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困在石柱林
石柱林,佔地約有十畝,密佈着大小均一的石柱。小小的石柱,就像衛兵一樣,牢牢地拱衛着中間的阿育王石柱。每根石柱上,雕刻着許許多多的神佛像,栩栩如生,形態逼真,一笑一顰,宛如活生,足以見證當時阿育王時代的工匠雕刻水平有多麼高超。
可如今,中間最粗最高的阿育王石柱,已被桑賈伊流星錘從中砸斷,只留下小半截殘根露在地表。其它小石柱,因爲剛纔的激戰,也有一小部分或歪或斜,出現了損毀,頗有些荒涼的景象。
段小三一踏入石柱林,就發現外頭圍着的金甲軍開始動了起來。
亮閃閃的盾牌如同一片潮水,向石柱林涌了過來。
桑賈伊坐陣中間,也隨之移動。
此時,臨近午時,陽光高照,明晃晃的光線,直照在盾牌上,更使得眼前如同白茫茫一片,看不清石柱林裡的狀況。
雖然剛纔段小三經過石柱林,但一直都在石柱林的頂端來回跳躍,並沒有到石柱林的地面,這就像長滿參天大樹的原始森林一樣,在地上行走,根本分不清方向。
既然分不清方向,段小三隻能停了下來。
石柱林外喊殺聲大振。烏光陣正式發動。
衆人不知金甲軍下步動作,均現出惶恐之色。
“坎對離,乾對巽,兌對震,坤對艮,我們往離方向。”蔣師仁大聲呼喊。
“離的方向在哪?”段小三急道。
“離在正北,坎爲正南,我們往正南。”
“正南是哪個方向?”
“你的磁針,磁針在哪?”蔣師仁不免有些開始急躁。大唐行軍作戰,一般都會給校尉以上的軍官配一個用來指示方向的磁針,但虎豹騎所擔負的任務通常以小隊作戰爲主,所以只要是隊正,也給配了磁針。蔣師仁是都尉,但由於擔任了副使的職責,作戰任務較輕,所以並沒有隨身帶着磁針。
段小三這纔想起身上還有磁針,連忙掏出,分辨清方向。、
石柱林外的喊殺聲越來越急促,聲響也越來越大。
“快走。”蔣師仁不停催促。
只要有方向,接下來就好辦。
段小三一手拿着磁針,一邊在前疾走。李真珍護着王玄策,室利護着蔣師仁,緊跟在後面。
石柱林裡依然是白茫茫一片,雖然能見得了五指,但視線永遠受限在幾步之內。有好幾次,段小三差點就一頭撞上了前面突然出現的石柱,幸好他反應快,及時避開。
飛奔了一會,段小三覺得情況有些不對。按照他們的行進速度,如果方向正確的話,他們應該早就跑到石柱林的邊緣,或者是出了石柱林,可是現在,他們依然還身陷在石柱林,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蔣師仁似乎也發現了問題,喝止了衆人。“小三,看一下磁針。”他大聲提醒段小三。
段小三擡手。小小的磁針,就放在他的手掌上。這是一個比巴掌還小的東西,是一塊磁鐵,再加上一根鐵針。此時的鐵針急劇抖動,方向變化極大。
段小三不解。
蔣師仁也不解。
這也就是說,剛纔磁針指向都是不準的,甚至是不穩定的。這就難怪他們在石柱林裡繞了半天,依然找不到出口的根本原因。可讓他們不明白的是,段小三身上攜帶的這種磁針,結構簡單,使用極其方便,幾乎不出什麼故障。可是,在這石柱林,爲何會發生如此怪異的事情?
“我明白了。”王玄策盯着磁針,像想起了什麼,忽然說道。
衆人都驚愕地望向他。
王玄策說道:“我第一次到天竺國時,途經羅爾國時,也曾發生這種事情。”
“羅爾國?”
“對,靠近天竺國邊境的一個小國。當時,我們在羅爾國的一個小山谷裡,由於霧氣太大,迷失了方向,在裡面繞了半天,手裡雖然有磁針,也像現在這樣,失去了指向功能。”
“那是怎麼回事?”
“我們在霧散之後,才最終得以走出山谷。後來,我們找了當地人打聽,才聽說那個山谷裡有一種奇怪的石頭。”
“奇怪的石頭?”
“那種石頭通體黑色,長年住在附近的人們,都會得一種偏頭痛的病,他們把生病的原因都歸結於那種黑色的石頭,所以也稱之爲病石。”
“病石?”段小三問道,“那病石跟磁針又有什麼關係呢?”
王玄策看了一眼段小三,沒有作聲,從他手裡拿過磁針,蹲了下來,小心接近地面。
衆人驚奇地發現,磁針越接近地面,越是抖動得厲害,再到磁針接觸到地面,磁針完全指向了地面。
“這跟羅爾國的山谷是一樣的,也許這塊地底下,也會有病石的存在。”王玄策說道。
“可住在這附近的人們,比如說香提寺裡的僧人,有沒有像羅爾國山谷那樣,得了偏頭痛?”
王玄策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或許這病石的規模並沒有像羅爾國山谷那麼大,所以受到的影響較小。”
目前看來,也只能這樣解釋。
可是,現在的關鍵並不是找到磁針失靈的原因,而是要找到走出石柱林。
整個石柱林,還是籠罩在白色的光線之中,依然看不清五步之外的任何東西。
“我爬到石柱上看看情況如何?”李真珍不待衆人同意,便如同小鳥一般,找到距離最近的一根小石柱,雙腳一點,便消失在衆人的眼中。
段小三等人只能停下來,靜靜等待李真珍的消息。
呼殺喊打、金戈鐵馬聲依然響成一片,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沒過一會兒,段小三聽到李真珍爬上去的石柱上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這是李真珍的聲音。
“李真珍?”段小三一聲大喊,就要衝天而起,去營救李真珍。
一個身影從天飄落下來。
“李真珍?”段小三定睛一瞧,果然是李真珍。
只見李真珍一臉的狼狽,手裡提着長劍,左肩膀衣物被劃開一道口子,現出一縷血跡。
還沒等段小三發問,李真珍苦笑道:“好了,上面有怪獸,去不得。”
“怪獸?什麼樣的怪獸?”蔣師仁問道。
“呃,”李真珍有些尷尬,頭搖得像撥浪鼓,“就是很多很怪的怪獸,總之去不得,去不得。”
“真的有怪獸?”段小三注意到李真珍的肩膀上,切口整齊,像是鋒利的刀劍劃過一樣。
“真的有怪獸。”李真珍馬上提了提自己的肩膀,躲閃段小三的視線。
段小三立即明白李真珍的用意,一定是他自己不小心被外圍的金甲軍的弩箭傷到了,又不好意思在衆人面前說明原因,故意借了怪獸的說辭,反正蔣師仁坐着輪椅上不去,王玄策就是讓他爬也爬不上去,更加不會讓室利冒險。
段小三心知李真珍脾性,也沒當衆拆穿他的小小謊言,畢竟李真珍也是爲了大家安全才受的傷。
不管李真珍如何受的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石柱上探路的辦法並不可取。
那又要如何才能從石柱林裡穿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