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都不能讓離淵因我而分心!
我僵硬的控制着手指,緊攥着離淵衣襬,壓下喉嚨裡的不適之感,目光灼灼盯着百里骰翝,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他估計已被我殺了千萬次…
“可還好?”
離淵低了眼眸,擔憂的問道。
我嘴角微抿了一絲淺笑,點了點頭,“…還…好…”
之前聲音便有些沙啞,離淵不曾察覺我喉嚨裡的怪異。
“啊!!”百里骰翝突然大吼了一聲,血紅色的眼睛爆睜,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吐出,噴在了兇劍之上,兇劍吸收了百里骰翝的心頭血,本有些頹然的氣勢陡然大盛,凶煞氣息再度席捲而來。
“那…是…什麼…劍?”
我看的出來,百里骰翝能堅持這麼久不露敗跡甚至隱隱有壓離淵一頭的跡象,完全是那把劍的功勞。
離淵開口道:“上古兇器,煌滅劍。”
上古兇器?我眸光一凝,隨即想到了一物,手在腰間摸索着,嘴角微微勾起,百里骰翝再怎麼思慮周到,也不可能將損魔鞭從我身上取下,上古神器的驕傲,那便是隻供主人驅使,亦或是靈力氣息能教它們臣服之人,我是前者,而離淵是後者。
而百里骰翝...在損魔鞭眼底,估計什麼都不是。所以,即便他想取下,也不可能做到。
“離淵…損魔鞭。”
我手指實在是不太聽使喚,喚了離淵一聲,示意他取下我腰間的損魔鞭。
哪知離淵卻搖頭,“損魔鞭認你爲主,便只能在你手裡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它對吾臣服,並未心意相通,若強行使用,反會被吾威壓壓制,神器靈氣削弱,反受限制。”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咬着脣角,看着離淵靈力凝聚的仙劍與煌滅劍所成的圓弧屏障相互碰撞,心底隱隱有些擔憂。
離淵從不在意外在之器,他本身便是最厲害的神器,用他的靈力所凝聚的仙劍,與神器無疑,更由他心意控制,可是在這血煞之陣中,離淵神力似是被壓制了…又或者,被…吞噬了??
我望着周遭血色濃霧,源源不斷都在朝我們涌來,血氣與金光相觸,‘滋滋’作響,金光因有離淵靈力支撐,未曾顯弱勢,然仔細看去,卻發覺沒當血氣蠕動,金光都會被吞噬些許,雖是很少很少,可也抵擋不了這整個圓形屏障的消耗!
難怪百里骰翝能隱隱壓制離淵,原是這血煞陣在作怪,離淵神力須得驅使仙劍與百里骰翝作戰,還得分心保護我不受血氣侵蝕…
我鼻頭微酸,眸光裡已有水汽凝聚,原來千年過去了…我仍是那個沒用的需要離淵時刻保護着的小仙…永遠都是我在拖累他…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儘量保持着平穩,“離淵…放下我吧。”
離淵似是在與我較勁一般,攬着我的手緊了緊,“不放。”
微嘆一聲,我往離淵懷裡靠了靠,明明知道答案的,問出來不過是希望能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離淵會點頭,雖說到時候我可能會有些失落,可更多的是開心。
離淵能好好的活下去,便是我最渴求之事。
“離淵!受死吧!”
百里骰翝右腳跺地,激起了碎石飛沙,凶煞氣息於他周身暴漲,他身體驀地旋轉,煌滅劍亦是跟着旋轉,劍尖始終凝聚一點,那一點兇光愈盛,吸收着百里骰翝周身散發的妖氣,裡間蘊含的狂暴之氣更是澎湃…
離淵眼眸終是凝重了些,他單手在虛空結印,成一個半弧形,隨着靈力釋放,半弧形中隱隱凝聚了一個人形,光禿禿的腦袋,一身袈裟,手執木魚,‘咚咚咚’的聲響,一聲大過一聲,將周邊空氣都震盪了開來…
這是…和尚??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半弧形中的光腦袋,一時回不過神。
默默嚥了口口水,看向百里骰翝,卻見他亦是一臉莫名的望着忽然出現的和尚,眼底閃過一絲警惕之色。
只離淵淡淡勾了脣角,手在半空做了個敲的動作,便見那泛着金光的和尚手中舉起了手中木魚,朝百里骰翝敲去,木魚攜了佛光,正好剋制一切邪煞之物。
那些血霧還未來得及逃竄,便被佛光度化,一瞬間,凝聚在周邊的陰邪之氣四散了開來,佛光似暖陽,籠罩在我身上,舒服極了。
木魚勢如破竹,穿過離淵仙劍屏障,直撞上了百里骰翝劍尖所點的那一處,凶煞之氣兇光暗紅,猛然往前侵蝕,攻勢不斷,將木魚包裹在了其中,不斷敲擊着。
而木魚始終散發着淡淡佛光,不強橫,不示弱,中正平和,緩緩淨化着凶煞邪氣。
見狀,百里骰翝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望向離淵的眼神更是嫉恨。
我不由笑出了聲,緩緩擡眸,聲音帶了淡淡戲謔,“蒂蕪不察,帝君竟然趁蒂蕪不在之際出家當和尚了?”
離淵微楞,笑着敲了下我腦袋,淡淡道:“佛道本一家。”
還有一家成這樣的?
我挑着眉,望着他,“帝君莫不是將人家佛道的絕學給偷學了吧??”
“何須用‘偷’?不過‘般若真身’,每千年便會有論道會,吾偶爾會去,便聽了些,倒還算實用。”
離淵看向被團團包裹住的木魚之時,嘴角勾了淺淺笑意。
然,就在我放鬆之際,驟然聽到迷霧中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喊。
“娘!不要!!”
我驀地一驚,朝聲源處看去,一片血紅色,無任何可疑的行跡,難道是妖界的妖精不小心闖入了此地?被誤傷了?
狐疑了片刻,緩緩收回了目光,直到感覺身後忽而火熱,我往後看了一眼,便見一頭火鳳高揚着鳳首直衝向了我與離淵所在之地,我眼眸猛的放大,眼底倒影了那隻滿含了憤恨之色的火鳳。
“帝君!”
我能發覺的,離淵自是能發覺,然他此刻正凝神對付百里骰翝,想要瓦解百里骰翝那一擊之力,便只能用佛光緩緩淨化,離淵便是爲了耗費更少的精力,才維持着虛空中的和尚虛影。
離淵不曾阻止…或者說,來不及阻止那突然出現的火鳳。
‘砰’的一聲。
火鳳徑直撞上了金色屏障,我耳膜似是被震破了一般,‘嗡嗡’響個不停。火鳳哀啼,七竅流血,可眼中卻滿是快意,盛滿了詭異的得色。
我望着它漸漸往下掉落的身子,疑惑不已。
它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爲何突然撞了上來?神情…爲何如此詭異?
可當看到它周身火焰不滅,甚至蔓延到離淵用靈力凝結的屏障之上時,我驟然一驚,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可思議的望着那火鳳…
“娘!!”
隨着略有些熟悉的尖叫聲傳來,我便確定了,那火鳳…是鳳慕璉,也就是…前天后。
而此刻趴在她身體上神情崩潰的便是軒轅玘玥,軒轅玘玥髮髻散亂,面上淚痕斑駁,好不狼狽。
我此時更關心的是離淵的仙力,鳳慕璉所留下的火焰經久不滅,且有蔓延的趨勢,離淵額頭已隱隱沁出了汗漬。
那木魚還未將邪煞之氣淨化完畢,虛空中的和尚虛影已愈發透明,我有些擔憂,離淵會撐不住,可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了!
“娘,你怎麼能死呢?娘…不要拋下玘玥一個人,娘…娘…你醒醒啊…”
偏偏軒轅玘玥還在一個勁的鬼哭狼嚎,叫的我心煩。
“閉嘴!你別嚎了!咳咳…!”
我朝軒轅玘玥大吼了一聲,卻引得自己咳嗽不已。
軒轅玘玥猛地擡眸,滿含恨意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她嘴角忽而咧開,笑的陰森詭異,寒意自我背脊往上爬。
她…是瘋了麼?
我此刻也沒閒工夫管她,只要她不哭鬧了便好。
“帝君,可還撐得住?”
離淵垂眸,微笑道:“無礙。”
“娘!!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軒轅玘玥失控的尖叫失聲,我不由望去,便只見鳳慕璉的鳳身在火焰中漸漸消散,成了點點火光…
“怎麼會…這樣?”
我喃喃自語。
“她燃燒了魂魄,鳳凰魂火燃燒一切。”
“包括靈力?”
眼角餘光瞥見覆蓋了半個屏障的火焰,我心一驚,擔憂的看向離淵,“帝君…”
離淵道:“無礙,它灼燒完覆上之物後便會消散。”
“鳳慕璉…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解的望着她身體化成的星光,她即便不再是天后,可琳琅也不是半點容人之量都沒有的帝姬,只要她不惹事,我相信,琳琅便也會刁難於她。
而且,她還有軒轅玘玥…就這麼將她留下,她不會不忍心麼?
燃燒魂魄,就爲了將離淵所設的護身屏障灼燒殆盡,值得麼?
我的疑問,鳳慕璉無法回答,因爲她已經…魂飛魄散了。
“蒂蕪!我要你死!要你死!!”
軒轅玘玥猛地朝我攻來,那不要命的仙力轟炸,扭曲到無以復加的神色,讓我看的嘴角直抽搐......
不就吼了她一句麼?用得着以死相拼麼?本樹仙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