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早已經回來,候在一旁沒敢接手。
文武開朝,百官全至,威嚴雄壯的升乾殿外鼓聲響起,九炎落一掃儲君殿的和善永樂,帶領文武百官臨朝,走在最前端的他,渾身散發着逼人的勢氣,冷冽從容,無人可忽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早朝在一片歌功頌德中開始,又在一片歌功頌德中結束,衆臣望向太子的目光變的謹慎討好,心裡縱然暗罵自己看走了眼,也不敢在太子面前表現一二。
豐潤帝與有榮焉,大手一揮,準太子休三日後再行上朝,已慰皇子辛勞。
散朝後,九炎落不悅的跟進機要處,目光微寒,神情微惱:“我說過是太子妃,你這樣對她什麼意思?”讓悅兒屈就在那個位置,是在看不起誰!
豐潤絲毫不以爲意,早就想好了說詞:“你還小,很多事情看得不夠深,章棲悅有過婚約,又曾遭人劫持,冒然把她放在太子妃的位置,只會成爲衆矢之的,反而有違你的好意。現在這樣就很好,無人關注她,也沒人因爲她,質疑你娶的女子,這是兩全之法。”
九炎落不喜歡,把她留在宮裡,卻是這樣的身份,他接受不了:“不行,我要她是太子妃,流言蜚語我一人承擔。”
“胡鬧!你怎麼承擔,!你忘了是誰扶你坐上這個位置,皇后知道你背叛她豈能放過你!到時候多少人說你忘恩負義!爲了一個女,你至於如此!”
九炎落擡起頭堅定的看向他:“至於!她是我的太子妃,她的事我會擺平!”
豐潤聞言頓時惱了:“說的什麼話!你是皇子!是大周朝未來的帝王!什麼叫她是你的太子妃!她對你來說寵則是女人、不寵甚至不用多看一眼,你的志向不是圍着一個女人,怎麼給她討個太子妃的位置,而是放在更廣闊的未來!”
“這跟未來不衝突,她是我的太子妃。”
“她定過親!你讓別人怎麼看你怎麼看她!”
九炎落不以爲意:“不就是定了發現不好,最後勇敢選擇對的一個,與百官而言,則是章棲悅慷慨就義,爲了瑞楓葉成全了皇上一直想讓她爲太子的心,怎麼說對她也沒有壞處。”
豐潤聞言氣的半死:“那我算什麼!我就是趁機逼迫臣子妻的小人!九炎落!你好好看看她什麼身份!如果不是朕,她連嫁給瑞楓葉都是高攀,她那個爹更無知!那樣男人能生出什麼樣的女兒!”
九炎落目光頓時冷下來,到底是說了!章臣盛就是你手裡的玩意,想怎麼捧怎麼摔全憑高興,章棲悅、章棲典不過是趙玉言的附庸,除了趙玉言你看不起章家所有人!
甚至你可能還怪趙玉言嫁了人,趙玉言最好在被皇家趕出去後削髮爲尼,爲皇上終身不嫁,纔是豐潤心裡完美的結局!
“你看我幹什麼!”
九炎落撇開頭沒有說話,一個尚且不把自己兒子看在眼裡的人,又怎麼指望他會顧及別人的孩子!
恐怕在豐潤看來,棲悅只是較爲漂亮的玩具,因趙玉言入了他的眼,又因章臣盛讓他不悅。
天下在他眼裡,尚且是可以任其消遣的東西,更何況臣子。裡面的人,高興了可以寵出一種姿態,不高興了就是另一種姿態。
九炎落對豐潤的看法無可厚非,就如以後他掌握了遊戲規則,不見的不會成爲不撥絃的那一個。
豐潤見他不說話,嘆口氣,耐心的勸解道:“我知道你喜歡她,但要有理智,她不適合那個位置,現在不合適、將來也不合適。”
九炎落聞言諷刺的笑了:“那麼當年是誰?非讓她做太子妃。”
豐潤帝直言:“今非昔比。”
“就因那場意外?”
“不完全是。”豐潤負手而立,望着龍椅上呲牙翹尾的龍頭,心裡自有考量,他母后那天說的話他不得不考量,九炎落還沒有娶就肯爲她花那麼多心思,若是娶了,以後會不會唯命是從!
豐潤相信孝慈太后,就如他當年對趙玉言,恨不得把天下也給了她,如果不是母后,他恐怕會被女人拆骨分肉的吃了還不自知。
九炎落不是在皇權下長大,接觸過的美人、豔事少之又少,他怕九炎落駕馭不了此刻的深情,更駕馭不了愛過一次的章棲悅。
當初任九炎端蜃出手,是因爲九炎端蜃更理智,是大周從小教育出的太子,人事、情感無一不被培養的強韌,佔據主動,且更具責任感。
可九炎落呢?他爲了章棲悅做的事和他用的手段,讓豐潤沒那麼樂觀!
在豐潤眼裡,九炎落是帝王路上的亮棋,如此優秀,豈能在兒女情長上瞻前顧後!
“你明年就滿十三了,今年正好臨近大選,有看着尚可的派小李子告訴朕,沒有的話,我和你母后看着指。”
九炎落皺眉,不喜豐潤對她的態度:“棲悅的妃位——”
豐潤頓時不悅:“這件事我無能爲力!”
九炎落堅持,聲音卻很平靜:“她是我的太子妃……”
豐潤回頭,威嚴的帝王怒火直接衝向九炎落:“她是你的良娣!權如兒又是你的什麼!你一意孤行!拿什麼跟皇后交代!”
九炎落還是很平靜:“那是我的事。”這些人怎麼可以不喜歡她,悅兒有什麼錯,既然他們不喜歡,他就自己護着喜歡好了。
“怎麼!?翅膀還沒長硬就想護你的女人?是昨晚她說了什麼?還是她軟到讓你找不到北!”
九炎落頓時擡頭,眼裡布了一層寒霜,豐潤怎麼能這麼想她:“她沒說什麼!你也不用把我想的是非不分,我只是就事論事!是我讓她進宮,那個位置就該是她的,誰也不能委屈了她!”
豐潤帝氣的半死:“委屈!”委屈的是誰!她那個樣子嫁給太子絕對比嫁給瑞楓葉來的安逸,到了九炎落眼裡反而成了委屈!爲了一個女人,九炎落連這點分辨力也沒有了嗎!
豐潤帝直接道:“你什麼意思?!我說了這麼多,你還要顯示你有擔當是不是!都現在了,想起彌補你用心良苦的後果了是不是!”
九炎落不懂豐潤爲什麼會這麼想,還是他皇帝當久了,目空一切到萬事以權利衡量,如果是那樣,他還幸好是皇帝,如果不是,這種想法得多可憐:“都不是,那是她的。”
九炎落沒心思跟他吵,怕褻瀆了他心底的人。
豐潤看着他,素來自有主意的臉,首次讓他看着礙眼,九炎落堅持和他爲章棲悅的所作所爲突然讓豐潤帝覺得十分刺眼!
豐潤首次面色冷了下來:“九炎落,你別令我失望,我讓你娶她,給你權利,看重的是你什麼你應該清楚!當我發現你身上不具備這些東西時!你該知道多的是人代替你!”
九炎落聞言面無表情、也不意外,對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沒有任何多餘的感受,他和豐潤之間,本來就是一場類似交易的存在,他出賣本事、他給予權利。
如果他沒本事,還是南小院裡自生自滅的人,不會因爲是他的兒子改變什麼,也永遠不可能入豐潤的眼。
豐潤見他無動於衷,心裡更加註定不能任章棲悅爲妃,不要說趙玉言說放棄他就能放棄,單憑章棲悅爲了誰進的宮!就說明她心沒在九炎落身上!
“非要娶一個不能娶的女人爲太子妃就是好!權家怎麼看你!百官怎麼看你!你是想成全你的愛情!還是表示你的偉大!如果都不是,就把你的愛情埋了,好好做你的太子!”
看來是談不通了,九炎落收回放遠的目光突然道:“西北將軍這次屢立戰功,孩兒特准他回京敘職,不日將抵燕京向皇上請罪。”
豐潤從突然轉移的話題中回神,猛然震怒:“你準了他回京!你竟然敢讓他回京!”
別說此人當初跟他搶言兒,又在西北設計他有了九炎落,最後還把那噁心的女人和兒子送他面前噁心他,就像無時無刻不嘲笑他,他除了皇上的身份什麼都沒有,當年他能成功逼西崇山離開趙玉言,只是因爲他是帝王!
如今,連他扶持的九炎落都成功上位了!近十六年未踏入燕京的人又要回來!讓豐潤當年誓死不讓他入京的話都成了笑話!
豐潤帝想到那一點,猛然看向九炎落,眼裡的殺機一閃而逝!“你爲什麼準他回京!”
九炎落對死不死不在意,只是對豐潤的氣性覺得可笑:“不過是臣子回燕京有什麼不妥?”
“你——”
九炎落神態自然,對西北將軍和豐潤的事沒興趣。
“你嫌我沒有如你的意!”
九炎落覺得可笑,怎能混爲一談,西崇山要進貢,合情合理,是豐潤自己想多了。
“如果朕不同意呢!”豐潤盯着九炎落,首次覺得這個兒子不如想象中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