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整個人都傻了,她心跳如雷,好半天都平穩不下來。她一直都以爲自己早已經看淡了生死,可真到面臨死亡的時候,她卻依舊忍不住瑟瑟發抖。
“奴婢沒有,主子比誰都更清楚,奴婢的命在主子手上,無論奴婢改投誰不管對方許下什麼樣的好處,奴婢都沒有命享受。
當然,奴婢的家人主子更清楚,爲了那樣對奴婢的家人,奴婢絕不會豁出性命,背叛主子效忠別人。”
害怕不是假的,那瑟瑟發抖怕得要死的驚恐模樣更不是光有演技就能裝得出來,張王妃看着她那樣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冷笑道:“那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那老東西對蕭婉容不過是看在徐莊的面子上。
好是因爲徐莊,那不好又能礙着徐莊什麼事情?你別告訴我那老東西會因爲看不慣蕭婉容所以會放棄徐莊,你信,本王妃卻還沒那麼傻。”
柳兒心慌意亂,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說辭,好在張王妃也在馬不停蹄的想着外面的形勢,一時間也沒趕着追問。
過了一會兒,張王妃就笑了,笑得陰森刺骨:“當然,蕭婉容那個賤人也休想好過,既然都和我老祖宗鬧翻,現在倒還是要她性命的好時機。
徐莊不是最護着那賤人了嗎?若等他發現是那老不死的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那他會怎樣呢?”
柳兒伺候張王妃十多年,對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很是瞭解,聽她現在的說辭,柳兒就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惡毒的辦法,憑張王妃現在對她的懷疑,柳兒完全相信張王妃不會將那計謀告訴她。
錯了,不是不告訴,是就算告訴了她也一定沒辦法去給蕭婉容報信。
因爲憑張王妃的性子,對已經懷疑的人,一定不會允許她走出外面的小樹林。
柳兒急得一腦門子冷汗,這一着急,急中生智,立馬想出了辦法。
她再次朝張王妃磕頭,再擡頭時眼睛裡全都是亮晶晶的光芒,她說:“主子,奴婢想到辦法了。
蕭婉容不是不在府上嗎?老祖宗不是對管家很有怨言嗎?不如咱們就現在府中散播老祖宗和王爺要立恪少爺爲世子的謠言。
這消息傳進蕭婉容一黨的耳朵裡,他們必然震怒,沒有蕭婉容在場主持大局,他們定然藉着往日老祖宗對蕭婉容身邊人的寬容去求老祖宗。這樣一來二去的鬧騰,事情必然就鬧得沸沸揚揚。
藉着老祖宗被冤枉氣得不輕,咱們找人趁亂給老祖宗下毒,最好是用烈性毒藥。這樣一來,礙事的老祖宗被剷除,髒水還能潑在蕭婉容和徐莊身上。
這個事情要是做得好,說不定還能將徐莊拉下水,徐莊原本就不成氣候,要是再背上爲爭世子之位謀殺長輩的罪名,便是不死也當被逐出皇族。”
柳兒一鼓作氣的說完這麼一席話,然後緊張的看着張王妃的面色。
她知道這個計策惡毒,可惡毒的計謀只要提前防備都不可怕。只要張王妃當真採納,只要她柳兒還能留一口氣在,蕭婉容身上就不會有半點冤屈。
是的,柳兒的最終目的不過是要幫着蕭婉容打敗張王妃罷了,至於老祖宗,能保她一條命她自然會盡力去保,可要是保不住,柳兒也絕對不會強求。
她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像模像樣的活上兩天,最終極的目的就是看着張王妃和徐恪生不如死!
柳兒雜七雜八想了這麼多的同時,張王妃也在評估柳兒這個計謀的可行性。
她想了很久,方方面面都設想過之後,終於是點了頭:“你倒是長進了,這個法子不錯,暫且就這樣做吧。”
聽着這話,柳兒一直懸着的心這才落到了實處。
“奴婢不敢當王妃娘娘誇讚。”柳兒謙虛的磕頭,然後重申自己的忠心:“奴婢對主子忠心耿耿,絕不敢有二心。主子若是不信,不如也賜奴婢一杯鴆酒吧。跟了主子十餘年,奴婢不敢求別的,只求主子給奴婢一個痛快。”
她神情悲愴,好像當真馬上就會死去,那看向張王妃的眼神,沒有悲哀沒有怨恨,只有濃濃的不捨以及化不開的期盼。
那眼神,哪裡是個心懷不軌的刁奴能有的?
或許是老了,也或許是最近佛經看得多了,反正張王妃在看見柳兒這樣的姿態眼神之時,心裡升騰起了濃濃的不忍。
回想着以前柳兒的忠心,再想着她一條命還在自己手裡,當真也不敢再有二心。慢慢的想着,張王妃對柳兒倒也收了殺心。
她猶豫良久,然後嘆道:“罷了,你好歹伺候本王妃那麼多年,要背叛也不用等到現在。你剛纔想的那注意很不錯,既然是你想出來的,那後面的事情也就由你來完成吧。”
得了赦免,柳兒自然是千恩萬謝。
既然讓她去安排後面的事情,找理由去見錦書他們就方便多了。或許,她都不用出府就能將消息傳遞出去呢?
柳兒心裡歡喜,哄張王妃開心的時候語氣表情都真摯了很多。直將在家廟寂寞了很久的張王妃哄得心花怒放,歡喜連天。
眼看着時辰差不多了,東西也都讓張王妃收好了,柳兒和張王妃依依惜別之後也該出去了。
張王妃拉着柳兒的手很是不捨,嘆道:“你要還能在我身邊伺候該多好啊,身邊少了個你就跟少了好多東西一樣,一個人住這裡面,真真是要把人逼瘋。”
柳兒眼睛溼潤險些掉下淚來:“主子放心,等這一計成功整個王府也就只有主子出來主持大局。您是王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是老祖宗最最正統的兒媳,老祖宗被人害了,您這個當兒媳的要是不露面,王爺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你千萬別心急,事情一步一步來千萬不能露了馬腳。”張王妃千叮呤萬囑咐,始終強調的也不過一個詞語‘謹慎'。
柳兒點頭:“主子放心吧,奴婢明白,哪怕是爲了讓主子順利出來,咱們主僕兩人好生團聚,奴婢也不敢掉以輕心有半點馬虎。”
大福在一旁咳嗽了好幾聲,這是在提醒柳兒不能再耽擱了。即便有人望風,
這裡也實在是不安全,多呆一會兒就多一份危險。
柳兒不敢再和張王妃多說,張王妃也不敢再多留柳兒,只得放了柳兒離開。
“記住本王妃說的話,謹慎,一定要謹慎,萬事做之前多想即便,斷不能讓人抓到漏洞、把柄。”
柳兒在外頭並不敢大聲回話,只得朝張王妃使勁點頭。
一路順利,直到柳兒回到房間都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只是當柳兒去書房尋徐恪的時候,發現他匆匆忙忙從外面回來,當她請罪說私自去見了張王妃的時候,徐恪好像也沒有吃驚就跟提前就知道一樣。
在她說起自己去找張王妃爲了什麼事情又達成了什麼願望的時候,她以爲徐恪多少要驚訝她怎麼會知道朝堂的事情,可徐恪依舊波瀾不驚好像柳兒原本就應該知道。
這下,柳兒覺得不正常了,可要說哪裡不正常,她又說不上來。
想不明白的事情再怎麼想也沒有用,柳兒乾脆不多想,只對徐恪道:“主子將整件事情交給了奴婢,奴婢今晚便能整理出具體的行動計劃。
可傳消息什麼的必須要和蕭婉容那邊的人接觸,奴婢怕……”
提到蕭婉容的時候,徐恪的眼波明顯變得更加幽深,看柳兒的眼神隱約也有了戒備。
柳兒卻沒發現徐恪的異樣,她雖然覺出了徐恪更爲嚴肅認真,可她只以爲是因爲事關重大,更是因爲要被算計性命的是他的嫡親祖母。
所以,她調整了語氣之後,再次恭敬道:“奴婢和三夫人那邊的下人有嫌隙,要做成這件事只怕要多費力氣,多拉關係才行。
奴婢不敢求恪主子給奴婢怎樣的幫助,只求恪主子信奴婢。奴婢即便是和三夫人那邊的人看着親密,也絕非真心。”
徐恪脣角扯了一下,眼中的光芒更加晦暗不明。
他說:“好啊,本少爺信你!”
柳兒千恩萬謝,原本想在說些什麼討徐恪歡心,徐恪卻已經擺手讓她出去:“去辦吧,別辜負了母妃和本少爺對你信任。”
柳兒纔剛出門,小野就從門外晦暗處轉了進來。
“主子可看明白了,柳兒根本就不可靠。”
原來徐恪和小野一直在暗處跟蹤着柳兒等,當時柳兒面對張王妃質問時的慌亂和無話可說,他們都真真切切的看在眼裡。
後來張王妃打消對柳兒的疑慮,徐恪看着心裡卻起了漣漪。
柳兒沒理由背叛,可沒理由就一定不會背叛嗎?先前的種種疑點他都可以不在意,可爲什麼柳兒一回來就迫不及待要找藉口去見蕭婉容的人呢?
憑蕭婉容對張王妃的恨意,她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接納柳兒?柳兒不傻,她之所以敢去,絕對是因爲她根本就是蕭婉容的人,她去見蕭婉容的身邊人,目的昭然若揭。
徐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盞被大力震落,‘咣’的一聲摔了個稀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