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快來看新聞!”
包子山的宮殿是夜氏一族處理族中事務的指揮中心,好比紫禁城裡的金鑾殿,族中的高層已全部齊聚於此。
每代宗主都會有護衛保護,總共十二位,由生肖命名。九歌是其中之一,是十二生肖護衛中的犬將,排名第一,護衛團的老大,要在古代,他就是近衛頭領,十二護衛皆以他馬首是瞻。
“什麼新聞?”他正收拾行囊準備出島找宗主。
“電視新聞!快來!”匯善在寫着長安殿牌匾的門口揮手。
她也是護衛之一,兔將,人如其名,習性真有些像兔子,那一雙因宗主出走哭得紅腫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更像兔子了。
九歌扛起揹包進入了長安殿,殿內的一羣人都看着前頭的屏幕,位居十二生肖護衛中的虎將天行朝他招了招手。
天行與九歌年歲一般大,容貌極爲儒雅,濃濃的書生氣質,他不只是護衛,也是族中的醫生。
大屏幕上,一艘遊船停靠在岸邊,有個小男孩正在接受記者的採訪,哭聲震天響。
“騙子,騙子,姐姐是騙子!”
“小弟弟,你真看到雲裡出來個少女?”
他點頭,“她說雲裡有島,要帶我去,結果騙了我。”
孩子的媽媽在一旁插嘴道,“對不住,他年紀小,說的都是胡話,你們不要當真。小杰,我們下船回家了。”
“我沒有說謊,是真的!”
“你再說媽媽要生氣了。”
那雲團存在已久,傳說裡頭有島,可從來沒人親眼見過,突然說雲裡有人出來,可信度實在不高。
“走了,回家!”媽媽板起了臉。
“我不要!”小男孩倔強地抱着欄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回家了,不要打攪記者阿姨工作。”
“我說的都是真的,她還說自己沒帶錢餓了,要我去餐廳拿吃的,吃飽了就帶我去雲裡玩。”
記者覺得小男孩口裡的姐姐似乎是個騙吃騙喝的人渣啊,而且這船在停靠岸邊時,幾個年輕客人發現自己放在休息室的衣服不見了,十有八九是這女子乾的。還有三樓廚房有一隻結婚蛋糕,如今也不見了,不見的極爲蹊蹺,更像是被人吃光光了。
遊船做的是租賃生意,白天租給旅行團帶遊客觀光,晚上會被人租賃搞些派對活動,今晚它被一對新人包下用來舉辦婚禮,婚禮蛋糕是一位很知名的糕點師傅所制,聽說新娘一年前就預定了,因蛋糕很大,新娘帶來帶去不方便,便讓糕點師送到了船上的廚房,如今沒了,氣得新娘和船主吵了起來,那麼大的蛋糕怎麼會說沒就沒,認爲肯定是船主饞嘴偷吃了,硬是要他賠償。船主說什麼也不肯賠。兩相爭執,新郎新娘的親朋好友和船員打了起來,船主眼看船被砸了,趕緊報警。
十一區靠海,大多是漁民,是個很平和的城市,生活極其平淡,新聞素材少的可憐,記者平日裡無所事事,日子過得很無聊,突然有人打羣架,還是幾十號人,引起了記者的注意,火速架着攝像機興奮地來取材。
小男孩的話是個意外,打羣架的時候,他和媽媽沒下船,哭着鬧着說要找從雲裡出來的大姐姐。
小孩子的話固然不能信,但十一區的記者成天想着怎麼搗騰素材博收視率,這個話題一起便卯足了勁開挖。
電視屏幕上‘婚禮蛋糕神秘不見引糾紛,數十人毆鬥’的紅字標題迅速換成了‘雲之聖域的神秘人影’。
長安殿裡,一衆夜氏族人腦門上掛上了黑線。
雲裡出來個大姐姐……肯定是他們的宗主。
至於婚禮蛋糕不見了……
一衆夜氏族人嘆氣,他們的宗主酷愛甜食,別說整隻蛋糕了,兩隻她都能吃得下去,只要她覺得好吃的話。
“小弟弟,那個姐姐長什麼樣?”
小男孩牽着媽媽的手,抹着眼淚道,“腿很長,穿了一身紅裙子。”
“這個……”記者覺得腿很長太模糊了,指了指自己的臉,“我是問長相……”
“哦!”小男孩皺起眉頭小大人狀的沉思了一番,“很普通!沒有姐姐你長的好看。”
“哈哈,謝謝。”記者笑得花枝亂顫,女人都喜歡這一套,“那年紀呢……”
“比姐姐你年輕很多……”
這個就戳心了,她也不過二十二啊!
長安殿裡,匯善激動地揮舞着小拳頭,“這小子什麼眼神,我家宗主哪裡普通了,比這個記者美了千百倍好不?眼瞎啊!”
“就是,就是,眼瞎!”一羣人跟着叫。
有人道:“小孩子嘛,哪來的審美觀。”
身後的天行皺起了眉毛。
九歌發現了,問道:“怎麼了?”
“宗主恐怕易容了!”
九歌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三個月前,宗主命我做兩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只是稱呼,絕不是人皮做的,是高纖維納米材料,不僅貼合肌膚,還十分透氣。
“三個月前?”
天行點頭,他是夜氏一族的醫生,除了醫術外也擅長奇門遁甲,夜氏歷史悠久,一些古代失傳的東西,他們都有留存。
“我只以爲宗主是好玩,她那張臉族中誰不認識,又過於美麗了些,到哪都扎眼,因是想遮蓋了容顏和族中的小輩們玩纔要我做的,我沒想太多,按着古法做了兩張出來,就兩張,這兩張還是好不容易做出來的。”
易容之法是古代人的智慧結晶,但由於製作方法失傳了,易容就成了一個傳說,但夜氏有這類書籍,他也是找了古籍,照着步驟做出來的,失敗了好幾回,作了兩個月才勉強做出兩張。
“那面具可將眉眼改動一些,能讓人辯不出使用者的真容。”易容並不像武俠小說裡的那麼神奇,不能真的完全改頭換面,真要改頭換面不如去找影視特效的化妝師,他製作的面具薄如蟬翼,戴上後只是隱去五官的特徵,“宗主說了,讓她看上去普通一些就成,我就是按照這個要求來的,還添了美膚的成分……你知道的,咱們宗主金枝玉葉,花容月貌……”
“夠了,誰要聽你說這個!”九歌氣惱,“我問你,你怎麼不收好面具?宗主肯定是用了面具避過了耳目。”
“我怎麼會想到宗主是爲了離家出走纔要我做的,那可是三個月前……”
天行也很氣,是氣自己,他沒想到自己無意中成了宗主離家出走的幫兇。
這麼說的話,宗主在三個月前就已經計劃好了要離家出走了,哦,不,是外出遊歷。
九歌看了一眼屏幕,記下了那艘船的模樣和船牌號碼,這是線索。
“我出門了!”他背起行囊走出長安殿。
走到下山的門口,迎頭來了一個人。
“蓮見!”
蓮見是十二護衛中的龍將。
“呦,九歌,聽說我們頑皮的宗主離家出走了?”蓮見不只俊美還分外性感,白色襯衣總是大開衣襟,露出古銅色的堅實胸肌,夜氏的女人每回見着他都要驚叫連連,人稱行走的荷爾蒙。
“少說廢話,你來的正好,跟我一起去找。”
“找?能找到嗎?能找到的話,她就不會離家出走了。你就是將整個世界翻遍了,她也能藏起來。”他掏出煙盒,點了根菸,“咱們這位宗主平時看着很迷糊,實則精着呢,你以爲她出走是爲了什麼?”
“無聊!”
“滾!”蓮見喝道。
“那你說是什麼?”
“我估摸着肯定是東郡的事。”
“東郡?三個月前因爲聯盟和政府打仗被波及到的東郡?”
蓮見彈了彈菸灰,“哎,死傷人數150萬,嘖嘖,悽慘無比啊。別忘了我們夜氏一族有攪動天下風雲,改朝換代的能力。”
“她要出手?”
“八成是!”蓮見將抽完的菸蒂塞進便攜式的菸灰缸裡,“和平日子不好好過,非要搞點事情出來,觸到她的底線了。”
九歌沉默。
夜氏一族順天應世暗中相助過歷史上幾乎所有開山闢土打天下的君王和領袖,鳳凰之子,神鳥之後,這是他們的責任,但不會擅改命術,否則哪還輪得到這些帝王稱雄,夜氏早就取而代之了。
無論一個國,還是一個人,皆會經歷強盛至衰敗的歷程,夜氏一族不會逆天而行,除非在位的領袖生靈塗炭,罔顧民衆,是個沒人能推翻的大魔頭,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的意思不用去找?”
“不用,宗主辦完了事,自己會回來。”
“但是她一個人……”
“她很強,是非常強。我琢磨着她出去應該只是先看看情況,並不會動手。要不她一定會帶上你和我。”
九歌皺了皺眉頭,“可我還是擔心……”
蓮見拍拍他的肩,“放心,宗主真要有什麼對付不了的,必會想辦法將消息通知到鳳淵,我們等着就行了,真去找,她反而會不高興。你要有膽子,你去,我可不想被她罵。”
九歌猶豫不定,蓮見繼續道,“我說你是以護衛的身份在擔心她,還是以未婚夫的身份在擔心?”
九歌揮拳揍向他。
蓮見避過,往後跳了一步,九歌的拳頭沒剎住,揍到了手臂粗的石柱上,擊出了一個凹印。
“我靠,你太狠了吧,被戳穿心思也不用這樣?就知道你小子有古怪。”
“胡說八道,什麼未婚夫,要有,你也一樣。”
這話不假。
未來的宗主只可能從現任宗主的肚皮裡爬出來,所以宗主的婚姻大事就成了夜氏一族的頭等大事。宗主的身份尊貴,外族的普通人怎麼能與之結婚,且外族人不知根不知底,包藏禍心也說不定。最安全的方法是在族中擇婿,雖是同族但不用擔心血緣過近會造成近親結婚的孽緣,因爲這點會被嚴格的避過,再來纔是看出身,看能力,看相貌。
護衛因能與宗主近身相處,所以不少宗主的夫婿都出自護衛,久了就成慣例了。
這一代宗主十二護衛有七位是男子,這七位都是長老們從宗主還在母親肚子裡時就開始挑選了,年紀與宗主相差不大,略長,擇優挑選出來的護衛會被嚴格教導,細心調校,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合格的人在宗主三歲時會被送到她身邊當職,陪伴她成長。
保護是第一,培養感情是第二。
這樣的婚姻未必以愛情爲前提,忠誠纔是最重要的,當然也出過幾個宗主是和護衛情投意合的,但大多宗主因爲地位太高,對情愛之事變得很寡淡,結婚大多是爲了誕下繼承人,無關乎愛情。夫婿候選人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們的任務就是讓宗主誕下下一任的宗主。
說他們是種馬也不爲過,但在夜氏一族的男兒心裡,這是無上的榮耀,心甘情願。
微妙的是,夜氏一族的宗主皆爲絕色美人,才學性情都出類拔萃,這樣的女孩在跟前慢慢長大,長長久久的相處真的能不動心,只講忠誠嗎?
太難了!
至少,蓮見認爲自己做不到,瞥了一眼九歌,“兄弟,各自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