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堂做出決定後，長長地舒了口氣，似乎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
宋城和也放下心來，因爲單憑他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與周盛明抗衡的，要想扳倒他，必須藉助皇家勢力。
更何況，周盛明還疑似與炎日勾結，情況十分撲朔迷 離。
想到這裡，宋城和拱手道，“太子殿下，其實關於周盛明，臣還有一件事沒有稟告。”
“說。”
宋城和將炎日的情報與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全彙報給了周盛堂，後者愈發臉色沉重，“皇兄……不，周盛明他，竟然與那些東瀛賊人勾結？”
“這也只是個猜測，還請太子殿下明察。”宋城和說。“不過，八 九不離十了。”
周盛堂陰沉着臉說，“分明是家事，卻要依靠外人的力量，看來周盛明野心不小。”
“臣以爲，周盛明爲了皇位，或許連皇上都能捨棄。”
宋城和說出了這個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令人感到震驚並不寒而慄的推測。
周盛堂沒有說話。
其實他也有這種感覺，只是他不敢說。
半晌，周盛堂開口，岔開了話題，“之前愛卿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趁着這個機會，我就告訴你吧。”
“臣洗耳恭聽。”
周盛堂擡手示意，宋城和坐在了書案的對面，周盛堂也坐下來，與他面對面。
此時的兩人不像什麼君臣，更像是一對知心朋友。
周盛堂緩緩講述起來，“那天，我擔心四皇兄，正巧皇祖母前些日子賜了我們一些西域來的珍稀藥材，我便把我的那份兒拿出來，讓御膳房爲四皇兄熬湯藥。
“四皇兄爲人謙和善良，我和他的關係較好，也就想着讓他快些好起來，沒想到，好心辦了錯事，如果我沒去送那碗湯，或許四皇兄就不會……”
宋城和本以爲他又要傷感一陣子，不料周盛堂只是停頓了一下，很快便恢復正常。
看來他已經分清其中的輕重緩急，不再像以前那樣逃避，而是勇敢面對了。
周盛堂繼續講述着，“御膳房做好湯後，我並沒有親自去取，而是讓我的貼身僕從阿雙去帶回來，之後便帶着人去了四皇兄的寢宮。
“因爲四皇兄不喜歡人多，所以我讓其他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帶着湯進去。四皇兄看到我來，很是高興，與我說了很多。
“我擔心湯涼，就讓四皇兄趕快喝湯，在喂他喝湯之前，我還親自嚐了一口，試試溫度，確認無誤後，才端着勺子餵給四皇兄喝。”
聽到這裡，宋城和皺起眉頭。
如果一切屬實，那麼，按照周盛堂說的，如果湯裡真的有毒，那他先喝了一口湯，爲什麼平安無事呢？
周盛堂繼續說，“一碗湯喝到一半，四皇兄忽然尖叫一聲，渾身抽搐，瞳孔外翻，很是痛苦的樣子。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便七竅流血，暴斃而亡，之後便是其他人聽到叫聲後趕來，看到我捧着湯藥發愣的樣子。”
“既然如此，可以排除御膳房有人下毒的可能。”宋城和斬釘截鐵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否則，先中毒的一定是你。”
“阿雙也沒有可疑之處，可惜當年他爲了保我，甚至不惜冒名頂替，說是他下的毒，還被關進了大牢。”
周盛堂揉着太陽穴，眉宇間有愧疚的意思。
“還好後來他被放了出來，只是被趕出宮，我也流落在外，不知道他的去向。”
“您與四皇子用的可是同一套食具？”宋城和問。
周盛堂點頭，“是的，碗和勺子都沒換過。”
“那也不是在這兩個地方下的毒。”宋城和擰眉。
“會不會是有人在食盒的蓋子上塗了毒，湯在食盒內冒出熱氣，打溼食盒蓋子，毒藥便由此隨着這些熱氣化成的水，一起滴進湯中？”
周盛堂推測道。
“我在大理寺的時候，曾經見過這種案子。”
宋城和搖頭，“碗也是有蓋子的，而且，就算是有人在碗蓋子上塗了毒，最先中毒也應該是你自己。”
“會不會是因爲我喝的湯並不多，所以並無中毒反應？”
“也不應該，按照四皇子的慘狀看來，這藥的毒性應該非常劇烈，更何況當時你的年紀比他小，更應該中毒纔是。”
兩人陷入沉默之中。
這個事情確實很蹊蹺，到現在都成了無頭疑案了
宋城和倒是懷疑過，是不是四皇子之前吃過什麼東西，與湯藥中的東西相剋，但沈大夫曾經對他說過，食物相剋的原理，拋開計量談中毒，都是耍流氓。
除非是那種捧在一起就一定會產生巨大毒性的東西，比如之前張瘸子吃的鴨肉和梅子，就是一種例外。
“四皇子可是吃過什麼藥，與湯藥相沖？或者，湯藥內的一些藥材恰好是他不能吃的？”宋城和沒有放棄這個想法，詢問道。
周盛堂否認了他這個猜想，“雖然我不懂藥理，不過四皇兄的飲食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不會出現這種意外。
“我在讓御膳房熬湯之前，也特意找了不少人詢問，他們都說四皇兄吃了這湯不會有問題。
“因爲是問了不同的人，所以排除了下毒之人提前收買人的可能性，更何況，就像你說的，四皇兄的慘狀怎麼看都是劇毒之物造成的，怎麼會是食物相剋？”
雖然宋城和沒說，但周盛堂還是看出了他內心的猜測。
宋城和苦笑，“那還真是奇怪了，到底是何種人下的毒，又是怎麼下毒的呢？”
“湯裡確實是檢查到毒藥的。”周盛堂面色凝重道。“可我一刻沒離開過，也不可能是有人後續下的毒啊。”
眼看兩人實在找不出個所以然來，宋城和撓撓頭，提到了紙條上的事情，“五皇子的冤死，又是怎麼回事呢？”
“五皇兄當年是在戰場上遇到敵軍的包圍，寡不敵衆，所以戰死，戰士們拼命纔將他的屍體帶回來。”
周盛堂簡單重複了這件事的經過，面色中帶着些許敬佩，也有着淡淡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