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龍一家三口正在吃飯。
常有志來到他們家。常有志與施龍兩個人坐在客廳中,施龍的妻子爲他倒上水。
常有志自我介紹說:“我是北水電視臺的常有志。”然後,掏出記者證給施龍看。
施龍第一次面對大城市電視臺的記者,也第一次看到記者證,他心中狐疑: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真假,不是來騙我的吧?得提防這小子。
“你來採訪我?北水離我們挺遠,我們這裡也不歸你們管呀?我們這裡的市報記者、電視臺記者都來過,也寫過文章……”
“我不是來採訪你,有件私事要與你談,我們出去談,好嗎?”
“不必,有話你儘管說,我們家裡又沒有外人。”施龍擔心他們如果出去,這不速之客使什麼鬼點子,把他綁架什麼的,可就麻煩了,家裡離不開他,他還有老婆、孩子和一大羣狐狸呢。
“我開車來的,正好我們出去吃點兒飯。”
“我知道你是開車來的,你如果沒吃飯,就在我家裡吃,可惜,我不會喝酒陪你。”
“那不必,我們長話短說,關上門,最好別讓他們聽見。”
“好。”施龍關上門,心中有了注意,你想在我們家搞名堂?行不通,開車也跑不了。
施龍警惕地望着這個沒人介紹和陪同的陌生人,等着他說出下文。
“你認識冷向陽嗎?”
“別提他,記者同志,你要再提他,我就下逐客令,攆你走。”
“那好,不提他,你認識下鄉時,一個叫丁小美的知青嗎?”
“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想問一下,你認識這個人嗎?”
施龍望一眼門外,壓低聲音說:“我認識她。”
常有志又試探着問:“你知道嗎?她有一個女兒叫尚芳。”
“你問這個幹啥?”
“有事。”
“啥事?”
“她病了。”
“她病了與我有啥關係?”
“人命關天,她要死了。”
“真的?”
“我不騙你。”
“她剛大學畢業,怎麼要死了?得了大病?”
“對。她得了尿毒症,需要換有血緣關係人的腎,可以減少排斥,否則,她就死定了。”
施龍心中一驚,沒料到,這個文質彬彬的假記者,不是來騙錢和狐狸,而是要騙走他的腎。
施龍心中暗有主張:想拿我女兒騙人?休想!我也不笨。否則,也不會養那麼多狐狸賺錢,遠近有名了。
樹大招風。
“記者同志,你如果需要錢,不用拉廣告,我可以給你一些,可不要用這種話騙人。我不會相信。”
“我不需要錢。”
“那你到這兒要幹什麼?”
“冷向陽託我來的,他說對不起你,又沒臉見你,但爲了救你女兒的命,請你去見見他,捐一個腎給你女兒。”
“有字據嗎?”
“一時匆忙,沒有寫,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帶你見他
,也可以給他打手機。”
施龍見常有志要掏電話,對他說:“不必。”
他心中暗道:雕蟲小技,跟我玩兒這個?我女兒我沒見過,也不知道她啥聲音,他找一個任何人,都可以頂替她。
“那你跟我去一趟,可以嗎?我正好開車來。”
“不,我太忙,離不開,我一走,那些狡猾的狐狸就不吃東西。”
常有志聽他此言,才後悔來時匆忙,果真如冷向陽所言,他不承認,也不會相信,更不會來。
怎麼辦?
常有志呆坐在沙發上,一時沒有了注意,他抽出一隻煙,遞給施龍,施龍拒絕。
常有志自己點燃一隻,用力吸了一口,又猛地吐出來。
兩個人一時無言,各想着心腹事。
施龍心中暗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種人不能得罪。
常有志沉吟好久,又對他說道:“你如果不肯救你的女兒,我只好去找她的母親丁小美,讓一個女人承受得太多,也太不幸、太可憐了!”
施龍冷冷地說:“你願意找誰就找誰,與我沒有關係。”
常有志無功而返。他又一個人驅車找到尚芳的母親家。
只有丁小美一個人在院中幹活。汽車停在門口,引來不少看熱鬧的孩子,這個地方很少來小汽車。
丁小美看着常有志從車內出來,他站在門口,問她:“這是尚芳的家嗎?”
“是。”
“你就是她母親,對嗎?”
“你是……”
“我叫常有志。”
“我認出來了,你比照片上胖多了,個子挺高啊!快進屋!”丁小美很熱情,雖然他們沒有見過面,但她耳朵裡已經被女兒灌滿了有關他的事。
常有志見丁小美掀開門簾,他低頭走進去。
這是簡陋冷清的家,只有一臺黑白電視機,還不帶遙控器,除此之外,房內沒有任何東西。
她爲了供尚芳念大學,一定跟自己的父母一樣,省吃儉用,含辛茹苦。
“有志,快吃蘋果!這是去年留下來的呢,咱這山溝也沒啥好吃的東西!”丁小美從外面拿來兩個蘋果,用有些黑而破舊的毛巾,象徵性地擦幾下,放在常有志面前的炕上。
“不,我抽菸就行。”
“家裡還沒有煙,我去小賣店給你買一盒。”
“不,大嬸,你別客氣,我又不是外人,我自己帶了,你看!”常有志說着,掏出煙和打火機。
常有志點上一隻煙,長出一口氣,轉頭打量這個婦人。
她老了,但年輕時的姿色還有存留,尚芳母女長得很像,怪不得冷向陽說她漂亮,年輕時一定香飄幾十裡,被衆多小夥子愛慕,如今,她人已至中年,仍然風韻不減,可惜她生存的環境不好,保養不佳,但皮膚仍然白皙可人。
丁小美熱情地坐在常有志身邊,高興地問:“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是路過,還是特意來看我?”
“路過,不,是特意來看你!”
“聽說你在電視臺當大記者了,我
上次去北水還找過你,可惜沒見到。”
“找我有事?”
“不說了,那次去了也不愉快,我想女兒,以爲你知道她在哪兒,如今,我知道她的手機號,她又與冷向陽在一起,女人生來就那麼回事,全都是命中註定,我找人算過,小芳今年有一劫,不管跟誰結婚,她願意,我也不反對了。”
常有志一邊聽她說,一邊盤算如何引出話頭兒,講明他今天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此時,冷向陽離不開尚芳,否則,他不看在尚芳的面子,他也不會一個人風塵僕僕,來這個大山溝。
“大嬸,我這次來是受冷向陽之託。”
“他讓你來說情?同意娶我女兒?”
“不,是有另外的事。”
“還有啥事?他是一個騙子,我心中有一千個不願意,可小芳好像很願意。”
“大嬸,我今天來,不是給冷向陽來當說客的,尚芳出了點兒事。”
“啥事?”
“你別急,沒啥大事,她病了,小毛病,想見見你,讓我來接你。”
“不對!她一定有大事!要不,她爲啥不自己回來?你們有事瞞着我。”
“大嬸,你彆着急,你跟我去,到那你一看,就知道了,沒什麼大事。”
“你剛纔說,是冷向陽託你來的?”
“對。”
“我女兒不知道你來?”
“她……她也不知道。”
“我不信,如果冷向陽託你來,讓我去,我不去,你們是不是在搞什麼名堂?我不想見他,我這輩子也不想見他。”
“大嬸,你對冷向陽的成見太深,他這個人挺好的,對小芳也挺好,如今小芳病了,就是他在照顧。”
“一定是被他氣的!”
“你如果不想見他,可以讓他走,但我看目前的光景,尚芳離不開他。”
“我不信。”
“你今天就跟我走吧。”
“讓我再想想,我先給你做點兒飯吃,你一定餓了,我看尚芳沒有病,他們是不是要結婚?讓你請我去喝喜酒?”丁小美一邊說,一邊要去外屋生火做飯。
常有志隨她出來,對她說:“做飯太麻煩,咱們出去,在飯店吃點兒算了。”
“這裡十里八村的沒有飯店,不像你們大城市,飯店一個挨着一個。”
“我們坐車走,遇上飯店再吃,反正我還不餓呢,你先收拾一下東西,這車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就開出十多裡,到鄉上、縣城裡吃飯都行。”
丁小美在院中抱着柴火不動,有幾分疑惑地問:“有志,你實話告訴我,小芳是不是出大事了?”
“沒有。”
“不對,那爲啥你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她一定有事,對不對?”
“她只得一點兒小病,想你了,正好我上這兒來採訪,順路把你接去,反正你一個人在家裡也沒有事。”
“你們還在一起?”
“偶爾打個電話,我們都很忙,平時也很少聚在一起,你把柴火放下,收拾一下東西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