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800)小說/-..-”微濃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但它很重要,我必須要帶走。”
“那琉璃爲何要盜走?她是誰的人?”
“你別問了,這與你無關。”微濃躊躇片刻,到底還是叮囑了一句:“她的生死自有人來‘操’心,你別‘插’手。”
翌日,微濃一整天都沒看到王拓的蹤影,連帶原澈也沒見到。直至將近子時,原澈才一個人過來了。
一看到他,微濃便覺得愧疚:一則是箱子被調包之事;二則是王拓的身份。她有預感,原澈此次回寧國一定會有危險,因此她昨晚一夜沒睡,猶豫着是否要告訴他關於箱子的真相,哪怕側面提醒他一下也好。可是爲了大局着想,她又怕他告訴寧王。
原澈見到微濃時,她的內心就處於無比掙扎之中,三番四次‘欲’言又止。原澈以爲她在擔心今晚的出逃,遂笑道:“怎麼?捨不得我了?眼下後悔還來得及。”
微濃望着他那張溫和的俊顏,再想想雲辰對自己的欺瞞。事到如今,她還保什麼國策?如此想着,她滿腔的愧疚再也無法忍耐,脫口便道:“原澈,其實……”
“世子,”王拓及時出現在‘門’外,打斷了她的話。
“什麼事?”原澈轉身。
“船已經安排好了,只等子時輪值換崗。”
“知道了,你先下去。”
王拓轉身退出的那一瞬間,擡頭看了微濃一眼。只一眼,讓微濃想起了聶星痕,想起了已進山的燕軍,想起她自己終究是個燕國人……
她只好‘逼’着自己狠下心腸,改口道:“那幾口箱子你先搬回去,若是寧王執意降罪,你只管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原澈吊兒郎當地笑了:“我堂堂世子,要一個‘女’人替我承擔罪行,說出去還不夠丟人的。”
“你別逞強,”微濃緊張地拉過他的手,誠懇無比地道,“聽我的沒錯,一定要全部推到我身上。”
許是她表現的太過明顯,終於使原澈面‘露’狐疑之‘色’,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如今是六月,可你的手冰涼。”
微濃聞言,臉‘色’刷白。
原澈又疑‘惑’地問:“你在害怕什麼?還是……你有事瞞着我?”
微濃不想再騙他了。可是她心裡清楚,一旦自己說出藏書被調包之事,那四十二卷書最終一定會落到寧王手裡!雲辰、聶星痕、原澈,他們一本也拿不到!
終於,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情,她牢牢抓住原澈的手,半是愧疚、半是無奈地道:“原澈,對不起,我是一個燕國人。”
原澈朦朦朧朧猜到了什麼,他星子般璀璨的眸子牢牢落在微濃身上:“你是想告訴我,寧燕勢不兩立?你和我也一樣?”
“不是,不是的,”微濃鼻尖一酸,“我承認,我利用過你,甚至想過要殺你。但如今,我是真得把你當成朋友。”
原澈一改往日的飛揚,面容沉斂肅然:“我只問你一句,你救我的時候,是否出於真心?”
自己當時的心態如何,其實微濃早就想不起來了。也許她曾想過利用他,也許她曾想把他當做籌碼,可是此時此刻,一切的恩怨她都忘記了,唯獨記得眼前這人張揚的個‘性’,跋扈的脾氣,尖酸刻薄的言語……還有他那四個字:
我想娶你。
微濃吸了吸鼻子,眼淚卻不由自主落了下來,想要說的話哽咽在了喉頭,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原澈將手掌放在她的下頜處,一滴滴接着她流下的眼淚,無比欣慰地問:“這是爲我而流的嗎?”
微濃只知道一味搖頭:“原澈……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後悔什麼?”原澈像是沒聽懂一般:“哦,你不想走了?你改變主意要嫁給我了?”
微濃牢牢抓着他的手,眼淚落得更加洶涌。
原澈無比愛憐地,用指腹替她擦乾淚水:“除非你告訴我,你是自願留下。否則,就別問我會不會後悔。”
“即便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她滿臉淚痕,仰望着他。
原澈故作嗤嘲:“哦?難道你揹着我偷人了?”
微濃霎時破涕爲笑,笑着笑着,心中又是一片悲傷。
他明明已經猜到了,可他還是……選擇了原諒。
她只好硬起心腸道:“也好,我救你一命,你放我一馬,我們互不相欠了。”
“怎麼會不欠?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原澈壞笑:“這種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我隨時等着你來討債,你可千萬不要忘了。”
“那你先答應我一件事。”微濃立刻提出要求。
能被微濃需要,原澈很開心:“行,你說。”
“無論什麼時候,‘性’命第一。”微濃鄭重其事地道:“我打算六十歲再來向你討債,你得活到那個時候才行。”
原澈心頭涌上一片暖意:“你六十歲,我五十五。你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會死?”
“那就說定了,”微濃認真地、慎重地,又叮囑他一遍,“我一旦逃走,寧王必定遷怒於你……無論往後發生什麼,你一定都要推到我頭上!”
原澈仍舊沒有答應,反而問道:“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瞞着我做了什麼?”
微濃垂眸擦拭眼淚:“我不能說。”
“你給我下了毒?種了蠱?還是在寧國設了埋伏?”原澈一連三問。
“不是……都不是。”
“那就好,別的事我都能解決。”原澈自信滿滿地笑:“真要是解決不了,我就按你說的做。”
兩人話到此處,屋外忽然響起了一隊士兵的腳步聲,是輪值的隊伍來了。也即是說,子時已到。
原澈擡頭望了望窗外,情知再如何不捨,自己也不得不放手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保持風度,至少還能贏得她一點尊重與思念。
於是,他朝她擺手催促:“快走吧,到了‘春’風渡,父侯的人會主動接應你。”
可她卻註定辜負他的好意!微濃胡‘亂’點頭,順手拿起隨身包裹,準備推‘門’而出。一隻腳還沒跨出去,身後又響起原澈的聲音:“微濃,你抱抱我行嗎?”
微濃轉身看他,笑着搖頭:“不行。”
原澈上前一步:“那我抱你好了。”
言罷不由分說牢牢抱住了她,他臂力強勁,將她抱得很緊。六月衣衫單薄,他身上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傳給她,就像他無法出口的一腔情感。
微濃心頭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好似感知到了他的不捨,可她無法迴應什麼,只能假作不知。
‘門’外再次傳來王拓的敲‘門’聲,還有一句提醒:“世子,姑娘,子時到了。”
原澈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雙臂,還故意解釋:“嘿!你可別‘亂’想,我就想試試抱一個‘女’人到底什麼滋味兒。”
微濃遂配合着問:“哦?是什麼滋味兒?”
“很香,很軟,手感不錯。”他做出幾分‘浪’‘蕩’之‘色’:“你呢?被本世子抱了一下,有沒有芳心‘亂’顫?”
“有!”微濃重重點頭。
“大膽,你敢騙我!”原澈無聲大笑,終究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快走吧!”
他沒有送她出‘門’,‘門’外,是王拓在等着她。微濃跟隨王拓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見黑暗之中,一個模糊的影子就站在‘門’口處,一改往日的慵懶,顯得異常‘挺’拔。
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目送她。於是,她大力地朝他揮了揮手,無聲地笑說:原澈,再見。
然而他們彼此皆知,下一次再見已是遙遙無期,也許家國有別勢同水火,也許立場敵對形同陌路,也許歲月滄桑對面不識,也許天各一方再也不見……
是以,這漸行漸遠的一段距離便顯得異常珍貴,異常值得去珍惜。
“走吧!再不走就遲了。”王拓站在一旁催促道。
微濃默默收斂了情緒,跟在他身後朝渡口走去,邊走邊問:“羊皮卷呢?”
王拓正想提起此事,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紙袋:“屬下只找到一張……在朱向的屍體裡藏着。”
看來琉璃也和她一樣,把東西分開藏匿了。微濃接過紙袋打開看了看,才問:“另一張怎麼辦?”
“還是那句話,屬下一旦找到,立刻想法子送去燕國。”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它法子了,微濃攥緊手中紙袋:“好吧。”
王拓遲疑片刻:“這羊皮卷……您是打哪兒得來的?”
“怎麼?有問題?”
王拓神‘色’有些複雜:“這東西……像是地圖。”
地圖?難道又是一幅藏寶圖?微濃亦是充滿疑‘惑’。
王拓誠懇地道:“您最好把它‘交’給殿下,這東西……也許對殿下有用。”
能讓雲辰千方百計地找,甚至不惜利用她、隱瞞她,自然會是好東西。微濃模棱兩可地回道:“多謝提醒,我會考慮。”
王拓終究沒說什麼,當着一隊‘侍’衛的面將她送上了船,一個漁夫打扮的人正手握雙槳坐在船頭,隨時準備啓程。
微濃登上船隻,朝王拓揮了揮手:“你……一切小心。”
船槳劃過水面,‘蕩’起陣陣漣漪,在那清晰悅耳的水聲之中,小船順流而下,漸漸駛向遠方。
貓眼河畔‘侍’衛林立,某個人卻從始至終沒有出來看過一眼,一眼都沒有。
微濃知道,她離寧國遠了。而身在寧國的那些人,註定離她更遠。
(卷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