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打開盒子一看,只見那貂裘通體黑色無半根雜毛,相連處皆由金線縫成,金線的光芒閃爍於貂裘之中,端的是熠熠生輝,彌足珍貴。
餘長寧極其市儈地粗略估價,暗暗猜想這件貂裘毛色如此純正,恐怕價值千兩,說不定還是有價無市。
回到房中收拾包袱後,餘長寧將烏衣甲穿在了衣衫裡層,拿起御賜的尚方寶劍便信步出門。
剛一走至院中,羅凝帶着畫眉已在此地等候,見他到來不由微笑開口道:“我剛說你要出門,畫眉便強烈要求跟着你去,長寧,你就不要推辭了。”
畫眉如同江湖人士般正色抱拳道:“公子,畫眉真的想陪你一路前去河北道,請你務必同意。”
餘長寧見她兩人都是一副堅決之色,心裡也不好拒絕,微笑道:“那好,你便和我一道前去吧,還不快去收拾包袱。”
聞言,畫眉高興得笑出聲來,輕輕一句“公子稍等”,轉身一溜煙地去了。
羅凝上前執着他的手道:“出門在外萬事當心,千萬記得保重身子,遇到事情不要逞強爭勝,可知?”
餘長寧驀然響起了以前母親送自己讀大學的那個清晨,也是如此殷殷叮囑,鼻頭不由泛酸,強顏笑道:“姨娘放心吧,凡事我都會小心的。時間急促我來不及向大哥弟妹道別,晚上待他們回家時替我說一聲。”
羅凝輕輕頷首,又是一聲莫名長嘆,心裡雖是極爲不捨,但還是強迫自己笑了起來。
不消片刻畫眉收拾完行裝走了出來,貼身的出行勁裝,利落的馬鞭長靴,肩上一個青步包袱,使人一望便覺一股颯爽英風迎面撲來。
餘長寧心頭一動,將手中的尚方寶劍遞給她道:“畫眉,公子不會武功,這把劍就由你拿着。”
婉平接過寶劍美目不由一亮,撫摸着劍鞘輕笑出聲道:“好,我一定會小心地保護公子沿途安全。”
餘長寧點頭一笑,望向羅凝沉聲道:“姨娘,那我現在就出發了,你多保重身子,有什麼事情交給大哥他們來辦便可。”
羅凝心頭一酸,雙眸中已有隱隱地水霧,她強顏笑着點了點頭,輕步上前替餘長寧理了理垂在額頭的幾根亂髮,柔聲道:”辦完事早點回家,啊?”
餘長寧心頭已被離別的傷情填滿,重重地點頭後跨上阿武牽來的駿馬,馬鞭一甩便與畫眉出門策馬出門而去。
這兩匹駿馬乃是家中新購,一看便知是難得的西域兩馬,不僅馬身高大,腳力也是極爲地矯健,奔跑起來快如迅雷,不消片刻便進入了朱雀大道。
行在前面的畫眉駐馬而立,轉身問道:“公子,我們現在便出城門麼?”
餘長寧勒僵搖手道:“不,現在先去賓朋樓,我還有些要事要辦。”
來到賓朋樓下,餘長寧翻身下馬將馬繮交給了畫眉,輕輕一句“等我片刻”,便腳步匆匆地走了進去。
一到三樓,陳若瑤正在低聲與幾個身着掌櫃服飾的人物交談,眼見餘長寧進來,她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喜之色,對着那幾人淡淡道:“商會的事情便如此鋪排,你們立即照辦便是。”
那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拱手,轉身腳步匆匆地下樓去了。
望着陳若瑤略顯疲憊的俏臉,餘長寧站在原地笑道:“幾日不見,陳掌事越來越有運籌帷幄之風,看來我這個閒人還真要跟你好好學學。”
陳若瑤展顏一笑,俄而又是一身長嘆:“俗事纏身而已,那有你天子帝婿這般逍遙暢快。”
餘長寧微微一笑還未答話,陳若瑤突然看見了他揹着的包袱,俏臉神色不由爲之一變,快步上前驚聲問道:“餘郎,你這是要出遠門?”
“對,我要去河東……哦,不,是河北道一趟。”
“現在就走?”
“對,可能要去兩三個月。”
聞言,陳若瑤貝齒一咬紅脣,表情頓顯不捨之色,嘆息道:“怎麼要去這麼久,有很要緊的事情麼?”
“哎,前去辦朝廷的公差,”餘長寧笑嘆了一聲,接着道,“今天我是特地來向你道別的。”
陳小姐有些傷感地點點頭,上前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襟,柔聲道:“出門在外不比家中,你可得當心一點知道嗎?不要再像上次去巴縣那般到處惹禍。”
餘長寧輕輕頷首,將她涌入了懷中,良久之後方纔嘆息道:“這麼久看不見你,我真有些捨不得。”
陳若瑤擡起黔首微笑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不管你走到何地,要走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佳人溫柔似水,餘長寧心裡也涌起了淡淡的柔情,拉起她的柔荑道:“現在商會諸事既然已經上了軌道,有什麼事交給手下去做便可,你也不要再這麼廢寢忘食了。”
陳若瑤點點頭,輕聲叮囑道:“餘郎,陳家河北道的掌事乃我的好友,你有什麼事情若無法解決,便可去找他幫忙,他住在幽州薊縣的趙風客棧中,記清楚了?”
餘長寧忙不迭點點頭,心裡卻是渾不在意,因爲自己此行根本不是前去河北道,而是前去河東,對了,記得陳家河東道的掌事乃是那荷花大少陳天,上次還與他有過一番衝突,也不知此行能不能再次遇見。
“河北嚴寒,到了記得多穿點衣服。”
“好,我會記得的。”
“記得可要早點回來。”
“知道。”
“必須每天都要想我。”
“沒問題。”
“還有……”
“啊,還有什麼,我……”
餘長寧一言未了,嘴巴已被陳小姐突然湊過來的香脣封住,驟然被這小妞強吻,即便是寧哥的飽經風浪,此刻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一吻方罷,陳若瑤俏臉已是紅顏無比,“嚶嚀”一聲輕輕地推開了他,羞聲道:“好了,你早些走吧,我就不留你了。”餘長寧故作失望之色道:“唉,吃幹抹淨便不認賬了,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啊!”說罷,對着她眨了眨眼睛,轉身大步而去。眼見他快要走至樓梯口,陳若瑤淚水終於不可遏止地流了下來,一聲“餘郎”還未落點,已是飛快地衝上前來撲入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