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白芷和管家回來了。
白芷回來後失魂落魄的樣子令明珠心驚肉跳!忙喚了管家來問話。
管家嘖的一聲,搖頭道:“小姐您是沒看到。她哥哥被打得那個慘啊!白芷讓他認下小罪,求個從輕發落,但是他哥哥說,就算他認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他!若他死在牢裡,讓白芷爲他收屍、還讓她照顧好她嫂子哪!”
“有沒有在監獄裡遇上什麼人?”明珠凝聲問,“軍中的將軍什麼的?”
管家奇道:“小姐怎麼知道?還真遇上一個將軍般的人物!他也沒跟我們說話,但是白芷見了他,倒是頗受驚嚇的模樣!”
“這是在聯手逼白芷就範呢!”明珠自語。她自到合浦,陰謀陽謀遇到過不少。但岑參將這一出手,倒真是令她吃了個啞巴虧!在在強大的權勢面前,她還真無招架之力。
白芷突然叫了一聲:“小姐!老爺說過他認識岑參將的上峰,請老爺出個面吧!”
明珠想也不想,絕決的厲聲道:“不行!”
在門口聽到這段對話,正欲進屋的月向寧腳步一頓,心中泛起一股異樣感:明珠爲何這麼激動?
“小姐?”白芷傷心不解的望着她。
明珠深吸了口氣。月向寧、她爹,要是想爲這事出頭,必然會去找北海王!那不是羊入虎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透出些許風言風語出來,可就大不妙了!
“我來想辦法。”明珠揮手道,“白芷,你兄長現在和岑參將做戲給你看哪!你腦子清醒點吧!”
白芷慘笑道:“他也是被逼的呀!我若不救他,岑參將不會放過他的!”
月向寧慢慢的縮回腳,轉身離開。
明珠還是第一次遇上這般爲難的事吧?那個岑參將,竟然算計到自家頭上來了!
向寧回到書房,坐了良久,一顆心百般千回思量無數後,終是對着窗外的竹林低聲道:“幫我傳個話給他吧。”
片刻即傳來回音:“王爺有令:隨園會面。”
僅兩日後,白芷意外的收到府衙的消息,她兄嫂之事以偷盜罪結案。因其偷取的金額不高,故只判了入獄一年。
白芷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又哭又笑的跑到明珠跟前磕頭謝恩。
明珠乍然一驚!她正算計着如何給軍方施壓解決此事,沒想到——她沉了臉神情莫測的盯着地毯呆了片刻,才道:“事情能這樣了結就好。也讓你兄嫂得個教訓。”
白芷自是明白:“我對他們已是仁至義盡。若不是他們想算計我,也不會有這場牢獄之災。”
明珠溫和的道:“你知道就好。”
白芷退下後,明珠猛的砸了手邊的杯子,臉色鐵青!
“小姐?”紅玉不明白明珠爲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明珠起身,直奔向寧的書房。
“父親!”她算是破門而入。
向寧微驚,擡頭道:“明珠?怎麼了?”隨手合上一隻小匣子,上了鎖。
明珠瞥了那匣子一眼,開門見山的問:“父親是不是爲了白芷的事求過北海王了?”
向寧俊雅的面容微微一滯:“明珠——”
明珠閉上眼睛,心底酸澀無比!
“父親!”她放柔聲音,上前扯着向寧的袖子,“是我不好。以後,女兒不再讓您操心了。您也別再去見北海王了好不好?”
向寧轟的聲頭昏腦脹,心頭翻起驚濤駭浪,又如火灼燒:明珠竟然——知道了麼?!
他面孔一時蒼白,又漸漸浮上紅暈,羞愧難忍,說不出話來!
“父親!”明珠搖頭低嘆,“他是北海王啊!”若是普通人,明珠睜一眼閉一眼也就認了。但是北海王的身份何其敏感?萬一被人發現,北海王落個風流之名,月向寧怎麼辦?
男寵?!
憑什麼?!
向寧觸到女兒滿是憂慮的眼神,心中微微一鬆:明珠是擔心他,並無責備羞憤之意。他長嘆一聲,心裡才起的波瀾再度被明珠壓下。他無比艱難的道:“你……放心。”
明珠欣慰的嗯了聲。暗想:我放心你,可不放心北海王!尋個機會,還是讓父親離開合浦避一避吧!
心情極好的北海王忽覺耳朵發熱,揉了揉耳垂,繼續斥責道:“管好你的部下!下次他再敢爲了私慾犯事,本王不介意讓他嚐嚐海牢的滋味!”
張總兵苦笑着應聲退下。回頭就將氣撒回到岑參將的身上!
“老子TMD服了你!爲了口腹之慾連官職都不想要了是吧!不想混了你趁早滾,老子手下有的是好兵!”
岑參將摸着腦袋一臉的認栽。
“這事是誰捅到王爺那兒的?”他原本以爲,月向寧要尋人幫忙,必然是找幾位認識的將領。他還特意打過招呼。沒想到王爺還是知道了!
張總兵楞了楞:“誰?”難道是同袍看他不順眼——“不可能!老劉不是那種人!”
岑參將一合計,心中大驚,卻不動聲色的嘴裡咕噥:“知道了。老子不去招惹月家了行不行?”
他轉身就離開軍營,飛快的奔向謝家的鋪子。
“月家和王爺的關係不一般!”岑參將餘驚未消。“確切的說講,是月向寧和王爺的關係不一般!”
謝曉軒捧着茶杯呆了呆,不解的問:“怎麼不一般?”
“月向寧認識王爺旗下的老總兵。這也不算什麼。但是他沒找兩位總兵就把事情直接捅到了王爺那裡!你想想他和王爺是什麼關係?”岑參將看着粗糙,實則心思頗細密。不然,也當不上參將。
謝曉軒駭笑搖頭:“不可能!月向寧那時候,沒聽說和王爺有什麼往來啊!”
岑參將壓低聲音道:“問題就出在這裡!”
謝曉軒的面孔漸漸的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君子之交,他們何必瞞得這般密不透風?”
岑參將重重的點頭:他也是萬萬沒想到。王爺竟然還有這個嗜好。難怪後宮那般清靜!
“不對啊!”謝曉軒皺眉,“這麼多年,也沒見王爺有什麼異常啊!”
岑參將搖頭:“這纔是月向寧的厲害哪!”言下之意,北海王只對月向寧青睞有加。
謝曉軒悚然一驚。
“萬一是我們猜錯了呢?”他遲疑的問,“畢竟我們無憑無據!”
岑參將嘿了聲:“這事老子只是提醒你。信不信由你!”
謝曉軒難抑緊張與興奮的搓着手指:此事若是真的,即是一個絕妙的把柄,同時也是懸在謝家頭上的一把大刀!他該如何利用?
謝家佈置在月府裡的奸細被趕出月家前傳出來的最後一個消息是:白芷擅調香。
巧的是,岑參將當初正是託他往京城打探白芷家人的消息。於是,謝家與穆九搶攤香水的生意計劃就此展開。
未料,他們精心設計的白芷兄嫂的大戲,沒能得到白芷,卻令謝家無竟間撕開了北海王與月向寧深藏了十多年的密事的一角!令得合浦與京城的風波漸起,再無寧息之日。
不久,王府傳出消息,西寧公主親自至北海王府提親。
琳琅終於解禁。
城中不知多少女子一夜心碎。元飛白畢竟還是歸了琳琅郡主!
至少沈安和的妹子沈安蘋傷心得夜不能寐。
哥哥考中了二甲進士,朝考後成績出衆又留在了京城進了翰林院任編修!沈家可謂重複榮光!安蘋的心立刻活絡起來,又開始嫌棄自己的親事不夠好——她現在,可是有一個皇帝近臣的哥哥了!若是她還沒定親,會有多少人上門提親?說不定元飛白也會對她另眼相看!不料,他竟然那麼快就定親了!
安蘋傷心之餘,更恨明珠。
這幢親事定下後沒幾日,元飛白便陪着琳琅一同赴京。車馬轍轍,隨從浩蕩。
差不多同時離開合浦的,還有許同知的夫人陶氏和她的兒子媳婦。
許同知對夫人的離開,即有期盼也有不捨。陶氏這一走,必不會再回來。夫妻倆人怕是不死不相見了。許同知難免有些傷感又有些怨惱陶氏的無情。但一想到他與宋氏今後能做一對恩愛夫妻。宋氏再也不用委屈求全,伯友也能有個更好的前程,他勸阻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至於長子夫婦,算了,就讓他們孝順陶氏去吧!
謝曼柔坐在車馬內,心中雖有不捨,但更多向往。以婆家的財力、以她的本事,從此江南塞北,任她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