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夜辰和妖嬈繼續在祠堂裡說着少兒不宜的話,這一邊呢,一高一矮,體型差距頗大的兩個‘機器人’正輕巧地在屋頂上飛躍而過,如同絕世輕功般,落地如羽毛,躍起如脫兔,很快就到了鳳眠軒的區域。
兩人伏低了身體,躲過巡邏的夜家人。
有兩個夜家人很機敏,其實已經捕捉到他們了,但眼珠一轉,直接看向了別的地方。
沒發現啊沒發現……
嗯,因爲宗主吩咐過,演戲要演得真,不能露出破綻,誰演的好,年終有獎。
呵呵。
巡邏隊毫無異狀地屁顛屁顛走了。
屋頂上,高大的那個‘機器人’,也就是龍鑲道:“你家裡人真有意思……”
“那是。”嬌小的‘機器人’,自然就是匯善了,回答得頗爲驕傲,又道:“倒是你小心了,別被她發現了。”
“不會不會。穿上這身鎧甲,我媽都不認識我了。”
這一身鎧甲是從原主人身上剝下來的,這剝猶如剝皮,連着筋骨和肉皮,因他們都是改造人,且改造度達到了百分之八十,等同於被剝皮了,剝的時候還要仔細不能將神經系統弄壞,不然他和匯善就是穿上了也廢了,無法靈活使用。當然光套上無用,還需要做些修改,這就得益於特警戰隊的技術了,讓畫皮難畫骨的疑難問題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此時,神經系統閃出了呼叫界面。
是那個女人聯絡他們了。
龍鑲很鎮定地打開特地裝好的變聲器,接通了聯絡,道:“大人,有何吩咐?”
大人的稱呼,是他們在逼供的時候發現的線索,這兩個人都叫那個女人大人,他們自然也就跟着叫了。
“你們還在祠堂?”
“是!”
“人安全嗎?”
“安全,夜家人至今都沒有懷疑真正的宗主已被迷暈藏在了那……”
“那就好。確認過她的昏迷程度嗎?”
“您放心,還處於毫無知覺的狀態。”
“哈哈哈……那就太好了。哼,夜妖嬈啊夜妖嬈,任你有能耐又如何,還不是任憑我拿捏。要怪就怪你是那個女人的子孫,這是對那個女人最好的懲罰。”
她口中的’那個女人‘引起了匯善的注意。
她撞了撞龍鑲的手臂,示意他繼續和她說話。
龍鑲點點頭,道:“大人,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先帶夜家的宗主和尉遲夜辰離開這?”
“不,暫時不要離開。夜家可是個好地方。如今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夜妖嬈,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利用夜家人。哈哈哈,她肯定想不到後世子孫會這麼被我利用,等我利用完了,我就放火將鳳淵都燒了,讓夜家人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哈哈哈哈……”
她笑得極爲猖狂,猖狂得匯善恨不得能衝進屋子捅她幾刀,就像這個女人當初捅傷她那般,她深吸幾口氣忍住了,心想: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到底和夜家有什麼仇什麼恨,竟妄想毀了鳳淵,還有她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後世子孫又是什麼意思?
她越想越覺得古怪,趕緊將這個信息通過聯絡器傳給了祠堂裡的妖嬈。
妖嬈收到信息後,也覺得納悶,被這心思攪和的腦子裡一團亂,但是很快她想到白烏鴉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大本營裡那些殭屍羣就可見一斑了。
莫非……
她臉色凝重地突然站了起來,一旁的夜辰道:“怎麼了?”
她一時口快,道:“去女兒那……”
“嗯?女兒?”夜辰愣了愣,他什麼時候有女兒了?
妖嬈汗了汗,趕緊改口,“去……去二代宗主那……別發呆了,走了。歡歡,帶路……”
歡歡嚇死了,一代這被毀的一片狼藉,還沒收拾乾淨呢,又去二代那……不要啊!
“宗主,宗主,你是嫌這裡髒亂差了嗎,就算髒亂差也是畢方大人弄的啊,您可別再帶着他去折騰另一位老祖宗了。這是大不敬,要是讓長老他們知道了,一定氣死。”
妖嬈揉了揉了太陽穴,超級想告訴她,真正老祖宗就在她眼前,還是活着的。
那什麼二代,三代,四代……說起來全是她的後代好嗎?
可惜這話要是說了,歡歡肯定認爲她被鬼上身了,扶起她道:“不會再破壞了,快帶路。”
這裡她不常來,眼睛又看不見,夜辰對這裡也不熟,沒人帶路,她找不到地兒。
“您真的不是去搞破壞的?”說這話的時候,歡歡瞅了一眼夜辰。
夜辰咳嗽了一聲,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一定不去搞破壞,快起來,走人了,不要浪費時間。”
“哦!”
歡歡將手裡的牌位和畫像找了個地方恭恭敬敬地放好,拱拱手後,帶着妖嬈去往供奉二代宗主夜朦朧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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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西移,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使得路面到處是光的斑駁,過於寂靜的關係,蟲鳴不絕於耳,夜的香氣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了裡面。
這裡到處有香火的氣味,檀香陣陣,嗅起來就像是在香火鼎盛的廟堂裡。穿過一個拱門後,妖嬈和夜辰進入了一座金瓦殿,屋瓦鍍金,光彩奪目,蔚爲壯觀,與月光相映生輝。
塔前的階梯鑲嵌着白玉浮雕,皆是栩栩如生的鳳凰,像活的一樣,硃紅門的兩側有三米左右高的鳳凰雕像,琉璃制,七彩斑斕,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輝,彷彿隨時會踏着這金色的光芒飛翔起來。
空幻的色彩下,夜家第二代女性宗主的佛塔就在在眼前,歡歡推開硃紅色的大門,扶着妖嬈進入,這裡夜辰是第一次來,裡頭本是黑暗的,但空氣進入後,裡頭的燭火自動被點燃,比感應燈還靈敏。
三人繼續往裡走,又打開了中間的一扇門,這佛塔的設計原來是個殿中殿。
首先映入眼簾便是個一個碩大的香案,一根手臂粗的香插在擺放在案上的黃金鼎中。
歡歡走到一側,點燃了一柱香,虔誠地對着牆中央敬拜後,將香插到了小香爐裡。
這間碩大的佛堂裡,掛着很多畫像,看上頭的署名是二代開始之後的所有宗主。
夜辰望了過去,這一看便驚呆了,因爲寫着二代宗主的位置,掛着的那副畫像上,他看到了藍眼睛的妖嬈。
對,就是藍眼睛。
她的五官像極了妖嬈,只不過再仔細看,會微微發現有些不同,五官更立體,有西方人的感覺。
算算時間,夜家二代的宗主出生於大災難前,這麼說的話是……混血兒?
夜家不是不允許與外族通婚的嗎,怎麼會出個混血兒,再看後面幾位的宗主,卻沒有這股混血兒的感覺,相貌上也漸漸偏離了妖嬈的輪廓。
到七八代以後,基本就不像了,大約是長得都偏向父親了。
妖嬈此刻的心情有點複雜,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女兒呢,不過‘他’記不得了,看到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而且當初‘他’也壓根不知道有這個女兒的存在。
“妖嬈,爲什麼二代的容貌有些西方化?”夜辰見到這副畫後心裡就有些道不明說不清的悸動,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別的女人他見了,再美再好,也是心如止水,當空氣的,可是這個二代宗主卻讓他有種莫名的衝動,好似好似……他可以確定,這不是什麼一見鍾情的情緒,是更復雜的情緒。
還有這雙藍眼睛……
他見過……白烏鴉的老大就長着這樣的藍色眼睛,而且他似乎從畫像的女人身上看到了白烏鴉老大的影子。
這讓他很不舒服。
“因爲父親是純種的西方人。”
“夜家不是不準與外族通婚的嗎?”
“這是特例,因爲我……咳咳……一代宗主嫁的是個西方人,所以生下來的孩子就有了西方人的血統。”
而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小女兒會成爲夜家的宗主。”
對於一代的那些事,夜辰早從二長老那聽說了。這會兒他只覺得有塊石頭壓在胸口,很悶,莫名還有些嫉妒,剛纔那種莫名的衝動悸動被這股嫉妒給壓下去了。
他知道,這兩種情緒分別來自身體裡兩個人。
“妖嬈,你說過我們前世就是夫妻。”
“嗯。”
“我一直很想問,你是怎麼確定的?”這個問題困擾他很久了,尤其此刻他想起了白烏鴉老大的話。他說過,妖嬈認錯人了。
“因爲我愛你啊。除了你,我不可能愛上別人……絕對不會愛上別人。”
“這怎麼好作數,也或許……”他捏了捏拳頭,心裡惶惶不安。
“或許什麼,沒有或許,我很肯定。如果你要再問的詳細些,那麼我告訴你,我記得前世的事情,記得非常清楚。之前其實我也有說過吧。倒是你……”她埋怨地瞥了他一眼。
“我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心想要怎麼和他說呢,她記得,他卻不記得,這要怎麼弄?而且那些陳年舊是還挺痛苦的,想起來了對他估計也沒什麼好處,指不定其中一個還會震驚地去懷疑人生。
“沒什麼,都是陳年爛穀子的事了,不提也罷。”
“我想知道!”他急切道,“我聽二長老說起過……”
“二長老?對了,你曾經和她單獨來過祠堂。”當時她並沒有問他們兩人談了什麼。
他點頭道:“她說……一代宗主她……”
“一代宗主就是我?”
“嗯!”
妖嬈雖然料到了,但還是很吃驚,“真是不可思議,二長老是怎麼知道的?”這事她從沒和夜家這幾位長老提起過,不,有過一次提示,但她不認爲長老們會懂。
“她還說……還說……那個……”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講。
妖嬈臉皮子抽了抽,“她不會告訴你,前世的我有過兩個男人吧?”
他尷尬地點點頭。
“蒼了個天啊!”妖嬈扶額,“這麼久的事了,她是從哪知道的?”
慕容悠就算被夜家人極爲重視,記錄了她的生平,到現在也該忘得差不多了吧,要記也記宗主生平的功績啊,愛恩情仇有什麼好記的。
一旁的歡歡聽了,神色精彩了,看妖嬈的眼神就像見了鬼,還一個勁兒地敲腦袋,覺得自己耳朵肯定聽錯了。
夜辰着急地抓緊她的手,“那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呃……”她額頭滲出了冷汗,想起他那天回來後就問過她,自己是不是對她造過孽,那是他痛苦得要死,過了一段時日才恢復過來,之後也沒再提,她也就沒說什麼,可現在……轉念一想,他要是想知道,她又何必瞞呢。
夜辰對這件事其實一直記得,那次和二長老在祠堂見面後,他連續好多天都在做一個夢,欺負她的噩夢。
夢裡的那個男人……
唔……
他突然捂住頭。
妖嬈一驚,趕忙扶住他,“怎麼了?”
“頭疼!”
“好好的怎麼頭疼了?”
他搖頭,腦子裡似乎晃過了幾段畫面,很模糊。
“你先坐下,心情平靜下來。深呼吸……好點沒有?”
他虛白着臉點了點頭。
妖妖嬈道:“我帶你來這可不是來和你探討過去的事的。就算你想探討時機也不對,說了也怕你會胡思亂想。我只想告訴你,過去那些事已經過去了,不值得一提了。我也絕對沒認錯你。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
他沉默了片刻道:“那就是我真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對,但不是現在的你,是過去的你,是其中一個你。”
“誰?”
“夜!”
從吃了糖果後開始就一起明亮的雙色瞳眸,此刻灰眸就像聚了光一樣,閃爍着刺眼的激動。
妖嬈就怕他激動,安撫道:“沒事,沒事。我已經都忘記了,再說了,真有什麼錯你也補償了。我們先不要管這個好嗎,等抓了那女人,你要想問,我再好好告訴你。但我不覺得你會想聽。”
“不,我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就是因爲不清不楚,他纔會患得患失。
“好好好,到時候我一定都說給你聽。你先告訴我,頭還疼不疼?”
他的頭已經不疼,也慢慢冷靜了,過了一會兒問道:“你來這裡要做什麼?”
“我懷疑那女人和二代有瓜葛?”
“爲什麼?”
“因爲她一開始就將我藏在這……而且她還偷偷辱罵過二代。如果我猜測的沒錯,我覺得這個女人估計生於大災難時期。”
夜辰道:“那她豈不是老妖怪了?”
“老妖怪什麼的,白烏鴉真的不缺。問題是……她恨二代,可對你又有意思,我不認爲她是對你一見鍾情啊,感覺上用情已經很深了。”
夜辰:“……”
他十分不喜歡聽到有女人對他用情很深這種話。
妖嬈又道:“我對夜家宗主的那些生平向來不感興趣,但當我記起前世的事情後我有特地瞭解過這位二代身上的事。”
因爲這可是她嫡親的女兒啊。
“唔……我記得……雖然夜家的史書上記載得不是很清晰,但有提到過一個名字,楓臣?啊,對了,尉遲楓臣,沒錯,有出現過,但是一筆帶過。”
夜辰愕然,“這恰恰是我家老祖宗的名字,也就是第一位世界總統。”
妖嬈驚了,“這可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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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眠軒的屋頂上,藉着靠近屋頂的排風口,匯善朝裡張望了一下,看到裡頭的‘夜妖嬈’。
那模樣,那做派,還有身段,真的是和自家宗主一模一樣,她心裡很不是滋味,突然擡頭對着龍鑲哭叫道:“怎麼辦,我下不去手啊。”
“爲什麼?”
“她太像宗主了!”
龍鑲:“……”
“怎麼辦?怎麼辦?”
“你別急,別急。冷靜點……”龍鑲安撫道:“別把她想成是你的宗主,就是顆白菜,一顆欠揍的白菜。”
“對,白菜,大白菜。”匯善又鼓起勁兒了。
“我們先下去,進去見她,看能不能再套點什麼東西出來。你家宗主說的沒錯,就算我們想辦法掉包了她的人,清除了外頭的那些人魚,但她的身份很不一般,說不定還有其他同黨。要對付白烏鴉的人,必須採取一網打盡的方式,絕不可以給他們東山再起的機會。而且她如果真是白烏鴉的高層,對白烏鴉的秘密也一定很瞭解。”
“嗯,你說的對。好了。我沒問題了,我們下去吧。”
“好!”
兩人跳落,潛進了鳳眠軒。
“大人!”兩人朝着屋中的‘夜妖嬈’單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