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所長,好消息,好消息。”前田石夫一反沉穩的樣子,連門都不敲,一頭衝進吉登巴揚的辦公室。
“什麼事情?”吉登巴揚擡起頭問,臉上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自從小水小玉掉入大裂谷至今,他臉上的笑容就跟他絕交了,至今沒有出現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實驗室,沉默不語,專心致志地做搞實驗。此刻,因爲要處理一件急事,纔回辦公室一趟。這不,連屁股都沒坐熱呢,前田石夫進來了。
“所長,監控室報告,剛纔,就在剛纔,我們投在大裂谷的一個偵察機器人動了。畫面顯示有三個人影。”前田石夫穩了穩心態,報告說。
“看清楚了嗎?是三個什麼樣的人。”吉登巴揚的眉眼揚了揚,也激動了。
“我已通知他們馬上把畫面給你打過來。”
前田石夫還沒說完,牆面上的畫面已經出來了。吉登巴揚前傾着身子,盯着畫面足足看了五六分鐘時間。畫面上顯示着三個模糊的身影,看形體,是一男二女,但看不清面部輪廓。
“監控室怎麼分析的?”吉登巴揚按捺不自激動,嘴脣顫動着說。
這時監控室的聲音響起來:“所長,這個機器人的位置在大裂谷北面、距離大海約兩百公里的地方,距離小玉小水掉入大裂谷的位置二千多公里。雖然畫面不很清晰,但是從個頭、胖瘦等數據分析,那個男的跟小水極其相擬,而那兩個女的跟小玉極爲相擬。所以我們判斷極有可能是小玉小水他們。”
“怎麼解釋相差的二千公里和多出的一個人?”吉登巴揚問。
“我們認爲,他們在掉入大裂谷之後,一定是堅持着往北走,尋找返回地面的機會。因爲往南,谷底的地勢在下降,跟地面的距離在拉大,最南端又是活火山,返回地面的概率要小一些,而往北,谷底的地勢在擡升,跟地面的距離在縮短,也即是說會越來越淺,而最北面又是大海,返回地面的概率相對要大一些,所以他們選擇往北走合情合理。至於多出一個人,我們剛纔跟情報局進行了聯繫,根據他們掌握的消息,在那次的行動中,B國也有兩名特工墜機掉入大裂谷,聽說也是一男一女,只是他們封鎖了這個消息。也就是說,那次行動掉入大裂谷的是二男二女,現在的三個人,從影像上看應該是一男二女,小玉活着的概率極大,小水的生存率是一半對一半。”
“好,我知道了,你們要加強監控,有新的情況隨時報告給我和前田石夫副所長。”
關閉通話,吉登巴揚讓前田石夫將這一情況直接報告給申花文章。
“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小玉的母親?”在走出吉登巴揚辦公室時,前田石夫輕輕地問道。在小玉小水墜入大裂谷之後的最初一段日子,赤阪裡奈幾乎天天來研究所。開始是追着吉登巴揚哭泣、指責、罵、咆哮,在這樣的時候,就顯示出吉登巴揚良好的修養了。他雖然自己的心情極其沮喪、傷心,卻顧念赤阪裡奈作爲一個母親失去女兒的痛苦心情,由着她在他的身上發泄情緒,不還嘴一句。後來赤阪裡奈改而去監控室打探消息,經常是一坐就是一天。前田石夫看見她那痛苦欲絕和無助的表情,也是給予極大的同情。
“還是先不要告訴吧,等有些眉目再說。”吉登巴揚低頭想了想,說。
“好。”前田石夫答應着,出去了。吉登巴揚這樣處理是對的。赤阪裡奈好不容易情緒平穩下來,把這個消息跟她一說,她又要激動了。何況現在情況還不明朗,即使是監控室的視頻裡出現的人確實有小玉,能不能把他們營救上來還不好說。萬一——,可不是把好不容易癒合的傷疤又給揭開了?她剛纔一問,也是出於關心,畢竟赤阪裡奈是小玉的母親,論理有知情權。
前田石夫出去了,吉登巴揚坐在椅子上發了很長時間的呆。他此刻的心情,極難形容。既有因爲重新有了女兒的消息而產生的激動興奮,又擔心那個視頻傳遞的是假消息而空歡喜一場。
只過了十多分鐘,研究所突然熱鬧起來,一片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原來是申花文章帶了一幫人來了。先看望了吉登巴揚,然後來到會議室開會。他召開會議很少在總統府舉行,經常是會議的議題跟哪裡有關就在哪裡開。今天的會議就一個主題,如何開展營救小玉小水的工作。
“這簡直是一個奇蹟啊。掉入千米深的大裂谷,竟然沒有死,還在沒有任何外來幫助、沒有提供點滴食物和生活用品的情況下生活了大半年時間,走了二千公里的路。這幾個孩子不簡單,不簡單。”外交部長阿爾樂夫嘖嘖地讚歎着稱讚說。
“先別忙着表揚了。”申花文章很不禮貌地打斷阿爾樂夫的話。“說說看,B國現在有什麼新的舉動嗎?”申花文章問阿爾樂夫。
“他們哪是省油的燈,除了繼續拿地球人損我們之外,現在又拿關押在監獄裡的那幾名情報人員做文章了。”一說到B國的事,阿爾樂夫就生氣。
“他們怎麼說?”
“他們否認那幾個人是情報人員,說是來A國觀光旅遊,被我們以莫須有的罪名抓捕關押的。他們還讓那些個家屬在網絡上喊冤,煽動不明真相的人攻擊謾罵我們。”
“都半年多時間了,他們還扭着那幾個人不放,爲什麼?”申花文章說。
“他們是有目的的。”
“怎麼說?”
“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真理。”阿爾樂夫說。“他們持續不斷地損我們,不是說給我們聽的,而是說給他們本國的百姓聽的。他們要在B國民衆中挑起一股情緒,那就是對我們的恨。二十年前,他們就是這麼做的,把民衆的情緒給攪動起來,然後乘機去做他們蓄謀已久的事。現在,新一輪的選舉就要開始了,浪鬆能勁的第二次總統生涯的第一個四年快要結束了,他能不想連任嗎?但是他目前在B國的威信已經降至最低點。如果不出意外,他的落選是板上釘釘的事,可是以他的那個德性,他會甘心嗎?不會甘心。所以他得把百姓仇恨的目光往我們身上引。”
“那又有什麼用呢?他就是把我們罵成一個毛賊、黑幫,他在B國百姓眼裡的形象也好不起來呀。”會議室有人問道。
“當然,僅靠抹黑我們是不行的,這只是他的第一步。”阿爾樂夫掃視了那個插話的人一眼。“他的第二步,是找我們的茬,跟我們搞一些摩擦。因爲他們持續不斷的抹黑,我們的形像在B國百姓眼裡早已不堪,他們的找茬行爲就很容易被百姓認可並得到支持。他在找茬中表現得越強硬,越會獲得百姓們的好感,他就有了在接下來的選舉中獲勝的可能了。”
“這是好事啊。”聽到這裡,A國國防軍參謀長辛中成功不屑地一笑,大大咧咧說道。“二十年前他鬧分裂,我們沒好意思動武,眼睜睜看着他把谷東地區分裂出去。如今,哼哼,他膽敢製造摩擦,以他們那點可憐的家底,還不夠我們塞牙縫呢。”
“參謀長,你考慮問題簡單化了。”申花文章皺着眉頭說道。“戰爭可不是好玩的東西。戰事一開,誰能全身以退?我們別那麼黷武好不好?”
“我這不是隨便一說嗎,至於害怕成這樣?”辛中成功的聲音小了下去,但顯然還是不服氣。
“不錯,憑我們A國強大的軍力,打贏B國是鐵板釘釘的大概率事情。”申花文章的眼睛裡顯出憂鬱的神色。“可是現代化的戰爭一旦啓動,幾妙鐘的時間,雙方就可以射出成千上萬顆導彈、激光炸彈、粒子炸器、地質炸彈、反物質炸彈等等,它們飛向對方的所有角落。只要有一顆炸彈落到對方土地上,就是一場大災難。對於這樣的後果,我們怎麼不可能心存敬畏?或者你會說,我們現在的防禦措施也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是,在成千上萬顆炸彈面前,你能保證做到萬無一失嗎?就算是做到萬無一失,可是對方呢?難道對方的百姓就不是生命嗎?”
辛中成功再也不敢說話了。
“好,其他的議題先放放,大家說說吧,怎麼救出這兩個孩子?”申花文章的臉色已經緩和下來,問道。
會議室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豐木川弓打破寂靜。
“本來,有了這個視頻,解救這兩個孩子應該沒有問題。可是我擔心B國必定會出面干擾破壞,這就有些麻煩了。”他說。
申花文章又皺起了眉頭,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嗎?
自從小玉和小水掉入大裂谷之後,所有的人都認爲他們沒有生還的可能。將近千米的深度,掉入下去,怎麼可能還活着?退一步,即便沒有當場死亡,大裂谷谷底那麼複雜殘酷的環境,他們也沒辦法生存。但是,申花文章下令,就是存在百分之一絲生還希望,也要盡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去營救兩個孩子。然而AB兩國部署在大裂谷上空密密麻麻的電子網以及B國施放的各種干擾器會干擾破壞營救行動。爲此,他們曾經不惜放下身段主動派人跟B國進行溝通,提出以釋放拘捕在案的幾名特工作爲條件,換取B國暫時關閉各種干擾措施,但他們的要求遭到拒絕。而後在得知B國也有特工落入谷中的消息之後,又提出以釋放對方特工人員爲附加條件,雙方聯合營救,各自救回自己一方人員的要求,又被拒絕。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們提出營救工作由B國全權負責,A國不加任何干預,如果掉入大裂谷的人員還活着並被營救上來,除了小玉之外,包括地球人都交由B國處置。這樣,B國才應承下來。然而,不知道B國是怎麼組織營救的,幾個月時間,始終得不到小玉小碧小水他們一丁點消息。於是,申花文章終於忍耐不住,決定強行插手營救行動,就是死了,也要找到兩個孩子的屍體。根據申花總統的指示,安全局組織大批機器人,準備下到谷底尋找。想不到原先最早放入谷底的偵察機器人傳來了這個視頻。
“你就直接說怎麼營救吧。”申花文章對豐木川弓說。
“我的意思是,我們採用最最原始笨重的辦法,或許能行。”豐木川弓提高聲音說道。
“怎麼叫最最原始笨重辦法?”
“B國不是會干擾我們嗎?那些電子網不是會屏蔽攻擊所有帶電的設備,使它們失去功效嗎?那麼,我們就放不帶任何電動功能的繩梯下去,讓他們自己從繩梯上爬上來。”
“放這樣的梯子固然可以不受電子網的影響和破壞,但那一段的谷底雖然要淺一些,但跟地面也會有七八百米的垂直高度吧,攀爬上來,是需要很強壯的體力的,他們行嗎?況且,那麼長的繩梯出現在大裂谷的崖壁上,B國人不可能不發現,萬一他們喪盡天良,在孩子們爬至中途的時候搞破壞,那豈不——”有人提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