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寧和趙翼同時一驚,但趙翼很快就笑起來:“又裝敢驚了王爺的駕,還不進來賠罪?”?
門簾一掀,一人長身而入,徑直走到風司寧面前躬身行了一禮,同時口中朗聲說道:“禮部侍丞趙達見過倫郡王(文學閱《》?)”?
“起來,坐吧。”風司寧揮一揮手,臉上露出寬和的笑容。看一看趙達身上官服,“趙大人是從傳謨閣過來?有旨意?還是……有什麼消息?”?
趙翼看了從容自若的趙達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略略的緊張。?
趙氏是北洛東南望族,族中歷代均有優秀士子入朝爲官。趙翼幼時以善讀機變被選入宮中藏書殿,做二皇子風司寧的侍從伴讀;風司寧成年開衙建府後,他又繼續留在倫郡王府中充任長史,並不入朝出仕。因此趙翼少時雖有文名,此刻在京城之中聲名卻是不顯。而趙達與藏書殿太傅蘇辰民之子蘇遠、內閣執事應向奕之子應未動等人文章詩賦齊名,胤軒十五年大比文試得中殿生三甲,聲名已是傳遍天下。自入朝爲官趙達便在禮部行走,禮部由治郡王風司磊主管協理,而趙達的親妹正是風司磊的皇子正妃――這一層關係讓趙達仕途益發平順,數年時間做到禮部侍丞。雖然胤軒十年新政之後有文名有才幹的年輕官員升遷皆快,但真的論及品階超越之速,遍觀朝中卻只有秋原鏡葉、王儀等寥寥一二人真正在他之上。?
七皇子風司磊性情要強好爭,風司寧卻是溫和恬退。兩人性情殊異。朝廷政務、六部所掌也少有相交,彼此之間往來極少,而門下幕僚自然也各個小心。趙翼既身爲風司寧王府長史,不輕易參與朝事政務,趙達在朝中也一貫表現出對於七皇子風司磊的親近。因此在朝臣百官看來,趙翼與趙達兩人雖是同宗同族,但各事其主各自爲政。二人地深厚關係從不被外人所知,而趙達因爲感念初入京時趙翼與風司寧一路教導、出仕後又屢次提攜相助的恩德。暗中早已轉投二皇子倫郡王的事情同樣幾乎無人知曉。趙翼深知趙達在風司磊等等“外人”往來處素來小心謹慎。表現得十分沉穩老練。只有在倫郡王府風司寧以及自己面前,纔會顯露出本性之中那種囂張浮躁。此刻見他明明白白一身官服,臉上卻是一副少見的興奮雀躍,而風司寧雖然打着官腔,言語詢問中流露出十分的期待,趙翼不覺有些莫名的擔憂來。?
卻見趙達微微一笑,從懷中抽出一封文書。雙手奉到風司寧手上:“王爺,剛剛截下的北海郡發往傳謨閣西花廳的文書。”?
掃過文書封口未動地火漆,風司寧眼中訝色一現,隨即恢復平靜。淡淡瞥了趙翼一眼,隨即拆去漆封,抽出內中奏報極快瀏覽一遍:“侯安泰自殺了。”?
趙達聞言身子一震,脫口而出道:“自殺!難道是畏罪?但怎麼可能!他是風司磊心腹――”?
趙翼則是微微皺眉:“侯安泰……就是北海郡縣地縣令,秋原鏡葉前日回報中提到不得不破堤泄洪地那個縣?”?
“不錯。清風文學網?)不錯。當真不錯,趙翼你記得正是。”見一邊趙達臉色蒼白,風司寧格格一笑。“怎麼?跟在他身邊這麼久,趙達你還沒看清你那個主子的脾氣個性?潼郡李耀之後的第二個替死鬼,事情簡直妙極了!?
趙達緩緩搖頭:“正是因爲跟得久了,才更加不敢相信。侯安泰是海郡河道督統路國平的表弟、樂音長公主手下最信任的幕僚陳參的女婿,在北海郡根枝葉脈最深的一個人。前日還在治郡王府上聽到風司磊跟長公主那邊來人說凡事好好照應,這來地人還沒有轉身居然就……我平日雖留意了不參與他做事,但這些向來也不避着我,往來的文書甚至是暗事的交代上面都說得清清楚楚。我因知道他既有吩咐下去,這兩天北方必然有變,這才加緊留意爲王爺截了公文。可是哪裡想到……哪裡想到……”?
“所以當年父皇才金口送了他風司磊一句‘敢作敢爲’!”風司寧冷笑一聲,素來溫文的面容有些微微的扭曲。“老七好大的膽子,也好快的手腳――這一顆人頭落地,把事情從根上斷了。再加侯安泰臨死的謝罪書,這一封一齊奏報上去,無論到時天顏如何震怒怎麼下旨徹查,哪怕把長公主跟駙馬都牽扯進來,只要人死了就抓不到他聯絡宗親私結黨羽地實證,他便可萬事放心。而長公主那邊,仗着當年死保聖駕地功勞,只要推一句‘下人胡鬧矇蔽主上’,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別說恨他過河拆橋的手段狠毒,只怕還要感念佩服他當斷則斷的果敢堅決!就算有兩個翻出他月前私往長公主封地穎曲,左右逃不過一場責罰,但最多也就是往宗人府坐上兩天,再到太阿神宮喝幾天清水忍兩頓餓罷了……這一手當真是乾乾淨淨天衣無縫,不愧?
風火火又斬草除根地性子。”?
看風司寧冷笑連連,再想想風司磊手段,趙達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方纔開口:“王爺,這侯安泰十分要緊。他這一死,只怕……”?
風司寧冷哼一聲:“他風司磊有辦法殺人滅口釜底抽薪,這日月昭昭,堂堂北洛大好基業就容得他如此胡鬧?不過也虧了他手段這般狠辣,要沒這麼決斷我倒還要有不少顧慮。”擡眼看向趙翼,“前日我讓你安頓的那個人,現在是在哪裡?”?
趙翼微微一怔,隨即答道:“那日說是承着卓先生情面不得不照顧的晚輩,趙翼按照王爺的吩咐把他安置到府院大街的別院裡。”心中模糊之處頓時開朗,“難道那人是……”?
“錢維名此人倒確是卓明卓先生地晚輩。不過跟侯安泰交好罷了。之前還是接到侯安泰書信,兩人秘密見面議論之後纔來的京城,連人帶信一起投到我這裡要尋庇護。(清風?)當然,這是衝着水利河工的事情跟我工部多多少少有些關連,真要說什麼做什麼我好歹也得使上一把力氣――不過這一節,他風司磊該是沒有想到吧?”風司寧嘴角扯動一下,“李耀那件事後,老七的手段誰不看在眼裡?侯安泰也沒笨到不留後路。尤其秋原鏡葉這一次下去。帶着官兵搶劫地主豪強。一番動靜下來就是再大的膽子也被嚇得小了。三司本來就是個六親不認的。而秋原身後這條根子之深,可是誰都撼不動。”?
趙翼若有所悟,點一點頭。趙達臉上卻露出不解之色:“王爺說秋原鏡葉根子深,但他也不過是靖王妃的弟弟罷了!”?
“不過是靖王妃的弟弟……趙達,你真是跟着風司磊久了,什麼都看不清辨不明瞭嗎?還是你當真爲了書生地那點意氣,不肯承認秋原鏡葉這個皇子妻舅。跟你那個皇子妻舅不同?”風司寧笑聲冷冷,“孿生子歷來受到神殿教宗特殊禮遇,加上柳青梵前日才正式收做學生地風亦琛,他地左右逢源難道還不清楚?柳青梵尚未成婚,替秋原這個真正收到門下的第一人可是用心良苦!”?
“王爺……”?
趙達一句話尚未說完,趙翼已然開口:“王爺,如此看來,北方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七皇子殺掉了關鍵之人。而我們該保的也保住了。按着眼下的局勢,治郡王定然收手回京,要在朝廷上大大動作。對於這一點。我們不能不早作準備。”?
“這話說得是。”風司寧點一點頭,“照你看來他第一個挑上的,會是誰?”?
“靖王。”?
趙翼說得肯定,趙達忍不住插口:“這靖王跟風司磊從來就不是一條心。這大半個月來禮部抨擊靖王留連青樓顛倒妄爲的奏摺多得能把人淹死,風司磊早就想撬掉九皇子殿下,這一次更是鉚足了勁。怎麼還說是‘第一個挑上’?”?
趙翼看他一眼:“因爲寧平軒地裴徵、救了誠郡王的侍衛郝噲,還有秋原鏡葉先後被皇上單獨召見,宮裡傳出來的消息問的都是‘沿途水利河工’。侯安泰這道謝罪書一上,朝廷會翻出些什麼問題……難道七皇子還會找錯靶子嗎?”?
“你的意思是說,風司磊絕對會趁北邊還沒翻抖出來,搶先利用霓裳閣樂伎還有軍制的事情先把靖王徹底拉下馬?只要他離開北方這件事,剩下朝廷戶、工、吏、禮各部沒一個能真正跟這項工程撇得乾淨,就算是誠郡王也要爲着身邊那些人處處掣肘,而他風司磊就有足夠時間和手段從中運動?”趙達微微皺眉,“這是北洛歷年最大的一項河工工程,也是當年朝廷最大的一樁政務,上上下下幾乎沒有一處不牽扯聯繫。督點三司只考核官員政績得失,這種涉及了各個方面地工程弊案不可能由其居中做主,所以唯一剩下、跟各處都沒有直接關係地人就只有靖王一個……”?
“所以他第一個挑上的必然是靖王。尤其靖王現在的處境,也是最適合他下手地。”?
“是!以風司磊的個性,就算沒有河工一事,也絕對不會放過這種大好時機。”趙達乾脆地說道,但隨後卻是抑制不住輕輕嘆一口氣:一貫冷漠威嚴的冥王居然在這種時候陷入情網,驚天功業被滿朝文臣參劾的奏疏淹沒,所謂“紅顏禍水”可見其害。定一定神,轉向風司寧:“那麼王爺的打算呢?是繼續跟着治郡王參劾靖王嗎?”?
風司寧微微一笑:“也是,也不是。”?
趙達一怔:“王爺的意思是……?”?
“靖王行事狂悖,有違國法宮紀,損辱皇室聲譽,身爲臣子更身爲兄長,我自然是要參的。”頓一頓,風司寧眼中精光陡閃,“靖王要參,但是,風司磊也絕不能放過!”?
趙達皺起眉頭,臉上顯出強烈的不解:“參劾靖王理固宜然,而且朝廷衆臣的大流也放在這裡。但是如果要參劾七皇子,?
上固然握有證據。但那風司磊又豈是好相與的?必鬥。那不是二虎相爭,而白白便宜了躲開各種矛盾鋒芒,站在一邊安然自保地誠郡王?”一邊說着一邊看了趙翼一眼,像是在尋求他的支持。“再說,以王爺您的性子,可是從不與人正面爲敵的啊!”?
風司寧頓時輕笑起來:“趙達,你說得這些都對。我若這個時候出手,把錢維名拉出來跟老七狠狠鬥上一回。那確實是便宜了站在一邊的老三。”見趙達聞言點頭。同時更加迷惑的表情。風司寧微微扯一扯嘴角,“不過,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眼下最該做的事情?難道你會不明白,最近承安京裡這一連串,都是皇帝陛下再給老三鋪路?”?
一句話吐出,卻如巨石突落、驚雷乍起。震得趙達只覺一陣陣暈眩――?
胤軒帝對三皇子風司廷的偏愛朝中無人不知,多年來種種超出常規之舉更是數不勝數。但是,雖然胤軒帝從不掩飾自己地喜好偏寵,卻同樣從來沒有給出過任何明確地訊息答覆。皇子們只要做出確實成績、建立確實功勳,天恩所及從來不會真正有所偏頗,榮耀賞賜之類也從沒有絲毫吝嗇。正因爲此,衆人才會在明知道帝后皆最偏寵誠郡王地前提下依然奮勇爭鬥,爲的就是胤軒皇帝在國本大事選擇決斷上的這一份公心。此刻突然聽到風司寧明明白白說出“鋪路”一句。趙達一時實在無法抑制心中震顫。而驚惶恐懼之餘。更是一股莫名的深深失望涌上心頭。?
風司寧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心緒,只是繼續說道:“從今年新春到現在,朝廷裡發生了多少事情?想想寧平軒的交手。最高神殿神宮的動靜和秋原鏡葉地運用,還有軍制的事情。一樁一件,都是明擺着要把老九手上的東西一點點轉到他的手裡。風司廷那點底子朝廷上下誰不知道?最擅長的就是到處討好四面淨光。看着安安穩穩做他的理事皇子太平郡王,平時頂多文人雅士往來,朝裡有實職實權的一個不沾。可是一旦別人要倒了散了,他收攏起人心來比誰都乾淨利落!看看這次寧平軒還有秋原鏡葉就能夠知道一二,風亦璋大鬧藏書殿又爲他攬了多少忠心!只可憐老九,那般的要強好勝,整整一個四月累死累活,到頭來還是爲他人作嫁。”?
“這……可是王爺,這和您非要跟七皇子相鬥有什麼關係?”趙達終於找回冷靜,定神想一想然後道:“皇上是爲了軍制才處罰地靖王爺。而風司磊與靖王相爭,此刻加上河工弊案,無論怎樣,眼看着這兩人都要倒。而誠郡王有皇上支持,但他接管了寧平軒到底攬權過重而處處小心,根基其實不穩。您不趁此刻與他較量,卻要爲了風司磊消耗自己力量時間,難道真是要把雄心壯志付之東流,而把大好河山拱手相贈嗎?”?
“趙達!”聽到最後一句過於直白地問話,趙翼忍不住驚呼起來。趙達卻是毫不理睬,只是固執地盯住風司寧。?
見趙達目光灼灼瞪視自己,風司寧不由微微笑起來。“皇子,是永遠也拗不過皇帝的。”聽趙達趙翼同時一聲抽氣,只是一個“果然如此”的失望另一個則是“怎麼能說”地驚惶,風司寧嘴角越發上揚。“但皇帝,治世是離不開手下那一幫文臣的。多少雙眼睛看着,做事情可不是隨心所欲的。”?
趙達目光一閃:“王爺是說……”?
“老七跟老九不同,這一次他犯的可是死罪――朝廷最大的工程,出了這麼大的漏子誰能捂得住?方方面面牽扯到的人再多,這顆毒瘤也能不容許它留下繼續害人,就是刮骨剜肉,也必然得把它給徹底根除掉。穆郡王雖然領着禁衛軍宗人府,可平時是從來不站到別人前頭的。我若再不站出來說話,難道真要把‘公義賢明’的名頭留給老三嗎?而以這件事情根源之深牽扯之廣性質之重,如果我能夠站出來說話,甚至把事情擔下來,不管在開始的時候老七施了多少黑手害我多少力量,只要我能夠撐下來,最後就一定是我得利。因爲公理公義在我這方,而朝廷上下的公心也會在我這方――這一條,趙達你想不想地通,你贊同不贊同?”?
“按照王爺的說法,確實是這樣。但是……”?
“但是既然我能夠想到你能夠想通,老三他就同樣想得到也想得通。所以我一定要比他出手快,早一步把事情抓到我手裡。這樣他就算心有不甘,爲朝廷上下一句‘公義’的口碑也不能給我使絆,事情就能順順當當做下來。而有錢維名在手裡,我比他快的遠不止一步。”風司寧微微一笑,“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趙達你能夠幫我把這一封密摺,最快地遞到澹寧宮。”?
趙達一下子從座椅上跳起,翻身跪倒:“承王爺信任――趙達,願擔此大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