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天還未亮,司竹空就早早地起牀去西水城街上了。
臨走之前他還特地跑去冬雪房間外看了一看,小心翼翼地扒開一點窗戶紙往裡面瞅,確定她還在,他才又放下心來趕忙跑去街上。
不爲別的,就是想着早早趕去街上給冬雪買早點,然後再到她面前刷點存在感,他這得沒有見面的理由也得創造出來。
他去得早就不用排隊了,有的店鋪也就在他從客棧出去之後纔開門。
買完了早點他又跑去城西那家他素來愛吃,在南城花都時,常叫人會從西水城買回去的糕點鋪買糕點去。
這西水城彙集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更是魚龍混雜之地,因爲它既不屬月國也不屬雪國,所以這兩國的銀錢在西水城都能流通。
買完這些東西后,已經是辰時初了,司竹空兩手提着東西往西水客棧回,溫文爾雅的面容上滿帶清淺的笑意,想來冬雪這個時候已經起牀了吧,他再及時給她送去新鮮的早飯吃,不求她能感動,但求她能讓他繼續跟着她,哪怕記得他一點好也行呀!
他歡歡喜喜地滿載而歸,結果卻撲了個空。
他去敲冬雪的門結果無人應聲,還是前來打掃房間的小廝告訴他,屋裡住的姑娘半個時辰前已經走了。
“她走了?”司竹空一臉落寞,兩手上提的東西將他整個人墜得都往下沉了沉,他一時有些蔫頭耷腦的。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如常,甚至少去了這些日子裡在冬雪面前那副傻里傻氣呆頭呆腦的模樣。
他一身月白衣裳,風姿優雅地提着早點糕點下了樓也退了房,然後把原本給冬雪準備的早點送給了客棧裡的老闆,背上他的箱籠提着自己的那份糕點隨手拿了塊裡面的櫻桃琥珀翡翠碧玉糕吃起來,一邊吃一邊搖頭嘆了口氣,“真是可惜了,她走得那麼快,都沒能嚐到這麼好吃的糕點!”
他神色自若,氣定神閒,一點也不因爲冬雪的不告而別提早離開而感到着急。
也就剛一聽到她走了的消息後心中有一絲因爲她不告而別竟然覺得有幾分落寞不捨,還有一絲絲的幽怨?
奇怪!司竹空狠狠地一口咬下那糕點,他落寞幽怨個啥?
人走了就走了唄,難道他還有一絲不捨?
他在初升的陽光下晃晃腦袋,他不該生出這樣的想法的。
他對她應該只有想從她身上得到龍淵密鑰的想法的,不該有其他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的,他這樣告訴自己。
清晨此刻的街市上還沒有那麼多的人,他走在空曠的大街上,陽光微醺,映得他俊雅的面容更顯得溫潤柔和,他一邊走一邊吃着糕點又一邊在想:不管冬雪她從西水城離開要去哪裡,都必要經過那座橫在南城花都與西水城之間的天池山,走那條天池山懸崖峭壁上能夠通往東西南北四條不同方向道路的玄鐵索道,而那條玄鐵索道幾十年來一直由天池山莊所看守,當年也是天池山莊找工匠修建了那條玄鐵索道。
也正因爲擁有了對那條玄鐵索道的掌控權,天池山莊從中獲利頗多,才能在如今的江湖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連月國皇朝都要對其敬重三分。
司竹空吃下最後一塊糕點,心中已有計策,飽餐過後,他饜足一笑,便讓人覺如春風拂面那般溫暖明朗。
這一次,相信他不再厚顏無恥地去追着冬雪,冬雪也很快就會自己找上門來。
他停下腳步,仰起那張俊臉眯起眼睛望着陽光,而後輕輕拍了一拍手,便有隱藏在暗處的影衛顯身到他面前。
“去給我弄一匹快馬,我要去天池山莊。”
影衛答是,轉身就要走,司竹空卻又一聲叫喚,“噯等一下。”
影衛旋即頓住腳步回頭。
司竹空又問:“白露清明穀雨蛇姬他們怎麼樣了?”
影衛回答:“白統領已經接到公子的命令於五日前動身去了雪國,不日將會趕回,其他三位統領皆在司竹小苑等候公子的指令。”
司竹空想了想,“那好,那你派人去通知他們等白露回來後四人各帶一隊人馬於這月初十去天池山崖上玄鐵索道附近集結。”
影衛點頭答是,一眨眼便似一道風消失不見。
而不過半刻鐘後,司竹空也騎上了駿馬快馬加鞭趕往天池山莊。
司竹空已經事先計算好,如果冬雪一路還是步行的話,那她要一日半之後才能到達那條玄鐵索道,而他快馬加鞭兩三個時辰便可到達天池山莊,但倘若冬雪使用輕功,那她所用時間會大幅縮減一半,不管怎樣,他必須要早她至少半日到達天池山莊。
天池山莊就坐落在天池山腳下,離西水城相距三十多里路,出了西水城一直往北走不需繞什麼彎路便可到達。
冬雪自離開西水客棧後既沒繼續步行也沒用輕功,而是在街市上買了一匹馬,騎馬而行。
不過她騎着馬趕路跟她之前步行走的也差不多,並沒有比之前有多快,甚至於比之前還要慢上許多。
馬兒馱着她晃晃悠悠地走,見到路道兩旁有還沒變黃變枯的草,馬兒竟然還停下了腳步就地吃起了草來。
冬雪坐在馬上一手牽着繮繩,看着馬兒停下來吃草她也不驅趕,就任馬兒那樣吃了。
頭頂陽光正好,馬兒在低頭吃草,而她則欣賞着近處的風景,又再眺望着遠處的青山。
近處路道兩旁有一片紅楓林,紅楓似火,地上還有些不知名的開在冬天裡的野花,五顏六色的,而遠方是一片巍峨羣山,山上長滿長青的松竹,羣山連綿不斷,在那羣山峰之間便就有一座是天池山。
冬雪望着那片山峰,目光悠遠,風吹起她一頭長髮和雪衫下襬,使她整個人看起來飄飄似仙。
過往的路人都不由被她的身影所吸引,屏息凝視着她許久才又想起來還要趕路。
而冬雪卻看起來一點也不急於趕路。
馬兒吃完了那片草,擡起馬蹄走了幾步又去到另一片地方吃草。
這一吃,吃了小半天,時間就這樣耽誤了過去,最後還是冬雪摸了摸它的鬢毛,輕輕拍了它一下,纔將它趕上路。
繼續前行,馬兒依舊走得不緊不慢。
冬雪便順勢看着沿途的風景,這是她第一次離開雪國,到雪國以外的地方來。
雖然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可她看那些東西的眼神跟在雪國平時看的那些沒有兩樣,也不見得有多新奇。
雪國大多時候天空中都是飄着雪花的,那是一個建立在冰雪中的王國,所有的花草樹木在皚皚白雪的覆蓋下都失去了它原本的色彩,成爲一片潔白。
而外面的世界與那裡不一樣,原來這世間萬物是有那麼多顏色的,冬雪第一次知道。
原本一日半的路程經她騎的馬兒這麼走哪吃哪的性子一耽擱,再加上路上又遇到些對她圖謀不軌的人,亦或是打她主意,又或是打龍淵密鑰主意的人,便花了兩日半的時間她纔到之前司竹空所說的那條玄鐵索道。
路上遇到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聞風而來的小嘍囉,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們都給解決了。
玄鐵索道路窄而陡,騎馬不易行,於是她便下了馬牽着它往前走去。
這條玄鐵索道連接着從西水城通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道路,不管要去哪都只有這一條索道可走。
索道建立在兩面懸崖峭壁之上,用萬年玄鐵冶煉出的根根鐵索鏈連接着兩面懸崖峭壁鋪就了一條玄鐵索道,那兩面懸崖之間相隔三百多尺,而下面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終年雲霧繚繞,望不到盡頭,站在上面便讓人覺得肝膽生寒,望而生畏。
索道所用的鐵鏈可收放自如,是天池山莊當年找了一批會機關術的能工巧匠們穿山鑿壁修建出來的,每次拉動機關開啓索道之時都要好幾個青壯年才能完成,每年天池山莊還要花許多錢來進行修固完善這條玄鐵索道,但用來修固它的錢與利用它賺來的錢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而那些錢的來源便就是過路人所給。
玄鐵索道並不是什麼人想走就能走,要想從玄鐵索道走那是得付上索道的錢的,天池山莊便是以此從中獲利。
雖然這條索道收錢,但每天走的人還是很多,畢竟除了這一條路,其他無路可走。
只是今日冬雪到的時候,玄鐵索道並沒有對外開放,索道前圍了許多人都在問今日玄鐵索道怎麼還不開,前面的鐵索已然被收起,只能望見不斷有云煙霧氣從萬丈深淵下隨風飄蕩上來。
那雲霧繚繞,煙氣瀰漫好似仙境一般,可惜若一步踏錯便是會掉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