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們把媽媽的骨灰灑進海里的?”季雲濤捂着胸口。
季早儒斜靠在沙發中,兩隻腿交疊着,從兜裡拿出手機,好像在把玩着。
季凝一臉的疲憊灰塵,被沈家平抱在懷裡,沈家平將她放入沙發內坐在一邊,季凝太陽穴的兩旁猛烈跳動了兩下,伸出手,細長的手指攀上頭髮,將那黑紗一把拉了下來,摔在桌子上,猛然站起身。
“誰讓的,我讓的。”
父女兩對視着。
“季凝你給我坐下。”老太太看着鬧哄哄的外面,不能讓外人看了熱鬧去。
季凝扭過頭看着季芯,季芯有些尷尬的扭過頭,心中想着,季凝不會以爲是自己做的吧?她可沒那麼笨好嘛?害死媽媽對她有什麼好處?
“季凝,你媽媽死了,是她自己想不開,和你爸爸有什麼關係?”老太太的聲音很響亮沒有一絲的暗啞。
季凝冷笑着,眸子看向那個還在誇誇而談的老女人。
“沒關係?我告訴你,關係大了……”她從隨手拎着的兜子裡翻出一大沓的過賬資料一些照片以及託私家偵探調查而來的資料全部砸在季雲濤的臉上。
季老夫人抖着脣,勉強將火氣壓下去,然後撿起照片,張着大嘴看着季雲濤。
季雲濤怎麼也沒想到這些照片會出現在這裡,手抖了兩下,臉色更加的蒼白。
“照片上的女人叫曹利梅,小的叫曹屏屏,比我還要大上兩歲……”
玩手機的季早儒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雲淡風輕不在乎的玩着。
季芯捂着嘴,她真的是沒有想到,比季凝還要大兩歲?那就是媽媽在生了哥之後還是之前?她瞪大着雙眼看向季雲濤。
季雲濤和雲冉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兩人的感情很好,雲冉出身很好,家裡強烈的抵制,她帶着錢和季雲濤私奔了,兩個人帶着一個老太太私奔到了外地,她用她全部的積蓄供季雲濤繼續深造,季雲濤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出人頭地。
對於雲冉來說,她是幸福的,雖然婆婆對她很不好,可是丈夫的關心足以抵擋一切,這也是她不能存活下去的理由,愛了一輩子的人,竟然將她置身於那麼難堪的地方,她的心徹底被打碎了。
在官場混的男人在妻子懷孕期間和自己的秘書發生了曖昧,他對雲冉有的依然是愛,所以給了那個女人錢,讓她出國,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女人生了一個孩子,他雖然官場上有些女人,可是那些都是逢場作戲,哪一個都不能和雲冉來比的,過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的女人,轉眼就化作了灰塵。
季雲濤站起身,慢慢的移動着身體走進臥室。
慢慢的趴在牀榻上,那上面還有妻子的味道,他閉上雙眼,緊抓住的手有些發白。
他應該拒絕那些誘惑的,他沒想到雲冉會這麼做,她是那麼的要強,怎麼會想不開呢,她明知道自己愛的是她。
季雲濤抓住被子,後肩抖動着。
“老太太,郭律師來了……”傭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每個人的臉色。
季老太太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看過去,一臉的怒氣:“他來幹什麼?還閒不夠煩啊,讓他回去。”
季早儒站起身,整理整理衣服,將手機收起來。
“讓郭律師進來。”
老太太看向季早儒的方向,季早儒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老太太捂着胸口,他要做什麼?
季凝頭越發的發沉,她幾夜沒睡了,晃了一下沈家平擁住她,她虛弱的笑笑,沈家平拍拍她的後背,她靠在沈家平的懷中。
她對沈家平是感激的,母親的喪禮幸虧有他,終於讓母親風光的走完了她的一生。
“坐。”季早儒指着一旁的沙發。
郭律師提着一個小型皮箱,推推眼睛,打開箱子。
“我現在來爲各位解釋一下,季夫人云冉女士在去世三個月之前重新立下的遺囑。”
老太太抖着手,指着郭律師:“你在說什麼?什麼遺囑?你給我出去。”
老太太這一輩子在兒子沒有遇見雲冉的時候過的都是艱苦的生活,雲冉帶着錢她才過上了富足的日子,連大字都不認識一個,在她的心裡認爲雲冉進了他們家的門,她所擁有的一切就全是季家的,是她的,是季雲濤的。
突然冒出來一個說什麼遺囑的人,她自然不能接受。
“首先雲女士和季先生的夫妻財產這個我們放在最後說,雲冉女士繼承了雲意天老先生的遺產,遺產全部在……”郭律師右手比向季早儒的方向:“季早儒的名下,其次雲冉女士的動產以及不動產全部轉移到了季凝小姐的名下,雲女士也曾經說過,如果她去世了,夫妻財產的一半歸季凝小姐所擁有,大華盛世17%的股份爲季凝小姐所有,17%爲季早儒先生所擁有,雲女士名下的信託基金,在她死後會繼續運行,當然季早儒先生和季凝小姐享受有配權,至於季雲濤先生所擁有的夫妻財產的一半,爲大華盛世的主控權35,。”
老太太腦子一下子就炸了,什麼玩意?孩子的爸爸還在,怎麼就分上家產了?而且這個家產還不是她說了算?
“不可能,那是我們家的,怎麼就都成季凝的了?季芯呢?季芯也是她的女兒。”老太太睜大着雙眼,面目猙獰,恨不得將那郭律師吞了。
季芯無力的靠在沙發上,那個女人她真是小看了,難怪她敢這麼輕易的自殺,原來都做了後手。
郭律師推推眼鏡,從皮箱中取出一份文件。
“這是當初收養季芯小姐的手續,上面有老太太您的簽字,季芯小姐只是過戶在雲冉女士的名下,季芯小姐系季雲濤先生妹妹的女兒,和雲女士並無關係,這裡有季芯小姐的DNA和雲女士的比對報告,季芯小姐沒有繼承權,使用權,分配和運行權,如果老夫人懷疑我的公正性,可以提出上述,不過雲女士資料保持的很齊全,季雲濤先生在收養季芯小姐之前也曾簽署過一份文件,季芯小姐不享有任何的他們夫妻任何的繼承權以及財產歸屬權,季芯小姐享有的是老太太您……”郭律師又從箱子裡取出另一份文件:“老太太晚年以後,季芯小姐享有100%的繼承權,季雲濤先生雲女士放棄繼承權,而云女士有替季早儒和季凝小姐簽字放棄一切老太太名下的繼承權。”
季芯腦子嗡一聲被炸得一點都不剩。
老太太血液通暢的臉孔一下子變得煞白,就跟紙紮人似的。
這個算盤不要算得太好哦,她名下,她名下有什麼東西嘛?
季凝不想聽這些,抱住身邊的那塊浮木:“帶我走吧。”
沈家平架起季凝的身體,眼眸在季老夫人的臉上轉了一圈。
“凝凝,你給我坐下。”季早儒啪一聲,將手機拍在桌子上。
“哥,這些我都不想去聽,我很累……”
季早儒看着妹妹和妹夫離開的身影,眸子變幻着。
“呦,這是怎麼了?”小張仍開手中的香菸,他以爲不會這麼快出來呢。
趕緊上前將車門打開。
季凝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象是一團泥巴,沈家平抱着她,將她放在後座,領帶和她的衣服交纏在一起,沈家平抽身將自己的領帶取出來,然後將車門帶上從另一側上了車。
季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一點力氣也沒有,靠着沈家平。
“家平……”
她嚶嚶的哭着,她不知道她現在還可以依靠誰,母親的驟然離去讓她的世界在瞬間崩塌。
沈家平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語氣略微溫柔了一些,將她的臉拉攏進自己的懷內,撫摸着她的長髮。
“乖,都會過去的。”
“大哥,我們去哪裡啊?回家?”
背後傳來沈家平冷了幾分的低沉嗓音,本就清冷的語調在這帶着寒意的四月天裡更顯清冷,讓小張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個冷戰。
“去官邸。”
車子快速離開別墅區,行駛在柏油馬路上。
車子很快到了地方,小張趕快下車,爲他們打開車門,沈家平抱着季凝下了車。
在某處後門深處,更幽深一些的地方隱藏着一間名爲官邸的酒吧,嚴格來說它是一個私密性的俱樂部,獨門獨院,低矮的白色院牆,低矮的屋頂,一排排很低的玻璃窗,裡面深褐色的百葉簾放下來,隱秘性很好。
小張接過沈家平門卡,沈家平抱着季凝入內,此時官邸採用的是門卡VIP制度,對外不放行,只有持VIP會員門卡纔可以入內。
沈家平平時所在的包廂內,四面都是落地玻璃,一側棕色的簾子掛落在一齊白色沙發之後,沙發之上,圓燈一亮一滅,沙發前方有三個一米多高的圓玻璃柱子,沙發中央有圓形的玻璃桌,這裡不象是會所更象是一個家。
沈家平脫了西裝外套,裡面是黑色的襯衫灰色的馬甲,將季凝安置在沙發上,走出門。
“不兌蘇打水?”酒保忍不住好奇開口。
芝華士是威士忌烈酒中的一種,淨飲的話幾乎就是燒着喉嚨下肚,連酒商都會建議勾兌一倍的蘇打水,這麼喝不怕它的烈性?
酒保看着沈家平冰冷的眸子就知道自己逾越了,摸摸鼻子將他要的放在托盤上。
“89年ChateauLatour……好了。”酒保對着酒單,然後保持着微笑交給沈家平。
一身黑的他,走入她那方純白色的散發着柔和光芒的天地裡,黃昏的光,散射到屋子裡,在這朦朧的、柔和的光線,照耀下的她將臉埋在沙發內,雙肩抑制不住的抖動着。
沈家平將托盤放下,怒火在不可遏制地燃燒着,爲自己倒了一杯,單手舉起,一杯到底。
他吞進胃裡的和已經融化到血液裡的酒精,加劇了這股怒火的燃燒,可是澆熄這怒火的,是由心底潛上一股寒潮般冰冷徹骨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