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看見阮紅玉那麼狼狽地摔在地上,沒有絲毫同情心,但不代表她可以放任夜辰胡來,尤其是他開始摸槍了,準備將阮紅玉滿頭是血的腦袋變成爆開的西瓜,所以她趕緊回身,將他摁回椅子上坐下。
他擡頭看她,眼裡的那股狠勁饒是她見了也有點小抖。
“你不是腿不好嗎,坐着。”
他哪裡腿不好了,坐輪椅是身體虛弱,而最大的原因是僞裝,話說來這次來阮家,他沒坐輪椅。
寒熙早發現了,但沒有明說,這麼一來,讓對頭們知道了,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風波來。
“我看她不順眼。”夜辰現下嗓音都是冷颼颼的。
“說了,我自己能解決,不準插手。”
他摸槍手頓了頓,冷眼瞧向阮紅玉,警告她再敢放肆,他就斃了她。
阮紅玉嚇得叫都叫不出來了,扒着陳文媛不放,“媽……媽……”
“沒事,媽在,媽在。”女兒腦袋破了,又被飛濺的玻璃渣子劃的都是傷,做媽的是心疼死了,可動手的人是尉遲夜辰,她沒膽子叫囂。
如果兒子在的話……
她想打電話給阮澤霖,可是夜辰的視線直盯着她們母女,她不敢妄動。
“阮夫人,如何?我身上沒有翡翠蛋吧?”
衣服現在就拽在蔣媽手裡,都破成碎布條了,別說翡翠蛋了,連張紙屑都沒有,但是妖嬈知道陳文媛是不會服氣的,當着她的面,很主動將自己的褲兜翻出來。
“褲子裡也沒有。”
然後又脫了鞋,脫了襪子,對着她倒一倒鞋,甩一甩襪子。
“鞋襪裡也沒有。”
陳文媛看着,牙都要咬碎了。
怎麼會沒有!?
明明就藏在衣服裡的!
爲什麼會沒有!?
夜辰見妖嬈光着腳站在地上,皺了皺眉頭,起身走了過去。
“來,把鞋襪穿上,小心着涼。”餐廳的地板鋪的是大理石,現在是冬天,就是有暖氣,地板也是涼的。
妖嬈一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單膝跪在地上,將她的腳放到了腿上,很細心地給她套上襪子和鞋子。
這感覺超有公主範的說。
她臉皮子頓時就熱了,下意識地捲了卷腳趾頭。
她的腳很小,又白又嫩,指甲蓋是粉紅色的,看着她這可愛的動作,夜辰粗喘了一口氣。
她聽到了,心跳加速,趕緊別開視線不敢瞧他,餘光卻看到紅葉的下巴又被寒熙拖住了,她整個人就像個帕金森患者直抖。
這有一腿的事實,她是說不清楚了。
鞋襪穿妥後,她總覺得腳底板有點熱,下意識地在地板上碾了碾,暗罵自己大驚小怪,穿個鞋襪而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她平復了燥熱的內心,對着陳文媛說道:“阮夫人,如何?還要繼續嗎?”
“你……”陳文媛一口氣有點喘不上來,翡翠蛋沒搜到,但還沒完,“你身上沒有,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
妖嬈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狡詐和陰險,不過沒事,她應付得來。
“阮夫人,看來是不死心呢……好吧,客隨主便,還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答應就是了,但相同的,我剛纔說的兩個條件你也忘了。”
“不會忘!”
紅葉在後頭又急了,搜過身了沒有就是沒有,怎麼還沒完沒了,剛想衝上去就被寒熙扯了回來。
“你幹什麼?”
“這是人家小夫妻的事,你着什麼急?”
“夫……夫妻?”
“是啊,夜辰認定人家了,以後你們就是妯娌了,有夜辰在,不會讓你的小姐妹吃虧的。”
他和夜辰不是親兄弟,但勝似親兄弟,所以妯娌這個詞用在紅葉和妖嬈身上也不算錯。
紅葉驚得下巴又往下掉了,寒熙嘆了一口氣,擡手拖住,“你知不知道你這嘴大的都能塞恐龍蛋了……”
可惜,紅葉已是風中凌亂了,這麼快就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坐下,看着你那小姐妹自己處理。她是夜辰看中的女人,將來就是第一夫人,如果連這種低劣的陰謀都對付不了,還怎麼對付尉遲家的那羣豺狼虎豹。你不是一直覺得她深藏不漏,是個世外高人嗎,那就好好觀摩。我看啊,她比你聰明多了,反倒是你該好好學學。”
紅葉正努力地在消化和適應閨蜜突然變成妯娌的這個事實。
“葉小姐,其實你還是有機會的……只要你肯承認,我也不是不能容人。”
她丟的可不止翡翠蛋,還有一顆紅寶石掛墜。
當初設計全套的時候,她就沒放在一塊。
她看向妖嬈,眼裡的波光是越來越惡毒了,“那衣服的確是沒有,可是還有個地方能藏東西。”
妖嬈笑道:“阮夫人,您可真有意思,偷了東西不該放一起嗎?要藏也是藏一個地方。怎麼你就認爲我會分開放。我倒覺得你經驗很豐富嗎?莫非以前也做過這種事?”
陳文媛窒了窒,被她的話堵得臉一陣泛青,反駁道:“狡……狡兔三窟,誰知道你是不是因爲藏在身上不安全,找了其他地方藏。”
她點點頭,“嗯,這話也算有道理,可我來此,什麼也沒帶,你覺得我還能藏哪?”
她來的時候可是空着手來的,連個包都沒有。
陳文媛面色好看了一些,眼裡狠色卻是一點沒少,“我送了你一雙鞋,那鞋盒可是藏東西的好地方。”
這一說,妖嬈沒驚慌,紅葉驚了。
那雙鞋她是看着蔣媽死求活求要妖嬈收下的,妖嬈也就打開看了一眼,若是她們早就將東西塞在了鞋盒裡,那妖嬈不就背鍋了。
“好啊,四嬸,你太卑鄙了。”
“紅葉,我可是你四嬸,不要以爲老太太,老太爺寵你,你就可以目無尊長。”
“那也要你有德我才敬你,可不是敬你年紀比我大。”
“這話我記下了,別待會兒打了你臉。蔣媽,去搜鞋盒。”
“是!”
鞋盒就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妖嬈收了禮物後就放在了那。
蔣媽飛快地跑去了客廳,紅葉也急急忙忙地跟了過去,但蔣媽比她快了一步,將鞋盒捧給了陳文媛。
一拿到鞋盒,陳文媛特別得意,一臉的勝券在握,瞅了一眼夜辰,“尉遲少爺,像你這樣的家世,可不能隨隨便便地挑女人。”
這是暗諷他沒有眼光。
聽到這話,夜辰渾身陰暗,整個人像籠罩在黑色的霧氣裡,要不是妖嬈的腳跟踩着他的鞋尖,估計這會兒陳文媛會被他踹飛出去。
“阮夫人,我勸你別廢話了,要搜就趕緊搜,我的耐心也有是有限的。”
她的耐心其實很足,但是夜辰的耐心已經告罄了,再不趕緊離開這裡,這對母女恐怕會被他分屍。
陳文媛信心滿滿地打開鞋盒,紅寶石就放在鞋跟裡,這雙鞋的鞋跟是可以拆下更換的,是時下世家小姐們最喜歡的款式,一雙等於多雙,可以更換不同顏色,高度,還有造型的鞋跟,鞋跟可以像螺絲一樣旋轉下來,中間有個凹槽,正好可以放進紅寶石。
原本就幾個配套的鞋跟是和鞋子放在一起的,但爲了這個圈套,她沒放,料想像葉嬈這樣的平頭百姓,也不會知道這鞋的鞋跟是活的。
她計劃事情向來都是兩手準備,一計不成,還有一計,只要找到紅寶石,她盜竊的罪名就成立了,那翡翠蛋也就是她偷的了。
“葉小姐,我自問對你情真意切,沒想你竟然恩將仇報,這麼好的鞋,你竟然用來藏……”
她突然沒聲了,驚恐地看着鞋底的凹槽,紅寶石也沒了!她整個人就像雕塑一樣坐在了地上,僵直了。
妖嬈蹲了下來,朝鞋跟的凹槽看去,一臉的吃驚,“哎?原來這鞋跟是可以換的?我真是孤陋寡聞了。還是你們有錢人會玩,一雙鞋還有這麼多名堂。不過……紅寶石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你,你,你……”陳文媛抖如篩糠,臉色比先前難看了十倍。
“什麼?”
“你把我的紅寶石和翡翠蛋藏哪了!”
那都是錢啊,如今都沒有了,她的心就像是被剜了一刀。
不愧是母女,急起來都會掐人,手突然就掐了過來,塗着紅色指甲的手此刻特別像魔鬼的爪子,妖嬈看到後頓有些發愣,晚了一秒躲避,被她的指甲劃到了脖頸,細皮嫩肉立刻出現一道血痕,鮮紅的顏色由淡而深,紅了夜辰的眼。
“該死!”
這下即使妖嬈也阻止不了了,他一腳踹到了陳文媛的胸口,她仰躺倒地,面如死灰。
“媽!”阮紅玉撲了過去。
陳文媛半天沒起來,喉頭一陣腥甜,劇烈地咳嗽着。
夜辰擡起腿打算再補一腳時,妖嬈跑到他前頭擋着,“就一點皮肉傷,你激動什麼?我都不覺得疼。”
“我看着心疼!”
是非常心疼。
寒熙是知道夜的脾氣是有多狂暴的,也跑過了過來攔他。
紅葉受過夜的罪,沒敢過來,對腦門被槍口頂過的事還心有餘悸呢,但看到陳文媛和阮紅玉兩母女這麼狼狽,又有說不出的暢快感,好想大笑。
晚上的夜就是個魔王,我行我素慣了,沒人能攔他,尤其他現在當妖嬈是寶,傷了她寶貝的人,只能是死路一條,
眼看就要攔不住,妖嬈勾着他的脖子對他咬了咬耳朵,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先是一顫,然後陰冷的目光跟點燃的煙花一樣,噼裡啪啦地放光彩,最後匯聚成一股灼熱,粘着妖嬈不放。
妖嬈讓他退後兩步,他就退後兩步,聽話地像條狗。
妖嬈回頭繼續道:“阮夫人,這場鬧劇該結束了吧?如果你還有後招,那就儘管使出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能擋得了他一次,可擋不了第二次。”
話落,夜辰很配合地將陰冷的視線掃了過去。
陳文媛和阮紅玉像兩隻無尾熊一樣抱在一起,直往角落裡縮,脣皮抖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蔣媽在一旁,也只能軟趴趴地坐在地上。
“看來你是沒招了,那好,事情就清楚了,我是清白的。既然是清白的,那麼阮夫人別忘了登報道歉,還有……”她笑眯眯地看向阮紅玉,“開學典禮就在後天,我等着阮小姐你的道歉。哦,對了,記得先把傷養好,尤其是臉上……”
酒瓶那麼多,碎成那樣,她不可能不被劃到,有道傷口剛纔沒顯出來,現在顯出來了,挺長的。
女人都愛美,對臉的執着就更不用談了,爲了能讓臉漂亮,拆皮動骨也是在所不惜的,阮紅玉受驚過度,對疼痛就有些麻木,經她一提,頓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地上正好有塊鏡面型酒瓶碎玻璃,臉上的血痕在鏡子裡一清二楚,整張臉像毀了容一樣,下一秒她放聲慘叫。
妖嬈覺得耳膜都快震破了,當下就不逗留了,拖着夜辰便走。
至於登報道歉,阮紅玉開學典禮致歉的事,就不用她費心了,紅葉會看着,她回去等消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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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妖嬈坐的是夜辰的車,那種加長款的豪車,駕駛艙和客座是分開的,兩人面對面坐着,紅葉也擠了上來,想起剛纔上車的時候,寒熙要拉她下來,她一腳將他踹了出去,關上門就嚷着司機開車。
妖嬈覺得這就是真愛,那麼粗暴地對待未婚夫,還能被他百般呵護,若不是愛慘了,哪個男人受得了她這種脾氣。
“小嬈,你怎麼知道鞋跟有問題的?”
紅葉擠上車,冒着被夜辰爆頭的危險,就是爲了知道她是怎麼識破陳文媛設下的奸計的。
夜辰哼了一聲,看紅葉的眼神就像看白癡,他對這隻電燈泡的不滿已達到臨界點了。
妖嬈靠着窗戶,支着下巴打了個哈氣,說道:“送那麼名貴的禮物,本身沒錯,可是內容不合理。”
“哪裡不合理了?”
夜辰大概是想她趕緊閉嘴,代替妖嬈回道:“尺寸!”
其他的讓她自己想去。
過了半分鐘,紅葉想到了。
陳文媛和阮紅玉怎麼知道她穿幾碼的鞋,這要是大了或小了,多尷尬,就是要送,也該提前問問鞋的尺碼。
可她們問了嗎?
一個字都沒問過。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想到這點,是發現換的衣服有問題後纔想到這鞋送的不合理,所以換好衣服下來,我就特地去檢查了一下鞋子。”
這一查,果真就查出了暗藏的玄機。
“要說這計謀環環相扣,也算不錯的了,可惜壞就壞在你堂姐太小家子氣。”
“小家子氣,怎麼說?”
“衣服啊,你那堂姐非品牌不穿,且特別喜歡豔色的,突然有一件那麼廉價又樸素的衣服,換做你,你不懷疑?”
“我對品牌沒什麼研究,我平常就愛穿軍裝,在家也是休閒服,那些個衣服品牌,我都分不出來。但有一點你說對了,那麼樸素的衣服,我看到的時候還真詫異。”
“是啊,我也是因詫異而起了懷疑,俗話說的好,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是給我件花花綠綠的土豪品牌,我也就沒這懷疑了,但你堂姐那副德行,我穿過的衣服,她肯定是不會再穿了,但她也捨不得平白無故地失了一件新衣服,所以就隨便買了一件,偏是這隨便露了破綻咯。”
古往今來,能把陰謀玩得溜溜的,都是能狠得下心腸的人,別說衣服了,碾斷自己一條雙腿的人都有。
紅葉笑得直拍大腿,“對,她捨不得,從小就這樣,對自己的東西護得死死的,誰都不準碰,尤其是討厭的人,碰了就觸到她逆鱗了,記得小時候我穿錯了她的衣服,回去她就把衣服燒了,可那衣服很貴,她心疼得好幾天吃不下飯!”
其實也不能怪阮紅玉小家子氣,畢竟她有個不事生產的父親,阮家四房是真心沒什麼錢,除了每月從大房那支出的例行家用,油水實在不多,能添點行頭也是不容易的,當然不能隨隨便便浪費,但她自尊心強,又容不得別人玷污自己的東西。
“不過……那鞋不是便宜貨啊?”
“嗯,鞋不是,但送我一雙鞋,我能當着她的面穿?這多不禮貌,看兩眼謝過也就算了,穿也是回去以後的事,你看她們也沒催我試試合不合腳吧?再說了,鞋和衣服不一樣,新衣服要拆了標籤才能穿,鞋不用,就是我穿了,奢侈品,包退包換,換一雙就行了,衣服標籤拆了,可不能退換了。”
至於說拿翡翠蛋和紅寶石出來陷害她,也是陳文媛篤定收得回去,要給她按個重罪這也是最適合的砝碼,不然哪肯拿出來,肯定是捨不得的。
紅葉聽完,眼睛晶亮,哇的一聲抱住她,“小嬈,你可真聰明!”
“觀察仔細罷了,算不上聰明。”
“太謙虛了,就是聰明!”
紅葉的個頭她高很多,尺寸也就比她大了一圈,將她抱在懷裡就跟母猴子抱着小猴子似的,都快把她憋壞了。
夜辰看不下去了,長手一伸,將她撈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着,紅葉撲了個空,倒在了座椅上,回頭便看到夜辰兇狠地瞪着自己。
她抖了抖,乾笑地坐直。
妖嬈覺得當着紅葉的面坐他大腿太羞恥了,想往座椅上挪,他不讓,放在她腰上的手死死攬着。
車廂就這麼點大,沒多餘的地方可看,又進了隧道,看風景也不成了,紅葉只能看着他倆。
妖嬈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臉頓紅了一片,咳了一聲道:“紅葉,你不想知道翡翠蛋和紅寶石去哪了嗎?”
“對哦,你把東西放哪了?”
“翡翠蛋衝了阮紅玉房間的抽水馬桶,紅寶石是我換好衣服下樓發現的,不好丟,我就在吃飯的時候偷偷丟進了雞湯裡,今晚收拾的傭人要是細心些估摸還能發現,不過我看是難了。”
母女倆都受了傷,這一晚有的鬧騰了,女傭還不人人自危,麻溜地幹活,哪還會仔細不仔細。
“可惜咯,上好的翡翠蛋進了糞池,紅寶石進了泔水桶。”
她字裡行間有惋惜之意,可語調歡快地狠,可見她心裡是很爽快的。
紅葉暢快大笑:“哎呀呀,我這四嬸一晚上損失了百萬,心都要疼死了!這虧可是吃大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夜辰卻不覺得爽快,“便宜她們了。”
“你懂什麼,有時候對壞人,讓他們活着受罪比死了更好,這對母女注重名聲,又吝嗇,又錙銖必較,我便讓她們壞了名聲,失了財物,能折磨得她們夜夜睡不好,日日吃不下飯,每次看到我那心還會痛上一痛,多好,多爽。你那種要人命的做法,只是痛快一時,我這種可以痛快很久呢……”她或許是真的無比痛快了,有些忘形了,擡手颳了一下他的鼻子,聳着自己的鼻尖道:“兩種痛快,你的那種和我這種沒得比。”
她這模樣太嬌俏,看得夜辰眼都綠了。
紅葉這邊的視角就變成了一隻大灰狼正垂涎着腿上的兔子,急不可耐地想要撲倒啊。
她頓時如坐鍼氈了……
奶奶的,上錯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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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不退啊,燒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