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燈打開到兩個男護工抓雞仔一般把瘦子拖到黃醫師面前,瘦子都沒發出一絲聲音。他整個人好像死了一般,像一具壞了的木偶任人擺弄,不作出一絲抵抗。那眼神就好像看什麼東西入了神,再也無法把意識收回來了一般。

我坐在病牀上不知所措,實在無法判斷自己目前的處境。只覺得剛纔被瘦子按的左手心很疼,我偷偷看了一眼左掌心,竟然多了一個紅色的,十分完整的圓形傷口。傷口很小而且不深,甚至沒有血流出來,微微作痛。

“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下意識把左手伸進被子,大聲問黃醫師。

“呵呵。”黃醫師什麼都沒解釋,這時候門被打開了又走進來幾個護工,他們的目標竟然是我,一進門就把我架了起來。

於是我和瘦子被架着,黃醫師和那女護士走在前邊,我們一行人走出了病房。這次沒有人用黑膠布貼住我的眼睛,我很知趣的沒吱聲,看看他們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走廊裡不是很安靜,經常能聽到病人的囈語和其他聲音,但是我們一行人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飛快的走進走廊深處。

雖然平時防風的時候我們比較自由,但是那是相對的,只能在那幾個場所自由,甚至到現在我連這所大樓都沒逛全過。我從來不知道這條走廊有這麼長,七拐八拐走了好久,護士忽然打開一扇門,裡邊看樣子通向一個地下室。

“這是什麼地方?”我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問出來。

“重病症區。”黃醫師頭也不回地說,雖然我們一行人走了進去。門裡是一個很小的空間,走了沒幾步就是電梯口,一共有兩間電梯。護士帶着另兩個護工架着瘦子走進其中一間,黃醫師和架着我的兩個護工走進了另一間電梯。

電梯門關上了,黃醫師揮了揮手,兩個護工鬆開了,在電梯門兩側站定,看來還是對我不放心。我活動了一下痠疼的胳膊,看着黃醫師等他開口。可是這傢伙只是看着我笑,一聲不出。電梯運行了足有三十秒,門纔打開。

“準備和你的過去說再見吧。”黃醫師終於說話了,卻冒出這麼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

我沒來得及說什麼,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吸住了。電梯外,是一個巨大的大廳,來來往往人流不息。很快我就相信了這裡是重病症區,因爲我看到了許許多多瘋魔一般的病人。

用大廳來形容這裡還是太小了,我覺得這裡的面積要比足球場還大出不少。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支撐在地面和天花板之間的柱子、鐵籠子和人。人有兩種,穿着白色大褂的醫務人員和關在鐵籠子裡的病人。

也許地獄不是人與人之間的傷害所形成的,而是由人類自身的恐怖彙集而成,我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看到了地獄。那些從地面一直封死到天花板的籠子裡,裝滿了正常人無論如何都不想稱之爲同類的生物!

“你要把我關到這裡麼?”我問黃醫師,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打顫了。

“相信我,我是在幫你。”他笑了笑,揮揮手,在我瘋狂的掙扎中兩個男護工把我塞進了一個籠子!

“放我出去。”我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着,因爲我看到幾個護工正用電棍捅着旁邊一個籠子里正在大聲嚎叫不止的瘋子。黃醫師對着我邪惡的笑了笑,轉身走進了電梯。

我覺得自己真的要崩潰了,被塞進了這裡是不是意味着我真的出不去了?要一輩子被關在籠子裡?永陷地獄而不得翻身。

這裡的生活確實讓人崩潰,籠子很小,只有大約五平方米,裡邊有一張牀和一個抽水馬桶,讓人無法忍受的是籠子四面都是鐵絲網,上廁所的時候外邊的人都能看到!每天只有兩頓飯,伙食倒還不錯,但我實在是食不知味。

我在這裡惶惶不可終日,連正常的休息都做不到,來來往往的醫務人員雖然多,但是無論你如何吼叫都不會有人理你。不過經常有一些瘋子會嚐到電棍的滋味,但是至今我也不知道護工爲什麼要用電棍折磨他們。

就比如我旁邊兩個籠子的兩個瘋子,幾乎每天都要受到這種折磨!這倆人一男一女。男瘋子是個骨瘦如柴的傢伙,他一天大部分時間都穿着束身衣,只有每天他吃飯的時候纔會有專門的人來解開喂他飯吃,然後他一邊吃飯就一邊有人給他喝一種藥水,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大小便……進行着一切之後他就又被穿上了束身衣。在他吃飯的時候我注意到,他似乎對自己的身體更感興趣,只要護工不注意他就猛的撕咬自己的身體!看着他幾乎沒有了手指的雙手我知道爲什麼要給他穿束身衣了。

那個女瘋子就更出格了,每天有超過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她在唱歌,偏偏那歌詞誰也聽不懂。似乎只是單純的聲嘶力竭的嚎叫。這女瘋子是個禿頭,連眉毛都沒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我知道了她爲什麼這個德行,在護工把飯盒從鐵絲網的縫隙中地進來的時候,她飛快的伸出手,不顧鋒利的鐵絲網邊緣把胳膊劃的鮮血淋漓,竟然扯向護工的頭髮!你那護工習以爲常的躲開了她的襲擊,然後從口袋中套出一小縷頭髮遞給了女瘋子,她竟然吃了下去!

我嘗試着和給我送飯的護工交流,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看樣子不太兇。算上現在這次她已經是第八天給我送飯了,她送飯盒和取回飯盒的時候我都會微笑着說一聲謝謝,終於在剛纔她取回飯盒之後小聲說了句“不用謝”。

只有這每天短暫的交流,支撐我歇斯底里的我沒有徹底瘋狂。我想現在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在這瘋魔地獄中保持清醒,能做一天正常人就做一天,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靈魂獻給這個地獄。

逃出去的希望不大,來來往往的醫務人員裡百分之八十都是手持電棍的護工巡邏隊,稍微發現哪個瘋子有異動,上去就是一頓電棍……而且我發現電梯的啓動需要密碼,而這密碼竟然是錄入指紋!我實在想不出怎麼才能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而最基本的問題,我根本打不開這個堅固的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