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兩廣珠寶匯展,如期在會所內舉辦。
去年尚是月向寧帶着兩個女兒出展,今年已是明珠獨挑大樑,帶着明嵐、貝娘、關長青一同赴會。她一入會所,原本就已頗爲熱烈的氣氛更是到了極至,廳內此起彼伏的響着:“月大小姐來了”、“郡主到了”的招呼聲。
明珠笑着一一應道:“各位來得好早!”
“月大小姐,”蕭振林拱手道,“今日我等終於可一睹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翡翠,哪還敢遲到?”
月家今年的展臺取代了往年謝家的位置,謝逸雲目光復雜的望着風采逼人的明珠,心中悔恨不已:當初若是能勸勸父親莫要那般執迷不悟,謝家何至在短短的時日內沒落至此?
他是三族中最爲出衆的後繼人之一,鮮花讚美伴他一路,現在卻是飽嘗人情冷暖,淒涼無助。
隨明珠同來的家僕打開一隻只大小不定的匣子,先是取出一排四隻冰透如水的翡翠印章。名爲“四君子”,印章上都有俏色,第一枚外印章主體冰透,卻在一側生出翡紅的色澤,雕出了勁骨虯枝的紅梅。第二枚印章色若春草的部分雕成蘭花,一點點的紫色便成了花蕊。第三枚印章從在上方往下的黃色部分雕成了花瓣灑脫的菊花。最後一枚玉章自然是以竹爲題,幾叢竹杆斜灑竹葉,綠色的竹葉水潤得彷彿真要滴出水來!
諸人嘖嘖稱奇:“原來翡翠竟這般多色。妙極,妙極!”
印章尚算小件,精美新奇,但隨後一件藍水翠的《龍歸大海》,卻瞧得歐陽族的族人也不禁爲之色變!
山峰陡峭,山上的樹木、花葉纖細逼真,甚至還有座瓦礫分明雕欄畫棟的寺廟隱在林中。一條神峻的蛟龍正從山上盤旋而下探入海中,因爲翡翠實在通透,深藍的翠面竟倒映出龍首發須,仿若真的海面一般!
“這是誰的作品?”歐陽博忍不住出問詢問。
明珠笑看身側的關長青。
長青隨意的拱了手道:“勞歐陽少爺過問,在下關長青!”
歐陽博與諸人面色微變:關長青在城內也算是個名人,雖然這名聲實在不夠光彩!沒想到月明珠竟然連他也敢收至麾下!
歐陽德笑着道:“郡主慧眼識英材!”
蕭老太太也笑道:“英雄不問出處。”
明珠笑容可掬:“兩位前輩過獎了,長青雖有天賦,還需再錘鍊幾年方能大成!”
這三人唱合之下,諸人只好按下心底的非議,一同稱讚起長青的手藝。
關長青沒想到自己這般尷尬的身世處境,在兩族老家主與明珠嘴裡一句話的功夫便告化解。自龍歸海死後,他心如古井,今日古井生波,感慨之下對明珠更爲感激。
除此之外,明珠還備了一套果綠的雕花玉牌、珠串、手鍊、髮簪。別無他飾,唯色美水頭足也。
最後,明嵐親自取出一套扁方的匣子,笑道:“這是姐姐製圖,明嵐製作的頭面一套。”
頭飾中最爲矚目的是一頂雀尾花冠,黃金打造的孔雀尾羽羽毛纖細,九支雀翎上各鑲有一枚深紫色圓潤的翡翠珠子,鳳首垂下的一串紫翡珠子顏色由淡漸深,最終蕩下一顆水滴狀的紫翡。除此之外,一對鬢飾也極其新奇:黃金掐成一道彎彎的簡易孔雀身形,垂下一排細密的珠簾,分別用白冰翡翠與珍珠串成,最後一排紫翡圓珠,色澤清雅,秀麗無儔。想來戴在少女耳畔鬢邊,珠簾微動下,必是風情無限。
蕭清瑤瞧着翡翠飾物,驚豔與惆然並生,道:“當初她送謝姐姐一枚白冰如意時我便知道她尋來的寶石不是凡物。不想,竟美麗多變至此!”
蕭老太太亦嘆息道:“一年的遠遊,也不知她經歷了多少艱辛曲折,方換來這些寶石歸國。”蕭家似乎早料到今年的會展上月家將藉着翡翠的鋒頭無人可及,去年的花絲寶衣又幾乎耗盡了清瑤的心血,所以今年蕭家的參展之物歸於平凡。
借去年廣東顏家珠寶盒的靈感,蕭家用花絲鑲嵌的手法打造了一隻梅花珠寶盒。盒蓋與部分盒體掐絲而成,盒蓋的五朵花瓣圍鑲着一圈亮白的小珍珠,花蕊是用粉色與紅色的碧璽點綴,盒身側邊鑲着淡粉的水晶、藍色的綠松石和白色大珍珠。打開蓋子,內裡倒是另有機關,也不知蕭清瑤按了哪裡,便自動彈出一隻只小巧的抽屜。諸人瞪大眼睛驚叫:“機關珠寶盒!”
明珠亦笑贊:“這麼小的盒子能做出這樣的機關,蕭大小姐,技藝又精進了!”
蕭清瑤謙遜的道:“還是不如你尋來的寶石。”頓了頓,“不過明年,我蕭家定然要重奪魁首之位!”
明珠與她相視一笑:棋逢對手,人生快事!
歐陽家得來一塊大玉料,雕成一組十八羅漢。每個羅漢的體貌服飾全不相同,或虎目生威或含慈帶悲,手持法器衣袂飄揚,實是難得的精品!
謝家今年元氣大傷,但底子仍在,送了套華美珍貴的六芒星光藍寶石的頭飾赴展,一樣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但是今年所有的參展品,都在翡翠面前敗下陣來!
呂會長與評判們毫無疑議的將今年的魁首之位給了月家。名次一出來,參展的商戶們都鬆了口氣:月家拿到頭名纔對,拿不到的話才見鬼了呢!
會場上的氛又活躍起來,歐陽德愛不釋手的把玩着月家的玉雕,舔着老臉問:“明珠啊,這些翡翠是在洪沙瓦底尋來的?”
“是啊。”明珠笑容可掬,已經猜到他想問什麼了,不禁露出一抹財迷樣的笑容。
“這料子是什麼樣的?你還有剩下的麼?”
“原石和白玉一樣。”明珠笑得眼兒彎彎,“料子當然還有,老爺子若喜歡,我送兩塊給您玩玩!”
歐陽德瞪大老眼:“你說真的?”
明珠大方的直揮手:“之前保密,是爲了今日的一鳴驚人。老爺子您等着,我回去就給您挑料子,對了,您喜歡什麼顏色的?”
他們談得高興,旁人聽了可不依了:“月大小姐不可厚此薄彼,我們也要翡翠原料!”
“對,我們也要!”
歐陽德若有所指的訓斥道:“你們和明珠有什麼交情?讓她白送玉料給你們?想得美!”
秒懂歐陽德言外之意的人大喊:“我們不要月大小姐送,我們可以花錢買啊!”
“對,我們買嘛!”
明珠險些笑出聲:歐陽德投桃報李。她等得就是你們這句話!
於是,展會變成了翡翠定購大會,各大珠寶商踊躍報名,丁大郎笑得見牙不見眼:賺了賺了,等了大半年,今天終於賺錢了!
他與梅二郎在洪沙瓦底辛苦了一年半才帶回的翡翠,藉着會展的東風,正式開賣不到三個月,搶購一空。
至於遠道而來卻沒買到東西的客人,捶胸頓足,纏着丁大郎不放,丁大郎放出話:大家不用急,明年此時還會運回國一批好料子。幫你們先預留一批石料如何?
這纔將人都打發走。
也有人聽說是洪沙瓦底尋來的寶貝,於是便組船趕赴此處,誰知挺過風浪抵達目的地後,卻發現他們來得已經太遲了!國王已經吃了一次虧,丟了那麼多大好的礦區,哪還會再讓人來分杯羹?再有請求開礦採翡翠的大明人,一律拒絕!他們不甘心,便要走歪門邪道,誰知竟然遇到了強大的武裝勢力!礦區的巡羅提着佛朗機一通掃射,嚇得他們當夜就灰溜溜的上船啓航了:罷了,不能白跑一趟,還是上錫蘭買些寶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