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敗之間沒有絕對,昨日她還坐在弘薇殿,享受一切榮耀,今日這個時候,她獨自一人在棲臺宮;棲臺宮是什麼地方?是冷宮,是被皇宮丟棄的女人才會被送到這個荒涼的地方。
偌大的皇宮,沒有一個地方能讓她好好地冷靜,卻沒想到在棲臺宮能靜下來讓一切歸爲原點;王姝端坐在牀沿,眸光注視宮燈,往日場景歷歷在目。
她回憶起母親送自己和熙兒登上車輦,由長公主府進入皇宮,那是點燃的第二條生命,從那日起,她應該清楚,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王姝,既然她選擇進宮,她就應該知道這條路的艱辛,既然她選擇愛上一個未來的儲君,她也應該知道這是一條血路。
皇宮波雲詭譎,彷彿背後有一雙大手操控自己該如何去做,而這雙大手是人心最深的地方纔能看得見;沒錯,這是人的慾望,進了宮她爲了什麼?爲了太子殿下還是爲了權欲,到現在自己才認認真真地想過,原來人都是虛僞的,包括自己。
爲了滅慄良娣的氣焰,她說服妹妹與自己演一場戲,這場戲最無辜的莫過於周先生,但是她還是做了,就算知道周晨愛着自己,她依然將他的感情視若無睹,雖然最後殿下並未懷疑周晨,然而她的行爲也已出賣了周晨,說到底,她這一點還不如熙兒,還不如自己的妹妹,她根本就不配擁有周晨的眷戀,她不配。
王姝深吸一口氣,靜默地落淚。沒有人知道她那個時候多麼渴望進宮,因此她纔會淪爲長公主的幫兇,勸着熙兒一起進宮,她明明知道熙兒是不願意的,她明明知道熙兒是愛着周先生,爲什麼,爲什麼她會這樣做;結果熙兒一直都不開心,最後還死於非命。
明明知道熙兒死於非命,可是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她選擇忍氣吞聲,將一個又一個的秘密隱藏在心裡。
“我不是王姝。”王姝抹去臉頰上的殘淚,哽咽地自語:“我是王美人,我不得不這麼做。”
對啊,是王美人,她只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女人,跟所有女人一樣,她想得到太子殿下唯一的寵愛,跟所有嬪妃一樣,她只想越爬越高;然而,爬得越高,她就必須踩着底下人的屍骨,哪怕腳底下還有親人。
唐姬的死雖然不能確定出自慄良娣之手,但是證明這些事情都跟她脫不了干係,妹妹熙兒更不必說,一定是慄良娣的詭計,這些個仇加在一起,在王姝心裡膨脹,所以她揹負的恨更多,正因爲有這麼多仇恨,她一個人戰鬥遠遠不夠,還必須跟慄良娣一樣,握有必然的籌碼。
“慄良娣這麼多年來身邊有數不盡的眼線,所以要在嬪妃的寢宮做點小動作,簡直易如反掌。”丁香說道:“因此,太子殿下身邊的女人總是不能懷有身孕,也是慄良娣將麝香磨成粉末之後,將其與香料混合,這些嬪妃長時間吸食,難免會對身體有所影響。”
王姝想起丁香對自己說出的真相,她的憤怒難以言喻,但是她沒有辦法,就算找到慄良娣質問,
她還是能推得一乾二淨,並且可能繼續派人加害自己。慄良娣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更是爲了公子榮,她將一切阻礙扼殺在搖籃中,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若是真想安安全全地懷上殿下的孩子,看來必須找一個她不會留意,十分安全的地方;王姝想到的地方就是棲臺宮,她將計就計,故意與竇皇后起爭執,讓自己被貶住進了冷宮,可謂是煞費苦心,就是爲了這一步。
王姝緩步走到窗前,仰望外面的星空,喃喃自語:“子衿、熙兒,你們放心,這筆帳,我王姝今日對天發誓,一定會幫你們討回來。”
“恭喜良娣,賀喜良娣。”月瑩諂媚笑道:“這下太子宮就清靜了,什麼王美人,哼,照樣還是滾回冷宮。”
慄良娣斜睨一眼月瑩,傲慢地冷笑:“斬草要除根,你還得派人給我盯緊他們。”
“良娣放心,棲臺宮進進出出什麼人都有那幾個內侍守着。”月瑩自信地說道:“現在王美人沒有皇后娘娘撐腰,根本就成不了大事。”
“哼,沒想到她也是不堪一擊。”慄良娣冷冷低啐。
小宮女跪在寢宮門外,大聲喝道:“啓稟慄良娣,丁香宮女求見。”
“她怎麼來了?”月瑩微微蹙眉。
“讓她進來。”
“諾。”
宮女推開寢宮門,丁香擡腳跨入,穩步走上前,跪拜喝道:“奴婢丁香叩見慄良娣。”
“平身。”慄良娣冷掃一眼丁香,不屑地說道:“明日我就會放了你的家人,我慄良娣也是說到做到的人。”
“多謝慄良娣。”丁香頷首應道。
“對了,到現在爲止也就是說王美人自始自終都沒有懷疑過你?”月瑩上前一步,好奇地問。
丁香定了定神,面色鎮定地答:“沒有,因爲王美人太重情義,所以也太容易相信奴婢。”
“哈哈。”慄良娣嗤笑兩聲,啐道:“所以我說,這個王美人也是不堪一擊,還以爲能陪我再玩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沉不出氣。”
月瑩眼神一轉,又問:“聽說,你與王美人在棲臺宮宮外交談過,她跟你說了什麼?”
丁香瞥了一眼月瑩,忍着恨意,冷聲道:“她囑咐奴婢要小心,不要淪落到跟她一樣。”
“念在你有功,本良娣可以考慮收留你,不至於又貶去宮女苑。”慄良娣說道。
丁香心一沉,欠身說道:“奴婢多謝慄良娣栽培。”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退下吧。”慄良娣輕描淡寫地命令。
“諾。”丁香轉身離開了寢宮,月瑩若有所思地望着丁香的背影,看出端倪的慄良娣謹慎地問:“怎麼?有什麼看法?”
月瑩扭頭垂首,心事重重地說道:“奴婢沒什麼想法,只是覺得王美人怎會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這是自以爲是的人該有的下場。”慄良娣白了一眼
月瑩,輕蔑地冷笑:“王美人自以爲情義有多深,到頭來還不是被最親的人出賣?現在她淪落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良娣分析的對。”月瑩心裡始終沉甸甸的,她覺得丁香的反應很奇怪,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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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過去兩天,太子妃一直陪着竇皇后,希望能讓竇皇后消消氣;其實竇皇后何其聰明,會不知道太子妃的想法?她知道太子妃很想開口爲王美人求情,卻因爲勇氣不足,始終憋在嘴裡沒說出來。
“最近這麼勤快是不是有話要說?”竇皇后開門見山地問。
太子妃心一緊,尷尬地解釋:“蓉綺只是覺得有空的話應該多陪陪皇后娘娘。”
“你有空不去陪太子殿下,跑來陪我這個皇后娘娘,我算是明白爲何這麼久以來,殿下一直對你不冷不熱了。”竇皇后恨鐵不成鋼地教訓。
“殿下身邊有慄良娣,其實……”太子妃吞吞吐吐,心如刀絞。
“之前有王美人,現在又是慄良娣。”竇皇后冷着臉問:“什麼時候才輪到你啊。”
太子妃沮喪地說道:“蓉綺只怕沒這麼福分。”
“你是太子妃,你都沒有這個福分,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個福分?”竇皇后不悅地責怪:“你啊你,說你軟弱你又做出一些膽大包天的事情,說你膽大,可是你一遇到殿下,就什麼都不是了。”
太子妃咬着脣垂首,楚楚可憐地說道:“皇后娘娘教訓的是。”
“你若是聽進去我的教訓,也就不會像今天這樣。”竇皇后不耐煩地質問:“說吧,這兩天頻繁來長樂宮是所爲何事?”
太子妃一怔,仰起頭看着竇皇后,沒想到皇后娘娘眼睛看不見,卻什麼時候都瞞不過她。
“其實,其實蓉綺……”太子妃還是有些擔心後果。
“是不是爲了王美人?”竇皇后板着臉,沉聲說道:“是不是爲她求情?”
“其實王美人並不想觸犯皇后娘娘。”太子妃硬着頭皮,屏住呼吸說道:“可能是王美人剛進宮也不久,所以事情知道得也不太清楚,無意中可能冒犯了娘娘,但是希望娘娘千萬不要大動肝火,希望娘娘給她一次機會。”
“我給的機會還少?”竇皇后深吸一口氣,凝重地說:“這個王美人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偏要與我作對。”
“娘娘,不如讓蓉綺勸勸她,若是肯向娘娘道個歉,娘娘不如就饒恕了她吧。”太子妃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冥頑不寧,你能說得動?”竇皇后反問。
“蓉綺願意一試。”太子妃站起來,欠身說道:“請娘娘給我一點時間。”
竇皇后頓了頓,故意低沉着嗓子,緩緩地說:“好,看在你太子妃的面子上,我就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若是肯跟本宮倒茶認錯,我就赦免她。”
“多謝皇后娘娘。”太子妃會心一笑,總算放下半塊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