了大殿就直接打坐。等到甘琳衝到面前,他微微擡眼,看她欲言又止,唸了聲佛號,又說:“佛曰,不可說。”
甘琳本來就在糾結,剛纔意識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是聽到天元大師的聲音,被他的聲音引導,才衝出了那一片死寂的黑暗。可是,等她清醒了,又懷疑是不是發生了幻覺。
見天元大師說完,眼皮子又垂下,彷彿睡着了,甘琳也不好打擾,默默的退開幾步,又恭敬的行了個大禮,才帶着喬風依舊回了那個禪院。
在她離開大殿後,銀狐面具男出現在天元大師面前,很隨意的盤膝坐在大師對面,調侃道:“老禿驢,又騙了多少銀子到手?”
天元大師眼皮子也不擡的說:“老衲也想問,那位女施主做法事是超渡哪個騙子?”
……
大殿裡的事情,甘琳不清楚,回到禪房不久就睡着了。
曙色微露之際,寺僧們做晨課,木魚鐘磬和誦經聲響徹山寺,甘琳也被吵醒,打着呵欠爬了起來。
院子裡,季青彥已等候多時。準確的說,是他大半個晚上都沒睡,在相鄰禪院中,編了一堆竹製小玩意兒。聽到這邊院子門響,他就過來,只看到喬風的背影,知道甘琳還在睡,就留在院中等着。
在季青彥乍然一亮的目光中,甘琳從禪房裡走了出來,淡淡的青蔥色衣裙,與禪院的清幽相合,讓她平添了一分清幽寧美的氣質,裙上精美的的銀絲花紋,又讓這款式簡約的衣裙不流於單調,透出一種低調的奢華。
看出他眼中的欣賞,甘琳莫名的耳熱,爲掩飾神色不自然,故意惡聲惡氣的問:“你在這裡幹什麼?”隨後,她視線才落到石桌上,看到竹製的小蛇小蜻蜓等,頓時眼亮了。
季青彥眉眼帶笑的說道:“有事相求,特意等你,這都是我親手做的,送給你。”
送別的東西,甘琳真不會收,不過這些竹製的小玩意兒太可愛了,甘琳一看就喜歡上了,隨口說:“都說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這些竹製的小玩意兒當禮物,倒也不俗。本小姐就接受你的賠禮道歉,既往不咎了。”
喬風拎着食盒回來,一見兩人相談盡歡,腦中警鈴大作。她防賊般盯着季青彥,語氣不善的問:“對於林家死士險些害死我家小姐的事情,季三少不準備給個交待嗎?”
事關小命,甘琳的眼也瞪得溜圓,等着季青彥給個合理的解釋。
季青彥苦笑一聲,對甘琳說:“我真不知道。昨天聽說你來了白雲寺,我就追過來,正好看到寺外躺着幾具林家死士的屍體。其餘的事,我一點也不清楚。”
這解釋也合情合理,甘琳也懶得深究。
不過,喬風明顯懷疑季青彥,冷哼一聲:“季三少真是會推脫啊。林家死士突然冒出來,我家小姐就呈假死狀態。結果等林家死士一死,季三少又突然冒出來。我猜,季三少是來查看我家小姐是生是死吧?”
“不是。”季青彥斷然說。就在甘琳跟喬風都以爲他接下來會解釋時,他卻對甘琳說:“我來是想請你幫忙解決我家祖墳風水問題的。”
喬風怒道:“季三少還是先解釋清楚你跟林家死士來的目的吧!”
季青彥看都不看喬風,也不解釋,只是看着甘琳,眼神透着懇切。
晨光映亮的他的臉龐,一雙黑眸清澈得不帶絲毫雜質,有一種清新自然的氣息,使得甘琳無法對他生出惡感,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不過,相信他,要她幫季家的忙,她也是絕對不肯的。
甘琳沒那麼濫好心,被季家母女連番坑害,這一回林家死士冒出來就算跟季青彥無關,也不代表跟季夫人母女也無關,她纔不會傻傻的以德報怨,不然何以報德?
“真的很抱歉啊,我幫不上你,季三少,你還是抓緊時間尋別的風水大師吧。”她說。
他聽了這拒絕的話,沒有失望,反倒露出驚喜的表情,坦率的問:“要什麼條件,你才肯幫我?”
甘琳接着推脫:“都說了我幫不上忙啊。”
“你幫得上。”季青彥篤定的說,不等甘琳接着推脫,就說:“你說的是讓我抓緊時間尋別的風水大師,那就表示,就算你不是風水大師,也一定認識一位風水大師。”
甘琳:“……”她就說錯一句話,就被他聽出端倪,這人也太精明瞭,還能不能讓人愉快的忽悠人了!
“幫我,好麼?”季青彥又說了一句,語氣溫柔得一塌糊塗,聽得甘琳幾乎就要答應了。
喬風輕咳一聲,語氣尖銳的說:“季三少把人都當傻子啊,沒害死我家小姐不甘心,又想出幺蛾子,鬼扯什麼風水大師,不讓我家小姐變成衆矢之的,不被你們坑死,你不死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