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盪漾,海風習習,大唐艦隊列成一個巨大的方陣,鐵鎖相連停泊在海面之上。
陣中五牙戰艦望樓,兩位絕色麗人正並肩而立,注視着殘陽慢慢跌落海中,良久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左邊那位白衣麗人輕輕一嘆,說道:“那天晚上,我都看見了。”
黃衫麗人心頭一跳,面頰升起了一抹暈紅,卻是垂首斂目不語。
白衣麗人自顧自地的苦笑道:“他本是風流種子,欠下的風流債不知幾多,禹英姐爲之淪陷也是常理,看來以後我們的姐妹,一定會越來越多啊。”
聞言,黃衫麗人面露苦澀之色,沉吟半響,喃喃開口道:“以前的我本來特別的討厭他,望之就如同深仇大敵那般,然而不料在相處的一點一滴中,卻慢慢對他改觀,他雖玩世不恭,卻有情有義,爲了大唐不惜在突厥忍辱負重多年,這樣的男兒,的確很是少見,然真正吸引我的,是他那天馬行空的才華,杜禹英生平極難服膺他人,餘長寧算是其中的一個。”
白衣麗人轉過頭來,展顏笑道:“禹英姐,謝謝你。”
黃衫麗人歪了歪螓首,不解問道:“你謝我作甚?”
“感謝你那晚在短斧襲來之時,奮不顧身擋在他的面前,如果他有半點差池,我真的會內疚而死。”
說完這一句,白衣麗人面上又顯出促狹之色,美目一轉笑盈盈地說道:“不過,你也得感謝那枚短斧,若沒有它的幫助,豈能和餘郎挑明關係?也算因禍得福啊!”
話音落點,黃衫麗人面露羞容,臉色紅得如同天邊的晚霞。
正在此時,一通急促的腳步聲砸來,一員戎裝大將走近拱手稟告道:“杜軍師,蘇姑娘,派往新羅的探子已經歸來了。”
黃衫麗人雙目一亮,疾聲問道:“劉總管,可知新羅國近況如何?”
戎裝大將捋須笑道:“不出餘元帥所料,我軍走了之後百濟國果然又發大軍來攻打金城,目前來犯之軍已在征途,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抵達金城城下,我們的機會終是來臨了。”
黃衫麗人輕輕擊掌,點頭道:“好,傳本軍師之令,所有樓船起錨開拔,向新羅進發。”
“遵命!”戎裝大將昂昂一句,轉身大步去了。
……
回到船艙,想及馬上就能與愛郎見面,蘇紫若不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也不知他的情況如何了?”
杜禹英默然片刻,冷哼出聲道:“國王寢宮佳人在側,想必樂不思蜀吧。我見那金德曼,那日似乎巴不得元帥留下,也不知安得什麼心?”
蘇紫若笑道:“或許她真的擔心我們會率軍歸去,所以才留下餘郎當作人質,這個女人暗地裡可聰明得很啊!”
“你說的也有道理。”杜禹英認可點了點頭,長吁一聲道,“但願此戰能夠順利殲滅百濟大軍,還新羅一片安寧,我們也算不負朝廷所託。”
兩人邊說邊走,突然蘇紫若停住了腳步,一拽杜禹英的衣袖,冷冷說道:“聽,前面似乎有哭聲。”
“哭聲?怎麼我沒聽見?”杜禹英疑惑發問。
蘇紫若身爲練武之人,耳力超出常人多矣,當下也不解釋,持劍在手飛一般地衝到了前面房門前,沒有半分猶豫,猛然推開了房門。
這間寢室乃是原來餘長寧的住處,現在停着那口青銅棺柩,若是沒有特別之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進去。
蘇紫若四顧打量了一週,房內空無一人唯有窗戶大開,海風掠窗而入,帶飛白幡微微搖曳。
蘇紫若仔細地檢查了一週,依舊沒有什麼發現,喃喃自語地嘀咕道:“莫非真是我聽錯了?”
“不,你並沒有聽錯,剛纔的確有人在房內。”站在棺柩旁的杜禹英說得一句,俏臉神情大是凝重。
“禹英姐如何得知?”蘇紫若走上前來,出言詢問。
杜禹英纖手拂過棺柩上的紋路,正色道:“你瞧上面,溼漉漉的似乎還有淚痕。”
“淚痕?”蘇紫若愣了愣,纖手一拭果然如此,沉吟半響,猜測道:“難道是百濟人的奸細?要不立即讓劉總管測查此事,看是否有人混上了樓船。”
杜禹英搖頭道:“如果是百濟奸細,理應掀開棺柩看元帥是否躺在其中,而非撫棺痛哭,這人對元帥應該沒有惡意。”
兩女思忖了一番,卻依舊想不通痛哭之人的身份,最後杜禹英輕嘆一聲笑道:“或許是某位仰慕元帥的軍卒,乘機前來元帥房內祭奠,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蘇紫若想想也是,便也沒有繼續深究了。
……
離五牙樓船很遠的一艘樓船內,一抹纖細窈窕的黑影穿過把守軍卒,幾個起落進入船艙,行至船艙最下面那一層,偷偷地進入了貨倉之內。
貨倉很是寬闊,放滿了糧食和淡水,雜亂得正好可以供外來人員悄悄藏匿。
聽到聲響,藏在糧囤後的兩人立即站了起來,同時喜聲道:“教主,你回來了麼?”
黑衣人點了點頭,摘下面罩,露出一張美麗動人的俏臉,正是魔教教主秦清。
她雙目微微泛紅,似乎剛哭過不久,淡淡道:“抱歉,我並沒有探聽到官軍爲何在此停泊的原因。”
兩人聞言,臉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其中一個面容陰柔的男子皺眉道:“毫無因由地停靠在此,也不知官軍究竟是打的什麼算盤,早知道我們就應該留在新羅,免得有來受這顛簸航行之苦。”
另一箇中年男子脾氣顯然有些火爆,冷哼出言道:“直娘賊,都怪餘長寧那狗賊死得太快,我本來還想抓住他,替死去的教衆復仇,真是太便宜他了。
這兩人,正是金門門主楊明達,和土門門主林術,那日官軍攻到,兩人奉慕容秋之名與秦清離開,誰料始終躲不過樓船的包圍圈,無奈之下,只得藏身在了樓船之上。
原本以爲官軍不久便會返航,沒料到卻足足在島上呆了整整一個月,其後又揚帆前來了新羅,三人困在這貨倉內,不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