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想不通一點,那些人是怎麼把吉登先生抓去示衆的,研究所這麼多的機器人,就保護不了他?”申花文章又問道。
“是吉登先生自己要去的。”前田石夫回答道。
“什麼?吉登先生自己要去,是這樣嗎?”申花文章驚訝萬分。
“不錯。”前田石夫看了吉登巴揚一眼,眼神裡滿含着敬佩,把當時研究所如何危急,吉登巴揚如何挺身而出,如何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廣場,緩解了研究所的壓力,一五一十,都說給申花文章聽。
“吉登,你這樣做太冒險了,萬一那些人失去理性,或者後面有陰險之徒,將你置於死地,你說我們怎麼辦?如果你有閃失,不也是A國的重大損失嗎?你以後不可動不動就把自己處於危險之地了。”申花文章重新激動起來,責備吉登巴揚。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又擔心什麼?”吉登巴揚淡淡地說道。
“你是好好的,我們盼你是好好的。”申花文章無奈地說。
前田石夫看了看吉登巴揚,又看了看申花文章,抿着嘴笑。
“你們對這次動亂有什麼看法?”停頓了一會兒,申花文章又問道。
前田石夫跟吉登巴揚對看了一眼。
“我還沒有來得及跟吉登所長彙報,我個人的看法,這次動亂恐怕會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甚至跟上次小水出逃也有關係。”前田石夫說。接着,她把這次動亂之前赤阪裡奈突然過來吵鬧,後來小玉在她的衣服上找到一個信號源以及動亂中有人在暗中煽動的事說了。
“你是說,動亂的背後有黑手插進來,那麼你懷疑是誰,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豐木川弓問道。
“這個我一下子說不好。”前田石夫說。
“會不會是B國的人暗中插手?”申花文章眉睫一動,說。
“可是那個被我們抓獲的B國人一口咬定是來我們A國旅遊,是無意中捲進來的。”豐木川弓蹙眉說。
“不管如何,豐木先生,”申花文章說:“你一定要留意B國的動向,浪鬆能勁那個傢伙可不是什麼好貨,他是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的。”
“好,我知道了。”
“那個地球人怎麼樣,都還好吧。”申花文章記起了小水,問道。
一聽申花文章提到小水,前田石夫立即興奮起來:“總統,你知道嗎?此次成功平息動亂,地球人可是立了大功。”前田石夫於是把小水如何主動要求去平息動亂和在平息動亂中出彩行爲繪聲繪色描述了一遍,聽得申花文章也是眉開眼笑。
“快,快去把地球人叫過來,讓我看看。”申花文章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前田石夫聽總統說要見小水,馬上告訴小玉帶小水過來,可是,她跟小玉只說了兩句話就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空空如也的牆壁,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吉登巴揚問。
“小玉說,小水到現在還沒回研究所。”
“啊!”在場的人全都大吃一驚,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小水不是戴着戒指的嗎?跟他聯繫過沒有?”吉登巴揚說。
“小玉說跟他聯繫過,可是沒有回覆。”前田石夫頹喪地說。
誰也沒有說話,房間裡的空氣像是凝滯了似的,讓人感覺沉悶。
“都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應該交待下來,不可讓他獨自行動。”前田石夫喃喃地說着。
“這不是你的責任,當時情況那麼亂,誰考慮得那麼周全?”吉登巴揚馬上安慰她道。
前田石夫胸口暖了一下,感激地看了看他。地球人失蹤,心裡最着急的人應該是吉登巴揚,那是他花費了十年的功夫纔得到的。可是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安慰她。
“難道,他又出逃了?”豐木川弓像剛剛醒過來似的,插嘴說。
“應該不會,他沒理由出逃。”前田石夫說。她對豐木川弓盲目判斷有些反感。
“他不是出逃過一次嗎,此次機會這麼好,就不會老毛病重犯?我聽宏達央民說,他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豐木川弓說。
“別聽宏達央民胡說,上次的出逃讓他差點丟了性命,是小玉救了他,他對小玉非常感激,怎麼還會出逃呢?”
“你肯定?”豐木川弓說。
“我肯定。”前田石夫說。
“那爲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難道是被人劫走了?”豐木川弓卻盯住不放。
“其他話先放一放,我們先派人尋找地球人才是正事。”吉登巴揚說。
“吉登所長說得對,我們必須馬上派人出去尋找。豐木先生,你指示各個出入口,立即查看監控畫面,看有沒有地球人出去的信息,同時加強監控,一旦發現地球人,立即要留住他,並通知地球研究所派人過去認領。即便留他不住,也要派人保護他,並跟地球研究所或者安全局聯繫。”申花文章說。
豐木川弓點着頭,迅速給各個出入口發出指令,把總統的命令落實下來。這邊,前田石夫也已經通知宏達央民派出多組機器人分頭尋找。
沒有多久,豐木川弓收到各個出入口的報告,都說沒有看到地球人出現的畫面。此時,一組組的特工以及地球研究所工作人員也已出發尋找小水。其中宏達央民帶隊的一組尋找路線恰好跟小水走的路線相吻合,當他們來到那條幽靜的小街時,跟往回走的小水碰面了。
“地球人,到底讓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宏達央民得意地說,手裡拿着一把麻藥槍,衝他晃動着。
“我這不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嗎,你又耀武揚威幹什麼?”小水一看到宏達央民這個樣子就生氣。
“你幹嘛一個人在外面蹓躂這麼長時間,連小玉的電話都不接?”
“哎喲,這倒是。”宏達央民這麼一說,小水記起來了,小玉的電話是在他裝着被京成友勝的麻藥槍擊中倒地的時候打來的,當時不方便接,本來是想過了那件事情再回小玉的,想不到忘記了。
“我喜歡啊,一個人蹓躂,自由自在,多舒服。”小水看着宏達央民的得意勁就不舒服,故意找話刺激他。
“你舒服個屁?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嗎?”宏達央民果然生氣了,毫無風度地暴了粗口,同時一揮手,讓他手下的機器人把小水包圍起來。
“你這是幹什麼?要跟我幹仗?”小水眯着眼睛看宏達央民。
“今天可沒人攔着我了,你乖乖跟我回去,要再敢跟我耍心眼,小心我放倒你。”宏達央民惡狠狠地說。他的心裡對眼前這個地球人要有多恨就有多恨。他奪走了小玉的芳心不說,還多次讓他難堪。那次在展廳出的醜,他到現在還記在心裡。
“你也就會拿着一杆破槍威脅人。”小水說着,故意往宏達央民跟前走去。“你開槍啊,放倒我啊。”
“你給我站住,再過來,小心我真的開槍。”宏達央民往後退着,手裡的槍指着小水。
“你後退什麼?有種的就朝老子的胸膛開槍,不開你就是孫子。”小水毫無顧忌地向宏達央民逼過去,沒有停下腳步。他的確沒必要顧忌。
空氣中響起一聲細細的聲響,宏達央民衝小水開槍了。現在這個場合,他是老大,他不允許地球人在他跟前放肆。
跟剛纔京成友勝開槍時的感覺一樣,他感覺自己的腹部震顫了一下,他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藥水。“怎麼樣,這下子過癮了吧。”小水說着,再一次裝着中槍,故意倒在地上。今天真是邪門,穿了防彈衣,卻扮演兩次中彈昏迷角色,還好,蠻過癮的。他躺在地上想,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宏達央民垂下槍口,站在原地,對着躺在地上的小水看了一會兒,才慢慢走過來。“大家看清楚了,今天是這地球人向我挑釁,我不得不開槍的。”他站在小水身旁,跟衆多機器人說。
“看到啦,確實是不得已纔開的槍。”機器人齊聲說道。
宏達央民指示兩個機器人過來擡着小水往回走,小水的身子本來就比天球人重很多,加上他故意不配合,總是用最難擡的姿勢作難機器人,使得兩個機器人沒有多久就累得氣喘吁吁,換掉兩個,沒有多久又不行,又換。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得很慢。當他們走到廣場上的時候,遠遠看到小玉帶着兩個超級機器人也過來了。原來她等不到小水的消息,坐不住了,也出來尋找。
“宏達央民,你混蛋,你爲什麼總是喜歡對小水開槍。”小玉一看到被兩個機器人擡着的小水,立即生氣了,衝着宏達央民嚷道。
“小玉,不是我喜歡對地球人開槍,是他向我挑釁,沒辦法纔開的槍。不信你問問他們。”宏達央民指着他的手下說。小玉一見到他就怒氣衝衝,他感覺很沒面子。
他周圍的機器人稀稀拉拉地說:“是的是的。”
“我不相信,一定是你挑釁小水,小水忍受不住,纔會——”小玉邊說邊讓她帶來的兩個超級機器人擡小水。
“他本來是想逃出地下城的,被我發現後惱怒了,纔不顧一切地挑釁我。”宏達央民說。
“我不相信你的話。”小玉高聲說着。她怎麼會相信宏達央民的話呢。自從小水九死一生活過來之後,除了上牀的事,其他方面都表現得很好。就是不跟她上牀,她也認爲很正常,他不是病體初愈嗎?怎麼着也得等體質恢復正常之後再說。而他今天的表現多好啊。
“小玉你聽着,我這條命是你給救的,你今天有難,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我一定會解救你們的。”
小水在廣場上說的這句話直到現在還在她的耳邊迴響,多像一個男子漢說的話,她的心裡不知有多感動。她把他在廣場上的表現概括爲六個字,勇敢、睿智、有風度。
“小玉,你別激動好不好。”宏達央民伸出手,想跟小玉親密互動,小玉拍掉他伸過來的手,轉身躲開了。他怏怏地縮回手,又說:“小玉你好好想一想,他不是想逃跑,爲什麼動亂結束這麼長時間了,還在外面轉悠,連你的電話也不接?”
小玉沉默了,這件事情是惟一令她感到困惑的,難道——,但是她馬上否定掉了。“不,不會像你說的那樣,一定有我們不明白的原因才使他沒有馬上回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鬥嘴回到研究所。宏達央民直接去了吉登馬紮的辦公室彙報找到小水的經過。小玉指揮兩個機器人把小水擡進房間,放到牀上。她查看了一遍小水的身子,發現腹部位置有一些水漬,嘴裡自言自語道:“奇怪,身上怎麼有水漬呢?”湊過身子嗅了嗅,鼻孔裡鑽進去一股藥味,她更加疑心了,剛要說什麼,只見小水已經睜開眼睛,伸出手把她一拉,她就跌到了他的身上。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把她的嘴脣放在了自己的嘴脣上,狠狠地吻起來。這一下子很出小玉的意料。最初時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懵懵懂懂地被小水拽過來,又懵懵懂懂地被他封住自己的嘴脣,想要掙扎反抗都不可能。可是馬上,她明白過來了。一陣驚喜如田野上的微風般吹拂過她的心田,她戰慄着身子,也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的腦袋,把嘴脣更緊地貼在他的嘴脣上。在經過幾乎是一天時間的驚心動魄之後,這一對妙人兒重新聚到一塊兒,他們就像合二爲一了般,一對嘴脣緊緊粘住,吻了個昏天黑地。
站在門口的機器人老三老四,看着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它們已經看慣了兩個人每天接吻,但他們給它們的印象更多的好像是例行公事,雖然也有溫情脈脈、眉目傳情的成份在,但畢竟是多了幾分的冷靜。哪像此刻激情如火、難捨難分的樣子呀。
許久,兩人終於吻累了,分開了身子。當他們平靜下來之後,才驚奇自己爲什麼會有如此濃烈的情緒。經過今天的這一幕,他們發現彼此的心貼得更近了,他們並排仰躺在牀上,側過臉,兩雙亮亮的眸子相互注視着,臉頰都現着玫瑰顏色似的潮紅,一笑,一笑,再笑。然後,小玉擡起一隻手,嫩嫩的手掌在小水的臉上“啪”的響了一下。
“嚇死我們了,你都跑哪兒去了?”
“哎呀小玉,我還沒吃飯呢,肚子餓壞了。”小玉這一巴掌像是換醒了小水的腸胃似的,他突然之間感覺到咕咕叫喚的肚子在向他提出強烈抗議。
“不給你吃,就讓你餓着肚子。”小玉說,起身了,把小水也拉起來。兩人一起去了餐廳,小玉親自給小水端來飯菜。然後坐他對面,看着他風捲殘雲般將桌子上的飯菜吞下肚子,繼續跟他說着話。
“你幹嘛裝昏迷呀,多少討厭。”她說這話的時候,噘着嘴嗔笑着,那樣子極爲可愛。
“那個傢伙朝我開了一槍,我得讓他有成就感呀。”小水把一大口飯嚥下去,得意地說。
“不許你欺負他,他也是有責任在身的。”小玉說,還做了一個威脅他的動作。
“我哪敢欺負他呀,你不看他一見我就黑着臉,好像我上輩子欠他錢似的。”小水裝委屈。
“你在地球,我們在天球,相隔的遠呢,你的上輩子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難說得很,我們地球人都說人有魂魄的,魂魄沒有身子拖累,可以在宇宙中隨便來回竄。”
“那不是跟飛船在摺疊空間飛行一樣了嗎?”小玉說。
“什麼摺疊空間?我不懂。”小水停止了吞嚥,瞪着眼睛看她。
“你當然不懂,那是我父親發現的一項技術,有了這項技術,我們可以開着飛船去宇宙的任何一個地方。”小玉顯得非常驕傲。
“吹牛吧你?”小水不信。
“我吹牛,我什麼時候吹過牛?”小玉見小水不相信她的話,有些着急了。
“不是說光速最快嗎,這摺疊空間技術比光速還快?”小水見小玉着急了,醒悟過來,知道她不是隨口開河的女孩子,有一些信了。
“光速不行,要靠光速的話,我們天球飛到你們地球也得4億年呢,我們怎麼去的了你們地球。”小玉說。
“哦,也是。”小水說。可是一想到天球跟地球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一想到他跟秀文的不辭而別,他的心情瞬間又變壞了。桌子上的飯菜不多了,可他不想吃了。他推開飯碗,默默起身,回到房間。
小玉跟在小水後面回來。她見小水突然之間變得鬱鬱寡歡,知道自己提及地球,他又想起家鄉了,後悔不及,也不出聲了。兩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房間裡好一陣子的靜寂,連老三老四站在遠處,都不敢隨便說話,生怕說錯話遭責罵。後來,還是小水恢復了心情,開口打破沉悶的氣氛。
“小玉,你給提提,哪天讓我回地球看看我的村子好不好?”他看着小玉說。
小玉睜着眼珠子盯着小水看,沒有回答。
“你別這麼看着我。我是說,我只是過去再看一眼,就跟你一起回來。我不逃,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