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杜禹英與柴秀雲兩女正好策馬而至,聞言,柴秀雲驚聲問道:“白道城乃是堅固城池,爲何竟被突厥輕易攻破?”
騎士一臉沮喪地回答道:“由於白道城整日運糧未關閉南城門,突厥騎兵從敕勒川突襲而至引弓疾射,頓時導致了城門口一片混亂,就這樣被突厥人輕易地攻入了城內,其後城內守軍自顧與衝入城內的突厥騎兵廝殺,卻忽略了對北城樓的守衛,數萬鐵勒大軍突然攻擊而至,轉眼便攻破了北城門。”
“等等,你說那隊突厥騎兵是從敕勒川草原進入白道城的?”餘長寧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不禁皺着眉頭一問。
“啓稟餘大人,正是如此。”騎士稟報完畢,喟嘆一聲道,“大青山崎嶇難行,呼延谷外大軍集結,兩條路都是不好走,真不知他們是如何來到敕勒川的。”
餘長寧與柴秀雲對視了一眼,想及在黃河上游築堤蓄水的突厥騎兵,皆是恍然醒悟了過來,原來那隊突厥騎兵並沒有順着呼延谷逃亡陰山之北,而是尋攬到了一個藏身妙地隱匿了起來,待到李績率領大軍西去之後,突厥騎兵再從隱匿之地突襲而出,順利奪得了白道城。
如今白道城一失,敕勒川糧秣大營被毀,唐軍的形勢立即江河日下大是堪憂,不僅戰場主動權落入了甄雲之手,而且糧秣接濟更是困難,依照餘長寧的估算,呼延谷外的糧秣大營最多隻能支持大軍用糧半月,若半個月之後再沒有糧食運去,十五萬唐軍那就是岌岌可危。
而作爲平夷道糧秣轉運使,總覽大軍軍糧調度,餘長寧頓時感受到了肩頭沉甸甸的壓力,目前突厥騎兵兵鋒強盛,自己要如何才能糧草安全運到呼延谷?
見他沉吟不語,杜禹英也明白問題的嚴重性,問那稟告的騎士道:“不知可有探明突厥方面乃是何人領軍?”
騎士點頭道:“突厥領軍者乃是汗王甄雲,而鐵勒大軍則是九姓鐵勒新任可汗玀迦釗。”
騎士說完,杜禹英兩女的目光皆是向着餘長寧望去。
餘長寧見狀一愣,問道:“你們兩人看我幹什麼?”
杜禹英輕輕一嘆,也沒有回答他,沉吟片刻開口道:“突厥人奪得白道城後立即就來攻擊糧秣大營,且糧食只銷毀不運走,甄雲謀劃的一定是斷絕我軍糧道之計。糟糕!只怕我們有麻煩了!”
說到後面,杜禹英的小臉頓時一片凝重。
餘長寧不解問道:“有何麻煩之有?”
杜禹英白了他一眼,這才正色解釋道:“既然要斷我糧道,毀我輜重,那麼甄雲下一個進攻之地一定是勝州糧秣大營,若是再奪得了這裡的糧草並燒燬糧草糧船,那十五萬大軍真的就大事休矣!”
餘長寧明白了過來,恍然點頭道:“如此說來,我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杜禹英突然如男子一般正色拱手道:“餘大人,突厥大軍說不定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得立即想個辦法纔是?”
餘長寧點點頭,目光巡睃了一圈,見周邊的騎士民夫全都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頓時感覺到自己的決定乃是關心到大家的性命安危,不由大費頭腦地思忖了起來。
然而他畢竟不善於軍謀,左思右想也沒有一個好計策,在衆人如此注視下不由如芒刺背老臉很是掛不住,輕咳一聲硬着頭皮開口道:“既然突厥大軍目的乃是摧毀我們的糧道,那麼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一條,常言道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各位,本官覺得我們還是逃命爲妥”
此言一出,杜禹英差點爲之絕倒:“餘大人,即便是逃命,我們牛車糧隊如何能快得過突厥人的駿馬,只怕還沒逃多遠就會被他們追上,照樣也是難逃一死。”
餘長寧一拍頭額,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只得發揮韋公小寶的絕招不恥下問道:“那副使大人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危機當兒,杜禹英也不謙虛客套,耿耿直言道:“大人,眼下的情況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只有一條路可走!”
一聽她果然胸有成算,餘長寧頓時大喜過望,問道:“不知是哪一條路?”
杜禹英一字一頓道:“糧隊就地接陣以拒突厥,然後等待大總管率軍來援源。”
“好計策!”餘長寧聞之,頓時拍手稱讚。
柴秀雲有些擔心地開口道:“不過我軍兵微將寡,加之還有這麼多的糧草,接陣防守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杜禹英點頭道:“柴將軍之言未嘗沒有道理,不過我們並非就在此地接陣守禦,剛纔來的路上有一片寬闊的谷地,進口狹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正是兵家防禦妙地,糧隊可以暫且前去此處。”
餘長寧見杜禹英如此有把握,立即同意點頭道:“好,我們就去那片谷地之中,事不宜遲,大家出發吧。”
杜禹英點點頭,沉聲道:“另外還有一事,黃河岸邊還有一批糧食沒有起運,我們得儘快吩咐人將糧食運來,免得落入敵手。”
餘長寧頷首道:“既然如此,本官立即給留守大營的謝千仇和焦森林去信,讓他們將糧食儘快押運而來。”
杜禹英冷哼一聲道:“那謝千仇不學無術油嘴滑舌恍若某人,而焦森林看上去也不像一個好人,你將如此重任交給他們妥當麼?”
餘長寧正色道:“謝、焦兩人雖然平日裡玩世不恭,但一有大事也是可以託付信任之人,副使大可放心。”
杜禹英冷冷一笑也未說話,表情卻是不屑一顧。
不消片刻,糧隊掉頭轉向,向着杜禹英所說的那片山谷中徐徐開去。到得谷口,餘長寧展眼一望,此地羣山環峙,樹木蒼翠,一道清澈的山溪從谷中流過,鳥語花香,穀風習習,不覺精神頓時一振。進入谷中一看,卻是地勢平坦,無數高大岩石巍巍似巨象般矗立於峽谷正中,一派鳥語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