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長夫婦拋開一切,尋着氣息一路追殺罪魁,直到發現那是一隻名叫妙妙的化形蜘蛛所爲。
當時的妙妙遠不像今日這般強大,境界僅與老院長相當。懷着刻骨之恨,夫妻二人與其展開激戰,第一次感受到靈妙玄音的可怕。
老院長道侶實力較弱,最終玄音入腦,在失去神智前自爆攻敵,給妙妙以重創。老院長雪恨不成再添新仇,因此片刻白頭;悲憤下一直追殺受傷的魔蛛進了魔域,誓要殺個地老天荒。
魔域不是靈域,老院長追着追着,追丟了人面蛛,卻碰到了與之情形類似老祖宗。不同的是,老祖宗丟的是道侶,老院長失去的是兒子,均爲不共戴天。
兩人交了手,經歷一番周折最終弄清了因果,遂拋開身份之別,同戰人面蛛。
老祖宗是魔修,有老院長提供的氣息爲引,兩人最終找到人面蛛與另外一隻妖物,並再次與其激戰。
其結果,三方俱敗。靈魔兩大天驕身負重創,與人面蛛相伴的妖物身亡,人面蛛亦遭到重創,狼狽而逃。
按照道理講,老祖宗的實力遠勝院長道侶,且已知道人面蛛所長,不致被其妙音偷襲。造成此果的原因很簡單,老院長本就帶着傷,在魔域修爲受限,且一直沒有好好休息調養。老祖宗更悲哀,她已懷胎八月,即將誕生子嗣。
經過這麼多次廝殺,兩人再瘋也已明白事不可爲,不得已各自迴歸,試圖治好傷勢提升修爲,徐圖復仇之策。臨別前兩人互許約定,此生必攜手誅殺妙妙,若不能則託付給下一代,直到能夠如願的那天。
更悲哀的事情在後面,兩人迴歸後很快發現。人面蛛不僅啃食交合對象,還對其施展了詛咒。
山君門下獨有的詛咒,隨血脈延續的詛咒,連他們都無法化解的詛咒!
每當子嗣成長到一定時候,其經脈便莫名其妙開始枯萎,精元徐徐消散無法阻止;彷彿冥冥中存在一股力量,隔空將其吸chéngrén幹。
老院長這邊。其子媳修爲有限,資質與院長相比只能算一般;在聽聞婆婆身亡、父親都不能復仇成功,子嗣又帶有如此絕症後很快因此而絕望,鬱鬱而終。老院長悲憤莫名,一面要提升修爲,一面又要費盡心機爲後世解除詛咒。哪還有精力復仇。
老祖宗情形與之類似,發現端倪但心無旁騖,加上人面蛛自此隱匿無蹤,這件撼動兩域的大事也隨之被按下,慢慢平息下來。
世間流逝,轉眼數百年,兩大天驕修爲日深。始終沒有辦法徹底消除血脈詛咒。直到他們各自達到化神後期,且一個稱爲魔宮掌座,一個成爲道院自尊後,才各自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老祖宗這邊,試用了無數靈藥神通,最終搜索典籍佈置九宮大陣,直到小宮主這一代纔將詛咒壓制。老院長那邊用的辦法不一樣,首先考慮的是延續後代。其子、孫成年後便要娶嫁生子,數百年後仍只餘小紅一根獨苗。好在其修爲此時達到巔峰,找出某種辦法以封印之術定其神魂。
以神通代替陣法,老院長顯然比老祖宗更高明,付出的代價也更高;老祖宗十餘年前魔宮得到院長坐化的消息,由此及彼推斷出,他多半爲後輩犧牲了壽元。
也就是說。老院長根本不是小紅的爺爺,其輩分比小宮主與老祖宗之間相差甚遠,是名副其實的老祖宗。
由此可知,老院長死前託付十三郎殺死妙妙。恐已不是爲了復仇,而是仍懷着某種擔憂,不能不給後代留下一絲極爲渺茫,但又不能、也不忍不留下的希望。
兩位老人都明白,詛咒之力雖經壓制或者破解,但仍留下了遺患。比如小宮主的記憶輪迴,每隔十年記憶便清空一次;小紅那邊不知怎麼樣,十三郎久未迴歸道院,無從得知。
要將詛咒根除徹底,便要從源頭着手,辦法很簡單:殺死妙妙!
只不過,妙妙又豈是那麼好殺?
“靈妙玄音中者無解,妙妙因此最不懼怕羣戰圍攻,尤其不害怕修爲比她低的修士。陸放天身爲道院之長,手下有九尊可以調用,仍不敢、也不能大肆興兵,原因便在於此。此外還有一點,他做了院長後心性有變,往日恩怨漸漸淡漠,雖不致遺忘,也不像過去那般強烈。”
回憶往日崢嶸,老祖宗氣勢漸盛,不甘憤怒說道:“本宮與他不同,此生不能殺死妖婦,誓不罷休!”
女人更記仇,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十三郎明白但不敢指出來,當然也不忍這樣說,只好認真聽着。
“兩百年前,花兒出世,本宮修爲也漸漸達到化境,再無法寸進。自那時起,本宮便開始安排魔宮後務,自身精力只集中在兩件事:如花和血域。”
講至這裡,老祖宗停下來說道:“本宮這樣做,你應該知道爲什麼。”
十三郎神情不變,默默點頭應是。
按正常情形,修煉到老祖宗這種地步,接下去的路只有兩條,一爲找出途徑飛昇上界,再就是慢慢老死。靈脩還有昇仙臺可以闖,雖兇險但非毫無機會,魔修只有血域,若不能將其打通,便只有等待歸墟一途。
老祖宗嘆息一聲,忽然說道:“你想錯了。”
十三郎微微皺眉。
老祖宗說道:“兩件事,目的都只有一個:殺妙妙!”
十三郎微微挑眉。
老祖宗說道:“任何詛咒皆有兩面,只要破了它,妙妙就需承受反噬之苦。”
這是其一,十三郎點頭表示明白。
老祖宗說道:“本宮調查數百年,耗費無盡人力物力與性命,得出一條結論:妖婦當年進過血域,用的便是林家這隻血鼎;林氏血鼎之所以隨血脈傳承,很可能與其有關聯。”
十三郎大吃一驚。
吃驚過後便是明悟,七百年前林家老祖傳下血鼎,若不是三生命輪之效。便只有妙妙有此能力,且最合理。
明悟之後還是吃驚,十三郎很快想到下一個問題:妙妙爲何要這樣做?
“難道她......”
“沒錯,她與這隻血鼎之間存在某種聯繫,還會再次用它進入血域。”
“怎麼可能!”
宛如雷霆劈在腦海,十三郎驚呼道:“難道她不怕空間崩潰。”
老祖宗神情淡淡,說道:“誰告訴你。她會以本體進入?”
元神也不行啊!十三郎心裡這麼想,但沒有馬上提出質疑。此時的他已冷靜下來,聯想到更深遠的一層。
亂舞之變,歸根結底在於靈妙法尊、也就是妙妙提前發動。正如十三郎所疑惑的,假如她不急於什麼事,大可等待血域之門開啓。亂舞變成真空後再行傳道,阻力會小很多。反過來想一想,既然她這樣做了,所圖之事必定近在眼前;除了血域,還有什麼東西值得如此重視。
老祖宗說道:“無論妖獸還是魔獸,身體強悍天賦驚人,但其化形關口極難突破。且修煉速度卻遠比人類慢,絕無與我齊頭並進的道理。妖婦顯然不是這樣,當年它的境界比我和陸放天還稍低一些,幾百年後竟與我相差無幾,絕非正常修煉所能擁有。”
這話很在理,十三郎身邊有兩大上古異獸,自然清楚他們進階有多難。比如大灰,自從跟了十三郎。那頭蠢驢簡直是在藥罐子裡修煉,速度只能算一般。胖胖情形與之類似,賊吃海喝不知吞了多少珍惜之物,連真靈之腦都沾了一點,至今只是六級。
當然這要看和誰比,數十年跨越兩大階,假如別人知道十三郎嫌棄那兩頭寵獸升級慢。恐會憤恨到想咬死他。
“本宮原本認爲,以我如今的修爲,找不到她便罷,只要能將其找出來。一定可以手刃仇敵,將其化成飛灰。然而......”
後面不用講,有老院長全力一擊相助,妙妙依舊半身而退,其實力絲毫不弱於老祖宗,甚至有過。
老祖宗嘆息說道:“剛纔說妙妙雖爲山君二弟子,其實力卻是最強的一個,你現在明白了?”
十三郎默默點頭,明白她指的是妖獸的天然限制,雖壽元比人類超過很多,修煉速度卻是天塹,難以快速突破。
老祖宗說道:“狂信者並非只出現在亂舞城,魔宮早就做過追查,最終讓本宮追到這裡。而所有這一切,都是在數百年內纔出現,其幕後都是靈妙法尊。”
她說道:“調查數百年,根源只能歸結到血域。本宮猜測,妖婦曾在其中得到過某種逆天機緣,不但因此突破化形瓶頸,還得到不可思議的修行辦法,掌握了某種信術。”
話講到這裡,十三郎已可自己推斷下去,不能不贊同老祖宗的話。
老祖宗說道:“信術這種東西,聽着可怕用起來難;不管妖婦在血域得到了什麼,不管她是想飛昇還是尋找機緣,都一定會再次進入血域。最大的可能還是那隻血鼎,證明起來很簡單,假如事實如本宮推測的那樣,它只能融入九人精魂,而不是滿員。”
十三郎同樣想到這一層,擡頭望着老祖宗問道:“如果是這樣,您的打算是......”
老祖宗望着他,說道:“本宮要你持鼎進入血域,替我殺了她!”
“我......”十三郎瞠目結舌。
老祖宗又說道:“假如做不到,乾脆替本宮摧毀飛昇通道,讓它無路可去。”
“你......”十三郎啞口無言。
老祖宗不理他怎麼想,怨毒之極的聲音自語道。
“就算殺不了她,我也要讓她老死!”
因果解開了,幾百章之前想這段的時候,揪斷不知多少頭髮,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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