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正的兄弟
拉妮倒沒說什麼,李真珍又像話嘮一樣說了起來,不停地數落段小三。
段小三無奈,不願在這種情況之下再提這種男情女愛的事情。他一眼瞥見拉妮手中的紅盒,問道:“你手裡拿的是不是智慧頭骨?”
“正是。”拉妮點了點頭,不待段小三再次發問,又解釋道:“卡波爾等人從屋頂進來之時,當時禪經殿混亂不堪,紅盒落入到一個金甲軍之手。我趁他不備,將紅盒奪了過來。後來被其它金甲軍發現,他們一路追了過來,一直到這裡。”
“這真是太危險了,”李真珍說道,“如果你當真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活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輕聲細語,眼睛裡放出無限溫柔的目光,彷彿要把拉妮融化在甜言蜜語裡。
咦,這麼肉麻。段小三覺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但又不好意思當面說出口。如果遇到又帥又多金的帥哥這樣體貼感人,哪個女孩不感動至極,甚至以身相許?
不過,李真珍傾訴的對象——拉妮,似乎並不吃李真珍這一套,秀眉皺了皺,嘴巴微微一撇,說道:“我是佛門中人,早已看破紅塵,心裡想着的是如何保存好佛陀的舍利,也算是功德無量,哪裡又會想得到個人生死?”
段小三本來還覺得憑李真珍的魅力,什麼樣的女孩追不到?現在聽拉妮這麼一說,似乎全明白了。原來拉妮一心向佛,追求修行,哪裡還能得顧得男歡女愛之事?一想到這裡,段小三忍不住有些同情起李真珍。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喜歡上一個一心想遁入佛門的女孩啊。
哪知李真珍也像是早知道拉妮的回答一樣,不爲所動,依然含情脈脈地說道:“德修纔是最大的修行,所以還請珍愛自己。”
拉妮不再說什麼,望向齋房外,眼神清澄閃亮,再加上穿着一身白色紗麗,在齋房外陽光的反射之下,彷彿籠罩着一層白色的光芒,如同一尊觀音菩薩一般。
段小三愣愣地看着,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你瞎看什麼?”李真珍猛地捅了一下段小三的胳膊,滿臉的不悅。
“她很美。”段小三在李真珍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真有眼光。”
“那是那是。”李真珍頓時笑得如同小孩一般。
“不過,那個黑女孩呢?”
李真珍知道段小三指的是瓊,咧嘴一笑,“她也是個好女孩,當然,也是我老婆……”說到這裡,李真珍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頓住,“對了,瓊呢。”
齋房裡,除了他們三人,好像也並沒有其它人。
一說到瓊,段小三也想起了王玄策。這該死的小白臉,又跑哪裡去了?
拉妮說道:“剛纔我和瓊一起走散了。”李真珍原本交待瓊保護好拉妮,可剛纔的場面實在太亂,瓊與拉妮走散也實屬意料之中。
可問題就在於,現在瓊在哪裡?
“我要去找瓊,你幫我照料一下拉妮。”說話間,李真珍就要奪門而出。
可段小三也有事情。王玄策還不知在哪裡呢?畢竟他最主要的使命就是保護好王玄策。
“不行,要去一起去。”段小三堅決不同意留下。
李真珍知道段小三的脾性,只好同意。三人剛走出齋房時,忽見一個身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頭撞上走在最前面的李真珍。
李真珍反應極快,避過黑色身影,伸手就要去扼住黑色身影的脖子。
“瓊?”還是拉妮眼尖,一眼認出了黑色身影。
瓊的皮膚黝黑,是以在光線不好的齋房,只能看得清是黑色的身影。李真珍愣了一下,也反應了過來,伸出去的手立馬變成了擁抱。他一把抱住黑色身影,兩顆豆大的淚水立馬滾落下來,哭道:“瓊,你跑哪去了,可把我想死了。”這個李真珍倒沒有在做戲,實實在在的真情流露。
“是公子。”瓊擡起頭,一臉的驚喜,但一看到邊上的段小三和拉妮,一張俏臉立馬飛起兩朵紅雲,不勝嬌羞。不過她的紅雲在黝黑的膚色之下,顯得有些發紫,更像一枝紫色的玫瑰花。
幾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偏殿那邊傳了過來。
段小三趕緊說道:“先退回齋房,有人過來。”
四人一起躲在齋房門後。齋房四周的牆板,是鏤空的木頭製品,上面雕刻着許許多多佛、神和聖物。透過鏤空的木板,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從偏殿裡追出來的是幾個金甲軍。他們神色匆匆,看樣子正在追捕犯人。
段小三等人悄悄躲在房門後,再加上齋房裡光線昏暗,幾個金甲軍只是匆匆往齋房裡瞥了一眼便離去。
待金甲軍離去以後,四人這才輕籲一口氣。
“這幾個人是不是在追捕你的?”段小三問道。
瓊一臉的茫然。
段小三這纔想起瓊是達羅毗荼人,就連天竺語也聽不懂,更何況是大唐語。
倒是李真珍機靈,把段小三的話又重新問了一遍。
瓊這才明白過來,指着段小三,又說了一大通的達羅毗荼語。
段小三看着頻頻點頭的李真珍,有些迷茫。
李真珍“嗯嗯”了半天,卻半天沒有解釋。
“她說了些什麼?”段小三有些着急。畢竟剛纔瓊是指着他說的話。
“沒事,沒事。”李真珍打着馬哈哈,“她說這裡不安全了,讓我們趕緊走。”
拉妮沉着臉,瞪了李真珍一眼,說道:“瓊說大唐特使被阿羅那順抓住了。”
“什麼?”段小三一聽,便要往外跑。可沒跑兩步,又想着不對。王玄策在哪裡被抓了?
段小三還得向瓊問個明白。他又重新返回。
李真珍斜着眼睛,看着段小三。
“快點問她,大唐特使在哪裡被抓了?”段小三有些惱怒。
“一個小小的大唐特使,有這麼重要嗎?”李真珍不屑地說道。他是大唐英國公後人,家世顯赫,雖然不是嫡出,但好歹也算是共同生活十幾年的家人,享受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只是他不願再受其它家人的排擠,看不慣官場所爲,這才棄官爲商,跑到天竺做起貿易。
“當然重要,我是護衛,他是特使,護衛保護特使,這是應盡的職責和義務。”段小三低聲喝道。他心中的怒火開始竄起。
李真珍緊緊盯着段小三,良久才喟然嘆了一口氣,說道:“特使多的是,但我的兄弟只有這麼一個,我是不想讓你這個兄弟去送命。”
段小三身軀一震,心中的怒火頓時化爲烏有。他覺得心裡那個柔軟的地方,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戳了一下,戳得他心痛不已。
他真想抱住李真珍,好好痛哭一場,但護衛的職責清醒地告訴他,現在不能感情用事。他還要去救王玄策。
“不需要你同情。快告訴我他的位置。”
李真珍一言不發,還是緊緊地盯着段小三。
“快點告訴我,不然兄弟也沒得做。”段小三惡狠狠地說道。他要硬起心腸,儘量不讓眼眶裡的晶瑩的東西掉下來。
李真珍轉身對瓊說道:“你帶拉妮到迎佛塔外的小樹林等我,如果過了午時,我們還不來的話,你們直接到王舍城,那裡有人會接應你們。”
看來,兄弟情並不是什麼紙糊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