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響不可謂不大聲,驚的吳忻睿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
“林、泉!”幾乎是咬着牙道出了這兩個字,“你究竟想幹什麼!”
牀底下傳出窸窣的聲響,是林泉從地道里爬了出來,吳忻睿依稀還記着他方纔吼出來的話,不由得臉色又黑青了幾分?
什麼叫他爹有了私生子?
“睿哥,我這次跟你說真的,我可是親眼見着的。”從牀底下鑽了出來直接站到了牀前,無視了吳忻睿殺人般的眸光,林泉道,“你認識六殿下,那你可知道六殿下身邊跟着的一個十分好看的少年?”
吳忻睿斂了斂眉,林泉所說的莫不是他與二姐那日與六殿下在酒樓相見之時,六殿下手上抱着的那人。
雖是隔了好些時日,吳忻睿卻依舊記得那少年精緻的眉目,聽着林泉的話,斜他一眼,“知道又怎樣?他跟你說的私生子有什麼關係?”
莫不是那人就是林泉所說的他爹的私生子?這未免有些可笑,那少年跟他爹可是長得一點也不像,可林泉雖有些脫線,倒也不像是無憑無據便亂說話的。
“那睿哥你可知道你爹書房裡整日放的一張女子畫像?”林泉腦海中又浮現那張雪中女子的畫像,朝吳忻睿道,“每每到他的書房都能看見那張,要說不是你爹喜歡的人,那他爲什麼天天看?”
“每每到他的書房?”吳忻睿聽着他這話,臉色一沉,“你經常偷溜去我爹的書房做什麼?這府裡你還折騰得不夠麼?書房是我爹常去的地方,你若是一個不留神被他逮到了,我可不管你!”
“沒有,沒有經常,也纔去兩次而已,口誤,口誤。”看着吳忻睿變了臉色,林泉忙辯解道,“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次都看到那張女子的畫像……”
“到底是什麼畫像。”聽着他口中一直提着那畫像,吳忻睿終是被勾起了一絲好奇心,疑惑地眸光望向了牀前的少年,“你一會兒說畫像一會兒說什麼私生子,這二者到底有什麼聯繫?”
“那畫像上是個跟神仙一般的女子,你爹收藏着這張畫像,那定然是喜歡那畫中人啊,而且那幅畫也不像是新畫的,應該是挺久的了。”林泉依稀還記得那畫的邊緣微微有些泛黃,可能是被藏了許久的緣故,“你爹不敢把那張畫像裱起來,肯定是怕被你娘瞧見了,這才每每看完之後捲起來偷藏着,哈哈哈,一定是這樣!”
吳忻睿聞言當即橫眉冷對,“你瞎扯些什麼!”
“好好好,扯遠了,我說正經的,六殿下身邊的那個人我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十分面熟,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看見,今兒挖地道挖到了你這裡,回去的路上我原先挖的地道的與今夜挖的這條中間只隔了薄薄的一層土,我爬回去的時候它竟然塌了,我這一時想不起來到底是從哪一條爬進來的,就隨便選了一條,哪知道就鑽到你爹的書房裡去,不巧又看見了那幅畫,這一看又有些面熟,而後想着想着不就想起來了麼,那畫上的女子跟六殿下身邊那人長得可像了,你說如果那畫上的女子曾是你爹的情人,六殿下身邊那人會不會就是你爹的私生子?”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林泉有些口渴,徑自走到桌邊倒了一壺茶喝,再次回到牀邊的時候卻見吳忻睿低眉似是在想着什麼事。
“睿哥?”試探性地喊了一聲,“你爹有私生子,你不生氣麼?”
“什麼私生子不私生子的,你這嘴巴說話也不曉得顧忌一些!”回過神來斥了林泉一聲,吳忻睿斂起了眉頭,“爹總是時而失神,也不知與你說的有沒有關係……”
他後頭說的有些小聲,林泉沒大聽清,只道:“睿哥你說什麼?”
“沒什麼。”淡淡地道了一句,而後擡眸看着牀前的人,“那畫有些年代,那麼也無法得知那畫上女子的年齡,你如何能得知她與六殿下身邊的人就是母子,又怎知他就會是我爹的私生子?”
“睿哥,平日看你挺聰明的,怎麼這時候就想不明白呢,你想想,你爹當成寶一樣的畫像,那上面肯定是他喜歡的人啊,那年紀肯定也不會差的太多啊,沒準就是他年輕的時候畫的,沒準還是你爹的情人。”林泉說到這兒,看了吳忻睿一眼,見他的神色又隱隱有些發黑,立即明白他這是不高興了,馬上語氣便弱了不小,“那個,我也就是推理而出,你寫的書裡面不就有這樣的情節麼?那個女鬼書生情,書生爲了考取功名娶了郡主,將昔日的愛人殺害,但是他不知道他原先的相好已經給他生過一子,殺了愛人之後也有些內疚,便畫了她的畫像無事拿出來觀摩……”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隨即有些驚恐地看向吳忻睿,“你寫的莫不是就是你爹的經歷?難道那書生的原型就是你爹?那女鬼就是那畫裡的人……”
話到這兒沒有說完,因爲吳忻睿的整個臉色已經只能用扭曲來形容。
他真是後悔給這個笨蛋看那些書,以致於他拿來跟現實亂套!
“小爺都說了書裡的全是虛構!你腦子裡哪來的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這能和現實掛的上勾麼?”終是受不了林泉的胡思亂想,吳忻睿道,“夠了!今夜這些話你最好爛在肚子裡,別讓我爹給聽見了,否則你看我以後還讓不讓你進吳府!”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只是替你擔心而已,還不是擔心你爹在外頭有了私生子便不疼你了。”撇了撇嘴,見吳忻睿的面色有些許緩和,這才道,“睿哥你可得多留心着些。”
淡淡地瞥了林泉一眼,吳欣睿道:“畫像上的女子是何人你可知曉?”
“這我哪可能知道。”林泉擡手撓了撓頭,“不過我看到畫像上有提她的名字,好似是叫,幽若。”
“幽若……”=分界線=
永陵宮這幾日的氣氛有些怪異。
不知爲何平日裡素來形影不離的凰音公子與六殿下二人這幾日都未呆在一起甚至於連用膳也不一起了,雖是沒有人見到二人吵架,但是二人之間的氣氛卻是隨便一個宮人便能看出來了。
“你們說,莫不是殿下與公子發生了什麼事?”臨近中午,廚房裡頭忙活着的宮婢們小聲議論着。
“沒見二人吵架,但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親近了,昨兒我在花園看見公子了,而後便是殿下帶着阿瀾公主原本要進去的,但是殿下好像不知道里頭有人,這一進去看見了凰音公子二話不說就轉身走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問題,二人這樣這還是頭一回。”
“你們看到的就只是這些而已,我看到的可比你們多了。”一聲輕笑響起,一名正在洗着青菜的宮婢道,“昨兒我看見葉琴師和殿下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依我來看,公子與殿下並沒有吵鬧,極有可能是殿下轉而喜歡上了葉琴師,最近幾日公子與殿下都沒有呆在一塊了,反倒是葉琴師與殿下呆在一起的時間較多,這是不是證明,葉琴師有機會了呢。”
“哼,葉琴師不若公子好看,殿下喜歡的明明就是公子。”另一道不滿的女音響起,“葉琴師總是那般輕佻,還是公子看上去正經的多。”
“不,我覺得葉琴師好,至少他好脾氣好相處,又喜歡笑,公子除了對殿下,對其他人總是很冷淡,跟他說話都說不來,公子不比葉琴師好。”
“胡說,明明是公子好。”
“葉琴師好!”
“行了行了,都別吵了……”正在一衆宮婢爲了凰音與葉茫二人爭吵之時,一道尖細的聲音突兀的插入,說話的人正是廚房裡的副手小德子,“吵什麼吵,耽誤了午膳通通都得受罰!不就是想看殿下更喜歡誰麼,光吵有什麼用,下注如何?”
“好,下注就下注,等我端了菜回來。”
一干宮女太監對於這提議似是都十分贊成,也無人注意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在廚房外頭站了好片刻,直到有端着菜的宮女走向了門口,他才轉過身離開。
“你說,拿我與葉茫下注?”落英繽紛的花園之中,絳色衣衫的少年端坐在白玉桌邊,聽着身旁青衣勁裝男子稟報的話語,脣角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是,那領頭說要下注的人正是近日以來一直巴結葉琴師的小太監。”見凰音脣角的那抹笑,心知公子的面部表情向來與心裡想的極爲不符,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常青便當他是心情不好,“公子打算如何?”
“葉茫無非是想讓這永陵宮中的人都以爲我失寵,那麼便讓他得意幾日好了。”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又道,“對了,下注之事想必是葉茫刻意爲之,這樣,你去帶動絕大部分的人來押我罷,只需告訴他們,若是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他們的。”
常青聞言眸中劃一絲驚訝,“公子你……”
從未想過自家主子會對這般無聊的事起了興趣。
“無論怎樣,我總歸是要贏的,且就讓那些輸的人知道,不押我是錯誤的選擇,贏的那些,以後便大多會站在我這邊了。”
說到這兒,眸光中劃過了幾許幽涼與嘲諷,“對了,若是帶動的人中有先被葉茫收買的,便翻倍的價格給他們,我倒是想看看他自己策劃的下注最後會輸得如何慘。”
現如今動葉茫瑾玉定然是會生氣,那麼自己暫且不動他,且就先借用永陵宮中衆人來氣他一回好了,收攏人心這樣的事,他做起來向來也算拿手。
“是。”常青恭敬地垂首應了一聲,而後道,“常廷的傷勢已有些好轉了,公子是否要他再去殺一次九公主?”
那夜常廷去刺殺九公主並未成功,只因他沒有料到三皇子後來會去了德陽殿,而三皇子手底下的功夫卻是比常廷要高的,捱了三皇子一掌之後常廷依舊強撐着回到了永陵宮。
原本傷勢極重,但因有花未安在,哪一掌又未傷及心脈,故而復原起來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不必了,既然讓她逃了一次,那便多讓她活些時日。”那夜之所以要殺東方念珊自然是因爲她的到來害瑾玉生了自己的氣。
雖說常廷刺殺失敗了,不過倒也省了事,他要殺東方念珊的念頭只在一念之間,而瑾玉當日故意饒過東方念珊想來是因爲自己要東方念珊做的事。
藏珍閣守衛森嚴,素來只有宮裡的主子們纔有資格進去,他不願將瑾玉牽扯其間這才叫東方念珊前去,未想瑾玉知道了這事卻有了那麼大的反應,竟覺得自己不夠信任她。
他只是不願意她牽涉太多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決不能告訴她,說來自己真的隱瞞了她不少的事,她那日算起了帳,發脾氣倒也正常,只是迄今爲止三日了,她依舊不搭理他。
三日未曾說過一句話,即便是見了面也裝作沒看見。
“公子,那,六殿下那邊你打算如何?”耳旁響起了常青的聲音,“她再這麼不搭理您下去……”
“我豈會由着她。”冷笑了一聲,凰音站起了身,眸光幽沉,“最多給她三日鬧脾氣的時間,多的自然沒有。”
言罷,起了身邁步走出了花園,未想纔剛走出一個擡眸間便看見兩道身影並排而來。
瑾玉有些漫不經心地邁步走着,也沒看路,直到葉茫撞了一下她的胳膊,這才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作甚?”
葉茫微一挑眉,而後下巴輕擡,眼神示意她朝前看。
瑾玉擡眸,看見來人的一瞬眸中之中劃過幾許怔然,然不過片刻便收回了視線,朝身旁的人道:“停下來做什麼,繼續。”
說完,率先邁步走了出去,經過了凰音的身旁,也不多做停留。
越過了他之後忽覺手臂一緊,而後是他特有的低柔微涼的語調在耳旁響起,“打算什麼時候搭理我,嗯?”
瑾玉聞言不語,只是伸出另一手欲將那扣在她手腕之上的手掰開,哪知凰音不但未鬆,反而加了幾分力道。
“放開殿下。”有一抹白影掠到跟前欲阻止他,“你弄疼他了!”
------題外話------
下午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