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腦子……
歐陽墨聞言險些又要發作,但想起跟前這少年的狠毒手段,一時之間咆哮的話語也說不出來,只能滿面怨憤地望着跟前的人。
凰音恍然未覺,只是噙着一抹淺淡的笑意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要宅子的分佈圖罵我可以設法給你,那我肚子裡的東西你什麼時候給我取出來?”歐陽墨縱然心裡有氣卻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眼下除了答應凰音,似乎沒有其他的法子。
“我若能出的去自然你也不會有事。”凰音淡淡道,“但是你且記住了,我讓你做的事需要隱秘,你若是透露出去了,或者這之中你起了什麼其他的心思,屆時就莫要怪我狠心。”
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要歐陽墨別想着報復他。
歐陽墨聽得咬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
“沒有人能在我面前耍花招。”對於對方的怨恨凰音很是無謂,只淺淺地笑,“誰讓你自個倒黴,怪得了誰。哦對了,你就這麼衝了進來,門口的下人忌憚不敢來勸,但一定會通知明逍,一會兒明逍來了,你可得聰明着些,別叫他瞧出了端倪。”
歐陽墨冷哼,“我是他的客人,他的產業還需要我歐陽家的財力支持,他自然得對我客氣着些。”
“那就不是對你客氣,充其量也就是錢客氣。”凰音脣角噙着狀似輕嘲的笑,眸光微沉,“你原本進來是要做什麼的,一會兒便可以在明逍跟前表現出來了。切記別犯蠢。”
“你!”
“行了別叫了,人來了。”凰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霎時叫歐陽墨噤了聲。
只因門外頭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下一刻,房門被人從外頭打開,明逍踏了進來,望着屋子裡頭的二人,微一挑眉。
凰音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見到他來也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倒是歐陽墨,一臉的餘怒未消,面紅耳赤的模樣活像是剛與人打了一架。
回想起方纔下人來通知他的時候,好似是說起因是凰音說了兩句不大好聽的話,而後歐陽墨便暴跳如雷地踹房門罵人,而且這二人也許還是舊相識。
瞅着歐陽墨的樣子,莫不是二人方纔動了手?
思及此明逍眸子不悅地沉了沉,視線一轉落在了凰音身上,見他並無受傷,這才放了心,望向了歐陽墨,“不知凰音是什麼地方惹到了歐陽兄你,且由本王代替他賠個不是。”
“我不知郡王你與他是何關係,但是他方纔辱罵了我是真真切切的事。”歐陽墨這時候腦子轉的倒也快,只裝作氣憤的模樣,“他的一個朋友曾害我損了兩千萬兩,今日他又出口傷人,他說我……”
話說到這兒自然是說不下去了,而凰音也頗爲好心地接過了話,“不就是說你蠢麼?你即便不承認那也是事實。”
“你還說!”歐陽墨暴跳而起,險些當着明逍的面就上去揪凰音的衣領。
“好了歐陽兄,說話不討喜向來便是他的一個特點,你且就當沒聽見吧。”兩千萬兩,確實是一筆相當龐大的數目,明逍只當歐陽墨是因爲失了這麼一筆數目遷怒凰音,再加上凰音說話又難聽,理所當然地便發了火。
“莫要說是對你,就是對本王他也時常冷嘲熱諷。”明逍似嘆息一般的道,“不過本王習慣了,歐陽兄這次就當是賣給本王一個面子,別與他計較了可好,他若下次再犯,本王不饒他了。”
“既然郡王這麼說了,那便罷了。”冷哼了一聲別過了頭,似是一副不大情願,卻又礙着明逍的面子無可奈何的模樣。
歐陽墨脾氣向來衝,有這樣的反映倒也正常,明逍笑道:“多謝歐陽兄賣本王這個面子。”
“郡王殿下不必客氣了,在下忽覺身體不適,告辭了。”言下之意,不願意再與凰音呆一起了。
明逍見此,轉過頭朝凰音笑了一笑,“凰音,安分着點,沒事不要再去惹歐陽墨。”
言罷,轉過了身,朝着前頭那人的身影道:“歐陽兄且慢,本王送你回去。”
待明逍與歐陽墨相繼離開之後,凰音望着那扇再度關閉的房門,脣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歐陽兄,本王知道委屈了你。”跟上了歐陽墨,明逍道,“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你我之間的合作。”
“郡王殿下,你能告訴我那凰音究竟是什麼人麼?”歐陽墨此時的氣似是已消了很多,“只是這麼一件事自然不會影響咱們的合作關係,但是在下想知道您爲何那麼護着他。”
明逍對凰音的態度讓歐陽墨尤爲奇怪。
方纔在屋子裡的護短之意十分明顯,甚至於他一個郡王還得笑着跟自己賠不是,那凰音是有什麼本事能讓明逍如此?
明逍聽聞歐陽墨的問話,也不意外,只道:“歐陽兄應當明白本王喜歡的美人從來無關是男是女罷?”
話說到這兒已經十分明顯,歐陽墨聽了不由得訝異,“原來他是……”
說到這裡歐陽墨便不再說下去,而明逍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麼,便轉過頭淡淡笑道:“不錯,他是本王今日才收納的,不過,脾氣有點不好。便先關了起來,收收他的性子。”
“原來如此。”歐陽墨道,“也難怪郡王您會維護他。”
歐陽墨話是這麼說,眸子裡卻劃過一絲輕蔑,原來那少年竟然是這樣的身份。
相貌再好又如何,不過是個玩物而已,也難怪連手段都不光彩。
他與明逍也算是相識已久,自然知道明逍這喜新厭舊的性子,從來能待在他身邊的人最多也不會超過半個月,這凰音一旦過了新鮮感,很快便會被明逍捨棄,屆時,便什麼也不是了。
想到他餵給自己吃的東西,歐陽墨心裡禁不住一陣惱火,只盼着凰音早點被明逍厭倦了,屆時無人能庇佑他,自己便可以帶着歐陽家的高手來收拾他。
不過那張宅子的分佈圖……
想到這兒歐陽墨又是一愣,凰音之所以脅迫於他,目的好似是爲了逃出這裡?
可明逍的意思明明是說凰音是他收納的男寵。
疑惑地蹙了蹙眉,這兩人到底誰說的話纔是真的?
無怪乎凰音說他蠢,就這這麼一個問題歐陽大公子便思考了好長好長的時間,直到明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纔回過了神——
“歐陽兄,想什麼呢?”
“嗯?沒想什麼……”歐陽墨搖了搖頭道,“只是覺得郡王殿下宅子裡的風景甚是好看,只可惜了有些地方卻不能走動。”
他說的自然是那些被設了機關的地方。
他說的隨意,明逍倒也沒有多想,在他的認知里歐陽墨想來便沒有什麼心眼,他只當他這麼說是因爲好奇。
“本王早便說了讓你不用客氣,你若是想去什麼地方,本王可以專門找個人帶領你。”
“多謝郡王。”歐陽墨道,“在下想出門走走,還請郡王找個人帶路。”
“小事而已。”明逍大方一笑,轉過頭朝着一旁一名相貌俏麗的婢女道,“就由你帶着歐陽公子出門吧。”
那婢女聞言道:“是。”
而後走到了歐陽墨的跟前,“歐陽公子,請隨我來。”
歐陽墨點了點頭,率先踏了出去,那婢女趁他不注意轉過頭看了一眼明逍,明逍朝她無聲地做了口型,“看着他,別跟丟了。”
喧鬧繁華的濟州城街道之上,有一白一紫兩道少年身影並排而走。
個子略微矮少的少年懷中揣着一團不明物體,朝着身旁各自略高些同樣懷揣着不明物的那人道:“瑾玉,別捂得太緊,黎鴉不喜沉悶。”
瑾玉聽聞,手下稍稍鬆開了一些,望了一眼花未安懷中包在白布裡一團只露出一截白色尾巴的東西,眼角抽了抽,“這樣行麼?”
紫眸靈狐不能招搖過世,而它們又需要它的帶領,臨行之前,花未安便將它包着只剩一截毛茸茸的尾巴,而她們這一路都是跟着那搖晃的尾巴所指的方向走。
狐狸尾巴帶路聽起來就很是不可思議,也難怪瑾玉會想這方法究竟能不能行得通。
“放心吧,我又不是沒有試驗過。”花未安轉過頭望着瑾玉道,“你且看着,它能帶我們去正確的地方。”
花未安都這麼說了,瑾玉便也只能點了點頭,然而人並未走多久,瑾玉便遠遠地看見了一人,這麼一看腳下步子一頓。
面容俊秀白皙略顯圓潤,身材較之尋常男子也健碩一些,不正是那黑市裡被她坑了的冤大頭麼?
“怎麼了?”見瑾玉忽然停了下來,花未安有些疑惑地轉過了頭,而後循着瑾玉的視線望了過去,見到歐陽墨,又回了頭望瑾玉,“怎麼,熟人?”
“熟人倒算不上,那傢伙心裡也許還記恨着我呢。”眼見歐陽墨越走越近,瑾玉道,“未安,咱們躲避一下。”
兩千萬兩付諸東流想來換成了誰都會生氣,眼下找凰音纔是大事,這圓潤的二愣子脾氣可臭了,若是被他撞見難免糾纏一番浪費時間。
花未安聽聞瑾玉的話,倒是沒有多問,只是隨着她將頭轉了個方向,直到歐陽墨攜帶着身後的婢女從她們身側走過。
瑾玉刻意的躲避歐陽墨自然是沒有發現,等着歐陽墨走過,瑾玉這才轉回了頭想繼續前行,卻忽聽身後的歐陽墨道,“郡王殿下的宅子,景物樓閣的分佈極爲賞心悅目,回頭本公子回家也想照着那樣的修建,對於宅子裡頭的分佈情況,你知道多少可否與本公子說一說?”
“歐陽公子,對不住,這個奴婢不能說。”
“無妨,你覺得爲難便不用說了,回頭本公子親自問郡王好了。”
“多謝公子體諒。”
“這傢伙與明逍竟然相識。”轉過頭望了一眼歐陽墨的背影,冷哼了一聲,“明逍,倒算是有些小本事,歐陽氏的人都能結交到。”
能和隱世的土豪做朋友,確實是有本事的。
雖說她與明逍都是皇室貴胄,但國庫尚且不及歐陽家的財產,更不用說她與明逍所擁有的數額,在那二愣子這樣的土豪跟前,他們頂多算是土鱉。
不再多想,瑾玉轉回了頭,看着花未安懷中的狐狸尾巴朝前頭彎着,便一路邁步往着前頭而去。
“左轉彎。”
“往前,右拐。”
“還是往前。”
一路上看着那狐狸尾巴的朝向,二人走了又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看了一眼那狐狸尾巴,花未安道:“繼續往前。”
“不用再指路了。”冰冷的話語自櫻花般的脣間吐出,花未安聽着身旁人的語氣只覺得有些不大對勁,轉過了頭便見她望着前方神色陰沉。
花未安也擡眸朝前望去,只見十幾丈開外的地方坐落着一所豪宅,她對這濟州城的街道不大熟悉,不知那宅子是何人的,但見瑾玉臉色不好,花未安便道到了應當是與瑾玉相熟之人。
“再往前走,就是明逍的宅子了。”冷笑一聲,望着那所豪宅她眸光中的冷冽幾乎要將那宅子刺穿。
“果真是這王八造的。”抑制不住憤怒地又爆了一句粗,轉過頭見花未安面上疑惑,便解釋道,“前面那所宅子便是明逍郡王在濟州的住所,這混賬玩意也不知是搭錯了哪根神經竟對凰音起了興趣,我早該想到的纔對,可我只當他被我警告過後應當會有所收斂,沒想到……這混蛋真的敢!”
眼見原本還鎮靜的瑾玉一瞬間便炸了毛,花未安便能猜到她是有多麼討厭那位郡王了,忙道:“好了,你也彆氣,找到總比找不到好得多,先讓黎鴉進去打探一下,看一看凰音是不是真的在裡頭?”
“也好。”瑾玉點了點頭,下一刻,身後忽然落下一道人影,瑾玉轉過了頭,見到的便是一襲黑色勁裝的珍惜手中捏着一張白紙。
“殿下,您要的出入玄武門的人,名單已經擬好。”
瑾玉淡淡道:“都有誰?”
“丞相大人,晉國公,柳將軍,南靜王,御史大人,太尉大人……”
“行了不用唸了。”瑾玉斂了斂眉,方纔珍惜所念的這些都是參與朝政的,不出入玄武門那就怪了,她直接道,“你只需告訴我,這其中可有明逍郡王?”
話音落下,但見珍惜的眸光在白紙上頭掃過一便,而後道:“今日上午,郡王的車駕經過了玄武門。”
“果然是他。”瞳孔一眯,看來凰音極有可能是被他弄上了馬車而運出來。
思及此。她淡淡開口,“珍惜,去調一批暗衛出來。”
花未安聞言立即望了過去,“你是要……”
瑾玉冷笑,“包圍他!”
=分界線=
園林般的花欄走道上,松柏被霜雪覆蓋好似雪簾,走道的欄杆已看不出原本的形態。
霜寒地凍,冰雪層層,雪色瀉灑一地霜華。
漫天的大雪紛飛,雪白的宮殿之前,有穿着單薄的少年站立着,低垂着精緻的臉龐,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人。不斷有雪花灑落在他的肩頭,可他卻好似無知無覺,沒過多久,有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少年擡眸,漆黑的瞳孔之中一派沉靜。
來人如墨的髮絲隨意地披散,雪白的虎狐裘披在高大挺拔的身上,他面若溫玉,踏着一路的白雪而來,到了少年跟前,寬大的袖袍之下的手伸出,撫上了他的頭,溫潤的眸光裡頭有着滿意之色。
“不錯,總算是有些進步了。”
少年聞言,漆黑的瞳孔掠過一抹笑意,卻是帶上了一絲輕嘲,薄脣輕啓,“進步?”
“我要的就是你退去所有的浮躁,變得心如止水,無慾無求。”男子脣角輕勾,“雖然還沒到那個程度,不過也差不多了,若是還跟去年一樣,我就再把你捆了丟在大雪裡凍上幾天。”
少年聞言,輕挑了一下眉頭,只道:“我母親呢?”
周圍是白茫茫一片皚雪,雪花夾雜着飄零的落葉落在二人的周身,被雪色鋪過的路幽幽漫長似是看不到盡頭。正如——他要走的路,似乎也沒有盡頭。
“這你放心,她過得很好。”男子頓了頓,而後笑道,“最起碼,比你好多了。”
“你答應我的事何時做到?”少年淡淡道。
“急什麼,我總不會食言的。”男子低低地笑了出聲,手掌撫着少年的髮絲,幫他打理着有些凌亂的發,動作優雅而溫柔,“只是你的頭腦與能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強,這讓我總歸是有些不放心的。”
“那你想如何?”
“相思淚,從今日開始服用,七日一次,到我說停的那一天。”男子開門見山地道,“你且放心,我是不捨得要你的命的,臨走之前,我可以讓你再見你母親一面。”
言罷,從寬大的袖袍之下掏出一個青花瓷瓶,遞到了少年跟前。
蒼白而單薄少年靜靜地望着那瓷瓶片刻,伸手接了過來。
相思淚,以相思子提煉而成,一味慢性毒藥。
將瓶塞拔了開,當着男子的面,仰頭喝下了瓶子中的液體,而後,眩暈之感襲來,瓷瓶從手中滑落,單薄的身影緩緩倒在雪地之中……
“音兒!”一聲帶着焦急而恐慌的女音響起,光線幽暗的屋子內,有清靈美麗的女子細細地喘息,額上不知何時沁出了一層的冷汗,她眸中驚懼未散,好似被噩夢驚醒。
“幽若,怎麼了?”身旁傳來另一道溫柔的女聲,帶着關切之意,“做噩夢了?”
歐陽幽若定了定心神,試着平復了一下情緒,不多時便是冷靜了下來,而後美目輕擡,掃視了一下四周。
果然,只是個夢啊。
“說是噩夢,倒也不算。”因爲那本身便是真實的事,如果可以她倒真的只希望那是一場噩夢,夢醒之後,一切不復存在。
這話自然是朝着身旁的女子說的,下一刻,有柔軟的物體貼上了額頭,她轉頭,對上了一雙柔和的水眸。
女子正替她擦着額上的細汗,見她望了過來,便道:“你剛纔叫音兒,可是夢見他了?”
說到這兒,柔和的眸子垂下,掩住眸底的黯然之色,“我也想念瀾兒和雁兒,也不知她們怎麼樣了。”
“聽說全被派去望月了。”歐陽幽若說着,眸中劃過一絲冰冷,“那混賬總是能想到各種方法來約束我們雙方,有時我在想,若是直接死了多好,都不至於連累了……”
“又在胡說。”對面的女子似是責怪地輕斥了一聲,“若是死了,之前受的苦豈非白受了?作爲他們的信念,咱們更該好好的活,像你說的,那混賬約束着咱們雙方,咱們要是死了他便失去了威脅音兒他們的籌碼,屆時若是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住他們對他們不利那豈不是更糟?”
歐陽幽若聞言,沉寂了片刻沒有再說話,再度擡眸,又恢復了一派的從容淡定,“你說得對,真該感謝你的,蝶舞。”
“其實咱們也算幸運了不是麼?”名喚蝶舞的女子笑了笑,“我也該謝你的,至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兩個人一起便不會覺得孤寂,若只有我一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也不知能不能堅持活下去了。再則幽若你經常唱歌與我聽,如此更不至於孤寂了。”
寂寞最是能侵蝕人的信念,尤其在這樣的地方,孤寂可以使人發瘋。
“你想的亦是我所想的。”歐陽幽若笑了笑,“你若想聽,我再唱與你聽。”
蝶舞聞言,笑着點頭,“好。”
歐陽幽若回她一笑,而後起了身,到屋子的角落處拿起了那把擱置已久的琴,回到了蝶舞的身旁,盤腿坐下,指節微微彎起,撥起了琴絃——
“錚”
一道清音響徹,繼而,是如山泉流水般的琴曲從那瑩潤的指下彈奏而出,伴着低柔悠轉的女子嗓音——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靡靡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天地悠悠,我心糾糾
此生綿綿,再無他求
求之不得,棄之不捨……
二人靠坐一起,蝶舞將頭輕輕地靠在牆上,聽着那熟悉而低柔的琴曲與歌聲。
“天地悠悠,我心糾糾。此生綿綿,再無他……”
“錚”
一聲斷絃之音響起,歐陽幽若歌聲一滯,有些怔然地望着那斷了的琴絃,指腹之上有被琴絃劃破的傷口流出了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古琴之上。
“幽若,你的手……”蝶舞微微一驚,卻聽歐陽幽若擡手示意她別出聲,“無礙,先別說話,有人來了。”
蝶舞聞言當即噤了聲。
下一刻,果真有腳步聲響起,而後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伴隨着一道尖利而難聽的也不知是男是女的聲音響起——
“容妃娘娘到!”
容妃?
屋子內的兩名女子擡起了頭,在這一刻二人的眸子裡竟泛着同樣的冷色。
“二位當真是好有空啊。”閒然柔媚的女子聲音響起,而後是身着一襲豔紅色宮裝的年輕女子踏了進來,廣袖長擺,領口處略微有些低,露出整個白膩的纖細的脖頸和鎖骨,豔麗的衣衫襯着玫瑰色的雙頰顯得愈發美豔,與屋子裡淡雅的二人可謂是巨大的差別。
“瞧這寒酸的模樣,還學着風雅之人唱曲。”冷哼了一聲,容妃望着裡頭的二人,眸中盡是輕蔑與不屑,甚至還帶着嘲弄意味地開口,“幽妃,本宮若是沒聽錯,你方纔的弦被你彈斷了?那真是極好的,這隻能說明你運氣真的太背,這下子唯一的娛樂也沒有了。”
歐陽幽若聞言,閉上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裡頭一絲情緒也無,只是淡淡地開口,“滾。”
“我二人再怎麼寒酸,又豈能比得過傷風敗俗的容妃你?”蝶舞見容妃的輕蔑之色,毫不客氣地也回了她一抹輕嘲的笑。
“你們!”容妃聽得眸子裡起了怒色,而後便是一聲冷笑,“不過是兩個被打入了冷宮的賤人,竟敢對本宮如此無禮,來人,掌嘴。”
話音落下,卻發現身邊的人沒有動作。
容妃見此眉頭一斂,“本宮說的話你們沒聽見?”
“容妃娘娘,陛下說了,兩位娘娘囚在此處,不許任何人打擾她們,您闖了進來,已經是……”
“放肆。”俏臉一沉,容妃一個反手扇了那說話的太監一個耳光,“區區一個奴才,敢來教訓本宮,你們不敢是吧?本宮親自來。”
言罷,踏步就邁向了屋子裡頭的二人,哪知才邁出了一步,便聽身後響起一道輕柔而幽冷的聲音,“容妃,你真是愈來愈放肆了。”
這聲音讓容妃的腳步一頓,身子霎時一僵,而後幾乎是想都不用想的收回了腳退了回去,“陛下,臣妾知錯。”
“知錯了?朕還以爲朕退了位,這說話也不管用了。”身後的人似是笑了一聲。
容妃當即嚇得花容失色,“臣妾不敢。”
身後那人不再理她,只聽得那腳步聲愈發的近,容妃埋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屋子裡頭,蝶舞將頭別到了一邊不願看來人,歐陽幽若卻是擡起了眸子,平靜地望着門口那道欣長的身影。
那人見她神色淡淡也不行禮,並無責怪之意,只道:“幽若,近來可好?”
“還好。”歐陽幽若點了點頭,“只是陛下竟然來了,我有一事相求。”
她的自稱是我,而非臣妾。
門口那人靜默了片刻,而後道:“說吧。”
歐陽幽若聞言,脣角牽起一抹淺淡弧度,開口亦是分外柔和——
“那就是帶着你的賤人,滾出我的視線。”
------題外話------
o(╯□╰)o此章信息量略大,不知會不會被你們猜到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