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一門心思將老夫人當親祖母孝敬,怕是被人賣了也不知道,”旁聽的蘇媽媽再也耐不住了,冷笑道,“這些新添的東西,嫁妝單子上怕也沒有上的,到時候只要將賬做平了,侯爺難道還要跟老夫人算算自己送了多少東西,折成多少銀子?”
“我知道了,”張蘭頷首道,羅遠鵬長年不在京中,羅輕容只是個小姑娘,誰又會查賬?每年掙一萬,報六千,輕輕鬆鬆的將錢掙了,“老夫人自己可有生意?”
“那還用說,咱們老夫人可是定國公府的嫡女,當初也是十里紅妝進的羅家,”林媽媽一拍大腿,“都說老夫人手裡有半個侯府呢,夫人您想想,咱們皇帝老爺可是老夫人的親外甥~”
噢,自己老公竟然還和皇帝是掛名的表兄弟,在這個君權至上的國度,張蘭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有這麼一門親戚,而羅老夫人,有這樣的背景,怕是做個生意啥的,就沒有不成功的了。
“麻煩你們了,肖管事先幫我找着鋪子吧,有些事急不得的,”張蘭抿了口茶,羅輕容的嫁妝與她無關,可真像林媽媽所說的那樣,被羅老夫人吞盡了,將來便宜了那個羅綾錦,那自家女兒就太虧了,想想羅輕容那天想都不想的就跳到水裡去救羅素絹,張蘭心一熱,這樣的女孩子別說是古代,就算是現代也是少見的,她不能坐視女兒被人欺負。
“這個,夫人,”肖山站起身有些遲疑了片刻道,“咱們府裡本來也是有幾間鋪子的,雖然位置不在紅雲大街和潤玉坊,但東大街那裡也是不錯的,只是都給人租下了,您若想用,大不了賠些銀子,想來那些掌櫃也不敢跟咱們侯府扯皮~”
“不要,侯爺纔剛回京,與他官聲有礙的事絕對不能做,”張蘭態度堅決,羅遠鵬纔是這個家的根本,她可不能做那種仗勢欺人,壞老公前程的女人,“我知道那兩個地方寸土寸金,讓你立馬找到也是不可能的,你慢慢來就是了~”
“夫人,其實,”肖山一躬身,“據小的所知,光潤玉坊,高家就有好幾間鋪子,若是侯爺發個話~”
“可不是麼,”林媽媽恍然道,“英國公府的宅子就在潤玉坊啊~”高家可是從龍之臣,賞賜可是頭一份兒的。
“姑娘,怎麼辦?”石綠聽金風跟她說完錦瑟堂裡的事,嚇得直衝進羅輕容的書房,磕磕巴巴的將聽來的消息講給自己主子,“咱們要不要告訴老夫人?”
“不必了,”羅輕容淡淡一笑,張蘭就是太容易輕信,說白了是太自信,彷彿身邊的人就應該對她好,忠心於她纔是,這肖山和林媽媽的一番心意,她怎麼能不領情?“有道是水來土掩,急什麼?”當初是她太相信這個繼母,相信她一定會做出自己的“事業,”才欣然將母親的嫁妝鋪子拿了出來,如今她不點頭,張蘭能奈她何?
“可那姓肖的意思,竟然說咱們高家貪了羅家的銀子,”富媽媽在門外把風,已經耐不住挑簾進來,她是高家的世僕,隨了高氏一家子陪嫁過來,怎麼能任人往前主人身上潑髒水?
“這事兒肖山心裡清楚的很,可是卻故意瞞着不說,”羅輕容冷冷一笑,他是想渾水摸魚,可是高家的水是他能趟的?
“泥金進來,”羅輕容將抄好的佛經一張張擺好,“我有事吩咐你娘去做。”
妻子張蘭這些日子老是往府外跑,羅遠鵬幾次從衙門回來都是獨守空房,這次一進錦瑟堂,看四下無人,心裡不覺搖頭,妻子聰明是有的,只是這規矩上實在是欠了些,再這樣下去怕老夫人又該有話說了。
“來人~”這些丫頭,主子一不在就都不知道到哪裡躲懶去了。
“侯爺,您用茶,夫人今天一早就出門去了,”纖雲託了茶盤鼓足勇氣進來,她的人生,成敗就看今天了。
“你怎麼還在這裡伺候?”羅遠鵬看着奉花與自己的纖雲,滿臉的厭惡,“是夫人又叫你回來的?”
“不,不是,”纖雲怯怯的望了一眼羅遠鵬,嫋嫋跪在他的腳邊,“奴婢傷好之後,夫人罰奴婢到院子裡做了粗使的丫頭,剛纔是奴婢看堂上沒有人伺候,才大膽過來奉茶。”
“噢,你起來吧,”羅遠鵬心裡頗爲不悅,“夫人還沒有回來?金風和玉露呢?”張蘭當時說的可是要將這個丫頭打發了,怎麼還留在院子裡討人嫌,“你跟夫人說,三日之內讓她將你找個人家發嫁了,不然我就讓人牙子來領人了。”害主子出事若是能輕饒,以後這些下人誰還將自己的兒女當回事?
“侯爺,”纖雲一聽真的急了,她也是從飛星那裡聽說,張蘭待她傷一好就會把她打發出去,而且她是犯了大錯的,但凡有些頭臉的僕役都不會要她,想到飛星那通紅的眼睛,如今羅遠鵬的話更是將她打到了地獄裡,“侯爺,您就看在纖雲一心服侍您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遭吧,”纖雲膝行幾步,抱住了羅遠鵬的雙腿。
“侯爺,奴婢自跟了夫人,就一心想着好好服侍侯爺,怎麼會做出謀害主子的事情?”纖雲軟軟的伏在羅遠鵬腿上,心裡卻像揣了個兔子,生怕羅遠鵬一變臉將她踹出去,“侯爺,求侯爺憐惜,若是纖雲出去了,就再也見不着您了~”若是她出去了,這一輩子就真的是完了,纖雲這陣子掃院子,也沒少聽府裡婆子們嚼舌,知道羅家子嗣單薄,從來沒有什麼避子湯一說,只要能懷了身子,哪怕生個丫頭,也能成了人上人,而這,正是纖雲最渴望得到的。
熟悉的香氣緩緩飄來,腿上那兩團柔軟越貼越緊,可羅遠鵬的面色越來越冷,這個丫頭看來是真的不能留了,將自己當成了什麼人?難爲張蘭還處處維護她,“滾出去~”
不行,自己不能就這麼走了,纖雲心裡發急,她聽蘇媽媽說過,這個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沒有男人不看新人,羅遠鵬被張蘭管的那麼嚴,不還去偷會了金姨娘?想到這裡,纖雲大着膽子將手伸到羅遠鵬腰帶上,“侯爺,您就憐惜奴婢一片真心,奴婢自跟夫人來到羅家,心裡就只有侯爺了,而且,奴婢本就是張夫人與夫人的陪嫁丫頭,就是侯爺的人~啊!!!”
張蘭剛拐過在水居的影壁牆,就看到一個人從錦瑟堂“飛”了出來,還不待她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又看到自己丈夫大步從屋裡走出,看到她時並沒有理會,冷哼一聲出了院門。
“這是怎麼了?你去哪兒?”張蘭伸手想抓住羅遠鵬,卻被他狠狠甩到了一邊,不由愣在當場。
“纖雲,纖雲你怎麼了?”玉露眼亮,已經看到了地上那淺紫的身影是曾經的在水居大丫頭纖雲姑娘,“夫人,纖雲暈過去了。”
張蘭已經回過神來,再看纖雲身上那已經裂開的薄衫,用鼻子想張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將纖雲擡回她屋裡去,叫飛星過來。”
張蘭冷哼一聲,直接進了錦瑟堂。
“夫人,”飛星一臉懵懂的隨了玉露進來,看到一地的碎瓷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鈴蘭,”她揚聲準備喊小丫頭進來收拾。
“我來就行了,”金風已經服侍着張蘭換了衣服,她衝飛星做了個小心的眼色,輕快的將地上的碎瓷收拾乾淨,低頭退了出去。
“你到哪兒去了?要玉露叫了纔過來?”想到錦瑟堂中可能發生的事情,張蘭怒火中燒,“想來纖雲與你是好姐妹,你在幫她騰地兒?”
“啊?夫人說的什麼話?奴婢竟然聽不懂,”飛星口裡說着,人已經跪了下去,“今天蘇媽媽傷了風,奴婢想着您和侯爺都不在,便過去給媽媽熬了藥,看她睡下了,便在媽媽屋裡坐了一會兒,誰想竟然也睡過去了,當值的時候不在錦瑟堂,是奴婢的錯,但是夫人剛纔的話,奴婢不敢認。”
現在這個時候,認死理兒的飛星反而更讓張蘭感到舒服,她的固執也顯出了心中的坦蕩,“這屋裡的小丫頭誰當值?纖雲是怎麼進來的?”
“她?”看飛星霎時白了臉,張蘭疲倦的擺擺手,“罷了,現在再問這個有什麼意思?叫秦媽媽過來吧,”她真是看錯了這個纖雲,自己一片真心待她,還想着爲她謀求未來,可她卻謀算上了自己的丈夫,張蘭一陣冷笑,“你也是張夫人送過來的陪嫁丫頭,這陪嫁丫頭是做什麼的想來你也是有數的,怎麼?是不是覺得我善妒委屈了你們?”
“夫人,”飛星被張蘭臊得滿面通紅,“纖雲做了什麼事奴婢不知道,若是提前知道,打也會攔着她的,夫人您嫁進侯府就已經跟我們說清楚了,纖雲明知故犯是她自己看不開要尋死,夫人若覺得奴婢和纖雲一樣,就將奴婢也打發了吧~”
飛星身材纖細,卻並不過於瘦削,尤其是那對紅脣,瑩潤飽滿,或喜或嗔都有股說不出的風情,或許是因爲知道自己的長處,飛星一緊張時就愛咬着自己的嘴脣,而現在,那的脣角已經滲出血絲,“我不過是這麼一說,原本你們跟着我時,我就說了,定會爲你們尋個好前程,不讓你們再爲奴爲婢,你們的子女也不會再受你們曾經受過的委屈,可爲什麼纖雲就是不相信我呢?”或者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纖雲已經對羅遠鵬動了心?張蘭只覺一陣噁心,“你回去歇着吧,今天當值的小丫頭扣一個月的月錢。”
“還有,傳我的話,今天在水居發生的事誰敢出去說半個字,亂棍打死,”張蘭咬牙道,她就是太仁慈了,纔會養出叛主的奴才,尤其是自己一心看着金姨娘,而且丫頭卻回手打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