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劼經營的那家酒吧裡面,即便是在上午時分,外面陽光非常充足的情況下,裡面的光線也逃不脫幽暗的命運。按照梅琳達的吩咐,今天選擇了閉店,沒有營業。
梅琳達和沈凝心坐在一張長條桌子的對面,姐妹二人三年未見面,照常理來說,就算不是熱淚盈眶,也一定會是心心相惜,可她們兩位卻絲毫沒有熱情氣息。分別用冷冷的目光望着對方,久久都沒有說話。
畢竟梅琳達是這家酒吧幕後的主人,也算是東道主,她率先開口打破了安靜,她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了!”沈凝心的樣子就彷彿是等着這場對話已經等了很久,大有躍躍欲試之感,“是不是感到很意外,我們姐妹闊別三年之後竟然會以這樣一種特殊的形式見面。”
她故意將特殊兩個字加重,眼眸似有深意地凝視着梅琳達。
梅琳達放在桌面上的修長手指微微一動,塗着水藍色的指甲藏進了手心裡面,微微摩擦着手心,目光流轉,似笑非笑,“特殊嗎?我到沒覺得有多麼特殊,反而這樣才符合你的風格,若是太正常反倒會讓我對妹妹你刮目相看。”
“你......”沈凝心聽出了梅琳達言語中的嘲諷,眉毛立時就立了起來,轉念一想,梅琳達這是故意在激怒她,試圖讓她亂了方寸,好有機可乘,她不能夠輕易上當,“姐姐這是在強裝鎮定嗎?”
“噗!”梅琳達輕笑出聲,手背掩在臉側,那個樣子甚是嬌柔,聲音更是柔柔的,“我哪裡有鎮靜可言,要說震驚,還算不錯。”
“真的,你也很震驚,真好。”沈凝心喜形於色。
出於對自己身份的介意,從小到大,沈凝心就暗中與梅琳達較勁,只要是梅琳達有的,哪怕是一個布娃娃,無論她最初喜歡與否,都一定要一樣有一個。就連男人......
若不是歐陽明銳太過木頭,她屢次勾引都沒有奏效,只怕也早就被她會爲裙下之臣了。
就因爲已經仙逝的國際服裝大師嚴先生在沈家做客的時候,隨口誇讚梅琳達有天才設計師的天分,沈凝心就心頭不忿,嚷着也要學習畫畫,也要學習設計。
當她終於在雨夜裡,將梅琳達用汽車撞翻在路面上的時候,她開心地哭了,淚水奪眶而出,她軟磨硬泡才成功地說服沈樹森進入了梅琳達公司,儼然看一位時尚業的新秀。
可誰成想,有一天梅琳達會華麗麗的歸來。
思緒萬千,百感交集中沈凝心的瞳孔在縮小,所有視線凝聚成了一道光束全部凝結在梅琳達那張粉雕玉琢的面孔上,“梅琳達,你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跟我坐在一張桌子上談判吧。”
“也許沒有那麼難以料想。”梅琳達不卑不亢、不鹹不淡地懟了回去。
“你......”沈凝心譏笑着,“外強中乾,不過就是在這裡苦撐着吧了。對了,你的那位忠實的護花使者呢?他怎麼沒有陪你一起來。還有那位令你生下了私生子的歐陽明銳,他怎麼也沒來。難道,一度被男人衆星捧月的沈家大小姐被拋棄了嗎?”
梅琳達靜靜的聽着,心頭自是百感交集,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對面這個女人,她婉約一笑,輕聲說道,“他們自然有他們的事業來做,我又不是花瓶,這麼點小事情,還不需要搬救兵。”
這麼點小事情?這是什麼意思?
沈凝心眯着眼睛,眼眸瞬間變得很濃,心緒難測。
“好了,我們的家常就敘到這裡,如何?”梅琳達意識到了她的不尋常,忙轉移着話題,努力抓住控制權。
沈凝心低垂下眼簾,敏銳的察覺到,這是要進入正題的節奏,她沒有說話,而是擺弄着手指,靜等着對面那位姐姐開口。
誰先主動,誰就輸了。這幾乎是談判桌上隱形慣例,沈凝心正是有所忌諱,纔會緘默不言的。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姐妹,梅琳達對沈凝心微妙的心思怎麼可能會不瞭解,她心中暗歎,還是那般的喜歡斤斤計較,生怕有了閃失,落個輸的下場。
其實,大家畢竟是姐妹,又何必如此在意一個輸贏?
只是,梅琳達並沒有將這話說出口,她知道,就算沈凝心口口聲聲叫她姐姐,叫的無比親熱,事實上,在沈凝心的心裡,恨不得將她這位有着血緣關係的姐姐碾壓成一塊豆餅。
“咳咳!”,梅琳達將小手鬆鬆散散地攥成了拳頭,捂住嘴巴,刻意的弄出響動來,吸引着沈凝心的注意力。
她的小動作非常奏效。
沈凝心擡起頭來,眼睛裡盛滿疑惑。
“凝心,既然咱們是一家人,那就不說兩家話,好嗎?”梅琳達抓住時機開口,她絕對不會再給沈凝心低頭躲閃的機會,她要面對面,眼對眼的和她溝通、談判。
只有將沈凝心面部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梅琳達才能夠第一時間快速做出判斷。這是幾年下來,她遊走在各種談判桌上積累的豐富經驗。
沈凝心還沒有從輕微的錯愕中反應過來,這裡梅琳達就已經開始了下一個話題,她說,“雖說我們是一家人,可在商言商,你私自偷竊梅琳達公司的設計是不道德的違法行爲,按理說,我們應該追究法律責任,可到底你是我妹妹,我也於心不忍,經過我們公司研究決定,以成本價格買下你們現在的所有服裝,你意下如何?”
梅琳達說的很客氣,聲音也很溫柔,完全是擺開了一副有商有量的架勢,這反倒讓沈凝心有些措手不及。她眨動着眼睛,半晌沒言語。足足過了五分鐘,這才找回聲音,慢悠悠說出三個字,“不,同,意”。
這到不出梅琳達意外。
如果,沈凝心乖乖地說同意,那纔不正常了。
梅琳達依舊是笑而言曰,絲毫沒有怒意,聲音溫柔如水,“那你開出條件,只要是我們公司能夠做到的,我們一定會滿足的。”
“沒有條件!”沈凝心斬釘截鐵地說道,她雙手支撐着桌面,緩緩站起身來,上身前傾向梅琳達這一側,她的臉部輪廓瞬間在梅琳達眼前放大,只聽她逐字逐句說道,“我會來,就是爲了親口告訴你,沒有任何條件能夠讓我放棄這批服裝還有剛剛佔領的市場。沈凝眉,我就是要一點點地碾壓你,讓你在服裝界再也無法立足。”
梅琳達的眼眸閃過一絲光彩,旋即就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沒有表現的大驚失色。她知道,若是她神情突變只會讓沈凝心越發猖狂、高興。
沈凝心的目的是什麼,她可能會沒有猜到。說沈凝心是爲了錢,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給格格一個說法,讓全公司的人都得到一個答案,免去無端猜測引起了人心惶惶。
她的這個妹妹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這一次出獄之後就迅速凝結力量,馬不停蹄的展開對梅琳達公司報復行動,可見,她對她的恨意已經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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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氣,梅琳達儘量讓自己保持溫柔的姿態,她幽幽話語中不乏淡淡的惆悵,她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哈!”沈凝心張狂地笑了,笑的肆無忌憚,“你什麼時候也悲傷春秋起來。我和你不是同根,你逼死了我的母親,怎麼可能還是同根。”
微微動了動脣瓣,梅琳達本想要爲自己辯解,卻又欲言又止。
此時,無論說些什麼都已經是無關緊要了,沈凝心非但不會釋懷,只怕換來的是自取其辱,既然口不投機,那索性乾脆什麼都不再說了。
爽快利落地站起身來,梅琳達轉身邁步就要離開了。
換來的是沈凝心的驚愕,“你.....這是要走了嗎?”
站住了腳,梅琳達扭過身子,淡淡一笑,“當然,難不成還要與你共進午餐嗎?我看,還是沒有那個必要的好。”
共進午餐?
沈凝心沒有想到,一向清純如白蓮花的梅琳達竟然也會有說冷笑話的潛質。
“好吧!我是不會對你妥協的。”沈凝心強硬的重申着自己的決心。
“隨你遍,我沒有意見。”梅琳達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走出了好幾步遠。
當梅琳達的背影消失在門以外,一直都武裝着非常強大的沈凝心虛弱地坐在了位置上,雙手手指不斷揉搓着太陽穴。
三年,僅僅是三年光景,她也曾經想象過梅琳達會多少有上一些變化,卻沒有想到,這個變化會是蛻變,原本就是一隻美麗的蝴蝶,現在那對精緻的翅膀卻增加了深厚的韌性,更加難以摧殘。
沈凝心意識到了,她未來一段時間將面臨的難度,這是不可以的。
這次她可以說是傾其全部,將身價性命都押上了,若是她不能儘快擊敗梅琳達,擊垮梅琳達公司並坐收漁翁之利的話,她將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麼辦呢?
相對於沈凝心的焦頭爛額,走出酒吧的梅琳達卻很輕鬆,她擡頭望了一眼天空,入眼的是一望無際的蔚藍。
三年時間,也許更確切的是比較十年事前,她已經成長了太多,即便有再殘酷的風雨,也無法輕易將她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