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郎說着就改而用手去撥弄楊沫沫的小下巴,楊沫沫一被“調戲”馬上皺着秀氣的小眉頭,努力的搖晃着小身子想要避過楊六郎的魔爪……
劉氏見狀無奈的邊搖頭邊答道:“你是小子自是早早就得了名,阿妹是丫頭沒那麼早取名的,就是取也只是取個小名兒讓我們自家人好叫喚,正兒八經的名兒還得等到出嫁前讓她的未來婆家取,我們可取不得。”
劉氏這邊說着話兒,楊六郎那邊已經徹底“征服”了楊沫沫,得意的用兩個手掌擠壓住楊沫沫臉頰上兩團圓乎乎的肉兒,這樣的手勢不但能固定住楊沫沫左右搖晃的小身子,還能讓楊沫沫的小嘴被擠得不得不嘟起來。
最讓楊沫沫氣惱的是,六歲多的楊六郎一把她固定住、馬上就湊到她跟前,死命的在她的小臉上亂親,既然是亂親一通那楊沫沫嘟起的小嘴他自然也就沒有放過了,這可把楊沫沫氣得死命的把小眼睛瞪得賊圓,恨不得狠狠的咬楊六郎的色嘴一口,看他還敢不敢隨意奪走妹妹的初吻!
一直到楊沫沫被楊六郎親得滿臉都是口水,楊六郎才心滿意足的停下來,接上劉氏的話、一臉不解的問道:“阿母,爲何是丫頭就得晚取名?”
劉氏頭也不回的答道:“我們這兒的丫頭都是這樣,滿兩週歲了再由家裡的長輩取個小名兒,待將來要出嫁了再由夫家取正經名兒。”
想來這也是閩南一帶的風俗習慣了,不過楊沫沫見小岞村的人都是以“郎”和“娘”綴後,前面再冠上姓氏和在家裡的排行來稱呼各戶人家裡的孩童,既已有了大家通用的稱呼名號,那其實取不取名字還真是對生活沒太大影響,反正這名字就是一符號,楊沫沫對名字也沒多大要求、能讓人把這符號同她對上號就行。
這楊六郎像個好奇寶寶般,親完楊沫沫改而把她那軟綿綿的胳膊拿在手裡玩弄,一邊玩還一邊不依不饒的問道:“可小妹是我們家的寶貝疙瘩,爲何要讓她的夫家替她取正經名兒?”
楊沫沫也是頭一回聽說這風俗,忙豎起耳朵仔細的聽劉氏的回答,只見劉氏笑着答道:“自古以來,哪戶人家的丫頭的正經名兒、不是出嫁前由夫家取的?據我所知整一片泉州府的尋常人家都這麼幹,只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娘子比較講究,滿月時就會請有名望的長輩賜正經名兒。”
楊沫沫還沒穿越前,就從各種資料文獻裡得知古代女子並不重視取名,取了也不會隨便告訴別人、更不會經常讓外人叫喚,有的女子甚至終其一生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姓名,最終只在墓碑上留下一個姓氏。
如今楊沫沫聽了劉氏的話,才知道古女子真的不大在乎自個兒的姓名,鄉野村戶家的閨女大多都只有個粗鄙的小名,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則會有個文雅一些的閨名。但這些都算不得是正經的名字,這些女子即便是要出嫁了夫家也不一定給取名,反正取了嫁到夫家後也不能讓人叫喚。
楊六郎畢竟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聽了劉氏的回答後也就不再多問了,而是興致勃勃的邊“折磨”着楊沫沫邊說道:“那咱給小妹取個什麼樣兒的小名好呢?我看小妹長得肉呼呼的,不如就叫她‘肉肉’吧!”
一旁正努力的同楊六郎“搏鬥”的楊沫沫一聽這名字,立時“撲哧”一聲把口水噴滿楊七郎的臉,同時心裡更是恨恨的嘀咕道:我纔不要叫什麼“肉肉”,這簡直就是“獸獸”的同義詞嘛!打死都不能叫這個名字!
幸好這楊六郎的話音剛落沒一會兒,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就接下了話茬,訓道:“這不是六弟你該操心的事兒,阿妹的小名自然得由阿公這個長輩來取了……”
那聲音說着頓了頓,待他看清楊六郎正在乾的壞事兒、馬上接着訓道:“六弟,你不幫着阿母晾衣服、就知道在這兒欺負小妹,仔細爹看到了揍你!你可別忘了上回阿爹可是揍得你的屁股疼了好幾天!”
楊沫沫一聽這話心裡大喜、並立刻轉過頭去,對着站在楊六郎身後的楊大郎露出哀求的目光,可憐兮兮的以目光哀求楊大郎把楊六郎這個討厭的小鬼頭帶走,楊大郎見了楊沫沫那鬱悶的小可憐樣兒,下意識的彎了嘴、眯了眼,二話不說的拎着楊六郎的領子、把他從楊沫沫身邊拎走。
楊六郎一被騰空拎起來,馬上“哇哇”大叫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你爲何拎着我的領口,快放我下來……”
看着楊六郎像只騰空的青蛙般揮舞着四肢,楊沫沫十分解氣的咧開小嘴兒“咯咯咯”的笑個不停,見楊大郎在楊六兩的小屁股上揍了兩下,楊沫沫的小臉上更是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同時在心裡悄悄的衝楊六郎吐舌頭、做鬼臉———誰讓你這個小鬼頭欺負我、奪走我的初吻?活該被揍屁股!
楊大郎象徵性的揍了楊六郎屁股幾下,才把他丟到劉氏身邊,板着臉教訓道:“你小子以後不要再趁着阿母忙的時候欺負小妹了,你看你把小妹欺負成什麼樣兒?”
楊六郎小聲的嘀咕道:“還能什麼樣兒,我不就是逗她兩下嗎?”
劉氏聽了馬上唬着臉跟着訓了句:“逗什麼逗?逗哭了你給哄去?”
“你在這兒幫阿母晾衣服,我去拿條帕子替小妹擦擦小臉,那臉上都是你的口水,苦得我們家阿妹小臉都皺到一起了!”
劉氏聞言忙笑着催道:“那大郎你還真得趕緊去尋條帕子來,那小丫頭最不喜人亂親她了,有一回你們阿爹親得她滿臉都是口水,她還耍了小性子不理你們阿爹好幾天呢!別看這小丫頭眼下還不到兩歲,卻只許她親人、不許人親她!”
這時楊三郎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連連附和道:“阿母說的沒錯,有一回我偷親阿妹粉嘟嘟的小嘴兒,我都還沒親到她就拿那沒長齊的牙兒咬我呢!”
楊沫沫一見和楊六郎同在她的黑名單裡的楊三郎出現,馬上下意識的舉起手想要護住自個兒的小臉兒……而只見楊沫沫才一擋住小臉兒,楊三郎就果然如她預料般的繞到了她跟前,輕而易舉的拉開楊沫沫的小手,故意在她粉嫩的小臉蛋上“吧唧”了一口。
劉氏的話已經讓楊沫沫聽了左邊臉佈滿黑線了,楊三郎的舉動立刻讓她的右邊臉也佈滿了黑線,楊三郎的刻意偷香讓楊沫沫忍不住在心裡憤怒的吶喊道———我這也是自我保護啊!我一小屁孩還要自我保護,我容易嗎?!
要是被你們親出病來了,不但她要遭罪家裡還得花錢帶她去看病,那多不划算啊!!
可楊沫沫眼下才兩歲,不能告訴劉氏這些大人、不斷的捏和用力親寶寶的臉蛋,很可能會導致寶寶的腮腺和腮腺管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撕、壓、擠,最終導致寶寶受傷。
楊沫沫還知道日常生活中,寶寶出現的種種“怪病”都和大人的“動手動嘴”有着密切的關係,例如流涎、口腔粘膜炎和腮腺炎等,所以楊沫沫是爲了保護自己纔不讓那些愛她的人佔她便宜,但她的自我保護卻讓劉氏等人當成了愛耍小性子。
幸好劉氏只是隨意嘮叨兩句,沒真覺得楊沫沫的脾氣古怪,而就在楊大郎一臉溺愛的替楊沫沫擦乾淨小臉時,楊大柱終於從船尾走到了船頭,問道:“素娘,你剛剛喚我?”
“嗯,我想問問你、我們是不是該給阿妹取小名兒了?”
楊大柱答道:“阿爹說,滿兩週歲的時候他再替阿妹取。”
“我醒得了,那也沒剩幾天了,我得趕緊張羅一下。”
劉氏這話讓楊沫沫感到十分不解———這取名兒還要事先張羅什麼?若是想取個有深度的名兒,那最多也就拿本書翻翻就行了……哪有什麼可張羅的?
很快楊沫沫就知道劉氏並沒有誇大,原來閩南人取個小名兒也是很有講究的,和抓週禮兒有些相同,但卻不似抓週禮兒那麼隆重和繁瑣。
一到楊沫沫滿兩週歲那天,劉氏照樣先把她洗得乾乾淨淨的,隨後再給她換上抓週兒那一日穿的那一身紅衣裳,這窮人家的孩子的衣服總是往大里做,所以一年前抓週時穿的那身紅衣服,楊沫沫兩歲時再穿也依舊穿的下。
待楊沫沫穿好喜慶的紅衣服,再由楊老爺子擇一吉時,手執綁了紅綢帶的剪子、象徵性的替楊沫沫剪去一小縷髮絲,剪下來的那一小縷髮絲劉氏馬上拿了塊紅布包了起來,一臉虔誠的把它埋在香爐裡。楊沫沫覺得這個剪髮的儀式有點像蒙古族的“剪髮禮”,只是沒有蒙古族的剪髮禮那麼隆重。
這剪完頭髮就可以進入取名環節了,閩南一帶一般都是由家中的長輩替幼童取名,楊家輩分最高的是楊老爺子,所以楊沫沫的小名自然得由他來取了。
因楊家世世代代都是靠打漁爲生,且農村人比較迷信、認爲孩子要取個賤名兒纔會好養活,於是楊老爺子捏着鬍子想了老半日,最終開口說道:“咱一家人日日同魚打交道,祖祖輩輩也都是靠打漁爲生,我看八孃的小名兒就叫‘魚兒’吧。”
“魚”這物事說它是個貴物事它也算不上,但它卻也不是家家戶戶都吃得到的物事,也就是說楊老爺子取的“魚兒”二字正好不貴不賤,這名兒讓楊大柱夫婦聽了都感到十分滿意,連連讚道:“阿爹這名兒取得好,我們家阿妹以後就叫魚兒了,有了魚兒這個小名,我們阿妹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被劉氏抱在懷裡的楊沫沫在心裡默唸着“魚兒”二字,這兩個字很普通也很尋常,但楊沫沫念着、念着心裡卻泛起了一絲難言的苦澀,深埋在她心裡的某些記憶也因這兩個字而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魚兒”這兩個字,似乎讓楊沫沫徹底的遠離了存在記憶裡的那個世界,讓她那顆漂泊不安的心漸漸的安定下來,讓她決心帶着這個名字開始另一段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