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路上打打殺殺,退敵之後又不停歇地趕路,以致都沒有機會能夠像今天這樣,兩人獨處在一起,安安靜靜的沒有那些來搶奪龍淵密鑰的人忽然出現將他們打擾到。
最重要的關鍵是冬雪今天沒有再像之前那般都是闔上雙眸在那打坐了。
她在那打坐時,司竹空也嘗試過去和她溝通交流,奈何她只要一閉上眼,那根本是不理任何俗事,不聽任何言語的,每當那時司竹空就只能一個人自說自話。
而今天她沒有再在那一個人打坐,而是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坐在了他對面,是睜着那雙漂亮的眼睛的,手還在烤着火。
不再冷冰冰地如同一座冰雪雕像般了。
終於得知了她的姓名後,司竹空高興地差點笑的合不攏嘴。
牛肉湯燒好了,他盛了一碗遞過去,熱情地道:“姑娘,喝碗牛肉湯吧暖暖身子。”
他滿臉期待。
冬雪竟出乎他預料地沒有像之前他給她棗吃時那般猶豫而是就直接伸出手接了過去。
司竹空小心翼翼地把碗再遞近些,“小心燙。”他輕聲提醒。
冬雪並未以手完全接住,而是以內力隔空虛捧住那碗。
兩手離碗還有半寸之距。
她輕輕再用了一些內力,那碗便在她兩掌之間悠悠轉了起來。
司竹空眼見於此,心道幸好他沒在湯中動什麼手腳,不然她用內力輕輕一探就全都完了,又不由在心中發出一聲感慨,“她對於其身內力的掌控運用已經到了如此隨心所欲的地步了嗎?”
還好他當初及時下令讓清明白露他們撤退。
當時若再硬碰硬繼續打下去,兩敗俱傷是輕的,恐怕他們會在眼前這個名爲冬雪的女子身上敗的一敗塗地,葬送了性命都極有可能。
但他可不願密鑰沒有拿到,自己人便傷殘再無一戰之力了甚至死去。
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心腹,他最有力的左膀右臂,白露清明穀雨,他們雖是上下級的關係,但其中的情誼又已經超越了那份簡單的關係,他們之間更像是親人朋友一般。
而墨舞流影又更是他師父曾經所創,是他師父的心血,傳承到如今第三代,已經在江湖中聲名鵲起,他斷不能就那麼輕易將墨舞流影的傳承與延續斷送在他手裡。
所以他那會及時下令讓他們撤退,又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之後等白露她們傷好,四人能夠聚齊,再軟硬兼施,而他親自出馬上演了在平沙之上那一出摔倒在她面前的戲碼便是開始,雖然如此一來可能會花比原來更長的時間。
但比起白露清明他們的性命來說,這些時間不算什麼。
他看着冬雪手掌中的碗在那轉悠悠的,可碗中卻一滴湯汁都沒濺出來,不禁發出一聲讚歎,“冬雪姑娘你的手法可真是厲害!看樣子你身上的內傷是已經完全好透了。”後面是他所猜測。
冬雪沒有理他,只感受到碗的溫度降到她所能接受的了,且這湯中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實實端起那碗又轉過了身子去,掀起面紗一角將那碗口放到離她脣邊一寸之距。
司竹空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是怎麼吃的,反正一點聲音都沒有,可她把碗還給他的時候裡面已經空空如也了。
她竟然喝完了?
司竹空欣喜之餘又熱情地道:“冬雪姑娘要不要再來一碗。”
冬雪搖了搖頭,她起身。
司竹空也連忙跟着起來。
他望着她的身影,一身單薄輕盈的雪衣,縹緲的似一縷寒煙,若不是她剛剛吃了他的東西,他恍惚都真的以爲她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而不是什麼人了。
他跟在她身後開口問道:“冬雪姑娘這麼晚了外頭還在下雪,你要去哪?”
冬雪指了指山洞外。
“這是要出去?”司竹空又連忙回身去他箱籠裡把他那把破傘翻出來遞給她,“帶把傘吧?”他溫聲詢問道。
冬雪搖頭,腳步不止,最後在山洞口停了下來,她伸出一隻手,接住那飄落到她手上的一片雪花,靜靜感受着它如今的溫度狀態是不是能爲她所用。
司竹空在她身旁,也擡頭望着外面漫天飛舞的雪花,忽而感嘆:“今年的雪比往年來的都要早些呢!”
冬雪輕輕點頭,額上冰晶玉墜晃動了下,閃爍着冷冽的寒芒,她似乎在迴應也是同意他說的話。
而後她踏出山洞口,走向外面的漫天飛雪中。
踏雪無痕。
司竹空撐起那把破傘趕忙跟上,他生怕她輕輕一飛就消失在漫天飛雪中不見了,把他給扔在這山裡頭了。
但是她沒有。
司竹空看見她只是飛身落到一處附近隆起的小山坡上,那上面落滿了雪,潔白一片,她找到一塊平整的石頭,落坐在那上面,又……閉上雙眸盤腿打坐起來,兩手放在屈起的膝上。
這一次,還是在漫天飛雪中!
傷不是好了的嗎?那這次是在練功嗎?但也不必如此吧,司竹空心想着,撐着破傘抱緊雙肩凍的打了一個哆嗦。
而冬雪並不畏懼嚴寒,天地間白雪皚皚一片,她似乎與之融爲一體。
司竹空在下面看着,跺了跺腳又搓搓手呵口氣,忽而又跑回了山洞裡去,不是回去避雪,而是又去他的箱籠裡翻找東西。
有了!他抱着那件帶有帷帽的狐裘披風忙不迭失又再跑回去。
他剛剛看着冬雪她一眨眼的功夫就飛上了那片小山坡,結果雪天路滑,他費了老大的勁才抱着狐裘披風爬上那山坡。
白雪落了他滿肩,那雙鳳眸上也沾了幾片細碎的雪花。
他來不及管它們,顧不上自己畏冷畏寒,忙着把唯一的一件能禦寒的披風拿到冬雪身邊。
“冬雪姑娘。”他輕聲喚她,“這天那麼冷,雪那麼大,你這樣會着涼的,我這有件能禦寒的披風,你放心是乾淨的,這上面還有帽子,我給你披上,你也能暖和些。”邊說邊就把披風給披到她身上去了,又動作極輕幾乎是不觸碰到她,給她繫好,然後再把帽子給她也戴上。
看着飄落而下的雪花都被披風擋住,滲不進她身,他好是爲她鬆了口氣,退到一旁,搓搓手往裡面呵了口氣,滿意地道:“這樣就好了,你就坐在這裡也不會冷了。”
可是下一瞬,他給她剛披上的披風就瞬間被一股力量給震的飛舞起來,悠悠揚揚往天空上飄去。
他同時也被震驚地忍不住一聲大喊:“啊!我的披風我的披風。”他痛心疾首極了,忙跑着又跳起來去追,“那可是我攢了好久的錢,給人行醫治病好幾年才賺到的錢買的唯一一件狐裘披風啊!”他心疼啊。
他跑着跳着,跌跌撞撞,冬雪被吵的終是睜開了雙眸,她伸出一隻手去,甚至都沒有偏一下頭去瞧那披風被她震飛的方向,下一刻,那披風便就被她憑空給吸抓了回來。
而後她微微側首掃了眼司竹空追出去的方向,隨手又把披風往他身上一拋。
那一個精準無誤,她明明沒使多大的力氣,卻是以披風把司竹空給砸的一個直接從那小山坡上面翻滾下去了。
當然這跟司竹空原本就因爲跳跑着追趕披風本身就沒站穩脫不了干係。
司竹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滾了下去,停下的時候披風正好把他全身上下都給蓋住了,還將他給裹成了個糉子,他趴在冰涼的雪上,吃了一嘴的雪,一時半刻間只想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雪裡。
就當他不存在吧。
他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唉~”這是在她面前什麼糗都出過了。
他的形象還能挽回嗎?
他頗是憂愁地想着,想着想着突然興起,咦~要不就直接裝死吧,看……她會不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