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馬上就能見到瑤瑤,餘長寧心裡涌出了一陣激動,捏着憑欄的手指微微泛白,他長吁了一口氣,發現秦清正立在自己旁邊,不由自嘲笑道:“待到了岸上,是否便是五花大綁,刀斧加身了?”
秦清輕輕一嘆,海風吹得裙裾飄飛似仙:“教主一日未將你定罪,你一日便是我秦清的客人,寧弟弟放心便是。
餘長寧笑嘻嘻地開口道:“反正已被你抓到這荒島上來,跑也跑不掉,也算失去了自由,客人與犯人能有何等區別?”
秦清鳳目一閃,有些苦澀地笑道:“你這樣解釋倒也貼切,秦清雖是魔教的弟子,然而何嘗不是困在其中的犯人呢?”
“所以清姐姐,人真的一定要會想,該吃便吃,該睡便睡,一定要珍惜每一寸美好的光陰,醉對花前笑,何管他年愁。”
秦清微微一怔,半響後嘴角劃出了一絲苦笑,淡淡道:“餘公子,人生當真能如此灑脫不羈,倒也是一件樂事,然而事與願違,很多時候都有身不由己,秦清亦是如此。”
見她神色有些落寞愁苦,餘長寧正欲旁敲側擊地追問,不料大船一聲悠長的號角,已是悠悠停在了青石碼頭旁邊。
下得大船,便有一名身着紅袍的白鬚老人迎上前來,抱拳道:“屬下恭迎門主回教。”
“楊總管不必多禮,”秦清緩緩點頭,蹙眉問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教中可有發生什麼大事?”
被稱爲楊總管的白鬚老人畢恭畢敬地答道:“啓稟門主,教中一切安好,不過現在教主正在閉關之中,門主若需覲見教主須得等到三天之後了。”
秦清輕嘆一聲道:“七天後便是赤煉丸發作之期,也不知解藥準備得如何了?”
聽到赤煉丸這個詞彙,楊總管老臉上露出一絲懼色,回答道:“解藥準備一向由大總管負責,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聞言,餘長寧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森林中野合的那對男女,悄悄地摸了摸懷中,裝着赤煉丸解藥的陶瓶正靜靜地躺在那裡,自己昏迷時居然未被秦清收去,不由暗呼僥倖。
稍事寒暄了幾句,便要幾名紅衣弟子擡着兩張竹椅走了過來。
秦清示意餘長寧落座之後,自己也坐在了另外一張竹椅上,輕輕地揮了揮手,那幾名弟子便擡起竹椅平穩地向前走去。
顛顛晃晃中,餘長寧無聊地欣賞着周邊的風景,終於忍不住問道:“清姐姐,我們現在要到何處去啊?”
秦清纖手一直前方密林,沉聲答道:“穿過那片樹林便是我火門所在,你就耐心等一會兒。”
“火門?這是幹什麼的?”
“寧弟弟有所不知,我們魔教以教主爲尊,其次便是主管教中事務的大總管,另外下設“金木水火土”五門,我所說的火門,便是其中的一門。
餘長寧恍然醒悟了過來,悠然笑道:“如此說來,清姐姐便是火門的門主?”
秦清頷首道:“不錯,承蒙教主信任,秦清於雙十之齡就任爲火門門主,現在已是第五個年頭。”
“那瑤瑤是什麼職位?”
“她是教主的關門弟子,目前雖然沒有職位,不過地位超然,常年陪伴在教主身邊。”
“那她現在知道我來到魔教了麼?”
聽他張口閉口皆是瑤瑤,秦清俏臉露出一絲冷色,口氣淡淡地回答道:“不管她知不知道,現在你都不能見她!”
聞言,餘長寧雙目一瞪,怒聲質問道:“爲什麼不能見她?”
“你是我秦清抓回來的,現在到了這裡一切都需聽我的,我說不能見便不能見。”
“你你你,當真是太無恥了。”餘長寧無可奈何地重重一拍扶手,鼓着腮幫子良久無言了。
穿過樹林後,一片寬闊的建築羣出現在視野,依山伴水,寧靜雅緻,倒也有幾分小橋流水的韻味。
進得莊院,秦清吩咐弟子給餘長寧在後園安排了一個僻靜的住處,回到自己房內解開衣衫便進入了蒸汽騰騰的浴池中。
溫暖的水流輕輕地掠過周身,朵朵漂浮於上的玫瑰花瓣映照着白皙似雪的肌膚,秦清大覺舒坦,連日趕路的疲憊竟是消去了不少,黔首枕在水池邊緣嘴裡哼唱着優美的歌調,在若隱若現的朦朧煙霧中構成了一副讓人血脈僨張的美人沐浴圖。
半響之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侍女柔聲稟告道:“門主,奴婢給你送來了換洗的衣物。”
秦清輕輕地“嗯”了一聲,侍女走進將手中那件鵝黃色的長袍搭在屏風上,盈盈一禮正欲離去,秦清突然問道:“餘公子現在如何了?”
侍女俏臉掠過一絲紅色,有些無奈地稟告道:“餘公子雖在沐浴,然而非要小蓮留下給他按摩刮背,小蓮不敢忤逆貴客的意思,只能強忍羞怯照辦了。”
“沒關係,他這人就喜歡調戲調戲姑娘,佔佔小便宜,人還是不壞!”秦清嘴角勾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絲毫不以爲杵。
侍女柔柔一笑,正欲退出關上房門,突然一名侍婢快步走來在她耳畔輕聲幾句,侍女俏臉神色不由一變,對着屏風後沐浴的秦清沉聲道:“門主,瑤瑤姑娘來了,非要立即見你不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秦清口氣沒有絲毫的驚奇,霍然站起擦乾身上的水珠,穿上侍女送來的那件袍服便走了出去。
剛剛走至廳門,秦清便看到蒙着面紗的瑤瑤正冰冷冷地站在廳中,見自己進來便厲聲質問道:“餘長寧在哪裡?”
秦清淡淡一笑,緩步悠悠地來到廳內坐在主人位置上,指着一旁的座椅道:“小師妹難得駕臨火門,莫非嫌棄我們這裡的椅子不乾淨,所以纔不落座看茶?”
瑤瑤冷冷一哼,鳳目閃動着讓人不寒而顫的光芒:“師姐,你我一像井水不犯河水,爲何你竟如此卑鄙將他抓到島上來?你這不是要他性命麼?”
“師妹笑談,說起卑鄙,你的情郎卻是更勝一籌,不僅劫走了劍齋傳人蘇紫若,更搗毀了我們位於黑子嶺的金礦,還害得代州刺史塗貴無家可歸,你說可不可惡?”
瑤瑤聞言微微一呆,有些不能置信地開口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秦清此話若有半點虛假,甘願五雷轟頂,塗大人目前正在教中做客,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他。”
“如此說來,師姐是準備將餘長寧交給師傅發落了?”
“不錯,大事決於教主,這是魔門歷來的規矩,想必教主也很想看看破壞我們魔教大業的狂徒生得是何等摸樣!”
聞言,瑤瑤的嬌軀不可遏止地微微顫抖了起來,想起師傅的嚴厲無情,她心更是如同浸在三九寒冰之中。
秦清知道瑤瑤面紗後的那張俏臉必定是慘白無比,一時間心裡不由大感快意,冷笑揶揄道:“傳聞小師妹容貌毀於大火,難道一直作這蒙面俠乎?若被餘郎看到你這般醜陋的模樣,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了。”
瑤瑤身軀晃了晃,冷冰冰地責問道:“剛纔你叫的餘公子什麼?”
“呵,還忘了告訴師妹,從幷州歸來途中,我與餘郎同車共枕,同沐風雨,相互間已生出了熾熱的愛意,現在可以說已是山盟海誓。”
“師姐,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餘長寧究竟在何處?讓他來見我!”
“不行,餘郎現在還是待罪之身,一起要等到教主定奪之後再作打算。”
“哼!若他真是你的情郎,你怎會還忍心將他抓回魔教?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聞言,秦清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小師妹放心,餘郎雖然翻下了滔天罪行,但我一定會請求教主原諒他,你也知道教主就我們兩個弟子,只要我說出與餘郎的關係,想必教主一定會法外開恩。”
“你真是不要臉。”瑤瑤重重一句訓斥,卻也無可奈何。
秦清毫不在意地微笑道:“小師妹,待教主出關,我自會將此事向她稟告,你就不要操心了。
瑤瑤見秦清軟硬不吃,心知她必定不會讓自己見餘長寧,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見她離去的背影,秦清又是一陣冷笑,方纔朝着餘長寧所在的小院走去。
此刻,餘長寧正裹着長袍舒服地躺在牀榻上,一名明豔動人的丫頭正站在旁邊細細地替他捏背,小手沒有一刻停歇。
“小蓮,你長得這麼漂亮,現在可否有鐘意的對象?”
“回稟餘公子,沒有。”
“沒有?嘿嘿,那就好,你看本公子相貌如何?”
聞言,小蓮卻是輕輕一笑,柔聲道:“公子你生得英俊瀟灑,風流俊俏,實在爲世所罕見。”
“小蓮,別的不說,光是你誠實可靠的話語便值得世人稱讚,怪不得清姐姐會讓你成爲她的貼身侍婢了。”
小蓮不置可否地一笑,卻沒理他。餘長寧像來是個自來熟,自然不會氣餒,雙肘撐在牀榻上轉頭笑道:“清姐姐請我來這裡做客,說好幾天便會讓我回去,哎,你們島上哪裡有大船,我得提前打聽一下,免得走的時候手忙腳亂。”小蓮心思單純,怎是餘長寧這般老油子的對手,立即便被套出了實話:“島中大船雖多,但須得持有教主的手令方能動用,公子以後若想離開,也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