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晉王府長吏儘管毫不起眼,然而卻是晉王府的大管家,而李世民讓少年英銳的餘長寧擔此重任,那就更耐人尋味了。
其一,餘長寧爲大唐最年輕的三品官員,今後有很大可能會進入宰相之列,如今安排他擔當晉王府長吏,無疑表明餘長寧將會成爲李治一黨的親信以及領軍人物,在太子角逐中支持李治。
其二,現在開創貞觀盛世的名臣們老的老,死的死,隱隱出現後繼乏人之勢,讓餘長寧這般敏感的人物擔任如此敏感的職位,很可能是李世民在爲李治構建今後的宰相班底。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餘長寧與李治乃是妻舅關係,而且李治與長樂公主從小到大關係都特別要好,在波雲詭譎的政治鬥爭中,這種關係便是一種堅定的政治同盟,相起比吳王李恪,李治更能獲得餘長寧的效忠和支持。
看來李世民心裡面對確立太子的天平,正在向着李治一方傾斜。
一時間,長樂公主府門庭若市,高車駿馬川流不息,聞風而動的官吏們紛紛前來拜訪餘長寧,希冀能夠在這位未來權臣面前樹立一個好印象。
於是乎,原本很是清閒的餘大人立即忙得猶如陀螺飛轉,各色各樣的人物走馬觀花般從他面前一閃即逝,很多時候拜訪者前腳剛走,他便遺忘了那人的名字,畢竟這些天要記住的面孔姓名實在太多了。
對此,餘長寧自然向長樂瑤瑤抱怨不止,感嘆陛下丟了一個大麻煩給自己。
長樂公主見到夫君在大唐官場這般令人矚目,倒也倍感欣慰,掩嘴笑道:“駙馬呵,這那是什麼大麻煩,父皇可是在鞭策你啊!”
“鞭策?公主此話怎講?”
“駙馬聰明一世,然此時此刻卻是燈下黑,根據諸多跡象表明,稚奴很有可能成爲太子。父皇現在年事已高,不得不謀劃身後之事,爲求政權平安過渡,必要的輔助大臣是不可少的,而你,正是父皇選定的新銳權臣。”
餘長寧似懂非懂地摸了摸鼻樑,笑道:“新銳權臣?公主這個解釋好生奇怪。”
長樂公主白了他一眼。乾脆利落地分析道:“之所以是新銳,乃是相對於老臣子而言。帝王之術貴在平衡各方,不使一家獨大,如果稚奴今後繼承大寶,首當其中面對的便是強勢的長孫無忌,長孫無忌雖然也會成爲稚奴堅定的支持者,但安知以後不會出現什麼變數,所以父皇才讓你來制衡於他,確保皇權穩定。”
聽完公主的話,餘長寧良久沉默了。根據他前世的記憶,李世民的壽元也只有幾年的時間了,駕崩之前的確是任命了長孫無忌爲託孤大臣,而長孫無忌憑藉其強勢的權臣之能,幾乎是架空了軟弱無能的李治,可惜後來長孫無忌碰到了武媚娘,以至落得個自縊而死的結局。
如今李世民將自己推向前臺。福兮禍兮實在難以預料,但餘長寧可以肯定,若是讓李恪當上了太子,今後自己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因此自己只能毫無保留的支持李治。
想通了關鍵環節後,餘長寧反倒是放下了心來。自然命運將自己推向了政治角逐的前臺,那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爲了餘家,爲了妻妾兒子,他只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此刻,吳王李恪卻是另一番心境。
在四年前餘長寧前去調查幷州叛亂的時候,李恪便與餘長寧結下了樑子。其後兩人在高句麗爭鋒相對勢如水火,那時候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向來嬉皮笑臉的駙馬,投靠了突厥的逆臣,有遭一日會成爲自己的心腹大患。
如今大錯已經釀成,此刻再去拉攏餘長寧無疑是癡人說夢話,加之李世民擺明要讓餘長寧成爲李治一黨,也等於餘長寧鐵定站在自己的對立面,根本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李恪將自己滿腔苦惱向着陰宏智傾述後,即便陰宏智的足智多謀,也是思忖良久沒有開口。
因爲大家心裡面都很清楚,在太子之位的爭奪中,李恪正處於下風。
令人窒息的沉悶還在書房內繼續下去,不知過了多久,陰宏智緩緩展開了須臾不會離身的摺扇,輕搖數下開口道:“爲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
李恪聽得雙目一亮:“不知先生有何妙計?”
陰宏智沉聲道:“吳王殿下此刻的勢力還是太弱了,以在下看來,還是應該繼續拉攏可用的勢力,以便對抗效忠李治的大臣們,左右陛下心裡面的決定。”
李恪聞言爲之一愣,繼而泄氣道:“現在宰相們幾乎都支持李治,有何勢力還可以拉攏?”
“殿下視線萬不可停留在一隅之地,除了宰相們,殿下可以走後宮這條路線。”
李恪雙目一閃,瞬間明白了過來:“你是說,韋妃?”
陰宏智篤定笑道:“不錯,歷來先皇駕崩,新皇繼位,先皇妃嬪的地位最是尷尬,韋貴妃雖是貴妃,然在太妃逝世之後,掌管後宮已與皇后一般無二,如果吳王殿下能夠向韋貴妃示好,說不定韋貴妃會投桃報李,幫助殿下。”
“妙策!”李恪忍不住拍案叫絕,哈哈大笑道:“明日本王便前去韋家拜訪,希望他們能夠當這個中間人,畢竟,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
想及自己現在已經成爲晉王府長吏,於情於理,餘長寧都覺得該去晉王府看看,於是乎一日黃昏,他便與長樂公主,瑤瑤一道,前去李治府中拜訪。
這種拜訪雖然是非正式的,然李治也明白餘長寧此行是來了解晉王府情況,讓王妃陪着兩公主遊園,自己請餘長寧前往書房,講述晉王府的基本情況。
按照《唐律》,親王爵封正一品,非皇室子嗣不能擔任,而李治爵封晉王,這個“晉”指的是幷州晉陽一帶,晉陽可是李唐王朝的發祥地,乃唐高祖李淵起兵反隋的地方,可見李世民對李治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