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挑戰依舊進行的很快,之後是第四場,第五場......
“下一個。︾頂︾點︾小︾說,..”
美帥的聲音越發響亮,戰場安靜下來。
連續五人被一劍斬殺,羣情激憤的感覺慢慢消退,消亡的恐懼感佔據上風,不僅挑戰者們遲疑不決,周圍觀戰鬼王均意識到情況不妙,面有憂色。
鬼物不是幽魂,不是真的全無畏懼,縱然無畏,面對這種一邊倒的結果也會喪氣,對戰志造成很大影響。此時大家不得不考慮一點,任由情形持續下去,今天這場圍剿到底還能不能打,打不打得過。
之前沒有人考慮這個問題,事實上,衆人真正擔心不是人修,而是能夠對局勢產生根本影響的圖奇。長期與橫沼爲鄰,周邊鬼王不會很清楚那些半生半死的怪物整體多麼強大,不會像人修那樣產生誤解。具體將來,一旦圖奇決心搗亂、與靠山王抵消的話,局面將演變成四方鬼王圍剿生修,導致災難。
事先都知道金花大判用兵如神,亂戰尤其厲害,若不能在實力上取得壓倒性優勢,結果是註定的。
兩敗俱傷,在場不少鬼王會因此戰除名。
如今這個年頭,還能在大勢力狹縫中求得一塊安居之地,草頭鬼王沒有傻子,最清楚實力、軍容多麼重要;他們都知道,人妖兩大陣營對抗明顯,九大鬼王之所以沒有將這些草頭王強行收編,一方面因爲它們在態度上偏向妖族,二來擔心衆怒難犯,忌憚的是整體。
單個擰出來放到九王面前,地位不比人家一名普通鬼將高。
某種角度講,這些實力更強的鬼王的處境甚至還不如那些挑戰者。一旦屬下、自己損傷過於慘重,出路便只有投靠人妖兩族中的一方,將來大戰起時、做一名十之**會光榮的炮灰。
不考慮遠景,眼下身處橫沼險境,鬼王也不敢把橫沼當成真正夥伴,此次入界。靠山王看的是六鰲、準確講是河間王的面子,等到事情結束,誰知他們會否落井下石,藉機將這些到場勢力蕩平。
總結起來一句話:封息傳訊,來是都要來的,不管是爲了面子、殺人奪寶、還是圖個封賞,這場熱鬧不能不趕,來之後具體怎麼做,得依情形而定。
說到情形。有一點不能不被提及,連續五輪比鬥,鬼物雖然一敗塗地,也非全無收穫。首先大能多已經看出,那些獲勝生修並非實力陡然拔高,依仗的是藏在樹枝內的劍;其次他們看到,運用那些劍意需要代價,五人當中、兩名生修的傷勢主要不在對方反擊。而是自己被劍氣反噬所造成,換言之。他們剛剛得到那些劍意,尚未來得及消化。
第三條很關鍵,此刻不少人心裡生出懷疑:藏在枝條內的劍氣爲一次性的消耗品,用掉就沒。
大能衆多,眼光個個不差,這些結論很有根據。再經彼此參考、完全可以相信。事先意識這點,十三郎也沒想過隱瞞,只給對方留下最後一惑。
劍氣究竟有多少,戰前領取是擾亂視線的煙幕,還是故意爲之。
對各方而言。這是決定戰場走勢的題目,非解開不可。
“我來試試。”
一段稍顯尷尬的沉寂後,第六名挑戰者終於登場,不等美帥開口便把手指向生修中的一人,神情輕蔑。
“原以爲魑魅魍魎爲冥界獨有,今日才知道,陽世人修更加卑劣。”
值得一提的是,這名鬼物來自橫沼以外,登場前一直觀察着狂靈地上的修士,而非那些被美帥點名參戰的人。經過認真思量,這名化爲人形、一身儒裝的鬼物心中有了結論,決定不接受美帥指派,自己選擇對手。
“本座灤平,平生不喜詭詐之道,不欺後輩。”
這番話很有意思,一來挑明生修勝在陰險,自己並不是害怕,而是不屑......原因是,他選的對手是劫境。
“我選她。”
“我?”
被點名的鳳陽夫人笑起來,原因人人皆知,她在生修當中最晚衝境、前些日子纔剛剛破的劫關。
新破劫關,道心初變,境界未穩,好比一個人、原本只有五十斤力氣突然能舉起一百,原本只能跳兩米高、如今一躍騰空過丈,能力大了,但會帶來諸多不適。不用想也知道,戰鬥當中,這些變化極有可能致命。
那也是劫。
既然是劫境,大家處在同一層次,鬼儒說的那番話就顯得在理——雖然他是劫上。
僅僅如此倒也罷了,更重要的是,此前那番觀察讓鬼物認定,這個女人不精於劍道,或根本不會用劍。
好兵終需良將統,神劍也得經人手,匠師打造神兵利器,比武卻是外行;羅桑枝條內藏凌厲劍意,落在不擅劍道的修士手中,威力不過自我發揮、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如虎添翼,考慮到鳳陽夫人剛剛破劫,情形或許更糟。
那樣的話,鬼儒自忖有絕對把握,頂多小傷。
“聰明之舉。”
話一說出,周圍便有鬼王頻頻點頭,暗想橫沼兇物強則強矣,終究是些不動腦子的蠢貨,哪比得上純正鬼修。
“呃?”
相比鬼物一方略顯振奮,美帥稍稍愕然,神情又似比鬥剛剛開始時候微憂。
稍稍遲疑,他對鳳陽夫人說道:“此獠攻於心術,或擅毒。”
這是真作弊。鬼物參戰從無一人主動提點,鬼身判官公然這麼幹,立即引來羣鬼憤怒。
休拿神仙不當人,只要有了立場、利益,矜持隨時可以丟在腳下。
奇妙的是,與之切身相關的鬼儒並不在意,臉上甚至流露出釋然,越發驕傲。
“大判可隨意指點。不用那麼小聲。”
這番話引發陣陣喝彩,因此前連敗的鬼陣氣勢見漲,一些機靈的鬼將在鬼王示意下借題發揮,把之前幾戰歸結到人修狡詐,口口聲聲藏劍不公。
這是試探了,換來信息最好。換不來無非浪費口水,不吃虧。
“閣下心胸寬廣,多謝了。”
周圍喧囂,美帥懶得理會,鳳陽夫人更不在乎,既然對手放話,她索性止步、又向美帥討教幾句,直到周圍嘲諷、甚至謾罵聲一片,方纔緩步出列。
隨着這個舉動。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針落可聞。
大家都在期待着一件事......但非期待其出現,而是希望不要發生。
接下來的一幕將氣氛推向高峰,人人可見,鳳陽夫人沒有摘取羅桑枝條。
“好!”
“乾的漂亮!”
頃刻間鼓譟聲響成一片,直衝霄漢;乍一看定會生出誤解,認爲大家在爲鳳陽夫人加油打氣。壓抑太久,包括靠山王等人在內。均期待、需要一場勝利提振士氣,如今看來。似已唾手可及了。
對那些推衍大勢的人來說,鳳陽夫人不取枝條這件事意味着更多,比如:劍氣告罄?
鬼物當中也有擅劍者,此前有見,生修每個人用的劍意都有不同,桀驁、凌厲、沉樸......用劍者知道劍隨人走。那些劍氣明顯屬於不同的人。既然這樣,數量有限合乎情理,只是需要證據。
喧囂驚天動地,聲浪中鳳陽夫人清瘦的身形越發顯得單薄,其身後。美帥不顧周圍鄙夷目光,送出最後叮囑。
“搶攻爲上,不敵速歸,勿爭一時長短。”
噓聲四起。
“裝!又在裝!”
作爲冥界的一員,圖奇毫無疑問是此刻最知根知底的那個人,望着鳳陽夫人出場,心裡又對十三郎囉嗦。
“老實交代,你在鳳陽身上藏了什麼?”
“我不是百寶囊,再說鳳陽自己能行。”十三郎望天思考着什麼,隨口敷衍。
“別扯了,明擺着有差距。”圖奇相信自己的判斷,根本不信十三郎的話。“你要是沒搞鬼,鳳陽能這麼鎮定?這麼有風範?判官能這麼安心演戲?瞧那臉崩的......跟真的似的。”
“那叫修養不叫鎮定,你不瞭解鳳陽。”
“我不瞭解?哈哈,狂靈脩士總共那麼幾個女修,本座都曾特別關注,會不瞭解?”
“你瞭解的是修爲,鳳陽逆境中修出來的心性,看是看不破的。”
“是嗎......別想糊弄本座!”
“那我和你解釋清楚,說服了的話......把關於掌命的事情全都告訴我。”
“這......算了算了,我自己會看!”圖奇憤懣揮手,樣子有些惱火。
“呵呵,和你說着玩的。”
對圖奇,十三郎內心其實很重視,之前恐嚇自有目的,真牽涉到關係,行事說話始終拿捏分寸,不至於讓其翻臉成狂。
“鳳陽和我出自同個地方,剛飛昇的時候,仙靈殿尋找久孕不生之女,鳳陽身懷妖胎被迫寄人籬下,根本沒有奢望今日成就,只想有個安穩地方保全性命。你是大能應該明白,修幻者最易迷失心境,彼時鳳陽頹喪失志,本質猶如行屍走肉......”
挑重要的地方簡述始終,十三郎說道:“前後四百年,鳳陽從不奢望生境到堪破生死,一舉破劫,修爲上的成就算不上什麼,關鍵在於心修有成。以我看來,這與涅槃重生沒什麼兩樣,修行下去,除非遇到難關死劫,破涅是順理成章的事。”
“修養高下,主在一個‘真’字。你說鳳陽臨戰裝樣,請問她裝什麼了?面對強敵,謹慎難道是錯?力有不及請教高賢,有什麼不對?”
自天上收回目光,十三郎示意圖奇看那名鬼儒,不屑說道:“再看看他,先是察言觀色,明明怕的要死,偏又遏制不住貪念想出戰,之後故做驕橫姿態,試圖麻痹對手;這種貨色,表面豪勇無畏、本質上不得檯面,雞鳴狗盜之徒爾。”
一番話說的圖奇直愣神,雖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可又忍不住抓狂,暗想這不對啊,憑什麼你耍陰謀就是好的,別人苦心尋找破綻就成了......雞鳴狗盜之徒爾?
“你是說,這麼多大能都走了眼,鳳陽真能打得過灤平?”
“修爲差距實實在在,打不過就打不過,有美帥指點在先,逃跑總沒問題。”
“你這種人,會眼看着她吃虧?”
“什麼叫我這種人......算了。”十三郎笑笑不再爭執,凝目關注戰局走勢。
“不放心了吧,是不是沒把握?”好不容易佔到上風,圖奇不依不饒。
“嗯。”十三郎老實點頭,承認被他道破心意。
“到底有沒有藏手段?”圖奇不忘根本,趕緊追問。
“防備總有一點。”十三郎擺擺手:“別說了,自己看。”
周圍喧囂,這邊爭論的功夫,鳳陽與鬼儒之間的戰鬥早已展開,但與此前五場不同,此次交手,雙方都顯得極其謹慎,戰局隨也被拉長。
遵循美帥的吩咐,鳳陽夫人上來即展開搶攻,幾種法器交替打出,轉眼間即在周圍佈置出一座簡易陣法。玄光幾番交替,陣內不見鳳陽身影,重器玄法輪流打出,追着灤平一通亂打。
是攻也是守,鬼儒要做的是接招、防範、攻陣、找出鳳陽身在何處,之後才能談得上反擊求勝。
“拖延?假象。”
灤平一眼看破鳳陽用意,微微冷笑。
陣法堅固,那些攻擊手段看似兇猛,實則對劫修而言並不強悍,真正殺招暗藏其中,是鳳陽夫人其原本所擅長的東西:幻!
幻藏陣中,每一次攻擊都會侵蝕心神,對手若出於謹慎相互試探,遲早因此慢慢入局,束手就擒。對付這種對手,最好的法子是速戰速決,以實力快速碾壓。
鬼儒灤平沒有那麼做,而是如對手期待的那樣穩紮穩打,轉瞬間化身爲數畝大的毒雲,穩步推進。
鬼物本虛,如今更連氣機都被毒雲遮蔽,鳳陽夫人憑陣法隱藏行跡,鬼儒同樣有能力消失。
“寧闖千難,不涉一殺,不管有沒有藏劍,都讓你沒有用武之地!”
接下來的戰鬥看上去比之前幾場激烈十倍,過程卻顯得漫長而且無聊,法術毒雲、雙方對轟不止,鬼儒催動修爲步步爲營,逐步將陣法、連同鳳陽夫人一道,通通包裹其中。期間鳳陽屢次示弱、或展開拼命不惜一切的架勢,鬼儒均以沉穩應對,保證不讓對手衝出包圍的同時,半點不肯冒進。
強弱分明是事實,如此對抗,鬼儒越打越能感受到對方虛弱,知道距離勝利更近,行法時非但不肯加重,反而越發謹慎。
“這個灤平打的不錯......情況不妙啊”
觀望良久,圖奇終於忍不住嘀咕,側目去看十三郎時想到立場,改口說道:“這樣下去有牌都沒得打......你幹嗎呢?”
“要結束了。”十三郎已經不再關注,淡淡說道。
“結束?!”
圖奇微愣,回頭再看時目光凝固,難以相信所見一切。
“不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