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竹空晃晃腦袋,這個問題容後再想,反正她不用輕功快走總歸對他來說是有利的,要不然他也不能死皮賴臉追在她身後跟着她了。
當務之急還是先去山洞裡躲躲這溼冷的雨吧。
他往上背了背箱籠也往山洞裡去。
一片漆黑,還好他出門前特地背上的他的百寶箱籠,裡面應有盡有,那破衣裳都是在平沙之上臨時從裡面找出來換上的。
他從箱籠裡翻出了火摺子,對着吹一口氣,很快火摺子就亮了起來,他特地把它舉到冬雪面前,給她照路。
冬雪就着那點光亮,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繼續她的打坐,運功療傷。
她畢竟是人不是仙,連翻幾次與別人對戰,她到底是受了點內傷。
不過並不要緊。
司竹空把身後的箱籠也放在離冬雪不遠的地上,又擼起袖子來開始在山洞裡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幹樹枝什麼的。
畢竟火摺子火小所能照的光亮也就那麼一點。
他撿了些樹枝回來,把它們堆放到一塊,離冬雪不遠不近的距離,又挑其中幾根粗長的用以當火架作支撐,最後再用火摺子把它們給點燃。
火焰一簇簇跳躍起來,樹枝在火中噼裡啪啦地燃燒着,發出吱吱的響聲,很快就照亮了一方黑暗,點燃了一片溫暖。
司竹空搓搓手,吹滅那火摺子又把它放回箱籠裡。
他落坐在冬雪的對面,伸出手去烤火,不由自主的,他的目光就被在那打坐的冬雪吸引去了。
溫暖明亮的火光下,映得她一慣冷若冰霜的容顏似乎添了那麼幾分難得的暖色,顯得幾許柔和了些,雖然隱在面紗下的那張臉司竹空他並不能看清,但偏偏就是那份朦朧綽約的美更能令人神往。
她的羽睫濃密而纖長,像一把小扇子,額心處那枚雪花印記隨劉海被風拂動而若隱若現,更添一分神秘感,司竹空越看越出神,眼神逐漸有些直愣愣的。
而火勢越燃越旺,火光一時有些刺眼,冬雪似乎不太適應地用手輕輕遮擋住眼前一瞬而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清寒而在火光映照下又顯得十分明亮的眸中頓時便映入司竹空一副直愣愣看她看的有幾許呆了的模樣。
原來這麼近距離地仔細看,當她睜開眼眸的那一瞬,他才發現她的眼睛其實挺大的。
眉似遠山,眸若星月,但那眸中的光卻比冬日裡灑在人間的月光還要清冷寒涼幾分。
冬雪起身離那火堆遠了些,好一會,眼前的仙子不在,司竹空方纔回了神來,他捂住眼睛,心說真是失禮失禮,他怎麼能這麼盯着人家一個女孩子看呢?
他咳了聲,又默默去他那箱籠裡翻找東西。
最後他掏出一瓶藥,輕手輕腳走到離冬雪三步之遠的地方停下,向她伸出手,柔聲道:“姑娘運功療傷雖能治內,但不能治外,外傷耽誤雖不致命但也終歸不好,何況你一個姑娘家要是留了疤痕就更不好了!這是我特製的冰露雪花膏,專門用來治刀槍劍戟所傷,香味如雪觸感冰涼,相信你會喜歡的,而且用了它不會留疤的。”他熱情賣力地推他的藥膏。
只是冬雪的反應過於冷淡,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司竹空一手拿着藥瓶,一手不知往哪放,最後他撓了撓後腦勺。
“姑娘,我把它放在你面前了,用不用隨你。”他蹲下/身,輕輕把藥放下。
過了一會,他似是又想到什麼,就算人家姑娘想用藥擦傷口,但是他一個大男人在這多礙眼啊!於是便善解人意地藉口道:“姑娘,你,你一定餓了吧,我去外面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吃的,你你就在這休息。”末了還不忘再推銷推銷他的藥,“那藥效果真不錯的……”他點到即止。
邊說邊用手指着那藥又往後倒着走,結果沒走出幾步,就翻了個大跟頭。
畢竟這眼長在前面,他一心二用一邊熱衷於推薦他的藥膏,一邊後退倒着走,山洞裡路又不太平整,他不摔倒纔怪。
他略顯羞赧地從地上爬起來,擡頭看了一眼冬雪,雖然她根本沒看他但他還是一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連忙又跌跌撞撞跑出了山洞去。
然而跑到山洞外,他又不再是剛剛那副因爲再在她面前摔倒而害羞顯得不好意思的樣子,甚至於之前在冬雪面前表現的那副呆頭呆腦,傻里傻氣的模樣也隨之消失的七七八八,又恢復了那更多時候是清貴優雅的姿態。
但他身上唯一不變的一點,不管怎樣喬裝改扮,裝呆賣傻,那份溫潤柔和是生在骨子裡的。
他走後,冬雪竟意外地睜開了雙眸看向地上的那瓶藥,而後伸出一手將其拿起放在掌心裡瞧了許久。
而司竹空自出了山洞一直走了老遠,見離山洞口有一段距離了方纔停下腳步。
他站在原地,輕輕一聲叫喚,便有隱匿在暗處的影衛現身到他面前。
他從寬大的袖袍間掏出一副捲起來的畫遞給了那名影衛,囑咐道:“把她交給白露,要她等身上的傷好了之後親自去北境雪國查一下這畫中人的身份來歷。”
影衛答是轉眼消失不見。
那畫是他這幾天與冬雪在一起時他所畫,趁冬雪或是在打坐或是在休息的時間縫隙裡執筆作畫。
之後他便冒着絲絲冷雨去附近山頭找吃的,剛纔出來的急那把破傘都忘帶了。
隱在暗處的影衛沒有他的命令和召喚斷然是不會就敢上前的,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的公子穿梭在荒林間東翻西找渾身淋了個透。
當然當他們公子遭到很嚴重的生命危險之時,那他們也是可以不用受到召喚就主動出擊去保護他們公子的。
司竹空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些野果子和幾顆冬棗,他歡喜地兜着它們回去,又在樹林的盡頭發現一處小溪,他便用竹筒取了些乾淨的水。
不把自己弄的狼狽些,像是出去找了一圈東西的模樣,那回去之後不得引人懷疑,雖然她可能根本都不會多留意他,但是既然他都說了要出去找東西給她吃,那就得有誠意些,所以他纔沒有讓一路跟隨他卻隱藏在暗處的影衛們動手幫他。
捧着果子回去的路上,這溼冷的雨中竟然夾雜了些許雪粒子飄落到身上。
再過了一會,天空中就飄的都是雪了。
細碎的雪,輕盈如羽毛。
他忽然想起了山洞裡那位濃密而纖長的羽睫,是否也輕柔卻又冰涼如這雪花這般。
只是一瞬,他晃掉那個神思,奇怪,他想這個幹什麼?又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他呆呆地仰頭望了一會天空中飄舞的雪花,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而後捧着果子歡快地往山洞跑去。
山洞裡冬雪還打坐在那片地方沒動,只是她身前的那瓶冰霜雪花膏好像不見了。
司竹空由遠及近走來聞到了一股淡淡清冽的香,透着絲冰雪般的清涼。
他心底油然而生出一抹竊喜。
她是用了他的藥嗎?
他走近,坐到她對面,把野果子和冬棗用箱籠裡乾淨的手帕擦了擦,而後試探地遞了一顆那裡面最大的冬棗給冬雪。
果香味在蔓延,隨着星星點點的煙火散開。
司竹空開口,聲音溫柔動聽,“嗯,姑娘,我在外面找到些果子和冬棗,你,要不要吃一顆?”
話音落後,空氣裡變得很安靜,只有樹枝在燃燒發出的聲響。
他的手拿着冬棗舉在半空中,她不迴應,他再往前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也不知是被火燎了還是怎麼的,莫名就覺得手上的棗子有些燙手。
而這時候冬雪終於睜開了眼睛,司竹空忽然就鬆了口氣。
她沒有看他,目光卻是落在他手中的那枚冬棗上。
有些久,但這種久也只是相對於比她從來都是無視或者只淡淡掃一眼什麼人或物的時間長了那麼幾秒。
司竹空便抓住這機會,眼疾手快,反應迅速地先拿起另外的一顆棗子和果子分別把它們吞了,而後東西還沒吃完,就連忙含糊地道:“姑娘放心,我都試過了沒毒的!”
冬雪從他手中接過那顆冬棗,眼眸微微一垂,長睫在臉上投下一道剪影,她看起來似乎在跟他說謝謝?
她的眸中在那一刻褪去了些許寒光。
司竹空看的又有些呆了,天呀!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在跟他說謝謝呢!
一時間由於激動興奮他發出了一聲憨笑。
冬雪則微微側轉了身子過去掀起她臉上的面紗一角開始吃冬棗。
司竹空用餘光瞥了眼,又直覺那樣偷看人家不太好,於是又轉過臉去,再去他的箱籠翻找東西。
一邊翻他一邊說:“姑娘你等着,我這還有些幹牛肉,剛我又在外面取了些乾淨的水,等我找到它,我煮牛肉湯給你喝。”
“你不知道吧,就剛剛這外面還下起了雪呢。” 他感嘆,語氣故意加重了些,她的武功皆與冰雪有關,不知道這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他剛說完就見冬雪便轉了頭望向山洞外。
還真引起了她注意。
只見外面的雪飄的更大了些。
司竹空已經將熱乎乎的牛肉湯燒上鍋了。
他箱籠裡可是鍋碗瓢盆的什麼都有。
他在那搗鼓着他的牛肉湯。
冬雪吃完了棗子看了一眼那雪也轉過了身去,難得將手伸出去在火堆旁烤了烤暖一些。
司竹空看着忽然就見縫插針言笑晏晏開始自我介紹道:“姑娘,在下複姓司竹,單名一個空字,是空空如也的空。”
也不管冬雪有沒有聽進去,頓了頓,他又朗聲問:“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冬雪聞言也不看他,只撿起了身旁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個字,後又擡眸望向山洞外,用樹枝指了下外面的飛雪算是迴應。
司竹空瞧了眼地上的字,又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頓時明白,“是……冬雪?”他念出那兩個字,語調溫柔而輕快。
畢竟終於有機會問出並知道了人家名字嘛。
冬雪長睫一眨,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