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等劍拔弩張之時,房內突然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鐮足,請太子殿下和餘駙馬進來吧。”
聞言,中臣鐮足頓時鬆了一口氣,對着餘長寧與李承乾躬身一禮,轉身率先入內。
走入房中,臉『色』蒼白的中大兄正倚在牀柱上喘息,想要掙扎起身拜見卻絲毫沒得力氣,只得無奈笑道:“重傷在身多有不便,請恕在下不能全禮了。”
“皇子不必拘禮。”李承乾搖了搖手,轉着腦袋四顧一圈,卻見房中除了餘長寧與中臣鐮足之外就只有中大兄一人,頓時望向餘長寧疑『惑』不解道:“長寧,你說刺客藏在皇子的房間裡,爲何不見刺客人影。”
餘長寧望着中大兄淡淡笑道:“太子,真正的刺客不就在咱們眼前嗎?對吧,中大兄皇子。”
話音落點,李承乾終於醒悟了過來,望着中大兄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珠子也是慢慢瞪圓了。
中大兄坦然自若地微笑道:“駙馬爺在說什麼?爲何在下聽不明白?”
餘長寧笑着搖搖手,邊踱步邊開口道:“昔日赤壁之戰孫劉聯軍爲破曹『操』,統帥周瑜與老將黃蓋合夥演了一場苦肉計,沒想到現在皇子你也如法炮製,不惜自殘身體賊喊捉賊,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啊!”
中大兄雙目陡然一閃,單手一拍牀榻怒聲道:“餘駙馬,本皇子待你爲好友,沒想到你竟如此冤枉我,如此行徑如何能成爲接待副使?太子殿下,請你爲中大兄做主。”
李承乾有些無奈地嘆息一聲,哭笑不得地開口道:“長寧,即便是抓不到兇手,你也不要前來對着皇子開這般玩笑,皇子怎麼可能如此狠心地傷害自己?”
“這也是我委實不解的地方。”餘長寧停下腳步正『色』開口道,“當初聽聞皇子受傷,我昨天第一次來到這間屋內時,剛進門便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雖然當初並未過多留意,但後來聽到了伍總管的分析,頓時讓我起了疑心。”
中大兄絲毫不見慌張,淡淡笑道:“餘駙馬心思慎密,天馬行空,聞到香味便懷疑在下是兇手,當真可笑也!”
“好,那我繼續給皇子講解。”餘長寧也是一笑,不慌不忙地開口道:“相傳有一種名爲“曼陀羅”的花朵,味香『性』溫,劇毒無比,但其葉、花、籽均可入『藥』,花瓣還有鎮痛麻醉的作用,若我猜得不錯,昨日皇子屋內的香氣,便是曼陀羅花瓣的味道。”
聞言,中大兄俊臉終於微微變『色』,冷冷道:“什麼曼陀羅,在下從未聽過此花。”
“曼陀羅原產於天竺,中原之地本是不多,用來入『藥』更是少之又少,但不多並不代表沒有,因爲它可以極大緩解傷痛的折磨,所以我猜皇子你一定是服用了曼陀羅後才自殘身體,裝作一副被刺客刺傷的模樣。”
中大兄冷笑道:“餘駙馬,這一切皆是你的猜測,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沒有,但我大唐御醫倒是醫術高明,要不我將他們請來爲皇子你診斷檢查一番,看看是否食用了曼陀羅製成的『藥』物。”
話音落點,李承乾臉『色』頓時陰晴不定,怒聲道:“大兄皇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請你如實道來。”
中大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顯然是極爲尷尬,額頭也冒出了豆粒般的大汗,沉默良久,他轉頭對中臣鐮足道:“鐮足,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中臣鐮足沉着臉拱拱手,轉身出門去了。
見房門已經關閉,中大兄長吁了一口氣,指着旁邊的坐案微笑道:“事出有因,請太子、餘駙馬見諒,所有的一切且聽在下娓娓道來。”
李承乾顯然大是不滿,冷哼一聲撩開衣袍落座,陰沉着臉瞪着中大兄卻是不說話。
倒是餘長寧絲毫不見惱怒之『色』,笑『吟』『吟』地對中大兄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悠然落座了。
中大兄稍事沉『吟』振作精神,臉上笑容盡斂正『色』道:“不知兩位可知倭國現在形勢?”
面對如此沒頭沒腦地一問,餘長寧頓時二丈『摸』不到頭腦,剛要說話,李承乾已是開口道:“倭國孤懸海外,本太子也是所知甚少,聽說你們國家乃是由一名女子領導,不知是否如此?”
中大兄點頭一嘆:“自我父親舒明天皇駕崩之後,整個倭國現由我的母親皇極天皇統領,然則國之大權卻旁落到了右大臣蘇我蝦夷的手中,蘇我蝦夷驕橫跋扈,僭越皇權,隱隱有不臣之心,因在下耿耿直言與他多有衝突,所以他早已視我爲眼中釘,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無奈之下,我才向天皇請求,擔任遣唐使臣前來中原躲避一段時間。”
餘長寧恍然醒悟道:“那蘇我蝦夷是否便是副使蘇我入鹿之父?”
“對,餘駙馬說得不錯。”中大兄肅然點點頭,沉聲道:“這次遣唐我本想在大唐多待幾年,但蘇我蝦夷卻不同意,還派遣長子蘇我入鹿擔任副使暗地裡監視我,無奈之下,我只得出此下策吩咐手下扮作刺客,望自己胸口狠狠地刺了一劍,希望裝作受傷拖延回國的時間。”
“哦,原來竟有此等隱情,怪不得皇子你會如此了。”
“對,無奈之舉,請太子和餘駙馬見諒。”
李承乾出身宮闈,見慣了此等勾心鬥角的爭鬥,聞言頓時理解中大兄的無奈,心裡也起了幾分同情之心,長嘆一聲道:“事雖如此,但你受傷一事讓天子大爲驚怒,責令我等三日之內追查真兇,如此一來我們也只能如實稟告。”
中大兄聞言臉『色』一變,掙扎下牀跪地拱手道:“太子,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請你一定允諾。”
李承乾見狀頓時面『露』臉『色』,嘆息道:“我知道你想請求什麼,但這事關係到大唐邦交聲威,若我們連襲擊使臣的刺客也抓不住,其他番邦不知會如何作想?對不起,此事本太子不能同意。”
中大兄淚如雨下地哽咽道:“你們中原有一句俗話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太子不能替在下隱瞞,此事傳到蘇我蝦夷的耳朵裡我便只有死路一條,難道你們忍心看着在下身首異處?”
李承乾顯然有些心軟,聞言頓時面『露』猶豫之『色』,嘴巴張了張卻是打不定拒絕還是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