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聽說了嗎,成王府已經派人將休書送到溫家了!”街角茶館攤上,茶客們喝茶閒談,說的是近日京城鬧得沸沸揚揚那事。

“當然聽說了,成王爺得了文昌侯府溫家三小姐與人私奔的消息,便立即打馬入宮,據說不到半個時辰,便拿到退婚旨意出來,現下已經送去溫家!”

爐子前燒茶的茶官也跟着附和兩嘴。

“誰說不是呢,國師說這位溫家三小姐與成王爺八字極合,與成王爺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否則皇后娘娘也不會定下這麼一門親事,且成王爺不曾嫌棄她愚笨無知,琴棋書畫針織女工一概不會,她可倒好,竟與人私奔,真是水性楊花、不知羞恥……”

成王府書房中,寬大的書案後面端坐着一名男子,此人一襲玄色華服,頭戴鑲寶珠冠,面容冷冽,劍眉星目,五官深邃俊逸,正是衆人議論的主角之一楚國皇長子成王宇文謙。

書案前,一侍衛模樣的人沉聲稟報“王爺,現在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溫三小姐私奔,您退婚的事情現下已經議論開。”

宇文謙擺細細摩挲着手裡那塊羊脂玉佩,“秦文還沒有消息嗎?”

“還沒有,屬下已經派人前去接應,請王爺放心,阿文一定能把小姐帶回來。”

宇文謙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日後要稱呼爲王妃,可懂?”

侍衛頷首稱是,“王爺,溫家那邊提的要求是保住溫妃的孩子,您真的要幫她?”

溫家大小姐自五年前入宮爲妃,一直不曾有所出,如今好容易有了一個孩子,溫家自是想盡辦法幫她固胎。

“自然是要保的,那可是父皇的老來子,日後還不定怎麼寵愛,且父皇春秋正盛,立幼子爲儲也不是不可能。”

宇文謙是楚國皇帝長子,也是第一個封王的皇子,如今年歲二十五,還未娶親,幾個比他年歲小的皇子及冠年紀便成婚,究其原因,只因楚國國師自溫家三小姐出生那日算得一卦。

溫家三小姐和宇文謙八字極爲相合,乃天定良緣,先皇后也就是宇文謙的生母爲他定下這門娃娃親,道宇文謙須得溫三小姐及笄方可與其議親。

溫家三小姐名喚若言,生母是文昌侯的一個侍妾,不算得寵,若換作旁人,庶出女子要麼下嫁做小門小戶的正室。

要麼嫁到侯門權貴給人做小做繼室,誰能料到溫若言八字好,竟能與皇子訂婚,這些年京中哪家小姐不羨慕她。

沒想到成王不曾嫌棄,反倒是溫若言膽大包天與人私奔,看得叫人大跌眼鏡,如今成王爺退婚,不知多少人暗自稱快。

“吩咐下去,明日本王要去行宮狩獵。”侍衛聞言暗道不好,立即跪倒在地相勸。

“王爺,此時不可出京,如今您才與三小姐退婚,多少人都盯着您,此刻正是關鍵時候,您可不能在此時被人抓住錯處啊!”

宇文謙從椅子上起身,冷着往地上掃過一眼,“就怕沒錯處給他們抓。”

宇文謙在世人眼中本就是不受寵的皇子,且也是個不關心朝政,無所作爲的皇子,甚至朝臣們已經默認這人不會是儲君人選,是個無關緊要之人。

話已經吩咐下去,成王府的下人們便立即大張旗鼓準備自家王爺出京狩獵事宜,沒到一天功夫,自是傳遍整個京城不提。

夜色沉沉,農家小院內,景瑗費勁地睜開眼睛,她頭很疼,又暈眩得很,被車撞出去的那一刻,她想的是千萬不要死得太難看。

她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所處之處太過陌生,恍然間以爲自己尚在夢中,勉強撐起身子,低頭看向自己下半身,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棉布褻衣。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一位粗布麻衣的老嫗端着藥碗進來,見景瑗醒了,面色驚喜。

“喲,姑娘,你醒啦,可還有哪裡難受?”說着連忙上前將按住景瑗要揭開被子的手。

“姑娘,你可別揭被子,好好養着身子要緊,趁熱把藥喝了。”景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這位老婦人,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只是這位老婦人看上去面容慈祥,不像是壞人,她沒有懷疑這人心懷不軌,而且老婦人也不像是認識她的樣子。

用完湯藥,她才拉着老婦人的手問道“老婆婆,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老婦人接過藥碗,笑着與她說道:“這裡是兗州地界,姑娘在這兒睡了整整兩天,可把送你來的小哥兒急的,姑娘你等等啊,老婆子這就把他叫來。”說着就要起身叫人去。

景瑗有些懵了,有人送她來的,是跟她一起的人,自己豈不是會露餡,連忙將老婆婆拉住,“婆婆,這裡有鏡子嗎?”

老婦人以爲她是要見人,怕自己衣衫不潔,還了然地笑笑,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來一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銅鏡。

接過銅鏡仔細看了看自己,銅鏡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見鏡子裡的人輪廓跟自己是一樣的,就是頭髮長了些,景瑗有些失神地將銅鏡放下,怎麼可能,她穿越了??

老婆婆已經走到門口,朝外面喊了聲,“小哥兒,你家這位姑娘醒了,趕緊來看看!”

景瑗被她這一動作嚇得一抖,這位老婦人是不認識她的,可那位送她來的人是認識的,這要是自己露餡了,被那個人認出來不對勁,她可怎麼收場!

房門再次被推開,一名身材高挑的,身穿黑衣的年輕人面色焦急地走進來。

老婦人端着藥碗出去前細細叮囑“人才剛醒,身子還需好生將養着,切莫讓她受刺激。”

年輕人十分感激地應下,待老婦人出去,年輕人方纔快步走到景瑗坐着的炕前撲通一聲跪下,將景瑗嚇得一跳,一言不合就下跪,這幾個意思??!

“小姐,都是屬下保護不力,讓小姐受驚,請小姐責罰。”

年輕人面上一派嚴肅,叫景瑗看了好不心驚,看來她這身份也不差啊,能有這麼個忠心的人跟着。

只是這叫她怎麼應付,只能祭出穿越第一保命法則——失憶梗。

景瑗伸手讓那跪在地上的年輕人起來,她似是疑惑地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有些迷茫地問道“你是?”

年輕人猛地擡頭,有些錯愕地盯着她,“小姐,您?”

年輕人這下是真的慌了,沒保護好小姐也就罷了,如今還讓小姐失憶,他如何對得起主子。

轉念一想,興許這是天意,過往那些事,稱不上愉快,忘了也罷,只是主子知道了會心疼吧。

看到年輕人面上慌亂不已,景瑗忙好心的勸他,

“你,你別激動啊,我就是頭疼得厲害,忘記了一些事情,要不你給我說說,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

秦文正待張口解釋,又忽的頓住, “屬下秦文,您是屬下主子未過門的妻子,此番是護送小姐出門,路上遭遇山賊,屬下保護小姐不力,致使小姐受傷……”

唉?!未過門的妻子?所以這個人根本不是原主身邊的人 ,而是原主未婚夫的下屬,原主居然已經有未婚夫了!

“你說我還有個未婚夫!我纔多大呀,怎麼就有未婚夫了!”

景瑗差點沒從炕上跳起來,母胎單身至今,她連小男生的手都沒牽過呢,怎麼就要結婚了!

秦文想了想,回她說“您與主子是從小定的娃娃親,乃天作之合,小姐如今懷有身孕,切勿生氣。”

“屬下已經傳信給主子,小姐且寬心在這裡養着,不日主子定會來此接小姐回府。”

等等!“你說什麼,懷孕,你說我懷孕了?”

秦文點頭,大夫這樣告訴他的時候他也驚呆了,原是打算帶着小姐回京的,現下主子卻是不得不來這一趟了。

“是的,您已有一月身孕,特地請了大夫給您把脈,確認無誤,屬下不會騙您的。”

讓秦文出去後,景瑗趴在炕桌上,一臉生無可戀,她是不是回不去了,這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