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夜……明天要掃除、驅惡、生火、供‘花’、祭祖,向本家各支行問候禮,大約會忙昏過去,所以就在這裡提前向大家‘春’節愉快,新年身體健康,諸事順利,平安喜樂!眉‘毛’給大家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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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洛‘花’朝節的規矩,‘花’朝正日皇帝寅時三刻起,在一國最高祭司引導下於日出之時向最高神宮舉行祭祀,取回神宮供奉的泉水,賜福朝臣百官;百官領泉水出宮後,自宮‘門’向各自政務處所沿途以‘花’朝所在的‘花’枝沾水一路播撒,以神明有鑑,必將淨滌誠心,恩惠百姓,稱爲“善生濟”。皇后則在宮內最高神殿舉行祭祀,收集京畿地區《農時譜例》上所有當令的作物和‘花’卉枝葉向農神明蘿‘女’神祭拜,並行“成全禮”允准到達年限的宮人出宮;每個被放出宮的宮人必須當日離開京城,在出城‘門’後將離宮時帶走的祭祀用的‘花’葉拋在大路邊,表示神明慷慨,是以取用民間,滋養生靈,稱爲“惠慈濟”。而到‘花’朝後第一日酉時,百官大朝獻表,向皇帝拜謝‘花’朝福報;後宮中新一批宮人行“入宮式”,宗親命‘婦’同朝臣官眷攜自家種植的‘花’葉向皇后行禮獻福。其後帝后在擎雲宮中舉行大宴,君臣同歡,方是一個完整的‘花’朝節盛況。
看一眼遠處墮星湖畔一片笙歌,青梵微微搖一搖頭。“寫影,回去罷。”
前一晚徐皇后主持的家宴,胤軒帝興致極高多飲了兩杯,雖然大朝是在這一日下午且取消了早上例行的議政,但大宴上胤軒帝顯然已是不勝酒力,只稍稍過一遍基本的禮數便回宮休息,留下衆臣自行飲樂。青梵名高位尊,衆人雖皆知他善飲海量,不得胤軒帝默許到底不敢聯合了向他灌酒,於是被他輕輕鬆鬆再次逃席出來。循着走熟的道路轉出禁城,並順路巡視了各處宮衛崗哨,最後看到西華‘門’外飛檐擋壁的華貴馬車,青梵不由微微挑一挑眉。
果然,風司廷笑‘吟’‘吟’地從車上跳下來。“司廷見過太傅,太傅萬安。”
靜靜看向從風司廷身後轉出來的風司寧與風司磊,青梵微微一笑。“三位殿下真是好興致啊。”
年長沉靜的風司寧只是恭恭敬敬行一個禮稱一聲“柳太傅”,風司磊卻是一邊行禮一邊笑着湊上前來。“宮中這些天連日的宴會鬧得厲害,實在無趣!聽說昨日太傅在霓裳閣點了一出風流歌舞與上方駙馬並九皇弟同樂,我兄弟幾個實在羨慕得緊。有心附庸風雅,偏偏那霓裳閣只認太傅的面子。說不得,今日只好掭着臉來,要沾太傅的光呢!”
“殿下如此誠心請求,柳青梵豈有回絕之理?”青梵微微笑着,一邊轉頭向寫影道,“回去告訴純叔並蘭卿,今天‘門’上謝辭了孫壹仟,讓他辭京那日再到府上。”
“孫壹仟?那個由邰州牧升階,被父皇放了北海郡郡守的孫壹仟?”常在吏部、熟悉各處官員的風司廷忍不住小小一聲驚呼,風司寧與風司磊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只見到同樣的驚愕。
北洛京畿之外,國中六郡四十一州,隗郡、潼郡、陳郡、東平郡、渤海郡、北海郡六郡各佔地理、擁民養國關係深遠,郡守一職作爲“封疆大吏”可謂名副其實。六郡郡守向來由皇帝直接任命,京中官員與這些郡守往來之間無不小心,協同各部處理政事的皇子們則更是倍加謹慎。北海郡是六郡之中最大的一個,又直接關連着北方三分之二的海運,之前胤軒帝對剛剛做了三年州牧的孫壹仟的這項任命,在朝中反響不可謂不大——京中雖也聽聞孫壹仟“能臣”之名,但他自府丞到州牧兩次上京述職謝恩衆人也未見其十分特殊之處,而他也從不與京中朝臣往來。這次他升階郡守再到京中,衆人或有心也同樣未得其‘門’拜會。此刻突然從青梵口中聽到他的名字,三人一時都是怔住。
見三人表情,青梵笑着搖一搖頭。“或者,便由青梵做東,索‘性’請孫大人一起過來欣賞京中繁華歌舞?”
“啊,今日這般邀請太傅確是我等冒昧了。”風司磊腦子轉得極快,臉上迅速堆起笑容道,“太傅正事,不能因爲我們幾個偏廢了……”
“不算什麼正事,不過是例行公事的拜望,隨便找時間見個面罷了。‘花’朝大宴他也算逃了席,便讓他等等也無什麼不妥。”玩味着風司寧臉上表情,青梵淡淡笑一笑道。“只是柳青梵不喜歡玩樂盡興之後緊接着便是無聊公事,白白‘浪’費了‘花’朝好景。如果殿下們不請這一請,青梵也該想其他推託了去的。”
風司廷頓時微笑起來:“太傅這麼說司廷便放心了。”一邊說着一邊撩起車簾,“太傅,請!”
青梵笑一笑,隨手一揮示意寫影不必跟隨便登上馬車。等三人坐定馬車馳動,這才向身邊風司廷輕聲道:“勒索了多少才肯幫七殿下這一出的?”
雖然城內大道寬闊平坦,馬車還是有些微微的顛簸。感覺到風司廷身子跳了一跳,青梵又是微微一笑。“二殿下那邊,殿下又得了多少好處?”
他雖然說得輕聲,卻沒有刻意壓到不可聽聞,車廂對面的風司磊頓時笑起來:“到底是柳太傅——爲了借出他這輛車子逃席,我把今年份內的‘金針銀線’都送出去啦!”
垂下眉眼,青梵臉上帶着淡淡笑容:風司廷一直都是胤軒帝最寵愛的皇子,承安京中除了擁有親王爵位的風司冥,也只有他的馬車可以自由出入擎雲宮禁,三人這次集體逃席顯然是他一手安排。擡頭,目光掃過,只見風司廷微微漲紅了臉,一邊大聲道:“老七你又不好飲茶,送給我有什麼不好?!”
“可以直接送上太傅府裡啊!”風司磊笑着向青梵行個禮,“學生知道柳太傅喜歡茶葉,前日得了一味用石瀾雪的‘花’蕊配的‘花’茶,十分特別,明日便送上太傅那裡。”
“老七你真有一手啊!”風司廷一副咬牙切齒的憤恨模樣,隨即轉向青梵,“太傅,二哥,你們這可是聽見了,老七最擅長的果然便是藏‘私’!”
“我哪裡藏‘私’了——”風司磊頓時站起,伸手便向風司廷抓去。
“七弟,小心撞着頂篷!”風司寧連忙扯住風司磊衣袖,一邊笑着罵道,“不過兩句玩笑,怎麼就當真了?司廷是你三哥不是?當着柳太傅還這般沒規矩,藏書殿裡禮儀白學了?還不賠禮!”又轉向風司廷,“老三又不是不知道七弟脾氣,怎麼說話還跟外人一般轉着彎子?這倒有七分不是了!”
“二哥就是護着老七,才慣出了這副臭脾氣,成天瞎琢磨還愛着急——”
“誰是誰護着的?再說你纔是‘陰’陽怪氣,一句話都九轉十八彎,我能不着急……”
“老三老七你們兩個——太傅,我這做兄長的又讓您看笑話了……”
含笑看三兄弟一路半開玩笑有意無心的玩鬧,青梵微微眯起眼睛像是閉目養神。他從十三歲便進了藏書殿,擎雲宮裡整整六年,胤軒帝的這些皇子他原是再熟悉不過。都說二皇子風司寧溫怯懦弱,最慣寵縱兄弟,只要開口隨便那個皇子公主都能讓這個“哥哥”軟了心腸恣意縱容;便是對帝后不喜的風司冥,風司寧也從來沒有任何過分的舉動。也正是這溫吞水一般的優柔個‘性’,風司寧纔始終不得胤軒帝歡心。不過再次回到承安,這位二皇子卻當真讓人刮目相看。青梵饒有興趣地回想着這一年多來風司寧的種種舉動言談,一邊將風司磊有意無意說給自己聽的話全部收進腦子。
“這兒便是霓裳閣——二哥還從來沒進來見識一下吧?”幾乎是半拖拽地拉着風司寧,風司磊一踏進霓裳閣的大‘門’就興奮地嚷嚷道。“都說這裡是比西陵醉夢閣更風雅更浮‘豔’的地方,二哥你快過來看看這舞臺這彩繪……”
見風司廷一臉悔不當初,青梵心中暗暗好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隨手拍拍他肩頭示意安撫,青梵安然自若地站在‘門’口靜看兩人表演。不過風司寧顯然沒料到風司磊一進‘門’便會嚷得衆人側目,竟是一副手腳無措的尷尬模樣,幸而眼尖的許媽媽快步上前才解了圍。
“廢話,當然是最好的雅間!”風司磊大聲嚷道。“要最好的酒菜……還有茶!然後把你這裡最紅的姑娘給我們帶過來!”
“如果這就是老七在外面閒逛四年的結果,我覺得他最好根本不要回來!”
聽到霓裳閣的一片譁然中風司廷幾乎詛咒的恨恨自語,青梵更是笑意倍生。風司磊的目光表情以及動作裡都滿是年輕人獨有的熱切,初次嘗試的興奮期待但又堅持不肯承認自己事實上的生澀。承安京中、霓裳閣遇到的這種初出茅廬的富家公子比比皆是,許媽媽一呆之下立刻恢復了鎮靜。“幾位公子這一身貴氣……霓裳閣自然不會怠慢了公子,二樓上請!”目光一轉對上青梵,“啊,痕公子今兒也來了?!”
“跟着這幾位過來湊湊熱鬧,便是這位二公子做東,媽媽可要伺候好了。”隨手一指風司寧,青梵微笑着點一點頭。
許媽媽頓時堆起滿臉的笑,一把挽住風司寧:“公子爺第一次來,又是痕公子的朋友,真是霓裳閣的大喜!爺有什麼特別喜好的只管說出來,千萬別跟老婆子客氣!”口中一邊說着一邊便挾着風司寧往樓上走去。風司廷和青梵緊跟在後,只有突然被撇下的風司磊忍不住大喊,“喂喂,你這婆子——還有你們……”
四人在一間雅座包廂坐定,小廝送上幾個清淡素菜兩瓶果酒。許媽媽將一壺竹青茶移到青梵面前,然後才向四人笑道:“幾位爺是喜歡自己說說話再看看節目,還是叫兩個姑娘過來清彈清唱一段?還是新鮮些,聽些鼓詞,看看戲法,或者索‘性’講兩段書取個樂子玩兒?”
風司磊剛要張口,風司寧已然開口:“主家費心,我們自己說話順便看看場上節目便好。”
看一眼青梵,許媽媽會意一笑:“如此,公子爺可吃好玩好——小廝便在外面候着,桌上‘玉’梨‘花’撥動一下就知道伺候了。”說着輕輕退出房間去。
屋中沉默片刻,風司磊終於長嘆一口氣,笑道:“這霓裳閣果然不同一般!”
“我不信你沒借着巡察溜進來過!”
“那是幾年前,根本還不是這個樣子的時候!”風司磊立刻反駁道,“沒易容便這般大搖大擺進這些地方來我還是第一次。”
風司廷挑一挑眉:“所以便表現得跟傻瓜一樣,防止有人聯想到七皇子殿下的尊貴身份?”
“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青梵這才主動開口阻止了任何可能的爭吵,“霓裳閣認得出朝中任何一位權貴,哪怕是皇子。”
“什麼?”
對三人的異口同聲毫不驚訝,青梵只是靜靜微笑一下,隨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因爲這兒是承安京裡,除了皇宮和府院我待得最多的地方。所以幾位殿下有什麼話想要問柳青梵的,請儘管開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