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後面的一個月裡,五公主養病,宇文謙帶着景瑗入宮看過她幾次,只不過一次也沒遇見溫妃。

溫妃快要臨盆,近些日子倒也時常出門走動,不過卻是個誰見了都躲着的主兒。

許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遭人嫌,去過幾次御花園便不去了,皇帝知道以後賞了她些奇珍異寶。

景瑗的肚子也漸漸大起來,有時另外三位皇子也會帶着自己的王妃一道上門拜訪,舉止間雖然並不多親密,但也算尊敬得體。

秦王帶着王妃第一次上門的時候,景瑗就問過宇文謙秦王上門的原因,宇文謙笑着回答她說他們之間達成了一項交易,景瑗不好奇他口中所謂交易到底是什麼意思,便再沒問過。

“聽說溫妃快生產了,太醫穩婆輪流值守在她宮裡呢。”

今日那另外三位王妃都在成王府裡,此前秦王邀了兄弟幾人在秦王府賞花飲酒,今日宇文謙便也邀了三位皇子攜王妃過府敘一敘兄弟感情。

景瑗當時聽了他的理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以她看來,這些人可比現代那些影帝影后演技高多了。

暗地裡鬥得跟烏眼雞似的,偏生明面上依舊是一派兄友弟恭的好景象,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兄弟有多互敬友愛。

吳王妃說完,一旁的寧王妃擺弄着手裡的娟子,笑道:“算算日子也該是這幾日了,父皇看重溫妃這個孩子,選了好幾位太醫守着呢。”

“老來子嘛,自然是與衆不同的。”

吳王妃輕笑一聲,說着話呢,她往景瑗那邊一看,頓時樂了,“定是咱們說話無趣,嫂嫂都不樂意聽了呢。”

另外兩人循着話轉頭看景瑗,發現景瑗單手撐在美人靠的圍欄上,目光聚焦在小湖對面的宇文謙身上。

宇文謙手裡舉着魚竿站在湖邊垂釣,寧王覺得有趣便跟着他一起,一旁的秦王和吳王沒甚興趣,兩人坐在亭子裡說話喝茶。

“都說大皇兄與大嫂嫂十分恩愛,可這還能看見呢,不過隔上一片水,瞧咱們大嫂嫂這黏糊勁兒,當真是甜蜜地緊吶。”吳王妃笑着與另外兩人打趣道。

論年紀,四人中景瑗雖是大嫂,卻是年紀最小的,言談間便也隨和許多。

景瑗回過神,轉頭對三人笑了笑,“雖是看得見,卻更想念得緊,眼前人是心上人,想念得緊,也喜歡得緊。”

一語畢,三位王妃都愣在原地,誰能想到她會這般毫不避諱地說情話,世家千金受到的教導是女子要矜持沉穩,不可舉止輕浮,哪兒能說這些風月話。

說話的人沒半點不自在,反倒是聽的人臉皮薄,沒好意思接話。

她扶着肚子緩緩起身,嘴角揚着一抹淺笑,“這遠遠看着,宇文公子真是好看得不得了,甚是想念吶,如此美人,便是要過去見一見纔好。”

說罷她挺着肚子由兩名侍女扶着往宇文謙那邊走。

這種近乎調戲的話,三位出身大家的王妃都不曾聽過,更別提說出來。

景瑗說完這話,三人竟是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等到三位王妃反應過來的時候,景瑗已經快走到宇文謙跟前兒了。

宇文謙看似盯着魚竿,實則一直關注對面幾位王妃的動靜,見景瑗過來,直接把魚竿丟到一旁秦文手裡,自己則飛快迎上去。

“你怎麼過來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宇文謙將人接到亭子裡坐下。

景瑗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被隨後而來的吳王妃接過話頭,“皇兄莫着急,嫂嫂和肚子裡的小侄兒都很好,嫂嫂她不過是想念皇兄所以纔過來見一見皇兄。”

亭子裡的三位皇子聽吳王妃這麼說,俱是一片難以言喻的表情,不就是隔了幾步路嗎,想不到他們大皇兄跟嫂嫂相處起來這麼黏糊。

宇文謙聽到她這揶揄的話,卻聽得一愣,差點沒緩過神來,一股暖流涌入心頭。“正好,我也想瑗兒了,媛兒來見我,我很高興。”

“就是想過來瞧瞧,這池子裡的魚可是被咱們王爺捉乾淨了。”

景瑗到沒覺得他這話肉麻,比這更肉麻的話宇文謙一天能說一百遍。

說着她走到欄杆邊上,低着頭往魚簍子裡一掃,空得跟什麼似的,感情這位爺一上午連個魚影子都沒見着呢。

宇文謙沒有半點不自在,“這釣魚麼,講的是願者上鉤,既然不願,又何須勉強呢。”

說着他往池塘裡瞟了一眼,突然想起來似的,“瑗兒想不想喝魚湯,昨兒個易茗從江上帶回來的魚最適合燉湯,午膳讓廚房準備魚湯可好?”

景瑗懷孕這幾個月以來,宇文謙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不要以爲對懷孕的人好就是給她準備各種好吃的,因爲當你將精心準備的美食端到她面前時,她很可能會當着你的面吐出來……

想到昨天飯桌上清淡的魚湯,景瑗心情都不好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肚子裡這個,多難喝的東西,她都得捏着鼻子喝下去,是孩子要吃,不是她想吃。

“隨便吧,你開心就好……”說罷景瑗敷衍地擺擺手,然後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亭子。

就着她方纔那疑似縱容寵溺的語氣,襯得宇文謙簡直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妖精,把幾位王爺王妃看得愣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宇文謙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似乎對這樣的情形已經見怪不怪,給一旁的侍女使了眼色讓趕緊跟上去。

自己則轉身面向衆人說道:“這懷孕的人脾氣不好,哄着就行了。”

然而尚未體會到此等爲人父樂趣的王爺們並不這麼認爲,只覺得宇文謙不過是找了個藉口而已。

“嫂嫂不喜歡我們談論宮中瑣事。”

景瑗由丫鬟扶着回到小花廳喝安胎藥,秦王妃跟在她後面,當下就她們二人,秦王妃便淺淺地說了這麼一句。

吳王妃和寧王妃故意在景瑗面前議論宮闈中事,爲的不過是替自己夫君試探宇文謙的心思,因着成王殿下十餘年如一日的紈絝脾性,皇帝無意大位於他。

但是近來成王在皇帝面前頗得恩寵,尤其是在幾個兒子都巴不得皇帝早點把權力全部移交的襯托下,宇文謙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反而更得皇帝心意。

宇文謙如果能在這個時候幫他們一把,於儲位之爭必定有益。

景瑗大抵能猜到她們的目的,在景瑗看來,這樣的試探毫無意義,那三位要是真有魄力,倒不如備齊足以打動人心的籌碼,同宇文謙做一樁雙方得益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