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府裡,白烏鴉還在到處搜查,用上了所有設備,裡裡外外,就差掘地三尺了,而在下水道處,由朗坤打頭的聯盟夜家軍也悄悄潛入,爲了確保撤退有路,一路人馬思索再三,還是決定留幾個人守在下水道的洞口,並想辦法做了掩飾。
風茹暗暗看了一下腰上的傷口,竟是已潰爛了,她知道一定被污水感染了,她剛纔在大本營只是稍作了處理,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也覺得頭也有點重,她慌忙甩了甩。
還不能倒下,在救出主公和小姐前,她一定不能倒下。
“風茹,你沒事吧?”跟在後頭的知書察覺到她的異樣,心想她好端端地搖什麼頭啊。
風茹藏起腰間的傷口,瞪了他一眼,“話多!”
知書討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子再不管她了。
一行人馬繼續潛入,朗坤對跟蹤很有經驗,發現了之前苑仁和等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一邊清掃,一邊跟進,也就進了尉遲曦辰和宮慧寧所住的別院樓下,看到那隱藏起來的螺旋樓梯。
朗坤做了個手勢,風茹看到後點點頭,她行動敏捷地攀上樓梯,很快便發現了連接口,並聽到了聲音,正要查看,便和留在那的苑家親衛撞上了。
兩方人馬都是一駭。
雖都是來救人的,但不知根不知底,就算目的相同,也會警惕戒備。
苑仁和沒想後頭還會有人,腦子裡的想的自然是清除後患,確保他自己能救出夫人,正要命令殲滅對方,倏地看到了望月和沐宸,他並不認得他們,但認得他們身上標徽。
夜家的人!
他頓時一喜,立馬出聲:“是夜辰讓你們來的?”
這一說,雙方人馬就都有底了,果然是一個道上的。
尉遲曦辰擰了擰眉毛,他真是沒想到自己這間屋子成了兩方人馬匯合商討的大本營了。
沐宸和望月是夜家軍中地位最高的,自然尊爲頭領,知曉苑仁和的身份後,也是喜不自禁,他們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手,但看到尉遲曦辰也在,臉上又嚴肅了,警惕地瞪着他。
這個人是尉遲明辰的人啊。
尉遲曦辰瞅了一眼苑仁和,意思是由他去解釋,他一直是明辰的人,夜家人對他絕對不會有好感,所以他自己解釋的話,他們肯定不信,他也不願多費口舌。
苑仁和正有此意,趕緊快速清晰地將他的事說了一遍。
“這麼說……他願意幫我們?”沐宸心裡還是懷疑,上上下下地打量尉遲曦辰,她不似匯善匯美,在尉遲府生活過一段時間,對尉遲曦辰這個人可以說半點不熟悉,但也知道往日他都是向着尉遲明辰的,沒少欺負過宗主,現在冷不丁說他棄暗投明了,她不敢信。
望月的耳朵還沒好全,經過近一年的調養,也就能聽到一點點聲音,不過讀脣語已經很溜了,苑仁和的嘴皮子就是動得再快,他也懂了八九分。
他與沐宸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兩人是情侶,又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的,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裡的意思。
沐宸覺得這事最好和三長老報備一下,但是水晶球內,通訊發不出去,想溝通也無法。
望月則認爲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賭一把,至少苑仁和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他決定盯緊了尉遲曦辰,稍有不對就弄死他。
尉遲曦辰看着似乎不關心他們在談什麼,實則將他們看了個透徹,看來不表現一下的話,夜家人會分分鐘會宰了他。
“伯父,夜家的幾位,還有……”他看向朗坤、知書、風茹,已知他們是聯盟莊嚴博的人,“還有聯盟的各位,你們現在出去危險太大,不如先讓我去探探路。”
苑仁和點頭,“要的,要的,賢侄現在是最不會被懷疑的人,只是……你這會兒出去,用什麼藉口。”
尉遲府全面戒嚴,尉遲明辰已吩咐過,府裡的人都不許輕舉妄動。
“我是府裡的二少爺,我想去哪就去哪,別人管得着嗎?”他口氣輕狂,又恢復到了往日那個紈絝子弟的模樣,“這可是我的家!”
衆人一想是這個理啊,饒是你白烏鴉一手遮天又如何,這是尉遲府,姓尉遲的就是主人,主人晚上沒事幹,出來閒逛,難不成你也要抓嗎?
不過尉遲曦辰也不是沒計劃的,繼續道:“我這個大哥多疑是真的,尤其是眼下家裡一團亂,還死了那麼多人,我要是說自己散步賞月,那肯定也是不行的。不過你們運氣好,我新預定的摩托車剛送到。”
嗯?
摩托車?
啥玩意!?
衆人一臉懵。
他卻是笑笑,“和你們這種不是俗人的人,還真是沒法說!算了,我自己來吧。你們在這裡等着我。”
說完,他就走了。
沐宸不放心,想跟上去,被望月捉住了手,對着她搖頭。
她急道:“萬一他出去通風報信怎麼辦?”
望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先信他吧,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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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的水晶球外側,靠近尉遲府大門的地方,成年版的小凱揹着雙手,瞅着那萬夫莫敵,刀劍不入,炮彈不侵,猶如大鐵桶一般的球壁。
“嘖嘖……這科技還真是日新月異,但是……不知道要節能環保啊!低碳生活懂不懂?看看方圓幾白公里都斷電了。太自私了!”
既是高端武器,又如此固若金湯,肯定要犧牲很多能源。
這能源從哪裡來,肯定是周邊設施啊,就這麼一個,估計就得耗損差不多兩個城市的能源。
尉遲府建在山上,本來夜景十分不錯,登高眺望的話,下頭的城市馬路建築,就像璀璨的寶箱,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便是最美的一個看點,可如今遠望而去,墨墨黑,活像個死城,只餘這水晶球光芒萬丈。
也是這個光,讓小凱的俊美無所遁形,尤其他現在還是裸體狀態,端的是阿波羅+大衛的好身材。他也不覺得羞澀,來的時候特地找了一片比較大的葉子,遮了遮重點部位。
天賦異稟嘛,這葉子必定是老大的。
白烏鴉有了這水晶球,估計是覺得是沒人能闖進來,便沒有在外頭安插人手,是以這位活像從伊甸園裡出來的美男子圍着這水晶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也無人過來捉他。
說來也奇了,水晶球的功用就是防禦,若是有攻擊,哪怕是根羽毛搔一搔,裡頭的人也會察覺到,偏他的手,摸來摸去,這球竟然一點沒反應,裡頭的人也絲毫不清楚,外頭站着這麼個有礙觀瞻的裸露癖份子。
半晌之後,小凱搔了搔發癢的白嫩臀瓣,估摸着是被蚊子咬了,搔了兩下,白嫩臀瓣上就冒出個蚊子塊,鮮紅欲滴,他皺了皺眉頭,拍了蚊子塊一把,然後又撫了撫下巴,“要把它去除掉,還是需要一點功夫的,唉……來都來了,幫就幫了。”
這話剛說完,突然水晶球內出現了個人影,那人估計是湊巧過來巡邏的,本來沒注意到他,可他這副樣子實在是……不注意都難啊。
一時間那人也是傻了。
小凱也發現了他,蹙眉凝望,對方正要呼喝叫人時,他揮了一掌過去,那手便穿過了水晶球壁,將那人的脖子給掐住,然後提起。
對方雙腳落地,掙扎不脫,聲音也發不出,被掐得臉色發青,口水蜿蜒而落,充血的眼睛看向小凱,忽見他兩側嘴角,長出了兩顆虎牙,分外潔白,也分外光亮,更分外地……森冷。
咔的一聲,他無聲無息地死去,再沒看下去。
緊接着,他被拖出了水晶球,身上的衣服被扒光了,不一會兒,穿着他衣服的小凱,側着肩膀擠啊擠,擠兌進了水晶球。
而那水晶球不過波紋一顫,待他進去後,沒有任何破損之處。
至於那具被扒光的屍體漸漸塵土化,風一吹,連根體毛都沒留下。
唯有那水晶球裡多了個沒事就撓撓屁股的白烏鴉士兵,屁顛屁顛地深入敵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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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苑夫人臉色蒼白,抖着手蹲在角落,等着丈夫來救,天行和九歌護着她已換了好幾個地方,但都沒離開這廣大的地下室,尉遲府地下有好幾層,有放菜的,放雜物的,存酒的,還有幾處不知道用來幹什麼的,總之就是和白烏鴉的巡邏衛隊打着游擊戰。
時間已過去很久了,但並沒有等來苑夫人所說的援兵,這苑夫人也是的,膽子忒小,身體也弱,轉換了幾個地方,人就有些不行了,天行作爲醫生肯定要顧着她的,但他脾氣不好,便怨懟地說她騙人,救他們的人是不是來不了。
這話一提,苑夫人就有些歇斯底里了,差點鬧出大動靜,引來白烏鴉的人。
九歌看她那副樣子,覺得她心裡怕是也開始動搖了,便對天行道:“你在這照顧她,我一個人出去看看。”
“不行,要是撞上白烏鴉的人怎麼辦,你也受傷了,給我呆在這。”
“都等了那麼許久了,真要有人來,也該到了。”
“或許被什麼耽擱了。還有我們的人也肯定再想辦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苑夫人她……”這位夫人看樣子怕是快支撐不住了。
“有我在,她死不了。”天行手上還捏着針筒,幾分鐘前剛給苑夫人扎過一針。
苑夫人一直哆哆嗦嗦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鐲,默唸着丈夫的名字,她是堅信丈夫會來救她的,可遲遲無人來,她又開始擔心是不是丈夫已經遭遇不測了,她本就是個軟弱的性子,這個節骨眼又害怕,又緊張,精神壓力太大,便開始神神叨叨了。
天行覺得這麼下去這位夫人十有八九會因爲壓力負荷太大崩潰了,這人一崩潰就會不管不顧,要是發瘋了,他和九歌的行蹤就會暴露,他摸摸自己的口袋,眼神一凜,趁苑夫人不注意又給她來了一針,苑夫人先是一顫,然後軟綿綿倒下,竟不省人事了。
九歌驚道:“你殺了她?”
“哪能啊!”天行將用過的針管回收了,“鎮定劑。她清醒反而不好。”
聽到是鎮定劑,九歌鬆了一口氣,他剛纔真怕天行把人給安樂死了,“你好歹也提前和我打聲招呼啊。”
“呵呵,就你這性子,我怕說了你不同意,還不如先斬後奏。”
聽聞,九歌也不好說什麼了,匍匐到一個彎角處,看外頭的動靜。突然就有人來了,他忙回頭給天行打手勢。
天行收到後,立刻見苑夫人拖走,藏進一處雜物後頭。
九歌也翻身爬到了天花板上,掀開一處板子,躲進了通風管。
聽腳步聲,來人有七八個,打頭的那人說道:“你們一會兒都給我小心些,我那輛摩托車是限量版的,碰花了一點油漆,我要你們吃不完兜着走。”
“是是是,二少爺,您放心,一定小心。”
躲起來的九歌和長檸雙雙凝眉,總覺得那人的聲音有點熟悉。
聲音由遠而近,人已到了跟前了。
帶頭的有兩個,一個自然是尉遲曦辰,另一個是自殷伯離開後上任的尉遲府管家,姓陳。
陳伯是沈運梅一手提拔上來的,自然是心腹,見尉遲曦辰一副跋扈的樣子,面上看不出,心裡卻是十分不屑。
尉遲曦辰可不管他那點心思,趁着人往地下室跑,不露痕跡的到處看。
九歌和天行又不知道他在找人,自然不會下去找麻煩,不過看幾個人都拿着推車,像是搬重物,腦裡立刻有了法子。
到了一處倉庫前,陳伯將門打開,說道:“少爺,之前送來的摩托車就放在這裡了。”
“有誰碰過嗎?”
“沒,絕對沒碰過。”
“嗯!”尉遲曦辰跨進門去,說是摩托車,但因爲是訂製款的,都是拆解了送過來的,喜歡飆車的人,都喜歡自己組裝摩托車,不管是摩托車,還是汽車,都一樣,算是圈子裡的一種文化。
尉遲曦辰也不另外,作爲尉遲府的二少爺,他賺錢不行,花錢卻很厲害,且全花在玩樂上頭了。
以前是架子鼓,電吉他,後來是車,比如發動機啊,懸掛啊,輪胎等,琳琅滿目塞了一個倉庫,尉遲清河在這方面沒管過他,大約也知道他就是個不長進的,只要不作奸犯科就成,其他都隨他了。
尉遲曦辰也真沒作奸犯科過,但是違法亂紀的事常有,都是闖紅燈,超速,晚上高架飆車這類罰錢再拘留幾日的小錯誤,還吊銷過一次駕駛執照,別的就沒什麼了。
所以啊,尉遲清河基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會兒他進了倉庫,打開幾個箱子,看着他的摩托車零件,一邊興奮地摸啊摸,就是不走人。
陳伯問道:“少爺,不走嗎?”
“等一會兒,讓我數數零件對不對,上回送貨的時候就缺了幾個,不知道補沒補,本來昨天送來的時候我要看的,偏夫人要過壽不許我添亂。我就沒親自簽收。你先站到外頭去,別礙我眼,讓我好好看看。”
“您慢慢看,慢慢看!”陳伯只覺得他事多,臉色就有些不耐煩了。
尉遲曦辰看到後,直接將他推出去,關上倉庫門,“不耐煩就給我滾,別在這狗眼看人低。”
這意思太明顯了,陳伯的臉便有些白。
門關上後,尉遲曦辰沒了先前的怒色,看了一下手上的屏幕,這是苑仁和給的,上頭的紅點就在這附近。
正上方?
他擡頭!
嘩啦一聲,九歌突然就落了下來,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尉遲曦辰扯了扯脣,莞爾道:“你們這幫人怎麼都喜歡用刀子脅迫人啊。”
聽聞,九歌只覺得他太冷靜了,正是多事之秋,他這麼衝下來脅迫他,他不僅不害怕,說話的口氣還那麼揶揄……不對啊!
“喂,我先問你,苑夫人在哪?”
“你怎麼知道苑夫人在這?”說話的是天行,他正在天花板上戒備着,而他身後躺着的正是苑夫人,手鐲上的信號一閃一閃。
尉遲曦辰的嘴角又彎了彎,這人還真是好找,自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