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云嘿嘿一笑,身子彎的更低了:“飛雨答應這話可不是折殺奴婢了麼?奴婢從來只是看不慣玉瑾小主,對您可沒有任何不敬的看法。只可惜您的姐姐她。。。哎。。。”
“可。。。可惜?可惜什麼。。。”飛雨睡眼朦朧,還是顯得有些呆呆的。那瘦弱的小身板,即便穿着如此繁雜而雍容的服飾,卻還是讓人有一種風吹就會倒的錯覺。
她緩緩一個側身,挨近到詩云身邊,還是那副茫然的表情,但卻猛然壓低了聲音冷笑道:“詩云小主。。。我姐姐瘋了,你不是該高興麼?我可是幫你除掉了一個大敵呢。你以爲。。。你在我跟前裝瘋賣傻,就能騙過我不成?那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可不是玉瑾那蠢蛋!”
詩云輕輕挑眉,這會兒只單面對她,這丫頭倒是不結巴了,看來這個飛雨答應,還真不打算再對自己繼續裝下去,她是擺明要宣戰了!可。。。那又如何呢?詩云心中好笑,那並不代表自己就會被她牽着鼻子走啊。
嘴角突然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詩云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她似乎壓根兒沒聽明白飛雨說的話,只是突然驚訝得瞪大了雙眸,臉上浮現出無比激動,無比興奮,無比驚喜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氣,開心的大聲嚷嚷道:“飛雨答應!”
被如此刺耳而又尖銳的聲音嚇了一跳,原本還靠在她身邊的飛雨連忙倒退了好幾步,這才站定了身子。旁邊圍着的幾個秀女看不明白她們究竟在做什麼,但飛雨如今畢竟正得寵,又是她們正在竭力巴結的人,因此看的她被詩云嚇着了,頓時嘰嘰喳喳的埋怨起來。
“詩云,你這是做什麼?若是嚇壞了飛雨答應,皇上怪罪下來,你可承擔得起嗎?”
“是啊是啊。。。就憑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怎麼能跟飛雨答應比?”
一個個子矮小的丫頭更是昂頭鄙視道:“就是就是。。。更何況,即便是看在玉瑾小主的份上,皇上也會保住飛雨答應的。。。”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因此小丫頭話音還未落,就在身邊幾道凌厲而右陰森的目光注視下,臉色慘變的閉上了嘴。
飛雨冷哼了一聲,只裝作沒有聽到最後那一句,擡起頭時又變成了往日那迷糊的,茫然的,完全沒神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怎。。。怎麼了?”
詩云直接掠過了幾個想要阻攔她的人,上前興沖沖急匆匆地一把抓住飛雨的袖口,驚喜地大叫道:“飛雨小主,您。。。您說話不結巴了?真。。。真是太好了!奴婢真的是。。。若是皇上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黑着一張小臉,飛雨實在沒想到詩云竟然說出這種鬼話來。她是瘋了還是傻了?果真沒聽明白自己剛剛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嗎?還是說。。。當日真是自己想多了,以爲這丫頭心機急重,其實。。。根本就是一場誤會?
她突然有些猶豫不定起來,畢竟瞧她對亦瑤的那種態度,絕對不會是假裝的,若果真聰明,怎麼竟連被自己的好姐妹利用,都不知道呢?還是說。。。這丫頭根本就只會當面吵架,其實卻是個外強中乾的?
心裡頭雖這麼想着,但飛雨到底比玉瑾聰明太多,因此她也只是冷冷一笑,就想開口反駁。嘴巴剛剛張開,眼角就瞥見詩云臉上一閃而過的詭異笑容。她不由一愣,心裡無數個念頭翻轉着,驀地無比惱火起來。
看來。。。這丫頭是存心想要戲弄自己了!
若現在反駁她,豈不是自己承認自個兒從前是個結巴?這雖說不是什麼大錯,但平日裡沒有明講,大家還可以看在皇上對她的寵幸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現在被逼着承認了,那一切就都得按照朝廷的規矩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可要說不反駁,飛雨心裡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旁人豈不是更會認爲自己從前說話的結巴都是裝出來的?!
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飛雨卻終於慢慢地開口了:“你。。。你說什麼?”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是疑惑,很片刻後,卻突然變成了狂喜。她聲音顫抖着,連音調都拔高了好幾度,一個字一個字得緩緩說道:“我真的說話不結巴了?太好了。。。”
身邊站着的幾個小秀女一時間明顯還沒能從這戲劇性的變化中回過神來,直到飛雨說完,停了好一會兒,幾個人才興高采烈的呼喚起來,紛紛向飛雨表示祝賀。頓時馬屁如潮,那些詞兒真是聽得詩云渾身像被千百個螞蟻爬過一般,一陣一陣地惡寒啊。
不過飛雨卻似乎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她只是笑着朝衆人點頭,過後才一揮手道:“行了行了。這也算是件大喜事兒,沒成想被詩云小主這麼一嚇,果真把我這多年來的毛病給治好了。你們吩咐下去,弄些小菜到我那裡,中午時候一塊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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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不再結巴,速度卻還是很慢,似乎還沒能適應這個新能力。幾個小秀女聽得這個吩咐,立刻興致盎然的一鬨而散,下去找人忙活去了。只留下臉色突變的飛雨,帶着殘忍的惡毒目光,死死盯住還是滿臉嬉笑的詩云道:“你這丫頭,果真有幾分本事!也不枉我。。。把你定爲第二個目標。”
詩云不講話,只是依舊笑嘻嘻的。那飛雨卻接着冷笑道:“聽說皇上就快要臨幸你了。你是不是很期待?恩?不過。。。如果你今日沒有惹我,本答應少不得還會放過你這傻子,可現如今,只怕我們之間,可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嘴角掛起一絲精明的笑容,飛雨的聲音哪裡還有平日一絲懶散的樣子,語速更是清楚明瞭的快捷:“既然你還要再裝下去,那我們不如比比看!看看究竟誰,更加無辜!”
詩云還是不接話,眼看着飛雨說完怒氣衝衝地往回疾走的背影,肚子裡卻終於冷然笑道:“比無辜?就憑你現如今這副模樣,早已經有了無限破綻,果真把旁人都當傻子看待了!既如此,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我們兩個,誰比誰更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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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章 侍寢風波(一)
琴兒在自個兒屋裡收拾完了東西,便看到飛雨和詩云兩個在院子裡說完話的最後一幕,生怕詩云沉不住氣跟她吵起來,連忙幾步緊趕到了跟前,眼見得她只是雲淡風輕的笑,這才鬆了一口氣。
上前拉過她走到大樹陰涼下,琴兒倒有些疑惑起來:“她做什麼呢?怎麼打扮成那副樣子?也不怕遭人嫉妒?”
詩云心中冷哼,紅潤的薄勾起一絲滿含深意的弧度,卻聽琴兒又接着道:“你也別傻站着,瞧這太陽就快上來了,曬傷了自個兒可不值得。”
連忙應了,直接瓣着琴兒到了自己屋裡,詩云把東西稍微理了理,這纔在牀邊坐穩,突然想什麼,隨口問道:“對了,亦瑤姐姐呢?怎麼沒見她?難不成這時候還跟着皇上?今日時辰還早不是,難道不用早朝嗎?”
畢竟他們一行人在暢春園也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這期間所有的朝廷事務都是在那邊處理的,也就談不上早朝這麼一說。可如今皇上人都回來了,再偷懶可就說不過去了吧。
琴兒掏出帕子狠狠擦了頭上的汗珠,拼命扇風,卻還是熱得不行,擡頭朝外面看,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太陽已經火辣辣的,直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
“亦瑤?誰知道呢,估計被梅妃娘娘叫了過去了吧。說起來剛剛也沒見着華晴啊,她以前不是一直跟着玉瑾那丫頭的嗎?如今玉瑾倒臺了,她還有抓緊扒住飛雨答應?”
又狠狠擦了擦臉,琴兒實在熱得受不了,索性喚過一直在外頭候着的香梅,讓她準備些涼茶來,這纔回身坐定。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見此刻的琴兒身着一件極薄的絲綢長裙,想是剛剛回來才換上的。
粉紅色的刺鄉花邊,極其淡雅的幾朵素梅,三千絲高高束起,一根白玉簪子隨意斜插其中。她的個子本就極高,此時配着這麼一打扮,整個給人感覺更顯得簡單而利落,倒和她外顯的性格更爲相似。
詩云好笑地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樣,這人瘦瘦高高的,沒想到卻這麼怕熱。
她悠閒地起身往一旁的躺椅上睡下,半眯着眼睛好笑道:“你啊。。。。就歇着會兒吧,哪裡就這麼熱了?我這衣裳可比你厚,也沒見我熱暈過去了?沒聽說過心靜自然涼麼?屋子門又沒關,還是有點兒風的。”
琴兒煩躁地伸手抹了一把汗,嘴裡忍不住哼哼道:“不談這個,真是越說越熱。從前在家裡頭還好,這京都的夏天真是沒法兒過了。要不怎麼說北方就是熱呢,跟個大火爐似的。”
又隨口抱怨了幾句,琴兒才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剛剛那個飛雨,究竟做什麼?這麼熱的天,她穿成那副樣子,有病麼?剛剛我在裡頭聽到你叫了一聲,還以爲出什麼事兒呢。嚇了我一跳。”
想起剛剛發生的那一幕,詩云心中突然更加好笑起來。不過。。。對於這其中的內情,卻沒必要全都告訴她聽。
因此詩云只是彎了彎嘴角,閉着眼睛略有些口齒不清地低聲回道:“嗯?她嗎?不就那麼回事兒,她說話不結巴了,高興唄。不過她也說了,往後就得跟我對着幹。”
說着說着,她似乎都快睡着了,可眼睛的餘光卻瞥見琴兒微微變色的臉,詩云突然笑着微一挑眉,壯大的目光直直射向她道:“你害怕?”
深吸了一口氣,掏出帕子又胡亂擦了一把汗,朝門外張望了兩眼,琴兒微一搖頭:“怕?也不算吧。只是想着,好不容易那下瑾才被鬥下去了,卻又被飛雨答應給看上。她可比那丫頭有頭腦多了,若是她暗地裡動什麼手腳,咱們豈不是防不勝防?”
詩云再次緩緩閉上眼,不置可否的笑笑。
不錯,確實防不勝防。可那又如何呢?是她看上了自己,即使今日真如飛雨所說沒有得罪她,可按照她的個性,還是絕不會放過自己的。更不用說。。。
當日她先是在自己的茶裡下毒,後又與暢春園後湖想要陷害自己,如此深仇,還怎麼可能和解?
她既然敢得罪自己,就該有付出代價的準備。畢竟她詩云,從來就不是個可以任何人拿捏的軟柿子。
可愛的小臉上瞬間掛滿了譏諷的笑容,詩云閉着眼睛,還能夠感受到琴兒疑惑的目光在自個兒身上掃來掃去,但她卻定了神,怎麼也不動彈,只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想當初,她還曾經懷疑,飛雨對她下毒是受了玉瑾的指使,可現在,一切卻都真相大白了。這個女人,壓根兒不可能會聽玉瑾的話,而可憐的玉瑾,只怕最終也是死在飛雨對付自己的那一招上。
皇上御賜的茶葉,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有毒。那麼,要不就是被飛雨動了手腳,要不就是喝茶的茶碗有了問題。可惜啊。。。好好一個女孩兒,竟敗在了自己親妹妹的手上。詩云實在好奇,爲什麼她們之間竟會鬥成這副模樣。
當日在暢春園裡,詩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飛雨對玉瑾的的恨已經深入骨髓,更不承認什麼姐妹情。只怕是從前在家裡就已經埋下了伏筆啊。。。
心裡胡思亂想着,本來只是裝作閉目養神的詩云,結果被外頭的熱空氣一吹,竟真的就這麼睡了過去。琴兒發了會呆,耳聽得身邊人呼吸漸漸平穩,不由苦笑了一聲,自己也趴在桌上睡覺去了。
香梅捧着冰鎮梅子湯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那個平日裡格外活潑,性子耿直的詩云小主,此刻正帶着一點甜甜的微笑睡在躺椅上,那毫無戒備的神色,讓她又平添了幾分俏皮和可愛。
而平日裡那個不太說話的琴兒,則趴在一邊,鼻尖兒上全是汗,看上去也早已經睡熟了。香梅愣了一下,在儲秀宮這麼多年下來,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到如此和諧的畫面了。因此本想叫醒她們的話到了嘴邊,卻又立刻縮了回去。
輕輕將梅子湯放在一旁,香梅卻又苦惱了起來。這東西雖說宮中不缺,但對於儲秀宮而言卻也是稀罕物。
本來琴兒只是吩咐準備涼茶,結果出門剛好碰上柳妃娘娘身邊的管事宮女,聽的說是詩云她們屋裡要的,索性自己做主賜了些冰塊下來,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夠隨意用到的。
心中掙扎着,香梅拍拍腦門,卻怎麼想不出好好辦法。不過,幸而此刻也輪不到她想了,因爲遠遠的,突然一個太監尖銳的刺耳聲音,劃破長空,帶着一波又一波的迴音直直傳來。
熟睡中的詩云剛夢到一張冷若冰霜眼中閃着銀光的臉,就突然被這聲音給驚的一骨碌爬起來。迷茫的大眼睛四處亂轉,卻見香梅苦着一張臉正站在門邊兒上,桌上還有兩碗。。。梅子湯?
詩云咧開嘴嘿嘿一笑,上前拍拍琴兒,一人一碗,直接喝了下去。
門外那太監的聲音卻越來越近,詩云有些好奇起來,不替是皇上又要冊封什麼人,或者是給什麼賞賜了吧?難不成是飛雨要搬出儲秀宮去住了?
畢竟人家也是個答應了不是?如今又得寵,說不得會被加封個貴人什麼的。那地位可就更加不同了。
院子裡的衆人明顯也都聽到了這個聲音,飛雨更是激動的連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詩云站在屋內,就看到她三步並兩步衝出了院子。一時間整個儲秀宮都熱鬧了起來,剛剛還忙着休息聊天的衆人都紛紛開了門出來
遠遠的,直接兩排老中青的太監們,手上捧着一盤盤的物件,看不清究竟是什麼,但此刻太陽正辣,照在上面卻是銀光閃閃,頗有些珠光寶氣的意思。
飛雨站在院子裡,身邊立刻圍繞了一大羣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飛雨答應,是不是皇上又要加封您了?可真是恭喜啊,您可千萬別忘了咱們。。。”
“是啊,到如今只怕皇上連咱們的臉都沒記清呢,飛雨答應若是升了等,少不得也得提點提點咱們哪。。。”
“你們看,那裡邊的東西,這麼瞧着就是極珍貴的,說不能得還是外邦進貢的東西呢。飛雨答應,皇上可真寵您哪。。。”
“哎。。。咱們這些苦命的,哪裡能和飛雨答應比呢。。。只怕飛雨答應馬上就要離了咱們儲秀宮了,您可千萬別貴人多忘事,就這麼把咱們都給忘了啊。。。”
那四個平日裡就跟詩云她們不熟的,也幾乎沒說過話的秀女,如今都已經扒在了飛雨身邊,嘰嘰喳喳的只管議論着。詩云突然有些好笑,若果真是來冊封的,將來飛雨能記住她們幾個人纔怪!
永遠只會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也難怪皇上到現在都記不表她們的模樣了。
飛雨依舊穿着她那件繁冗複雜的長裙,端着身子站在院子裡頭。原本衣服就已經很厚,此刻的太陽又極毒,再加上她本就興奮,此刻這羣小丫頭又嘰嘰喳喳就跟麻雀似的。飛雨突然覺得有些頭暈,皺了皺眉頭,微一揮手道:“都別說話了。”
衆人連忙噤聲,詩云和琴兒也從屋裡走了出來。飛雨冷冷地瞥了她們一眼,又優雅而高傲地轉過頭去,滿是盼望地朝那君太監看去。
領頭的那老太監冷着一張臉蛋兒,詩云驀地一愣,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倒是眼熟的緊。心中好奇,可轉念又一想,宮裡頭太監多了去了,穿的戴的都一樣,還有個不像的嗎?因此也不懶得再管,只靜靜地站在一旁看戲。
手持拂塵,一張老臉往近了看簡直堪比盛開的菊花,詩云又細細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這個不是當日自己剛進宮時,那個接引公公劉年嗎?怎麼此刻卻到這裡來了?看樣子還是升了官兒,比起當日剛見面時又威風了不少。
眼看着他們一步步靠近,飛雨再次激動起來,她身邊的四個小丫頭也忍不住嘻嘻哈哈地低聲議論着。深吸了一口氣,飛雨低頭整理了一番自己那繁雜的長裙,又伸手將頭上的玉簪插緊了些,而後規規矩矩地站好,就等豐他們一聲令睛,準備接旨了。
大小太監們卻似乎壓根兒對此沒有感覺,臉上是一點點##的表情都沒有。院子裡頭此時已經聚滿了人,管事姑姑位也都出來了。那劉公公一步步走到了跟前,飛雨的心跳也越來越急,平日裡基本沒什麼精神的臉,此刻真正紅光滿面。
她一個跨步,眼看着劉公公開口準備說話,做好準備就開始彎腿了。
然而。。。
就在她即將跪倒在地的時候,劉公公的聲音終於慢吞吞地飄了出來:“奉皇上御旨,今晚由詩云小主侍寢。賞御賜錦繡宮裝一套,上好和田玉雕花髮簪一根,各式銀飾配飾,日用若干——”
他聲音拖了老長,詩云還沒反應過來,飛雨已經一個激靈猛地爬站起身。她渾身哆嗦着,似乎連牙齒都開始打顫,臉色慘白地轉頭看向還似乎一頭的霧水的詩云,失魂落魄地環視四周。
她旁邊的那四個小丫頭也愣了一下,怎麼會這樣?好好的,關那個詩云什麼事兒?有那沉不住氣的,索性開口低聲問道:“這位公公,您說的是詩云小主?您是不是記錯了?”
話音還未落,已經被劉年一句“放肆”嚇了一跳,連退了幾步不敢講話了。那劉公公對詩云明顯還是有印象的,直接無視了一邊穿的跟盛開的百合樣兒的飛雨,直直走到了詩云跟前,臉上堆滿了笑容,哪裡還有一點冷冰冰的樣子?
“詩云小主,恭喜啊。老奴奉了皇上的旨意來,您難道沒個茶水招待一下嗎?”開玩笑般說了這幾句,劉年又轉過身揮手,那邊幾個小太監便一溜兒的把東西送進了詩云的房子。
見詩云似乎還有些傻愣愣的沒反應過來,劉公公又接着笑道:“不過這些東西也就只能在這裡待個幾天了,皇上的意思,過段日子就將你調到柳妃娘娘的永和宮去。你在這儲秀宮,也沒幾天住了。”
眼睛的餘光早已瞥見旁人各色各樣的神態,詩云微微又愣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劉公公。。。我。。。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這句話剛一出口,圍觀的衆人臉色就更加精彩了。幾個平日裡就覺得詩云傻氣的,早嗤嗤笑了起來,而更有幾個,則是滿臉的不屑和高高在上的憐憫。當然,也有幾些人,認定她碰了狗屎運的,深深爲自己感到不值。
只有飛雨,慘白着一張臉站在原處,看着那幾個太監進進出出,看着詩云無辜的,可愛的,茫然的,甚至帶着一絲愚蠢的臉蛋,氣得差點將一口銀牙咬碎。
旁人不知道詩云的德行,可飛雨卻極是瞭解。只是苦於根本拿她沒辦法,總不能真學玉瑾那蠢蛋大吵大鬧吧!
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悶哼,飛雨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此刻的太陽是那麼的刺眼,耳旁衆人恭賀詩云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似乎就要將她淹沒。衣服包着她的身子,真的好熱!她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死死盯住詩云,她不甘心!
這些東西,怎麼也輪不到詩云來拿啊!當日自己被寵幸的時候,皇上連個問候都沒有,就直接擡過去了。憑什麼這個丫頭卻可以如此風光?憑什麼?
剛剛還圍在自己身邊的四個小丫頭,此刻竟然也跑到了詩云跟前,飛雨的眼中掠過一抹殘忍的厲色。她閉着嘴,冷冷地站在遠處,一聲不吭。
詩云自然知道飛雨被氣瘋了。那兩道有如實質般的目光,真是想不注意都難。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啊不是?這麼莫名其妙的事兒,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來說去,只怕還真是柳妃娘娘幫了大忙。
那劉公公顯然很瞭解詩云,聽了這丫頭傻氣的問話,他只是矜持一笑,手中的拂塵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緩緩開口道:“詩云小主這話說的,可不是折殺老奴了嗎?皇上說了,因着柳妃娘娘常常提起你,因此纔有今日的破例。你也不必過於緊張害怕,一切有柳妃娘娘照看着,絕不會讓你出任何差錯的。”
詩云精緻的小臉上漸漸爬滿了笑容,她鬆開了琴兒的手,幾乎是一蹦一跳地到了劉年跟前,興奮地道:“真的嗎?真的太好了。。。我。。。我額娘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高公公,您帶我向柳妃娘娘謝恩吧,我就是做牛做馬,也不會忘記娘娘的恩典。。。”
說着說着,詩云又嗚嗚咽咽哭了起來。衆人見她這副模樣,心裡雖有嫉妒,但畢竟能巴結就巴結,因此又七嘴八舌的起來。
飛雨見她演戲演成這副模樣,只覺得一股氣血直往腦門上涌。本就有些頭暈的腦子,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她朝詩云揚起一抹詭異到極致的笑容,突然“啊——”大叫一聲,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