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沈家平的電話響起,他看了一眼號碼,想也沒想的掛斷。

沈讓左手拿着杯子,杯子裡裝着白色的純淨水,簡思在一旁哄着孩子,他慢慢斂下眼眸,在眼部下方有個陰形小月牙,眼睫毛長長的,脣角連帶着一抹笑,起身,接過簡思手中的沈亦諾,在女兒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小丫頭咧起小嘴兒。

“你那婚純是爲了懲罰自己而結的。”

沈家平勉強想笑笑,最終也沒有笑出來,索性也不笑了,穿上西裝外套,走出沈讓家,帶上門,他在牆壁上靠了一會兒。

電話又響了,這次他接起。

曹屏屏心底難過,她快要死了。

“你在哪裡?你在她身邊是不是?沈家平你到底要做什麼?她已經結婚了……”

沈家平坐進車門,讓阿虹先離開,臉龐被黑暗吞噬,他有些不耐煩:“有事嗎?”

“有事?有事,當然有事,我是你老婆,你馬上給我回家聽見沒有,不然我就去告她,說她勾引別人的丈夫……”

沈家平只覺得累,他沒有說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聽着。

“喂,喂……沈家平……你欺人太甚……”曹屏屏開始哭。

她到底哪裡不如季凝了?爲什麼這樣對她?

沈家平實在想不出自己要說什麼。

“她哪裡比我好?我和她是一個父親,我比她優秀,可是誰也看不見,爲什麼老天總是對她好那麼一點?不公平不公平,你是我的,是我先遇上的,憑什麼你還愛着她?你說你愛的是誰?”曹屏屏已經發狂。

她絕不離婚,絕對不會成全他們,絕不。

當初那一棍子就應該將她打死纔對。

沈家平的沉默是對曹屏屏最大的傷害,無論她怎麼發狂,他就是一句話也沒有。

最後他掛了電話,曹屏屏聽着電話中嘟嘟的響聲,狼狽的坐在地上。

季凝,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他將後背靠在椅背上,狹長深邃的眼眶一片的苦意,等到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背有些溼潤。

他是在懲罰自己嗎?

心頭一陣一陣的泛苦,習慣的將號碼撥出去。

那是季凝留下的電話,他交了幾年的費用,保留了下來,那個手機就放在曾經他們一起生活的屋子裡,沈家平也說不清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只是捨不得。

“電話無人接,請留下信息。”

“季凝……”他的聲音有一點微妙的顫抖。

車窗外的月光撒進半個後座,樹枝上方的路燈折射出一點點的星光,照射在他的側臉上。

他的五個手指撫在鼻翼和脣角上,走到今天他真的迷惘了,茫茫天地竟然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

阿虹看着驟然響起的手機,嘆口氣,將手機衝上電,其實以沈家平的智商怎麼會不知道那頭一直有人在給那個手機充電,不然……阿虹看着電話,現在是誰欠了誰的,已經說不清了。

愛情真是個讓人變態的東西。

沈家平喝了一點酒,這點酒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也許是因爲太痛苦了,也許是因爲寂寞,也許是因爲所謂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總之他醉了,感情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把理智衝散,全部衝散。

酒吧中央的地方有一個表演的舞臺。

他搖晃着身子走上前,酒吧裡一些美麗的小姐們開始在心底歡呼。

對於外貿比較優秀的男人們,通常在這個獨自的午夜會比較受歡迎,大千世界,寂寞的男男女女有的只是想找一份溫暖,以供自己平安的渡過寒冷的後半夜,。

沈家平的眼睛已經開始迷惘,他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他幾乎貪戀着她的溫暖,定定的望向她,處於混沌的大腦再也壓不住心底裡思念的聲音。

他的雙手放在鋼琴黑白相間的鍵上,他的手很漂亮,挽起的袖口讓自己的手臂顯得更加的修長,那雙手像是一個藝術品,長長的指節落在鋼琴鍵上。

……

那天午後我站在你家門口

你咬咬嘴脣還是說出了分手

我的挽留和眼淚全都沒有用

或許我應該自食這苦果

你的遷就我一直領悟不夠

以爲愛已強大的不要理由

心開始顫抖明白了你的難受

但你的表情已經冷漠

全是我的錯

現在認錯有沒有用

你說你已經不再愛我

我帶你回憶曾經快樂的時空

你只是勸我別再執着

全是我的錯

現在認錯有沒有用

你說你喜歡如今的生活

你帶我回憶愛裡互相的折磨

還告訴了我別再來認錯

……

這首歌也別人來唱也許有譁衆取寵的效果,可是在沈家平來唱卻完全的不會,旋律很美,他低低啞啞的聲音完美的詮釋了整首歌的精髓,臺下的人彷彿看見了一個站在門外認錯的人,帶着淡淡的哀傷,帶着淡淡的無奈,有那麼一抹無可奈何,有那麼一抹無可追回的回憶。

從酒吧走出來,一陣微風吹起他額前的頭髮,他抱着一顆樹,嘔了幾聲,什麼也沒吐出來。

靠着大樹站了會兒。

打了一輛車,停在季凝的樓下,看着那道窗子。

其實從路邊是能看見,只是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窗子裡有一盞橘色的小燈亮着,他慢慢的回憶,是不是以前他沒有回家的時候,也是有這麼一盞橘色的燈在等待着他呢?

“先生,什麼時候要走?”司機有些不耐煩,最開始他以爲後面的人是在等人,可是等了這麼半天,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沈家平費力的掏出皮夾子,掏出十張粉紅色的鈔票遞給前面的人,司機接過然後選擇閉嘴,將椅子放低,然後開始休息。

沈家平看着那扇窗戶,如果在結婚以前他對季凝的是滿腹的恨,那麼一段帶毒的婚姻已經抵消了,現在從這一秒開始,剩下的只是他滿腹的抱歉,對她只剩下無奈的愛,刻在骨頭上的愛。

他的自尊和道德的防線似乎已經搖搖欲醉了,不然他怎麼會在這麼漆黑的夜晚去偷窺別人的妻子。

可是理智根本就不站在他的一側。

季凝約好楊樂兒去游泳,楊樂兒本來是打算推了的,後來一想,算了還是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游泳池。

季凝看着波瀾的水藍色,她其實真的很幸福,以前什麼都學過,什麼都有人帶着她學過,看向一個角落。

“來,凝凝,抓着哥哥的手……”

那是十歲的季早儒,他張開雙臂看着不敢下水的小女生,一旁她的爸爸媽媽在看着她。

當哥哥的手抓着她的手……

“凝凝……”楊樂兒突然拍了一下季凝,季凝回神,眼前什麼都沒有了,心中有一陣的失落。

“你怎麼了?”楊樂兒看着她的臉問。

季凝笑笑:“沒有。”

季凝和楊樂兒相繼下水,季凝遊的真的很棒,楊樂兒看着前方像是一條美人魚的季凝,良久才戴上泳鏡,將身子投入水裡。

老太太提着保溫桶站在楊樂兒的公寓外,楊樂兒和家裡鬧掰了,搬出來一個人住,老太太想,估計她家那邊一時半會的是不會原諒她的,大清早的就讓小蓮燉湯,才燉好就緊趕慢趕的趕了過來,結果人卻不在。

電話響起,老太太看了一眼,蹙眉。

“喂,屏屏啊,我現在沒有時間……什麼?在哪裡?”

曹屏屏一邊對着鏡子描畫着紅脣,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我在海世界那裡看見了季凝和上次有幸見了一面的小姐……那位小姐你認識嗎?看樣子她們兩個似乎有些不愉快呢,拉拉扯扯的……”

老太太立馬掛了電話,快速坐着電梯下樓。

“去海世界。”

到了地方老太太沒等人來開門就衝了出去,連車門也沒顧上關,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

老太太買了票,換了一雙拖鞋就往館內衝。

“等等,客人……”領班攔下老太太,看了一眼,然後愣住,最後擺了一個微笑:“沒事了夫人,腳下滑,請注意一些。”

老太太穿過一個一個的門庭。

季凝和楊樂兒比試着,季凝游到岸邊突然發現楊樂兒沒了,季凝倒是沒擔心,因爲楊樂兒小的時候請的是游泳冠軍交的游泳,比她不知好上幾千倍,又等了一會兒,季凝纔開始擔心,慢慢的游過去,游到中間的地方的時候,突然腳下傳來一陣拉扯,她一慌,竟然忘記了,什麼都不記得,人就被扯到了水裡。

季凝又一個毛病,那就是她不喜歡戴泳鏡,被扯進水裡,她的眼睛是自動的選擇閉緊,什麼都看不見。

她保持着憋氣的狀態,突然腿肚子上一陣刺痛,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季凝一緊張,嘴就張開了,然後吐着泡泡,大量的水灌進她的口中,她開始迅速的降落,腿開始抽筋兒。

就這個時候就聽見有人喊。

“有人落水了……”

緊接着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人將她拉上了岸,有人在她的心口做着擠壓,她吐了兩口水,醒了過來。

看着一旁臉色蒼白的楊樂兒,第一個意識就是樂兒落水了,季凝趕緊起身,身子有些不穩,頭好疼,小腿肚子的地方更是疼,她仔細的看了一眼,可是什麼傷都沒有,難道真的抽筋兒了?

她跪在楊樂兒的身前,拍着楊樂兒的臉孔:“樂兒,樂兒,你怎麼了?”

游泳館裡的教練爲楊樂兒做着擠壓,然後看着季凝問:“你們是怎麼回事?我剛纔還看着你們好好的,怎麼會突然……”

季凝沒辦法回答,因爲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太太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她衝過來,扒開人羣,蹲在楊樂兒的身邊,惡狠狠地看着季凝。

“你對她做了什麼?”

媽?

“媽?你……”季凝想問老太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太太臉一冷:“你可別叫我媽,我受不起,季凝我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季凝對於目前發生的情況有些鬧不明白,老太太和楊樂兒認識?以前沒聽說,再來老太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讓教練將楊樂兒抱着,幫忙送到外面,教練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楊樂兒點點頭。

季凝緊跟着,甚至連泳衣也沒有換,跟上車的時候,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讓了一個位置,她抱着楊樂兒,輕輕拍打着楊樂兒的臉蛋。

“樂兒,樂兒……”

季凝的身上裹着大浴巾。

車子很快到了醫院,醫生檢查說沒什麼,只是喝了點水,腿可能被人重擊過,所以抽筋兒了。

聽醫生這麼說,季凝出神,被人重擊過?

到底是誰想害她還是想害樂兒?

季凝打了個冷戰。

老太太帶上病房的門,看着季凝,用一種季凝沒見過的冰冷。

“說說看,你約樂兒出去做什麼?”

季凝知道了?老太太狐疑着,按理說不可能啊,楊樂兒不可能說,火點就更是不可能說,那她是怎麼知道呢?

這件事想來是有些離奇,可是怎麼會那麼巧,她約出去樂兒的腿就抽筋兒了?

還是她知道了什麼故意……

想到這裡,老太太的臉怎麼也好看不起來。

“媽,你是在懷疑我推了樂兒?”季凝簡直不敢相信,老太太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楊樂兒是她的朋友,她的腿也抽筋兒了。

老太太看着季凝,目光裡帶着審視:“你都知道了?”

想來想去在,只會是這一種可能。

知道?知道什麼了?

季凝纔要開口,就聽見一陣急亂的跑步聲,她回過頭。

“怎麼了?哪裡受傷了?”火點上上下下打量着季凝的身體。

老太太陰陽怪氣的瞥了兒子一眼:“她沒事,有事的是樂兒,樂兒現在還躺在裡面呢,她肚子裡的孩子……”

“媽。”火點的語氣有些重。

季凝迷惑的看着老太太又看了一眼火點,孩子?

楊樂兒懷孕了?

怎麼可能,在說就算是樂兒懷孕了,也該是她第一個知道不是嗎?

“樂兒懷孕了?還有你們認識樂兒?”

這事情太過於詭異,如果火點認識樂兒爲什麼不說,從他討厭楊樂兒的程度來看,根本像不認識的,這裡面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你有哪裡受傷嗎?”火點問像季凝。

季凝搖頭。

火點將季凝打橫,抱起來,就往醫院外走。

“火點,你不要太過分,你不進去看看樂兒……”老太太跳腳,這要是讓楊樂兒家裡知道,說不上還會惹出什麼亂子呢。

季凝的心有些堵,她說不上來。

“你認識樂兒?”這個問題其實她沒必要去問,因爲答案明顯的擺在那裡。

火點僵硬的點頭。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難道樂兒肚子裡的孩子是大哥的……

季凝想到這種可能捂住嘴巴,等等……不對。

她結婚的那天,樂兒說她的未婚夫結婚……難道……

她瞪大眼睛看着火點:“樂兒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

“不是。”火點幾乎是馬上否認。

季凝還是狐疑,總覺得有些怪,又說不上是哪裡奇怪。

病房裡楊樂兒已經轉醒,她透過那個小小的玻璃看着已經走掉的影子,眸子暗沉,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樂兒,你跟媽說,是季凝推你下去的……?”

楊樂兒勉強笑笑:“媽,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別多想……”

沈讓推開門,翻開病例卡看了一眼:“楊樂兒小姐?”

沈讓看了一眼老太太,然後斂下眸子若有所思。

楊樂兒看了一眼沈讓,再看他胸前掛着的胸牌:“我是楊樂兒,醫生你走錯房間了吧。”

老太太攔住楊樂兒:“沒錯,做個全方位的檢查,也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火點這孩子你等我回去的……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孩子……”

“媽……”楊樂兒有些緊張的抓着老太太的手然後看了沈讓一眼。

沈讓一臉的無動於衷,老太太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緊閉嘴,看了沈讓一眼。

“心在要做檢查嗎?”他的話音裡有那麼一點的不耐。

老太太皺着眉,這醫生怎麼這個態度,纔想說話,楊樂兒攔住她,對沈讓笑笑:“不做了,我沒事的。”

沈讓看了楊樂兒一眼,然後再病歷卡上籤了個字,最後合上病例轉身離開。

老太太心裡狐疑着,這醫生看着怎麼這麼眼熟?

轉一想,她也經常來着醫院,估計是看到過吧。

沒錯,她是見到過沈讓,不過是在一個聚會上,因爲沈讓和沈備山的關係一直就不太融洽,所以幾乎很少人知道沈讓是張什麼樣子,倒是沈家平經常跟着沈備山出入,有的人甚至認爲沈家平就是沈讓。

沈讓出了病房的門,想了很久,還是給沈家平去了一個電話。

沈讓將自己拋進座椅中,嘆口氣,他似乎總是遇見這樣的事。

沈家平掛上電話,皺着眉,給阿虹去了一個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要全部的資料,一點都不要放過。”

“大哥要查誰?”阿虹有些納悶。

“楊樂兒……”

季凝雖然是懷疑也沒多想,也根本沒往不可能的哪方面想,畢竟火點討厭楊樂兒她都看在眼裡的。

週末的時候去了一趟香港,主要是來看蘇依的,停留在蘇依家的門前,鼓足了幾次勇氣都沒進去,因爲她怕。

季凝雖然有些事都想起來了,可是她怎麼失憶的,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記得好像是在季芯的家裡,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想起季芯,季凝又是一陣的神傷,徐偉傑進了監獄,季芯去了鄭州支教,她想季芯是真的愛徐偉傑,徐偉傑的媽媽死了,季芯將責任怪到了自己的身上,前幾天姐妹倆通話,季芯還說自己過去太任性了。

人真的是很奇怪,以前她和季芯兩個人水火不容的,可是現在卻成了真正的姐妹,一對無話不說的姐妹。

“凝凝……”蘇依的母親聽到下人的通報出來一看,可不是季凝嘛。

她快步走上前,拉住季凝的手:“凝凝,你去哪裡了?他們都說你失蹤了。”

蘇母眼淚唰唰地落下。

蘇依乾的那些混蛋事,她都看在眼裡,其實早儒出車禍的事情怨不上季凝的,和季凝有什麼關係啊,蘇依這狠毒的丫頭竟然將季凝的手都給毀了,她做母親的,看着蘇依那個樣子,她什麼也不能說,只是對季凝有了更多的抱歉而已。

季凝對蘇依的母親笑笑。

“阿姨……”

蘇母拉着季凝的手進了房間。

“蘇依呢?”

蘇母擦擦眼淚:“她爸爸帶着她出去買東西去了,季凝啊……”蘇母將季凝的手放在自己的兩手之間:“你別怪蘇依,她不是有心的,她是太激動了,你都不知道這孩子變了,她去司悅和嚴真的家……”

說起這件事蘇母心裡就慎得慌。

之前也沒聽司悅和嚴真出什麼事,可是蘇依一去,司悅和嚴真就離婚了,嚴真還扔下孩子跑了,蘇依到底幹了什麼他們也沒辦法問米酒怕她在激動。

季凝一愣。

蘇依去司悅和嚴真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過這些她也不關心。

“蘇依好點了嗎?”她怕自己的出現會在刺激到蘇依。

蘇母點點頭:“好了,幾乎是正常了,醫生說她是壓力過大,想的太多,季凝啊,怎麼說你還是蘇依的小姑子,別和她一般見識,她傷心是因爲她太愛早儒了……”

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一聽眼淚差點落下來。

蘇母似乎也不想觸動季凝傷心的那根線,讓季凝上樓去等蘇依。

季凝推開蘇依的房間,這道門她曾經推開多少次,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舉步維艱的。

室內的陽光很充足。

季凝站在房間正中,看着牆壁上掛着的蘇依和哥哥的結婚照。

季凝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一直以爲哥哥和蘇依在一起也不過就是兩個寂寞的人找到了溫暖,卻沒有想過,蘇依是真的愛上了哥哥,在一個角落懸掛着一件西裝,季凝認得,是哥哥平時最喜歡的。

好不容易壓下的眼淚就冒了出來。

門被推開。

她紅着眼睛回過頭,看着進門的人。

蘇依將頭髮全部都剪了,剪了一個很短的娃娃頭,穿了一件風衣,很瘦,幾乎託不起來衣服。

“來了。”她淡淡的說着。

脫掉衣服,將衣服掛起來,將手提包放進專門放着皮包的地方。

“依依對不起……”季凝哽咽。

蘇依淡淡的笑着,然後抱住季凝。

“你都好了嗎……”

“你都好了嗎……”

兩個人相視一笑。

蘇依也知道了季凝那段事,她不願意提,因爲她體驗過,知道那是怎樣的難堪。

“依依你怪我是嗎?”季凝幽幽的出聲。

蘇依嘆口氣,看着窗外刺眼的陽光滿足的閉起眼睛。

“以前吧,想不通,認爲是你害死了你哥,現在不會了,生死在天,你也別往心裡去,我那時候是瘋了……”蘇依自嘲。

蘇依拉過季凝的手,撫摸着:“早儒要是知道我把他唯一的妹妹手給廢了,應該會很傷心吧……”蘇依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季凝也沒忍住抱着蘇依兩個人冰釋前嫌的抱頭痛哭。

兩個人一起想起了很久的以前,那時候真的是幸福,不知世事,不懂愛恨情仇的。

“凝凝,你要小心點樂兒。”蘇依突然如此說。

季凝一愣。

小心樂兒?什麼意思?

其實蘇依自己也不敢肯定,可是上次樂兒來看她,她在樂兒的眼中看到了她想毀滅司悅和嚴真時的那股子狠勁兒,她說不上來樂兒哪裡不對,可是在樂兒說到季凝的時候,她敢肯定樂兒的話裡帶着一種置之死地的狠絕。

季凝雖然不知道蘇依爲什麼這麼說,也沒有多問。

晚上兩個人一起睡在一張牀上。

談起曾經最好的四個人,季凝說到嚴真的時候看了一眼蘇依。

蘇依笑了:“害怕我傷心?不會,早就不會了,司悅我曾經是愛過,可惜的是後來遇見一個比他更好百倍千倍的男人,所以理所當然的就把他忘記了……”如果不是嚴真的話,她根本就不會選擇報復。

“你知道嚴真的下落?”季凝問。

蘇依笑笑:“怎麼會不知道,她和我的緣分真是太深了,當了我大伯的情婦,你也知道我大伯那個人最怕老婆的,被我大伯母給逮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現在可出名了,哎,聽說跟過很多的老男人……”

蘇依沒說的是,嚴真前陣子因爲惹怒了一個道上的大哥被追殺。

嚴真染上了艾滋,結果傳給了那位大哥,其下場可以預見的。

蘇依打開燈,翻出曾經那張青澀的照片,照片上四個不同特色的少女抱在一起比着V字,那些時光都一去不復返了,就好像昨天發生過的一切一樣。

當我們慢慢的長大,才發現有很多的東西都被我們遺失掉了,那些快樂,傷感以及純真。

蘇依送季凝上飛機,臨行的時候,蘇依突然問季凝。

“你不愛沈家平了?”

季凝愣了幾秒,然後笑笑,沒有回答。

愛與不愛已經不重要了,就像蘇依曾經不能理解她一樣,她現在對沈家平已經說不清是怨恨是恨還是其他了,她也不願意在去想,想的多,只是會讓自己難受,畢竟哥哥死了,畢竟大華已經不在她手裡了。

蘇依瞭解的抱住季凝,雙手環住季凝的後背。

“凝凝,你要健康快樂,要好好的活着,你開心了,早儒纔會安心。”

季凝的眼淚打在蘇依的肩上。

她回抱着蘇依:“依依,如果遇見了好的男人……”她想和蘇依說,如果遇見了好的男人就嫁了吧,可是這話她實在說不出,如果是昨天之前她有可能說出來,可是在今天確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的。

因爲蘇依對哥哥的那份心,她季凝已經看到了。

蘇依吸吸鼻子。

“我對愛情已經免疫了,現在每天學鋼琴,想以後學成了,代替你在早儒的面前彈給他聽……”

季凝帶着滿臉的淚水上了飛機,飛機起飛的時候,她就有一股衝動想下去告訴蘇依,其實哥哥也是愛她的,可是最終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靜的流着眼淚,看着雲層。

以前覺得哥哥和蘇依真的不合適,可是現在看來,也許是哥哥高攀了蘇依,蘇依一直就是那個蘇依,那個天真善良,喜歡笑的蘇依,只是她現在的笑容裡總是帶着那一絲絲的惆悵,那些惆悵是爲了一個男人而流,是爲了一個叫做季早儒的男人而流。

她的哥哥去了,去了繼而世界和父親母親相聚,扔下她和蘇依兩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這個世界上,她還好,可是蘇依呢?

蘇依只能靠着對他的那份想念活下去。

回到家後,竟然生了病,火點自然是陪在身邊,可是季凝心裡的那一抹陰雲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亮不起來。

打針吃藥,中醫西醫,幾乎所有的醫院都跑遍了,就是不見好,火點差點把醫院給燒了。

病了七天終於見起色,季凝清醒之後只是抱住火點。

這個男人是在她最難堪的時候給了她一份溫暖,她愛他不是嗎?這有的懷疑嗎?過去都過去了,不要想了。

火點本來是想,不管楊樂兒留着那個孩子還是選擇生下來,都不管他的是,可是現在他的想法改變了。

他有預感,如果這個孩子留下來,季凝早晚都會知道,那麼這一場他求來的婚姻,一定會瓦解,他不能冒這個險,所以他必須要解決掉那個孩子。

推開楊樂兒病房的門,卻意外的又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你來了。”老太太擡起眼看了他一眼。

火點將手裡的水果籃放下:“媽,我有話和你說,你出來一下。”

老太太放下手裡的碗,囑咐着楊樂兒:“你多吃點,我先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楊樂兒點點頭。

老太太披上外衣,走出門,順手帶上了房門。

“有什麼話要說?”

火點靠在牆上:“這個孩子不能要,我會讓她打掉。”

“你瘋了。”老太太驚怒。

火點看着自己的母親:“媽,我知道你喜歡楊樂兒,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季凝是你的兒媳婦兒,她要是知道了,你要她將自己擺放在哪裡?你也是女人,你怎麼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場爲她想想?她和楊樂兒是朋友,她們一起出去游泳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是一件多麼平常的事情,可是在你看來,你認爲是她推了楊樂兒,是她想害死楊樂兒是嗎?媽,你不是平凡的家庭婦女,這一切你好好想一想,你怎麼知道她去了哪裡的?我去了游泳館,裡面的人告訴我,季凝的腿抽筋,她差點死在了裡面,有人親眼看見了事有人在水下面拉着她的腳,之後無論我怎麼問那個人什麼都不說了,只是說她當時大叫了一聲,然後楊樂兒和季凝兩個人就都被救了上來。”

老太太聽兒子一說,心裡頓時很不舒服。

“這也不能代表着什麼,也許就兩個人都落水了……”

火點笑笑:“你可能還不知道楊樂兒曾經拜過一個世界冠軍做過師傅吧,我去找了那位教她游泳的教練,我可以百分之一千的說,誰都可能落水,但是楊樂兒不會。”

老太太愣住。

她心裡又兩個聲音,一個說,火點一向不喜歡樂兒,一個說,好像是有點不對。

曹屏屏……楊樂兒……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火點,推開病房的門,取過自己的皮包。

“媽,你走了?”楊樂兒笑笑。

老太太看着楊樂兒的臉,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啊,可是現在聽她喊自己媽,就是覺得奇怪,不得不說火點的話,在她的心理起了作用。

“你先好好養着我,我有點事情現在要馬上趕回去處理一下。”

楊樂兒點頭。

老太太走出門的時候只留下一句話:“你先什麼都不要做。”

曹屏屏如果去了游泳館一定會有記錄,哪裡是會員制的,她先直接奔着游泳館去,爲了怕樓下,特意查了幾次,可是幾次的結果相同,根本就沒有一個叫曹屏屏的人來過。

她取過電話,查找着幾天之前的來電記錄撥打了回去。

曹屏屏在外面喝茶,看了一眼號碼,挑眉,她怎麼會打來?

“喂,黃姨,我是曹屏屏。”

老太太臉上掛着笑:“屏屏啊,我是想問一下,海世界的門票你是在哪裡買的?”

曹屏屏愣了一下,票?什麼票?

“啊,那個啊,是朋友給的。”

老太太幾乎可以肯定曹屏屏是在說謊。

她打着哈哈說自己的蜂蜜喝沒了,曹屏屏馬上許諾馬上去弄。

老太太掛了電話,給了畫廊總負責人打了一個電話:“給我查一下,一個叫曹屏屏的女人,看看她是什麼時候加入的。”

電話那頭很快就回了信,信息卻真是出了老太太的所料。

資料顯示,曹屏屏根本就不會會員。

不是會員怎麼會出現在畫展的?還一連幾次?

老太太坐在沙發上,揉着眉心,這一切太可怕了,到底是曹屏屏的計劃,還是楊樂兒的計劃,還是她們兩個一起的計劃?

她幾乎都不敢想,這麼想着,突然一些事情似乎就通順了。

爲什麼楊樂兒的家人在她入院這麼久都沒有出現,因爲也許她的傷是假的,如果她的家人知道了,和她們家的關係會更僵,也許將來有一天她加入他們楊家,她必須將兩家的關係弄順了。

一想到這裡,老太太太陽穴跳跳的發疼。

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心計的女人,最恨的就是別人拿她當槍使。

當然現在這一切都是她想出來的,她需要證據,也許這一切只是巧合,她不能冤枉一個人,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那麼那個孩子,就算生了下來,也和他們老楊家沒有一點的關係。

也不能怪她狠。

老太太畢竟也是在官場混過的人,手腕比一般的女人要狠些,說做馬上就做。

沈家平捏着自己手裡的兩份資料,在謀一份資料上停留許久,然後起身。

“沈秘書,沈秘書……”小秘書在他身後叫着:“一會兒有個重要的會議……”

人已經不見了。

小秘書看着消失的背影,開始打他的電話。

沈家平將電話的電池拆了下來,在拆下來之前給別人去了一個電話,一切都安排好,直奔曹屏屏的家。

曹屏屏聽見門鈴聲響,狐疑着是誰呢,一打開,看着外面的人,大喜。

“你怎麼會過來?”還是在上班的時間。

曹屏屏忙着給他倒水,拿水果。

沈家平低斂着眸子,有一抹陰狠閃過。

“別忙了,你過來坐。”

曹屏屏摸不準,不過她可以肯定沈家平今天的心情不錯,要不然怎麼會在上班的時間過來這裡,一定是想和自己複合吧?

曹屏屏有些緊張,心裡埋怨着要是他來之前告訴自己一聲多好,畫個妝,哎。

她雙手絞着。

沈家平將一份資料仍在桌子上。

“你打開看看。”

曹屏屏滿臉的笑意,打開。

渾身的血液都凍僵在了臉上,她一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的道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

緊接着沈家平將另一份文件仍在桌子上:“簽了吧。”

他的雙腿交疊着,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很是優雅,他的身子被陽光所遮掩,一身的黑暗,像是暗夜的王子。

曹屏屏抖着手,打開,傻了。

離婚協議書。

“這棟房子給你,別的我想你也不需要。”對於他沒感情的女人,他是一毛錢都覺得給了她是浪費,給了這棟房子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

曹屏屏仍開協議書大叫着:“我不籤。”

沈家平的腿放下,微笑着。

“不籤?好啊,沒關係,不過這件事情傳出去,我想……”

曹屏屏看着眼前的男人。

“沈家平,你不是人,對自己的老婆這麼狠?”

沈家平陰冷的眸子轉向曹屏屏的臉,曹屏屏有些心虛的轉開,心裡已經翻騰了一百八十個歪,她不相信文件上說的,可是……

她有些急,她必須要馬上去醫院證實一下,也許沈家平只是在炸她。

沒錯,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曹屏屏突然有了自信,將離婚協議書推了回去。

“想跟我離婚,好啊,用大華來換。”

她得不到沈家平的人,她就拿大華出氣。

凡是季凝的東西她都要毀滅。

沈家平聽見大華兩個字突然嚴肅起來。

“曹屏屏,大華我誰都不會給。”

曹屏屏用力起身,笑着不屑地看向沈家平:“你愛上季凝了是吧,可惜啊,你結婚的時候她是親眼看見的,她也知道和我之間的協議,也知道大華你要送給我的母親,你想,她會原諒你嗎?”

“是你說的?”他的話音裡帶着無盡的寒冷,讓曹屏屏不盡打了寒戰。

“是啊,是我說的,怎麼着吧。”曹屏屏索性放開了,兩腿交疊在沙發上。

你讓我不痛快,我就一定要讓你難受。

沈家平笑了,眼中的笑意更勝。

“你笑什麼?”曹屏屏大怒。

沈家平起身,扣上西裝的扣子,淡淡的看着曹屏屏:“離婚協議書我勸你還是簽了比較好,你不籤也沒關係,只要你不介意出名就好。”從西裝口袋裡將最後的照片砸在茶几上,黑色的皮鞋踩在白色的地毯上就要離去。

曹屏屏抖着手,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快速將照片扣上。

沈家平,你夠狠!

“要我離婚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曹屏屏一句話讓沈家平成功的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依然背對着曹屏屏,似乎在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我可以簽字離婚,但是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我們已經離婚的事實,如果不是別人問你絕對不允許說出去。”關於離婚曹屏屏想到的就是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再讓季凝回到沈家平的身邊。

沈家平現在被季凝搞的自己母親的仇都忘了,她只能走捷徑,季凝結婚了,目前暫且不會和沈家平聯繫,她相信季凝也不會主動去問沈家平離婚了沒有,所以就算她被那個人踢出局,季凝的下場好像也只有一個。

“你答應,我現在就可以離,不然我們就魚死網破,你可能還不知道,季凝當初失憶的那一陣子,腦子出了點問題,如果不是楊火點將她撿了回去,她一個傻子在街上也許就被人……”曹屏屏挑眉。

季凝也真是命好,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蛋,竟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早知道她就送她幾個男人。

想到這裡曹屏屏不由得恨死了自己。

沈家平的臉色終於起了變化,原本從容冷淡掛在脣角的微笑消失不見,一股黑色的風暴在他的瞳孔裡急速的聚集着,可以看出他牙關緊咬,因爲面部的肌肉開始變得僵硬,連表情也變得痛苦不堪。

“真是,你看看,沈家平,季凝之所以變成了那樣是因爲你親手殺死了你自己的孩子……如果有一個男人這麼對我,我寧願死了都不會再要他……”她就刺激他。

她的話還沒有全部說完,一雙毫無溫度的手快速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冰冷毫無一點的溫度,像是生長在地下室裡陰溼的青苔一樣,冰冷粘膩,讓人不由自主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沈家平的眸子聚焦着,冷冷看着曹屏屏,曹屏屏指着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他鬆開手,曹屏屏抖着手在協議書上籤了字,然後飛快的躲開,沈家平拿着協議書走出大門。

曹屏屏半響才咬着牙打出去一個電話。

“我和沈家平離婚了,你想怎麼玩?我都配合,我一定要季凝生不如死。”她摔了電話。

沈家平一出大門,整個人摔在地上,他的臉色很白,胸口有一口氣憋在那裡,眼看着就有可能會將胸口撐爆。

好不容易纔將電話從懷裡取出來:“阿虹,我在曹屏屏這裡,過來接我一下……”

說完電話掉在地上,他捂着胸口,想着曹屏屏所說的話。

他都做了些什麼?

捂着臉,整個人的影子被黑暗所籠罩着。

阿虹趕來的時候,一出電梯就看見坐在對面的沈家平,沈家平捂着臉,他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身影周着瀰漫着一種絕望的氣氛,阿虹推推沈家平,他沒有動,阿虹又推了一下,沈家平的人竟然順着地面就倒了下去。

阿虹將沈家平背起,畢竟沈家平再瘦也是個一米八多的漢字,阿虹幾乎是咬着牙纔將他背起。

醫院--

沈讓坐在地上,看着手裡的東西,越是看越是心驚。

一個女人有多瘋狂,他見識過,因爲韓曉宇那個瘋狂的女人簡思吃了很多的苦,就算他陪在身邊依然吃了那麼多的苦,現在的季凝甚至比當初的簡思還要慘,簡直是腹背受敵。

“醒了?”沈讓將東西交給沈家平。

沈家平只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你不去告訴她嗎?”沈讓總覺得這事其實季凝是有權利知道的,楊火點那麼做,只會把季凝推的更遠。

對於季凝他也不是很熟悉,可是季凝的性格他可以摸個一二的。

見沈家平不說話,沈讓嘆口氣,起身離開。

楊樂兒出院的時候,老太太沒有來,這有點出乎楊樂兒的意料之外,她也感覺到了,老太太現在有疏離她的意思,可因爲什麼她倒是沒有摸清楚,一個人收拾好行李。

“我來接你了。”季凝站在門邊,露出笑容。

楊樂兒回過頭,對季凝笑笑,然後繼續整理行李。

“你怎麼過來了?不忙?我也沒有什麼事情,自己一個人就行了。”她如此說。

可是在季凝看來,卻覺得樂兒很慘。

她想一定是樂兒和家裡鬧翻了,不然怎麼樂兒都住院了,一個人都沒有來。

季凝接過楊樂兒的行李:“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楊樂兒手裡拿着一些單子,坐在牀上,然後想起來:“凝凝,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和醫生打個招呼。”

季凝點頭。

楊樂兒起身離開病房。

季凝坐在牀上無聊的看着四周,病房很乾淨,但是還是有消毒水的味道,她很不願意聞到這個味兒,然後眼睛一轉,看着樂兒還有些衣服沒有裝進去,將行李袋打開,把那些衣服分門別類的裝進去,一些洗漱的東西都裝進袋子裡,然後再看看,沒有什麼了,滿意的拍拍手,突然想起來樂兒有個習慣,喜歡將東西壓在枕頭下方。

掀開枕頭,什麼都沒有。

楊樂兒從值班醫生的房間走出來,對季凝說了句:“都辦好了,我們走吧,請我吃好吃的。”

季凝點頭,兩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中間的時候楊樂兒接到了一通電話,臉色迅速的變換着,中途就下了車。

季凝是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她的皮包落在了車上,她撫着眉頭,拎着樂兒的包回家,進門的時候彎腰換鞋,在她大幅度彎腰的時候,從皮包裡掉出一個信件的東西。

季凝狐疑着撿起來,是張邀請函。

她帶着笑容打開,會是什麼邀請函呢?

然後整個人迅速的墜入冰窖之中,凍得她連一口氣也喘息不上來。

燙紅色的邀請卡上赫然寫着:楊火點先生,楊樂兒小姐訂婚!

她坐在沙發上,看着下方的日期,季凝單手捂着半張臉。

這是怎麼回事?

樂兒說的未婚夫是指火點?

她的腦子全部都亂掉了。

季凝覺得手中的東西不是請柬而是炸彈。

門鈴響,她沒有動,外面的門鈴繼續響,她疲憊的站起身,打開門。

楊樂兒站在外面。

“凝凝,我的皮包掉在了車裡,你看見了嗎?”

季凝斂着眸子,然後擡起來看着楊樂兒:“你未婚夫的新娘漂亮嗎?”

楊樂兒臉上的血液全部散開,有些惱怒的看着季凝。

季凝讓開身子讓楊樂兒進門,她緩步走到窗子旁,推開窗子,再不然她會窒息的。

“樂兒,我瞭解你就像你瞭解我一樣,能說說爲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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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麼樂兒肚子裡的孩子……

季凝這些都不敢想。

楊樂兒優雅的越過季凝的身體,走到沙發前,看着那張請柬,然後冷眸看向季凝:“就像你看到的,就是那麼回事。”

季凝抱着雙臂:“那……是假的吧?”也許是因爲什麼。

楊樂兒淡然的一笑:“不是,真的,當然你如果認爲那是假的也沒關係。”

“是我搶了你的幸福嗎?”季凝喃喃的說道。

楊樂兒別開臉:“我們倆誰都沒有錯,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失憶了,我想你應該聽說過,因爲你他出了車禍,所以一些事情不太記得,所以我和他訂婚了。”

“你的孩子……”

楊樂兒斂下眸子,將眸子定在地面上,很久沒有動。

“火點的。”

季凝差點靠不住身體。

楊樂兒繼續道:“我不管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我不放棄他,凝凝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我退讓了,我不訂婚,讓你們結婚,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這個孩子是我的,你無權干預,他和楊火點也沒有一絲的關係。”

沒關係嗎?

季凝只覺得頭一片的混亂。

是啊,樂兒一直在退讓……

楊樂兒起身:“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這樣的關係令我覺得尷尬,特別是上次在泳池裡,我會懷疑你是故意拉我下水的……”楊樂兒含着一絲說不明的情緒看着季凝。

季凝聽到這句話驚訝的連臉上悲傷的情緒都沒有掩蓋,直愣愣的看着楊樂兒。

“你是說我是故意想害你的?樂兒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季凝你應該早就知道了……”

門咣噹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火點進門的時候就只聽見這一句。

楊樂兒說的斬釘截鐵,根本不給季凝還嘴的機會。

“你來做什麼,出去。”火點的臉很冷,周身更伴隨着陰冷的空氣。

火點走向季凝,季凝躲開他的擁抱。

“對不起,我想靜一靜。”季凝快速走出家門。

火點要去追,楊樂兒拉住火點的胳膊。

“放開。”

楊樂兒淡淡的道:“你相信我,我比你瞭解季凝,她不會做傻事的,你現在去只會讓她更加的混亂而已。”

火點陰狠的看着楊樂兒:“你跟她說了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

楊樂兒悽慘的放開自己的手:“這事瞞不住的,說開了也好,畢竟她想通了就不會再怨你了……”

火點沒有聽她把話說完就掉頭追了出去,楊樂兒站在原地,眸子晦暗變換着。

她的肚子已經顯懷了,她撫摸着肚子坐下身。

她想做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樂兒捂着自己的臉孔,她對凝凝都做了什麼?

這不是她,她不是這樣的。

可是心中又有另一道的聲音在說,你做的對,本來是你的幸福,她佔據去了,你只是想要吐一口氣,錯了嗎?

兩種情緒在腦中快速的交纏,就要讓她崩潰,誰來救救她?

火點追出去的時候,季凝已經跑沒了影子。

雪花從地面飛起,橫向的飛向天空,滿天,滿地的到處都是。

季凝也不清楚自己走到了哪裡去,現在她很混亂,乘坐着計程車到了滑雪場,她想不出別的地方,只有這個地方火點會想不到,可是身上又忘記帶了錢。

腳下還穿着拖鞋,她身上已經沒有一毛錢了,也回不去。

巡視的經理老遠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像是季凝,但是不敢肯定,就偷偷用手機給沈家平發了一個彩信。

沈家平收到之後,只是交代着,千萬不要讓她知道,給她找個清靜的房間。

就這樣,季凝住了進去,經理只是說是季早儒的同學,而這確實是實情,前些日子沈家平曾經來找過他,說如果季凝來這裡了,什麼都不要問,告訴他一聲,他也沒在意就當是夫妻兩吵架了。

畢竟季凝和火點的婚禮很低調,而且因爲老太太的反對,沒有幾個人知道。

季凝坐在房間裡,午後的房間陽光很足,映照在雪上,有些閃眼,有些刺眼。

季凝將腳上的拖鞋甩掉,抱着膝蓋坐在拉門旁,看着雪的世界。

電話響了,她按掉,接着又響。

望着電話久久的出神,心裡其實明白這件事誰都不怨,不能怨樂兒,因爲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能怨火點,因爲他也是無辜的,也不能怨自己,她真的找不到可以怨恨的人,可是心裡又恨難受。

事到如今,楊樂兒懷孕了這是事實,而她搶了樂兒的幸福,這也是事實,這違背了當初她離開時的意願。

電話那方的人很有耐性,她接起。

“是我,大哥。”

是火勉。

火勉下了飛機,接到母親的電話,一聽頭就跳跳的疼,這事吧,在他們看來就真的誰都不怪,是意外來着,可是他要是站在季凝的立場去想一想的話,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丈夫突然就要多了一個孩子了,還是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生的。

“大哥,回來了……”季凝的口有些幹。

火勉手裡還提着行李,站在機場的出口,看着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輛車子。

“你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找你,我不會告訴火點的。”

季凝說了地方,就掛了電話。

將火點還給樂兒,可是火點是一個人不是一個東西,一個物件,說給就給了,說還就還了,可是不還?這幸福似乎是偷來的。

火勉來的時候,季凝光着腳去開門,打開門,帶進一團的冷風,季凝縮了一下身子。

火勉看着季凝的腳,蹙了一下眉頭。

走進房間裡:“有沒有水。”

季凝給他倒了一杯水,火勉接過來,一口氣喝光。

將杯子放下看着季凝:“怎麼想的,可以和我說說看嗎?把我當成是你的哥哥。”

季凝看着火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要是哥哥還活着會讓她怎麼選擇呢?

季凝突然很想哭,因爲火勉的一句話,其實火點和火勉對她真的是很好。

“季凝啊,這事呢,我要是站在火點的角度我覺得你錯了,當時的手術是我親自做的,他的情況很糟糕,你可能會怨老太太爲什麼編造了這麼一個惡劣的謊言,可是作爲一個母親,看着她的兒子爲了你……”火勉頓了一下:“當時我沒有阻攔住,這事也怨我,火點對你怎麼樣我不用說,你可能會覺得楊樂兒是委屈的,可是季凝,人都是爲了自己而活的,她楊樂兒爲什麼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她明知你們是如此之好的朋友,有的時候不要將人想的太好。”

火勉的話也是點到即止。

畢竟這話用旁人的角度來看,就好像在挑撥離間。

他雖然不明白楊樂兒的初衷,不過他想,女人都是可怕的動物,寧願錯殺一百頁不放過一個,當初在這件事情上就應該果斷的處理了纔對。

季凝突然想起來蘇依說的話。

火勉看着季凝的臉,嘆口氣:“你要是離婚我也支持,只是你要和他將清楚,不要消失掉,讓他明白或者是給你們兩個人一點時間。”

季凝點點頭。

火勉起身:“我先回去了,我不會告訴他,你在這裡的。”

火勉回到家裡的時候,在中途給火點去了一個電話,進了家門就看見母親和火點都在。

“她好不好?”火點艱難的問着。

火勉嘆口氣拍拍弟弟的肩膀。

老太太看着大兒子:“你跟我說說,你說是楊樂兒故意告訴季凝的?”

老太太雖然和楊樂兒拉開了距離,可是怎麼想,楊樂兒也應該不是那樣的人,要是說曹屏屏有壞心眼這個她信,畢竟季凝和她有着一些說不完的連接,可是楊樂兒不一樣,當初她可以不退婚的。

火勉看着母親:“這只是猜測而已,楊樂兒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要什麼,我現在也說不好,不過直覺告訴我,她要的絕對不會是隻是說出來這麼簡單。”

但是依楊樂兒的態度來看,就真的什麼也看不出,她並沒有表現出對火點勢在必得的架勢,只是說要保留着肚子裡的孩子。

既然事情都穿幫了,楊樂兒也再也懶得去隱瞞了,提着行李回到家中,開門的傭人看見她回來正高興的對着門裡喊,喊到一半視線定格在她的肚子上,然後聲音就像是被呼救的人給猛然掐斷了聲音一樣。

“叫什麼叫,回來就回來……”楊樂兒的母親帶着一絲的怒氣,雖然聲音裡帶着怒氣,可畢竟是自己的閨女,哪能氣那麼久呢,一聽見了小保姆的聲音就立馬從樓下衝了出來,還要保持着自己的速度,讓外人看着並沒有什麼變化。

從樓下下來看的並不是很全面,可是到了樓下,這下看的可就清楚了。

她看着楊樂兒的肚子,指着她半天沒有說話。

“你……”

楊樂兒取下墨鏡,對着母親嬌笑,上前抱住母親的腰身。

“媽,我回來了。”

她媽媽只覺得天都塌了,這是怎麼回事?

“小青,我想吃餃子,可以包給我嗎?”楊樂兒對着小保姆笑笑。

小保姆半響才嚥着吐沫點點頭,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走向廚房。

楊樂兒的母親臉都紫了,拉着女兒的手蹭蹭上了樓,打開她的房間,將人拉了進去。

“說說看,怎麼回事?你懷孕了?誰的孩子?別告訴我沒有爸爸。”

楊樂兒笑笑:“就是你看到的那麼回事。”

楊母恨不得馬上就暈過去,她狠狠一巴掌拍在楊樂兒的腦上。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傻貨,你……”楊母一巴掌拍在楊樂兒的臉上,氣死她了,衝忙的跑出房間將電話打了出去,沒一會兒門外的兩輛車子就相繼的停妥,有急亂的腳步聲。

“人呢?”

楊母冷着臉:“樓上。”

楊樂兒的爺爺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孫女,不管自己孫女怎麼回事對不對的他肯定偏愛,在這麼一聽說,當時就有拿着槍去蹦了楊家那個小子的衝動。

楊樂兒的爸爸簡直覺得就是無語,就算懷孕了,這個孩子也不能留啊。

樂兒的爺爺阻止樂兒的爸爸進去,他帶上門,然後出來的時候只說了一句。

“這孩子留下。”

“爸……”

“爸……”

不管是樂兒的爸爸還是樂兒的媽媽都是不贊成留下的,這叫外人看了去成什麼了?

樂兒的爺爺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掃了樂兒的爸媽一眼,兩人趕緊閉嘴。

“去給楊家打個電話,說我們馬上就過去。”

事到如今,這事不能拖,甭管怎麼說,誰錯誰對都在哪裡擺着看着,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見。

兩個人對視一眼,只能乖乖跟着老爺子走,樂兒的爸爸看向樂兒的媽媽,以眼神示意着老爺子這是要去哪裡?

樂兒的媽媽不耐的回瞟自己的丈夫,沒好氣的翻白眼,她怎麼知道。

車子快速駛離房子,沒幾分就到了目的地。

楊家--

“爸?你不是在姐姐那裡……”老太太見門口走進來的人,趕緊起身。

火點的爺爺雖然快接近七十多了,但是身子很硬朗,走路虎虎帶風。

“我在不回來,這個家說不定就被你們搞成什麼樣子了。”爺爺冷哼着坐下:“一會兒老楊他們過來。”

火點的母親愣足了三秒才明白楊家指的是哪個楊家,看樣子是知道了,給小蓮使眼色,小蓮趕緊回房間去給火勉火點掛電話。

火點的母親站在門口,她沒辦法不站,火點的爺爺就站在那裡,她敢不站嘛。

“你給我說說看,你這媽是怎麼當的?這下可好了,我和老楊以後再也不用見面了。”

在爺爺的心理,那革命的友誼彌足珍貴,特別是自己的命又是楊樂兒的爺爺給救的,之前退婚是楊樂兒開口的,他不能說什麼,現在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叫他一張老臉放在哪裡?

“爸……這是你不知道……”

“是,我要是知道,我早打斷他的腿了。”

車子停在門邊,爺爺上前,下車的三個人都冷着臉,走進屋子裡。

“老哥,這事我弄清楚一定會給樂兒一個說法的。”爺爺拍着胸保證。

楊樂兒的爺爺擺擺手:“這事我本不該管,可是我們是什麼人家,就是她被退婚都差點被吐沫星子淹死我們,那時候樂兒說退婚,我們沒辦法,你們都知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孫女,我不可能不順着她,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樂兒現在懷孕了,你們家是個什麼樣的想法,你們說出來我聽聽。”

老頭的意思很簡單,我看看你們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

火點的母親有些尷尬的看着楊樂兒的母親。

“這事我說管就一定管,一定會給樂兒一個交待的,孩子是我們老楊家的。”爺爺保證。

楊樂兒的爺爺聽他這麼說,也知道自己這個老弟說話做得準,臉色總算好了些。

緩和了一下說:“樂兒現在肚子也瞞不了了,看着趕緊讓他們結婚吧。”

此話一出三個人同時喊了出來。

“爸……”

“爸……”

“楊叔……”

樂兒的媽媽別有意思的看了火點的媽媽一眼,她是不同意,可是別人表現出不樂意這是她不能容忍的,她上下打量着火點的母親,火點的媽媽不自然的將視線移開。

“爸,我們回家再說。”楊樂兒的父親覺得樂兒的爺爺有些激動了。

兩家之前的關係是不錯,可是在楊火點悔婚之後幾乎已經不來往,不管如今自己的女兒出了什麼樣的事情,都不能再和這家人有接觸,丟不起這人。

像是他們家死賴着他們似的。

樂兒的媽媽贊同丈夫說的話,一個楊火點已經讓他們出盡了風頭,實在沒有再續前緣的必要,能不見就不見。

樂兒的爺爺冷冷一眼射向自己的兒子媳婦兒:“你們要是能管今天還要我出面嗎?自己的女兒……她今後你們要她怎麼嫁人?能嫁得出去嗎?別人會說楊樂兒是被人玩剩的……”

樂兒的爸爸又要說話,樂兒的媽媽使勁拉住丈夫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爸爸這話明着是在罵樂兒,暗着不是在罵那一家楊姓人嘛。

火點的母親當然也聽得出,心裡都快氣死了,你說說這叫什麼事。

好在,尷尬沒持續多久,火點和火勉敢了回來。

“火點,你過來。”爺爺讓火點過去。

“樂兒既然懷孕了,你和季凝還是算了吧,離婚吧,然後趕緊和樂兒結婚,趁着肚子還小,我們也不大辦了,你們在國外辦一場就好了。”

樂兒的爺爺很滿意這個答案。

“爺爺……”火勉出聲,有沒有搞錯,結婚離婚又那麼簡單嗎?

“我不會離婚。”火點站得筆直。

“你現在是在說,你不會娶我們樂兒?是吧?”樂兒的爺爺瞪着眼睛就跳了起來,旁邊的夫妻倆趕緊勸着。

火點的爺爺也怒了,看着孫子:“你都搞出人命了,你不離婚?你還想怎麼樣?”

火點帶着自嘲的笑:“就算讓我死了,我也不可能離婚,絕不。”

“你……”

樂兒的爺爺大笑着,然後看向火點的爺爺:“行了,什麼都不用說了,是我們樂兒賤,你們家欺人太甚。”

火點的爺爺見老友發飆,看向孫子:“你給我跪下。”

火點跪了。

“你離是不離?”爺爺逼問。

火點看向爺爺,目光堅定:“爺爺當初爲什麼不拋棄奶奶呢,奶奶那麼不上臺,所有的人都認爲你可以在找,爺爺爲什麼不找?”

火點的爺爺捂着胸口坐下。

樂兒的爺爺擺手:“得了,我也懶得看你們玩猴戲。”

說着率先摔門出去,後面跟着樂兒的爸爸和媽媽。

爺爺看着火點:“你這孩子怎麼會這麼犟,這件事你沒對,全是你的問題,你毀了兩個女人。你跪着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在起來。”

火點跪在地上,一直跪着,不管任何人勸,他就是不起。

他也知道自己錯了,所以他在懲罰自己。、

最傷心的莫過於火點的母親,看着兒子就跪在客廳裡,不吃不喝,現在她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當初就不該那麼做,她的兒子就是她一手給毀了。

楊樂兒也好,季凝也好,誰都好,誰也抵不上她兒子。

季凝光着腳踩在雪上,躲了兩天了,不能永遠的躲下去,有些事不是躲着就能解決的,雪融化在腳下很涼,到了後面腳已經凍麻木了,她站在雪地上,看着樹枝上掛着潔白的雪花,風吹過,吹起漫天的星屑,吹亂了她的發,吹起了她盪漾的心思。

潔白的腳背,緩緩的踩在雪坑裡,清涼一身。

笑笑,將鞋子穿上反身回房間。

平白的雪面上,只有幾個她踩出來的腳印,整整齊齊的,有一雙黑色的鞋子,踩在雪坑裡,她的腳有些小,他踩多出來一些,沈家平只穿了一件襯衫,他站在樹下,看着掛滿雪片的樹枝。

季凝收拾好東西,打開房門,準備回家,進入電梯,電梯直線下行,到了3層的時候,停住,噹一聲!

電梯的門緩緩的打開,季凝猛然擡起頭,然後愣住,手僵在電梯毽子上。

沈家平似乎也沒料到會看見她。

兩個人都沒有動,電梯門將要關上的時候,沈家平伸出手,電梯門又緩緩的打開。

“你……好嗎?”他看着她。

季凝笑笑,笑容很短,幾乎馬上就消失在了脣邊,她的視線盯着地面,沒有說話。

沈家平笑笑,將自己的衣服爲她披上:“季凝,人有的時候就是爲自己活的,不要去在意別人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

沈家平不能否認,那個男人比他愛季凝,至少他所給予季凝的是全部的愛,而自己給她的則全是痛苦。

家平的身子退出來,勉強笑笑,電梯的門緩緩合上,兩扇門噹一聲,緊閉,亮板上面映出他的身形,額前的頭髮散在面部上,眼淚像是一個斷了線的珠子,落在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常常的走廊內,一個男人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他的身影有些單薄。

季凝的眸子一直就沒有離開地面,電梯到了地方,她走出電梯,頭也沒回的離開。

緊緊關閉的電梯裡,有一件男式的外衣,像是一個撲火的飛蛾,經歷烈火,最後只剩下一團灰燼。

季凝坐進車子裡,頭髮遮擋住自己的臉龐。

車裡有低低的聲音在跳躍。

……

夏天快要過去

請你少買冰淇淋

天涼就別穿短裙

別再那麼淘氣

如果有時不那麼開心

我願意將格洛米借給你

你其實明白我心意

爲你唱這首歌

沒有什麼風格

它僅僅代表着

我想給你快樂

爲你解凍冰河

爲你做一隻撲火的飛蛾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值得

爲你唱這首歌

沒有什麼風格

它僅僅代表着

我希望你快樂

爲你輾轉反側

爲你放棄世界有何不可

……

明明是一首很輕快很溫暖的歌曲,可是她越是聽越是淚意盎然,眼淚似乎化成了片片的紅雪,飛揚在心間,飛起落下,落下飛起。

胸口的上方有些微微的發堵,難受的快要喘息不上來。

沈家平要了季凝的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季凝在車內點開。

“季凝,要恨我一輩子,你的父母因爲我死的,我吞了你的大華,害死了你的哥哥。”

季凝最後的淚落在手機屏幕上,然後打開車窗,將手機扔了出去。

沈家平對着手機發笑,閉着眼,仰着頭。

季凝啊,幸福都是自私的,不要爲我傷心,我受這些都是活該的,不要爲我動搖你的心!

楊樂兒躺在房間裡。

“你倒是說說話啊?你怎麼想的?”樂兒的媽媽都要氣瘋了。

楊樂兒突然起身:“媽媽,你知道火點的老婆是誰嗎?”

她媽真恨不得馬上把她塞回肚子裡重新改造她出來在,這個時候關心他老婆是誰有什麼用?

“是凝凝。”楊樂兒說。

她媽愣住,然後將楊樂兒的身子扳回來:“季凝?”她擴大聲音。

“你怎麼會這麼傻,我要是季凝,我也不會成全你,你可倒好,成全了自己的朋友,你能得到什麼?你怎麼會這麼傻,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傻東西,氣死我了,你成全你家,你偉大,她當你是朋友了嗎?”

是這樣嘛?

楊樂兒想着,也許就是這樣吧,現在她很混亂。’

手機突突作響,她看了一眼號碼直接按掉,有些事,也許不應該是那樣的。

季凝回到家裡,火點果然等在家裡。

她的第一句話是:“我們離婚吧。”

火點的身子像是一塊冰坨一樣不能動,全身僵硬。

季凝想,不管怎麼樣,樂兒作爲一個朋友,她不欠自己的,她退讓了,有些事也許過了就應該過了,如果在這場愛情裡,沒有她突然插一腳,樂兒今天會是很幸福的生活着。

季凝看着火點,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感激火點的,因爲在那種時候,哪怕是一點溫暖她都想抓住,她也是愛火點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愛不是佔有,而是成全,她不是偉大,而是她知道火點在以後很多年之後,心裡也會有淡淡的遺憾,那不是別的人,而是他的孩子。

“我能問爲什麼嗎?”

火點艱難的開口。

其實這些天了,他也想了很多,曾然他愛季凝,很愛,可是在這份愛裡,伴隨着一份諷刺,他不可能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想卑鄙的留住她,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次和上一次不一樣。

他只能主動的送她走,看着她幸福。

季凝的鼻樑上有靜靜閃亮的淚珠,她看向火點,然後走到他面前,踮起腳抱住他。

“老公,我真的好愛你。”她開始哭泣。

火點伸出手想抱住她,可最終還是忍住了,讓她抱着自己,聽着她哭,他的脣在顫抖,眼淚在臉上成了兩道清泉從眼眶中直接落下落到兩邊的下巴上,看不清前方看不清一切。

很久之後,房子中終於平靜了下來。

火點想起爺爺說的話,掏出手機。

“媽,我決定離婚了……”

有的時候,離婚不是不愛了,而是愛已經入了骨髓。

這樣一份不純粹的愛,他不得不收回,然後站在她的身後,跟隨着她一輩子。

不管老太太說了什麼,他掛了電話。

然後躺在沙發上,看着屋頂,閉着眼睛。

記得以前聽別人說過一句話,許多念念不忘,只是一瞬;許多一瞬,卻是念念不忘。

他永遠不會忘記,初遇季凝的那一天,陽光是那麼的好,那樣的暖人,那樣的豔麗,那張臉,那雙眸子,她委屈哭的樣子,她狼狽的樣子,自己抱着她第一次心動,第一次爲一個人輾轉難眠,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愛,第一次知道我愛你,第一次知道可以爲你放棄世界……

愛情最悲哀的,莫過是在錯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

他的手搭在地上,脣角帶着笑意。

季凝捂着臉,蹲在門外,她不能大哭,她知道里面的男人在哭,如果如果她自私一點,如果她可以自私……

提起行李,慢慢的走出這棟大廈。

火點,你要和樂兒幸福,這樣我纔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