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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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府之後沒幾日,徐夫人也回了長安

她再次登門拜訪,談及了羽絨服開店的事。岑三娘拒絕了。

“原先想出這個點子做生意,是府裡差銀子。如今拿回了爵位,田莊和俸祿並不少。府裡也不差每年這幾千兩銀子。承蒙夫人這兩年的照顧,這個點子便送與夫人做回禮。織錦閣要做便自己做,國公府不插手。”

徐夫人笑吟吟的謝了:“無功不受碌,織錦閣還是分兩成利給國公府。”

岑三娘搖頭:“您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國公府和你家主子的合作差不多到頭了。將來是敵是友還不知道。我不想再和你家主子扯上什麼關係。您儘管做羽絨服,國公府絕不會說這衣裳是我家想出來的點子。”

撇的這麼幹淨,王爺的計策就廢了。

如果不是岑三娘遣人來偷聽,王爺擔心是別的人,追去確認。大概岑三娘是不會拒絕開店的事情。冥冥中真有神靈在保佑着她嗎?徐夫人情不自禁想起袁天罡的批語,也不再勸她。臨走時微笑道:“少夫人是有福之人。”

隔了半月,徐夫人接到滕王密信。信上只有四個字:順其自然。

她暗暗鬆了口氣。

張氏的週年祭過後不久,年節接踵而至。

今年杜燕綏在家過年,又是他的生辰。府裡不僅照去年一樣,召了府裡下人一起在院子裡擺了席,還杜老夫人卻沒了那份高興。

冬天對老人來說最不好過。杜老夫人的病好了,精神卻差了。也許是預感到自己時日不多,她特別盼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杜家有後。

岑三娘算着日子努力,卻一直懷不上。

杜燕綏才二十二歲,她十七。岑三娘覺得都還小呢,不用太着急。就算杜燕婉,十八歲嫁給鄒雄傑,十九歲才懷上。她這不是還差着兩歲麼。然而大環境如此,嫁來兩年沒動靜,被杜老夫人盼孫心切的目光一掃,岑三娘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杜老夫人知道兩人感情好,也不忍心主動開口給杜燕綏納妾。岑三娘壓根就沒這念頭。可架不住添堵的人一個接一個。

誰叫杜燕綏年紀輕輕就襲了爵呢?

正月裡走親戚。岑三娘和杜燕綏去了李家。她自去和杜靜姝,小韋氏聊天說話。李老太爺當着李尚之的面,席間就說開了。

“三娘是我的外孫女。她年紀輕,又沒了父母。我這個做外祖父的,少不得要替她考慮考慮。夏初這丫頭穩重本分,你若覺得還行,就擡了她吧。如果你不喜歡,我府裡還有幾個容貌性情都不錯的,你選兩個去也行。”

杜燕綏臉上帶着笑,腳卻從桌子下伸過去,踢了踢李尚之。

李尚之睃了杜燕綏一眼,慢吞吞的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父親說的在理。”

杜燕綏狠狠一腳就踩上了去。

“哎……”李尚之吃痛,堆了滿臉笑,迅速轉了口風,“爹,內宅的事,還是讓三娘自己拿主意吧。燕綏不好越過她做主。”

“外祖父,尚之說的對。內宅的事還是讓三娘做主。”杜燕綏接過話頭,又敬老太爺一杯酒。

李老太爺直接拂袖而去。

杜燕綏就給李尚之賠禮:“我是不會納妾的。當着長輩又不好直說。”

李尚之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上頭還有個哥哥,侄兒也有兩個。我肯成親,他們就燒高香了。你卻不同。國公府就你一根獨苗。在我家,我還能替你說幾句。你祖母發話,你怎麼辦?”

“祖母盼着她繼續賢良,主動開口。這算盤擱別人身上,沒準兒就成了。三娘纔不會。別說主動給我安排,我要是今天點頭擡一個回家,你信不信她明天就敢收拾包袱走人。”杜燕綏苦笑,“我哪裡敢。別說她現在沒懷上,她就算這輩子生不出來,我也不敢納妾。”

李尚之笑了半晌,輕嘆了口氣道:“我真羨慕你們。”

杜燕綏心頭一突,知道他想起了尉遲寶珠。他沉下臉來:“靜姝是我妹妹,她人好,你若對不住她,別怪我不客氣。”

“我知道。”李尚之心裡泛起淡淡的苦澀,“我既然娶了她,自會待她好。只是……燕綏,你和我說實話吧。你和三娘回隆州祭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哪知道啊。走之前王妃還約了三娘去錦屏山看夕落。身子弱了點,別的還好。哪想到我們走後,王妃病情反覆,就這麼去了。”杜燕綏推了個乾乾淨淨,又勸他,“都過去了,你若再惦記不忘,怎麼對得起靜姝?”

娶了他的堂妹,能問出來端倪纔怪。也是他自己着了相,總覺得像只鮮蝦似的寶珠怎麼說病逝就病逝。李尚之苦笑道:“喝酒吧。”

這邊小韋氏也在勸岑三娘:“……與其從別人家選侍妾,不如用自己家的奴婢。好歹你還能拿捏一二。夏初和阿秋侍候你那麼久,你也知道底細,就算擡了妾,也不會不敬着你。”

岑三娘聽得煩,笑道:“她倆都有了意中人……再說我年紀還小,不着急。”

話不投機,岑三娘匆匆和靜姝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回去了路上,杜燕綏沒有騎馬,和她擠馬車上,對今天自己的表現頗爲得意:“你外祖父想給我塞美人,被我拒絕了。”

岑三娘並不高興:“是啊,大舅母也想紉給你納妾,我也回絕了。怎這麼煩啊!”說着就威脅他:“今天是我外祖家,明日沒準兒就輪到你的叔伯來勸了。你給我挺住!”

“祖母開口,我怎麼辦?你給我想個好辦法啊!你知道她身子骨不太好,我直接說不,怎麼說得出口?”杜燕綏想着就頭痛。

岑三娘眨了眨眼睛:“有個辦法,能一勞永逸。我保管再沒有人想往你身邊塞女人。就看你肯不肯了。”

杜燕綏來了興趣:“你說。”

岑三娘湊過去親了他一口,雙手繞着他的脖子撒嬌:“九郎,咱們倆這麼要好。插幾個妾誰都不高興,你說是不是?”

“有話直說。什麼辦法?不用叫得這麼甜。一聽就有問題。”杜燕綏沒好氣的說道,“定是什麼餿主意,所以才急着討閡。”

“人家那有麼?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岑三娘說着,又親了他一口。

杜燕綏翻了個白眼:“說吧。”

岑三娘吃吃的笑:“你看宮裡的內侍,都生不出孩子的吧?”

杜燕綏嚇得哆嗦了:“你該不會想紉變內侍吧?”

“傻呀你,就說……嗯,你去年江南平叛受了傷,不太容易。”岑三娘細聲細氣的說道,“別說擡一兩個,塞百八十個給你,也沒辦法不是?”

杜燕綏氣笑了:“不行!我的臉往哪兒擱?”

“別人會很同情我呀。又不是說你不行,是很難嘛!不然萬一我有了,別人還當我紅杏出牆呢。擔風險的可是我!”岑三娘哼了聲,推開了他,“你不肯就算了。要再有人勸你納妾,不管是祖母還是宮裡頭皇帝想賜你美人,你自己想辦法擋回去。”

一語成讖。

過年節,宮裡照例給勳貴們賜禮。輪到杜家,賜了絹帛等物,外加兩名美人。

很不巧,其中一個岑三娘認識。隆州岑家後花園裡有着過目不忘本事的掃地丫頭小青。另一個叫素白。也不知是什麼來頭。

來頒旨的還是胡公公。

這時候再看胡公公,岑三娘直接想罵他老不死的。

接了旨,她當着胡公公的面問杜燕綏:“皇上旨意上說,國公府人少,賜兩個人來侍候。正氣堂人少,尹媽媽年紀又大了。不如請小青姑娘和素白姑娘去正氣堂侍候老夫人,你看如何?”

杜燕綏一本正經的點頭:“祖母身體不太好,正需要人。夫人這番安排不錯。”

胡公公爲難了:“國公爺,皇上的旨意是讓她們給你……”

岑三娘歪着頭睃着杜燕綏。

“公公,借一步說話。”杜燕綏扯了胡公公在旁邊,一咬牙,用岑三娘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去年那處受了點傷。子嗣有點難。皇上的美意我無福消受啊。”

“啊?”胡公公大概沒想到杜燕綏肯捨得下這個臉,嘆了口氣道,“咱家會如實稟報皇上。”

胡公公前腳一走,岑三娘笑咪咪的看着小青道:“又要勞煩您跑腿做事了,真不好意思。”

換了宮裝的小青清秀端莊,斂衽行禮:“既然皇上將奴婢們賜進國公府,奴婢們自當遵從少夫人的安排。”

杜燕綏就叫方媽媽:“領她們去正氣堂,交給尹媽媽安排差事吧。”

兩人走後,杜燕綏神情分外凝重:“三娘,小青是滕王的人。那個素白,我估計應該是昭儀的人。家裡多了兩個眼線,總不太方便。你叮囑尹媽媽,別讓她倆出正氣堂。”

岑三娘嗯了聲道:“我看這事少不了滕王策劃。武昭儀說服皇帝也費不了什麼工夫。她大概也極想往咱們家安點眼線。知道你不會聽話的納了她二人。我怕接下來咱們家要破費了。”

杜燕綏一怔:“破費?”

岑三娘目光往他下身一掃,心疼的說道:“胡公公回去稟告,太醫院的太醫們會流水似的往我們家跑。我不花大把銀子。太醫們能把假的說成真的麼?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不行。我得進宮一趟。隨便弄兩個人來,就要花大價錢,我纔不要當冤大頭呢。”杜燕綏不幹了。

他等不及,回房換了朝服騎着馬進宮了。亅亅亅亅亅