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尉遲明辰、阿倫很安全,沈運梅和金鳳鳴也非常安全。
房裡,沈運梅等了許久再也按耐不住了,說道:“這個夏葵怎麼回事,倒個茶也那麼慢?”
金鳳鳴只覺得這個老虔婆麻煩,也真是懶人屎尿多,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惦記着熱茶。
她卻是不知沈運梅是個有茶癮的人,一天不喝口茶,渾身不自在,好比那白粉愛好者。
“伯母,您不用急,我下樓去看看。”金鳳鳴如今活似個乖巧孝順的媳婦,也虧她會演戲,演得也太好了。
沈運梅越看她越喜歡,渾然不記得曾經與她的齟齬了。
不過說起那個齟齬,也不值當什麼事,無非就是金悅桐和尉遲明辰結婚那會兒,沈運梅怕妖嬈先生下兒子,可勁地找法子給她下斷子絕孫的藥,另一頭呢便是顧卿晚,也想法設法地想讓金悅桐變成一隻不會下蛋的雞。
兩個女人鬥法,都以爲自己做得嚴實的,卻被金鳳鳴火眼金睛地識破了,不過那次金鳳鳴沒找沈運梅攤牌,找的是顧卿晚,唬了對方一頓。
顧卿晚怕東窗事發,也就沒敢再下手。
沈運梅大可以做看着,當這件事沒有的,偏她不是個聰明的,想着顧卿晚敗露了,自己豈不是也被她知曉了,便一直提防着金鳳鳴,後來又想金鳳鳴怎麼不將顧卿晚下藥的事昭告天下,那樣一來她可以落井下石,踩兩腳了。
像她這樣的女人,最喜歡捧高踩低了,踩低,更會往死裡踩。
金鳳鳴那時是心高氣傲的金家小姐,恐嚇顧卿晚,便是不想金悅桐沒孩子,那天想通了,能無牽無掛地和莊嚴博跑了,至於沈運梅的那個下藥對象,她是樂見其成的。
偏沈運梅暗地裡尋過她,要她將顧卿晚給金悅桐下藥的事找個機會傳播出去,好讓她捉到把柄,讓這個死對頭下臺。
金鳳鳴覺得煩,順手也唬了她一下,沈運梅便被唬住了,這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彼時金悅桐在沈運梅眼裡還看得過去,她也沒惦記着換兒媳,私底下自是說了不少金鳳鳴的壞話,不似如今,心態不一樣了。
金鳳鳴若不是要利用她,根本不會管她的死活,更遑論在這裡陪着她,她其實很想知道外頭的情況,最好白烏鴉能將聯盟和夜家給一窩端了。
不過她不會抱太大的希望,夜家和聯盟要是那麼容易被滅,她又怎麼會再次絞盡腦汁地討好沈運梅?
至於一旁的沈運梅,茶癮犯了,人特別難受,聽她要下樓去,便點點頭,囑咐道:“你自己小心些。”
哪知金鳳鳴一打開門,差點撞上送茶來的宮慧寧。
“金小姐,沒事吧?”宮慧寧端着托盤,緊張地問,一隻手穩穩護住了茶壺。
金鳳鳴撣了撣身上被濺到的茶水,還好不多,也沒燙着,“沒事!”她知道她是誰,見她手裡端着茶,側了身。
聽到宮慧寧的聲音,沈運梅探了過來,“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別院呆着嗎,出來做什麼,夏葵呢?”
“在廚房搗鼓吃的,曦辰晚上肚子餓,我正好想去給他煮碗麪便碰到了,外頭有點亂,剛纔還天搖地動的,她做的點心還在爐子上,離不開,想着夫人要喝茶,我便替她端來。”
見有茶喝了,沈運梅也就顧不得其他了,招手讓她進來。
門口站崗的幾個白烏鴉,也沒做什麼表示,估計也知道宮慧寧是什麼人,她就是個可有可無的,說是尉遲清河的妾,但實際上就是個下人。
在尉遲府的老人都是明白,不是尉遲清河虧待他,是她自己不要,非要在沈運梅面前伏低做小,比夏葵這個後來纔來的心腹等級更低。
沈運梅是不敢和白烏鴉有交流的,十分怕他們,讓宮慧寧進來後,立刻關上門。
金鳳鳴可不怕,見他們一直守在門口,便知是阿倫的意思,她急着想知道外頭的情況,便假借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麼吃的去樓下收集情報,反正有宮慧寧伺候着,沈運梅暫時也有伴了。
宮慧寧將拖盤放下,取過上頭的茶壺,徐徐倒了一杯,然後恭敬地遞給沈運梅。
“這什麼茶?”沈運梅雖說有茶癮,但也不是什麼茶都喝的。
“是夫人慣喝的。”
沈運梅嗅了嗅,聞出來了,“哦,就是你之前每日早上給我泡的藥草茶啊。這時候給我喝這個幹什麼。”
以前這茶,她每天早上都喝,一是知道對身體好,二嘛,便是做戲,不好讓人覺得自己有苛待宮慧寧的嫌疑。
想到這,她眯着眼看着眼前比自己還大上幾歲的婦人。
沈家還在時,宮慧寧就是貼身服侍自己的下人,那時候她便知道,她有張好看的臉,不比自己差,不過是不會打扮,又沒什麼錢,所以把自己弄得老氣橫秋的,不扎人眼。
後來沈家倒了,她也落魄了,一個落魄的千金可用不起下人,便都遣散了,宮慧寧還一度願意工錢減少,繼續服侍她,可她一點也不願意,做慣了千金,是指不沾陽春水的,以後卻要爲生存奔波,她不想讓曾經服侍自己的下人看到這樣落魄的自己,她的自尊不允許,便將她趕走了,卻沒想後來會有機遇,勾搭上尉遲清河,入了尉遲府,重新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想起那些往事,她心裡不免感嘆,又見宮慧寧那幾十年如一日不變的性子,又覺得好笑,不過面上不會表現出來。
“慧寧啊,你也別怪我,趕你去別院,真不是我故意的,而是你看看我這個夫人看着像是當家人嗎?其實也不正經,我要是待你太好,外頭的人要怎麼說,那些正經的夫人太太,都不喜歡身邊有個妾室走來走去的。我本來想着給你一筆錢,讓你回老家的,你不是也一直想回去的嗎?偏偏最近應酬多,太忙了,而且真心實話和你說,尉遲府看着富貴,其實就是個空架子,錢都攥在顧卿晚那個賤人手裡呢。顧家那是什麼樣的人家,您總知道吧,不是我和你能比的,我們又沒有母家可以依靠。明辰現在是總統了,少不得我要和她繼續鬥下去,你是個與世無爭的,和我太近,必定讓她連你一起恨上,還不如讓你清靜地在別院過活,種種花什麼的,你說是不是?”
好話都被她說完了,宮慧寧還有什麼可說的,不過這話也真不是什麼好話。
妾?難道她不是嗎?那些夫人太太就願意看到她這個妾像正室那樣管家,耀武揚威了?
但宮慧寧不點破,“我明白的,夫人。”
“你明白就好,我想着你今天來,肯定是爲了曦辰吧?”
她剛纔的那些話說的都是爲什麼會將她趕去別院自生自滅,理由呢,聽着也算充分,何況她宮慧寧從來也不會計較這些。
可尉遲曦辰不一樣,生她的母親再低賤,這位少爺也是姓尉遲的,即便他不受寵愛,那也是尉遲家的少爺,斷沒有道理,將尉遲府的少爺,半個主子趕去別院自生自滅的。
“夫人,您多想了,我沒這個意思,真是去廚房遇到了夏葵,看她忙,便幫她端茶過來。”
沈運梅可不信,因爲這藥草茶是她的專長,並不是夏葵的,自從將她趕去別院後,有日子沒喝過了,又逢今天這樣亂哄哄的場面,她突然過來給她泡上這麼一壺之前每日早上必喝的藥草茶,若說心裡沒什麼所求,她絕對不會信。
她琢磨着,莫非是想給尉遲曦辰爭上一份家產,然後母子倆離開,去老家?
想罷,她眼中閃過一絲戾色,她先前說家裡沒錢,雖說挺打臉的,畢竟要沒錢的話,辦什麼壽宴啊,但也不全是假話,自從夜辰自立門戶後,尉遲家的一半產業就被尉遲萊陽那個臭小子弄走了,尉遲藺那個老匹夫更是將不少股票套現,一併帶去了夜之區。
那些白花花的錢,她連摸都沒摸過,就這麼沒了,氣得她心肝疼,可沒辦法,說到底,就算分家,也是要分給尉遲夜辰的,現在不過沒打招呼就直接拿走而已。
剩下的那一半,卻不是什麼利潤大的,維持尉遲府的開銷,倒也沒問題,可要是再分一些出來給尉遲曦辰……她就不願意了。
她的明辰是長子就該拿大頭,現在被尉遲夜辰搶走了一半已經夠慪了,憑什麼還要分給尉遲曦辰,這小子就是個好吃懶做,不事生產的主兒,有什麼資格分家產,養在別院有的吃就可以了。
沈運梅心裡不斷計較着這些,乾脆玩了一招禍水東引,潑去了顧卿晚那邊。
“慧寧,家裡現在是真沒錢,都被顧卿晚那個賤人把持住了,你要是想要錢,不如去找她。”
她這點小心思,明眼的人誰看不出來。
顧卿晚有顧家撐腰,當年嫁過來的時候,那些嫁妝就足夠她風光吃喝下半輩子了,這也是爲什麼,雖然當家夫人的位置給奪了,她還能安居一隅的原因。
人家有嫁妝,不用尉遲府的錢,一樣可以過富貴日子,過得還比沈運梅好呢,甚至已經有跡象表明,顧卿晚私底下正拿着白花花的錢賄賂尉遲府那些見風使舵的下人,‘招兵買馬’地想辦法對付她,就是府裡的人不好賄賂,還有外頭的人啊。
作爲還頂着尉遲清河原配頭銜的夫人,覺得家裡的下人不好使,再重金聘請幾個回來有什麼不可以的。
眼看着這人數就要分庭抗禮了……
沈運梅能不急嘛,現在還要讓她再出一份錢給尉遲曦辰,她要麼傻了纔會那麼慷慨。
也就她這種身爲總統的母親了,還那麼眼皮子淺的,古往今來,任何大家之族,再窮,也不會惦記着媳婦的嫁妝,更別說去貼補妾生的兒子了,那要是感情好願意,也就結婚的時候封個大一點的紅包,送套房子什麼的,哪有分家,還指望當家主母把自己的嫁妝也分了的。
宮慧寧聽聞,也只是笑笑不語,依舊恭敬地奉茶,說道:“夫人,您想多了,尉遲府的都是您的,我一分都不要。”
“嗯?”沈運梅有些傻眼了,“你……不是來要錢的?”
“我做什麼來要錢啊。我知道您當家後艱難,怎麼還會給您添麻煩。”說這些話的時候,宮慧寧擡眼與她對視,眼中的眸光真誠無比。
她從來都不想要尉遲家的一分一毫,不是不敢要,是不屑。
“那你來幹什麼?”
“我不是說了,給您奉茶啊。您快趁熱喝吧,涼了就不好了。”
她的模樣一如既往,溫柔謙和,沈運梅也巴望着她不是來要錢的,端着茶杯就把茶喝了,入口便是一股難以言說的苦味,皺眉道:“今天這茶怎麼那麼濃?”
“濃纔好啊,濃才能養好您的身體,尤其是現在,外頭那麼亂,您得提提精神吧。何況這也是最後一個療程了,以後您都不用喝她了。”
“這樣啊……”沈運梅也覺得這時候不能蔫了,“這最後一個療程,是不是也要喝三杯?”
“是的,您再喝一些吧……”
“好吧,那就多喝些。”
宮慧寧眼中泛着一絲微妙的光華,彷彿她喝得越多,她越高興,便又給她倒了一杯。
沈運梅喝完,又道:“你要是沒事就回別院去吧,別亂跑,也別給明辰添麻煩。”
“是……”
沈運梅一邊喝茶,一邊想到了怎麼給顧卿晚下絆子,之前害怕今天的殺戮,怕自身難保,就沒想別的,現在被宮慧寧勾起了顧卿晚的事,她心裡就癢了,想着能不能趁亂,將這個賤人弄死得了
不過若是弄死了,那豐厚的嫁妝,也落不到她手裡,死了,還不是得還給顧家。
可她又想,兒子是總統,是世界第一人啊,要你點家產算什麼,想辦法奪過來,再粉飾太平一下,肯定有法的啊,她琢磨着等外頭的亂子結束了,和兒子提提這事。
她也是爲了他好,相信他會同意的,而且如果要和金鳳鳴結婚,這婚禮的錢也是筆大數目啊,她自信滿滿地打着如意算盤,不一會兒就將一小壺茶喝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茶的作用,人倒是比先前精神多了。
宮慧寧收拾完空茶杯空茶壺時,嘴角劃過那一抹滿足又顯得極爲冷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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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鳳鳴跑到樓下,找了幾個白烏鴉詢問,知曉水晶球破了,聯盟夜家正攻過來,不免暗罵白烏鴉沒用,但又想到那人不是個好惹的,既然還能按兵不動,肯定有後招。
她便將白玉喚了過來。
白玉已被改造,本來初期改造對身體損傷很大,只有一年的生命,她也的確死了,正好一年死的,但是白烏鴉又將她的屍體改造了,如今的她便是一個行走的殺人機器,或許比不得雷霆等人,但也十分可怕。
“找到莊嚴博和金悅桐了嗎?”金悅桐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兩人的下落。
“據說在暗道截住了。”
“暗道?”
“是尉遲府裡的一條隱藏了許久的秘密逃亡通道。聽說是苑仁和發現並利用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金鳳鳴想着既有人對付,她也不操這個心了,又道:“你去保護好夫人和大小姐,不能讓他們有事。”
對於自己的親媽和姐姐,她還是很護着的。
囑咐完,金鳳鳴響起夏葵還在廚房做點心,她也不明白這個時候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夏葵這個人看着也不是這麼膽子大的,心裡有了疑,便去了廚房。
結果卻看到了夏葵倒在血泊之中,胸口一個洞。
這裡還是安全區,沒有敵襲,怎麼可能有人殺她,而且……爐竈上也沒見有點心。
她馬上想到了宮慧寧……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